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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3月20日,布什走马上任已经60天。在这期间,美国新政府在对外事务方面开展的主要活动有:布什及其内阁成员利用不同场合陆续发表了阐述对外政策的讲话并公布了有关文件;与部分盟国及中俄首脑开展“电话外交”和交换信件;邀请少数盟国和重要国家的领导人外长访美;美总统、国务卿和军方领导人出访一些国家;国务卿与一些国家外长和联合国秘书长举行多边和双边会谈,等等。从这些活动可以看出,新政府对外政策与克林顿时期保持了较多的连续性,但在许多方面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出现一些新的思路和强硬色彩。克林顿政府时期的一些“理想主义”对外政策和理念,正在被一些“讲求实际”的原则代替,新政府在国际事务中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与国家利益特别是安全利益攸关的问题上。布什政府以维护美国唯一超级大国地位为目标的对外政策的一些基本原则已经初步显露出来。
一、重视以安全利益为核心的国家利益
布什政府强调采取现实主义的、更关心保护自身的、把更多注意力集中在以安全利益为核心的国家利益上的对外政策。国务卿鲍威尔1月17日在参议院听证会上说,布什政府在作出一切外交决定之前“必须对美国的国家利益加以小心谨慎的研究”。他强调:“我们必须根据我们的国家利益,而不是以某种危害国家利益的方式卷入国际事务。这种危害国家利益的方式看来更多地是受当代危机的支配,而不是由经过认真思考的外交政策决定的。”布什政府的重视国家利益的原则,与克林顿政府的“人道主义干预”政策的主要区别是,布什政府对因人道主义问题在海外使用军事力量采取更为慎重的态度,更重视自身的安全。总统安全事务助理赖斯2月10日在接受法国《国际政治》杂志记者采访时说,布什政府坚持在捍卫美国战略利益的前提下,采取军事干预行动,而不同意借口人道主义使命轻率采取干预行动。3月8日,美国明确表态,不派兵参加刚果(金)维和部队,正是这一原则的体现。
布什政府虽然在对外事务中强调国家利益,对使用军事力量执行“人道主义干预”采取慎重态度,但是,并未放松在国际事务中推行霸权主义的干预政策。第一,在强调美国自身利益的同时,也强调防止美国在国际问题上“退缩”和走向孤立主义,主张执行“独特的美国式国际主义”(注:《共和党2000年竞选纲领》,2000年7月31日。)政策。在这种政策思想指导下,布什政府对像伊拉克、朝鲜这样一些与美国战略利益攸关的热点问题,采取慎重行事、区分缓急、逐步调整的做法。但从布什政府目前对伊拉克和朝鲜已经采取的一些做法看,对待这些问题的态度,比克林顿时期更务实、更强调维护美国利益、更具强硬色彩。第二,在强调对于因人道主义在海外使用军事力量采取更为慎重态度的同时,积极推行美国的价值观念和社会模式,不改变利用人权干涉别国内政的政策。鲍威尔1月17日在参议院听证会上说:“如果你们希望在21世纪取得成功,你们就必须找到通向民主、市场经济和一种解放人才以寻求个人自由的制度的道路。”布什3月4日在“罗纳德·里根”号航母命名仪式上说:“美国本质上是自由的象征。我们必须牢记,自由的扩大就是我们的利益所在。所以我们将同那些走向自由的国家站在一起。我们将同那些拒绝自由并使邻国利益受到威胁的国家作斗争。我们还要强调,未来属于自由国家。”美国务院炮制的《2000年度人权状况报告》和准备在联合国57届人权会议上提出中国人权问题的提案,是布什政府继续坚持这种政策和做法的例证。鉴于以上情况,《华盛顿时报》专栏作家加尼夫3月13日在该报发表文章称,布什主义初露端倪,扩大自由是布什政府对外政策的重点。加尼夫还说,在这方面布什政府已经批评了朝鲜、中国,尖锐地谴责了苏丹。预计阿拉法特、普京、卡扎菲、卡斯特罗以及委内瑞拉的查韦斯都是可以想到的批评目标。
二、推行实力外交
布什政府不同意克林顿的“经济外交”和“人权外交”,主张推行实力外交,强调“世界需要美国的实力”(注:《共和党2000年竞选纲领》,2000年7月31日。),美国应该“以实力求和平”(注:《美再次大幅度增加国防开支》,解放军报,2001年3月2日。)。在实力外交思想的指导下,布什政府不仅继承了克林顿政府加强国防建设、使美军成为世界最强大军队的基本做法,而且在防务问题上的许多做法,比克林顿时期更为强硬。具体表现为:第一,将加强军备放在优先地位,企图将美军建成“无可匹敌”(注:《美再次大幅度增加国防开支》,解放军报,2001年3月2日。)的、攻防兼备的、能应付各种挑战的军队。第二,加快军费增长势头。布什2月28日向国会提交的2002财政年度国防预算总额高达3189亿美元。这是冷战后美国第四次大幅度增加军费,比去年2月克林顿提交国会的2001财政年度的国防预算增加135亿美元,增长率达4.4%。据报导,布什政府正在对包括国家安全战略、武器发展、部队构成、海外驻军和武器采购等方面的美国防务政策进行全面审查,在这一审查完成后还将视情况进一步追加军费。第三,大力发展新的军事技术。在战略武器方面,加速发展战区和国家导弹防御系统,使美军成为攻防兼备的军事力量。在2002财政年度国防预算中,至少有10亿美元用于发展国家导弹防御系统,使已用于该系统的经费至少增加到137亿美元。在建立国家导弹防御系统问题上,为了减少盟国的反对意见,布什政府“巧妙”地开展了对盟国的说服工作,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第四,使美国的军事力量能应付各种挑战。自克林顿政府提出重点应付同时打两场大规模战区战争时起,在美国就有不同意见。布什执政后这种争论又起。从新政府强调防范恐怖主义和对美本土的攻击,举行史无前例的设想2017年与中国发生一场太空战争的模拟演习,加快发展国家导弹防御系统等情况看,新政府重视对付多种挑战的应变能力,并有可能对打两场大规模战区战争的思想作出调整。
三、更加重视盟国的作用
从布什及其内阁成员的言论看,布什政府把世界上的国家分为四类:盟国、朋友、敌对国家(现实威协)和对手(潜在威胁)。布什批评克林顿政府忽视了盟国,强调新政府“必须与欧洲和亚洲的民主伙伴和盟国紧密合作”,遏制现实和潜在的威胁。对亚太地区盟国主张以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泰国和菲律宾等盟国“为出发点”,与新加坡、印尼、台湾和新西兰等老朋友一道,为加强和促进该地区的和平、安全、民主和繁荣而努力。在亚太地区盟国中,布什政府重点加强美日关系,将日本视为支持美国在亚太保持军事存在的根据地。美国家安全委员会负责亚洲问题的官员佩特森说:“对亚洲的和平与稳定而言,最关键是美日关系,而不是美中关系。”为了加强美日关系,美国先后邀请日本外相河野洋平、经济产业相平沼赳夫、首相森喜朗访美。鲍威尔在与河野会谈时提出,希望加强两国安全同盟,共同“约束中共和台湾不要彼此挑衅”。为了使日本在东亚安全问题上扮演更积极的角色,美日正在周密制定联合军事行动应变计划,美国还首次让日本参加今年4月由美组织的名为“协作挑战”的多国部队救援和维和行动演习。
布什政府为了加强美欧关系,消除欧洲盟国对布什政府在国家导弹防御系统、欧洲独立防务,以及从巴尔干撤出美军等问题上表现出来的“单边主义”倾向和霸道作风所产生的忧虑,建议2月27日召开北约外长会议。会上,鲍威尔保证今后在重大问题上与盟国进行磋商。据美联社2月27日报道,鲍威尔还承诺布什政府将保留驻巴尔干的军队,同欧洲维和部队一起在这个动荡的地区坚持到底。在欧洲的盟国中,布什政府重视发展与英国的特殊关系。英国首相布莱尔2月23-24日应邀访美,成为第一个访美的欧洲国家领导人。访问期间,双方重申了“美英之间独有的密切关系”。
四、尽量稳定美中、美俄关系
布什重视美中、美俄关系,并尽量使之保持稳定和发展。他2月15日在美国务院发表讲话时说,对俄罗斯和中国,要“有耐心”地保持“前后一致的接触”政策。在稳定中美关系方面。布什政府不断通过媒体等间接途径,说明布什政府对华政策的连续性,承认“一个中国原则”,并表示希望两国“有建设性”关系。《纽约时报》1月14日报道,布什政府“大体上赞成克林顿在对华问题上的核心战略,即利用经济接触来促进自由”。日本官员在3月19日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说,布什同日本首相森喜朗会谈时说,美国“必须和中国有建设性和开放的关系”。鲍威尔3月6日也对记者说,布什总统和他自己都已向中国传达过,美国不把中国当作敌人,而是当作贸易伙伴,但有时视中国为区域性竞争者。次日,他在参院作证时说,新政府“承认一个中国原则”,两岸应在“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的前提下,用非武力的方式解决分歧。同时,布什政府还与中国继续进行不同领域、不同层次的接触和交往,保持中美之间接触和交流的渠道通畅,通过直接管道说明新政府对华政策。1月25日鲍威尔会见中国驻美大使;2月中旬布什与江泽民主席交换信件;2月中下旬3位前中国驻北美地区大使一行、国台办副主任周明伟先后访问美国;3月中旬美军太平洋总部司令布莱尔、前国务卿基辛格先后访华,中国新任驻美大使向布什递交国书;3月18日钱其琛副总理出访美国。在上述接触中,美方反复表示将继续推进中美关系。鲍威尔在会见中国驻美大使时表示:布什政府重视对华关系;继续坚持一个中国政策,遵守中美三个联合公报的原则;进一步发展美中两个伟大国家的合作和友谊。布什对中国新任驻美大使表示,他本人和美国政府十分重视美中关系;中国是一个重要国家,而且今后将越来越重要;美中关系的发展和改善对双方都有利,他将努力推进美中关系。他还说,美中之间确实存在着一些问题,相信这些问题会得到妥善处理,美中关系将继续向前发展。此外,美3月16日还宣布,布什接受江主席邀请,于10月在上海参加亚太经济合作论坛首脑会议之后访问中国。
布什执政后,继续重视稳定美俄关系。他2月15日在美国务院的讲话中强调,美将与俄“保持前后一致的接触”。1月30日,鲍威尔和俄罗斯外长伊万诺夫进行了一次“受到美方高度评价”的电话交谈。次日,布什与普京进行了首次电话交谈,俩人都表示,希望两国进一步加强合作,发展“密切而又富有成效的关系”。2月24日,鲍威尔和伊万诺夫在埃及就一系列问题进行了90分钟的会谈,并取得以下共识:为了扩大美俄和世界其它地区的安全,继续进行建设性对话;就战略武器问题,包括国家导弹防御系统和削减武器问题,举行专家级会谈;双方将在调解中东和平进程问题上保持密切接触;在伊拉克问题上“重点应在联合国安理会内加强磋商”。3月14日,伊万诺夫应邀访美,双方就八国首脑峰会和俄向伊朗出售武器等问题进行了会谈。
在稳定美中、美俄关系的同时,布什执政后也贯彻了他在竞选中反复强调过的对中国和俄罗斯采取强硬态度的主张,在一些问题上采取了较为强硬的做法。对中国主要表现在以下几点:布什及其主要阁员反复重申布什在竞选中关于中美关系的定位,说中国不是美国的“战略伙伴”,而是“竞争对手”;继续承诺向台湾出售武器;鲍威尔在讲话中还两次因“口误”称台湾为“中华民国”;为了摆脱轰炸伊拉克以后在国际上遭到强烈谴责的困境,混淆视听、转移视线,无中生有地指责中国协助伊拉克修建防空系统;在人权领域,继续逆历史潮流而动,与中国搞对抗;美国防部称,中国增加国防经费将对美国售台武器产生影响。还有报道,布什政府还可能放弃克林顿政府的“三不”承诺。
对俄罗斯采取强硬做法的主要表现是:第一,将美俄关系由“特殊关系”降为“普通关系”。取消了克林顿时期设立的并赋予较大权限的负责俄罗斯和独联体问题的总统特别助理一职,不再将美俄关系摆在优先而重要的战略位置。第二,政府重要成员相继发表针对俄的强硬言论。布什的国家安全助理赖斯2月10日接受法国《国际政治》杂志记者采访时称,俄对西方“仍是一种威胁”。她还说:“我不赞成克林顿的俄罗斯政策,不赞成在俄罗斯的制度正在受到腐败和犯罪现象侵蚀的情况下继续向莫斯科提供经济援助。”国务卿鲍威尔3月14日在美参议院作证时说,美国并不希望俄罗斯再度成为敌人,但美国也不可能成为俄罗斯最好的朋友。他明确表示,与前总统克林顿相比,布什总统将会以更怀疑的眼光来看待俄罗斯。副总统切尼、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等人,针对俄罗斯反对美国建立国家导弹防御系统的立场,也相继发表了措词强硬的讲话。切尼1月28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苏联“已经不复存在”,必须对美国和苏联在1972年签署的《反弹道导弹条约》进行修改,否则“美国将保留废除这项条约的权利”。第三,再次挑起美俄之间的间谍战。2月18日,美联邦调查局逮捕了该局高层官员汉森,理由是他涉嫌从事有利于俄罗斯的间谍活动。2月26日,俄以非法拥有毒品为由,逮捕了在沃罗涅日大学学习的美国留学生托宾,并从他的住所找到一些秘密文件,证明他在为美国情报部门工作。3月22日美国驱逐4名俄驻美外交官,并要求51名俄外交官离境。俄对此表示抗议,翌日俄以同样的理由宣布驱逐4名美外交官,并限期离境。第四,在空袭伊拉克问题上针锋相对。俄谴责美英空袭伊拉克是“向全世界挑战”的邪恶行为,破坏了国际原则,将“使本已不稳定的国际局势变得更加动荡”。美国则声称,这是伊拉克应得的惩罚,一旦发现伊研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空袭行动“还会更多、更严厉”。舆论认为,美国的这种态度是向俄发出的“间接警告”。第五,对俄罗斯同伊朗加强军事合作发出“严厉警告”。据法新社3月19日报道,鲍威尔称,美国不会对莫斯科对伊军售“熟视无睹”。
五、优先开展对西半球国家的外交
共和党竞选纲领称,美国对拉美地区的出口量占美国出口总额的1/5,美国向拉美地区出口增长速度比向世界其它地区出口增长速度快将近一倍;加拿大是美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因此,应把发展同拉美国家和加拿大的关系,放在美国外交的优先地位。布什执政后贯彻了这一思想。据埃菲社报道,布什2月13日发表讲话称:“美国必须保持与西半球的良好关系。”布什优先开展西半球外交的主要表现是:
第一,布什的“电话外交”从拉美开始。布什上台后的最初3周内,他与20多个国家的领导人通了电话,而第一个接到布什电话的是墨西哥总统福克斯。
第二,应邀访问美国的第一位外国领导人是加拿大总理克雷蒂安。在2月5日进行的这次访问中,俩人讨论了两国关系、双边贸易和将于4月在加拿大魁北克召开的美洲国家组织领导人会议等问题,并表示了建立良好个人关系的愿望。
第三,布什出访的第一个国家是墨西哥。布什出访前,曾于2月13日表示:“这次出访对墨西哥人民和整个西半球的人民都是一个良好的信号,表明美国最好的外交政策是始于美洲内部的。”布什2月16日对墨的访问,虽然由于美英战机袭击伊拉克,受到墨舆论界批评,但是,墨方对布什的访问仍然相当重视,并给予盛情接待。
应该指出的是,目前布什政府的外交政策尚有较多变数。如:布什外交刚刚起步,许多方面的政策还在审议和制定过程中;对美国对外政策有重要作用的美国务院各个部门的一些重要官员尚未任命;内阁重要成员之间(如保守派的副总统切尼、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同相对温和的鲍威尔、赖斯之间)在朝鲜、科索沃、伊拉克和欧洲独立防务等诸多问题上的观点存在微妙差别;布什政府在国际事务中表现出来的霸权主义和单边主义遭到了包括其盟国在内的绝大多数国家的反对和抵制。基于以上原因,现在的这些原则可能会有某些调整,但从总体上看,不会作根本性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