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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G72;G4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219(2001)01-0008-05
新技术革命带来知识的突变，不但知识总量增长速度惊人，知识的更新周期更是大大缩短。随着新学科的不断形成，知识门类大量涌现。科学的高度分化与综合交叉，构成纵横交错的大知识群落，使人类社会进入知识时代。另一方面，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也使知识与信息的传播、存储与检索方式都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概括当今世界的发展趋势，国际化、信息化、知识化等特征明显。21世纪的世界，将是全球一体化的时代、信息技术的时代、知识经济社会的时代、可持续性发展的时代、终身教育与学习的时代，以及对人类自身的资源、潜力与价值日益关注和开发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人们不得不去“学会生存”。
早在20世纪70年代，以富尔为主席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教育发展委员会发布了以《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与明天》为主题的报告书，第一次强烈地提出了当代教育所面临的危机、挑战和面向未来的重大主题，提出了终身教育的理念、走向学习化社会的目标以及信息时代的学习。“学会生存”、“终身教育”、“学习化社会”等观念传遍世界。1973年，美国卡耐基高等教育委员会发表了《迈向学习社会》一书，描述了学习社会的构想，解释了从传统学习向新的学习方式转变的原则。1979年，罗马俱乐部发表了题为《学无止境》的研究报告，提出解决人类社会面临的全球问题的新方案在于改革面向传统或面向现在的“适应性学习”，实现面向未来的“创新性学习”。这种“创新性学习”以满足未来为目的的“前瞻性”和各个层面的“参与性”为两个基本特征。1990年，世界全民教育大会通过《世界全民教育大会宣言——满足基本学习需要》。它告诉人们，当人类社会已经成为一个命运共同体时，它得以维系的基本前提是全体人民都能享受应有的教育。这个全球性社会唯一不能浪费的资源，就是人的智力、创造力和想象力。进入90年代，欧盟发布《教与学：迈向学习社会》的白皮书，用以指导1996年欧洲终身学习年的各项学习活动。199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1世纪委员会发布德洛尔报告，即《学习：内在的财富》，提出学习的四大支柱，即“学会认知”、“学会做事”、“学会共同生活”以及“学会生存”。这份报告通过宣扬终身学习和学会学习，全面阐述了国际社会对人类未来和学习问题的理解，成为国际社会的一份学习宣言。
人类文明已发展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教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成为关系人类生存命运的重要前提，学习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人最基本的生存能力。学习是我们每一个人乃至整个社会开启富裕之门的钥匙。学习不仅仅关系到经济的繁荣。对社会而言，学习告诉人们影响他们生活的主要问题，使他们成为积极的公民并全力以赴地投入自己社区的发展之中；对个人而言，学习使人在不断自我完善的同时也提供职业发展和改善生活的机会。人人需要生存的智慧，学习为生存之道。学习的能力，就是将来生存的能力、挣薪的能力。对所有年龄和各种兴趣的人，终身学习都成为一种回报无限的投资。
一、重新探讨学习的目的
既然学习已经关乎我们的生存，那么我们就必须从生存与发展的角度，在终身教育的背景下，重新考虑人类学习的目的与意义。
众所周知，人类的任何学习活动都可以从六个方面进行分析：(1)谁在学？即学习的参与者。(2)学什么？即学习的内容。(3)在哪儿学？指的是学习发生的地点。(4)什么时间学？指的是学习发生的时间。(5)怎么学？指通过哪些途径，采用什么方法进行学习。(6)为什么学？即学习的目的。
在这六个因素中，起最重要作用的，当然是“为什么学习”。无论学习的其他因素如何重要，都要围绕学习目的来运转。学习目的是第一位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目的，不管这种目的是有意识的，或是无意识的。而每一个清醒的学习者都会有一定的学习目标，他的学习活动均围绕这一目标而进行。在21世纪这个新的时代，只有从根本上反省和认识人类的学习目的，才有可能使学习的变革为个人的成长、生活技能的获得以及事业的进展而服务。学习的目标有大小之分，视学习者的需要而定。这里我们不去讨论某一个具体的学习目标，而是要从人类生存与发展的角度，去讨论终身学习的目的，回答关于学习的最根本问题：为什么而学？
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报告提出“学会生存”。199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又发表了《学习：内在的财富》，学会生存被发展成为教育的四个支柱，即“学会认知”、“学会做事”、“学会共同生活”以及“学会生存”。“四个学会”成为国际社会关于学习与教育问题的一份宣言。
我们的疑问由此而产生：在终身教育的背景下，随着全球化进程的日益加快，信息技术的日新月异，是否“四个学会”能全面概括人类学习的全部目的？是否“四个学会”就是我们将学习贯穿一生的根本目的？虽然我们赞同“四个学会”是人类学习的重要目的之一，但是，除了“四个学会”之外，学习是否还有更普遍的终极目的？也就是说，对我们每个人来说，终身学习的最高目的是什么？
二、信息与全球化时代的个体自由
我们已经进入了信息时代与知识社会。在这个时代，理性受到严峻的挑战，世界处于混沌的状态，机会与风险并存，规则与无序共在。我们看到了World Wide Web的迅速发展，看到了Internet技术的急剧变革，以及以它们为代表的信息通讯技术(ICT)给人类带来的巨大变化。以“比特”形式存储的信息形成了信息世界的汪洋大海，第一次在人类历史上，一种席卷全球的“认知的自由”得以形成。一个非洲的中学生，可以与一个哈佛的研究生一样自由地穿行于网络时空，信息对他们来说全都公平地开放。人们获得知识的机会开始趋于平等。知识本身与个体获得知识的能力与方式相比，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甚至居于次要的位置。
与新技术革命相伴生的另一个趋势，乃是全球化。随着全球人口流动的加快，国与国的界限越来越小，国籍已变得不那么重要，政府的权威性在降低，全球经济趋于一体化。国际互联网的发展，又使得国境线只具有地理的意义。世界在变成一个地球村，我们都是其中的村民。当越来越多的人成为国际公民的时候，我们又看到了时代所带给我们的另一种自由：“行动的自由”或者说“行走的自由”——作为国际公民，我们可以自由地在这个地球上行走，不再受国家或地域的限制。这种自由目前已初露端倪。
第三种自由则是“做事的自由”。很久以来，人们都受到自身工作的单位和集体的制约，即雇主的制约。在任何一个组织机构内，个体只是其中的一个螺丝钉。谋生的压力或就业的压力，迫使人们压抑自己的个性，去适应自己所在的工作环境。无论在政府机关或企事业单位，个体必须遵守职业的规定，甚至忍受官僚的制约，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个体的自主能动性必须屈从于组织的安排，忠诚是对雇员最起码的要求。然而，新的时代，一切开始有所不同。人们可以不必将自己一生的命运维系于一家公司，也不必成为任何一家组织内的器件。人们开始有选择自己做事的自由，可以按自己的直觉、爱好与热情来选择做什么与不做什么。
技术的发展与文明的进步，更使我们获得了一种“生活的自由”。全球性的宽容与理解气氛的形成，使我们可以摆脱来自政治、宗教以及种族的束缚，从而自由选择我们理想的生活方式。由此更产生了一种新的自由：“做人的自由”——我们可以自由地利用各种机会，使梦想成真。
21世纪的学习，不能无视世界的变化；终身学习的目的，应当致力于个体的生存与发展自由的获得。
三、学习，为学得自由
学得哪些自由？
学得认知的自由。由于知识面向所有人开放，人人面临着同样的机会与条件来获得信息与知识，因此知识本身与获得知识的能力相比，后者更为重要。学得认知的自由指的是，个体应通过学习来获得认知的能力，从而自由地运用这种能力来进行认知。
学得行动的自由。行动的自由在这里指的是在全球行走、流动的自由。学得行动的自由要求我们通过学习去认识我们所在的地球，加深自己对世界上国家、地区、民族、风俗等的全面了解，理解他人，消除无知、偏见与仇恨，从而加速世界的国际化与全球化进程，最终使我们获得这种行动的自由。从这个意义上说，整个星球都是我们的家园，学习帮助我们使整个星球成为我们的家。而在我们自己的家中，也同样能够触及全球。
学得做事的自由。仅有认知与行动的自由远远不够。如果知识不在实践中得到运用，那么再多的知识也没有实际的价值，也无助于改变个人的命运。所以学得做事的自由就至关重要。自由做事的重点，在于在自己的能力限度之内，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个性、热情与创造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在变化日剧的世界，不经学习，就难以成事，遑论自由。
学得生活的自由。人生来带有以自我为中心的倾向，但离开他人，任何人都无法生存。然而来自政治、宗教、文化、风俗等方面的限制在一定程度上对个体的生活造成了制约。来自自然的、科技等方面的约束也使人们不能够随心所欲地生活。学得生活的自由意味着对世界大同与和谐的理解及认同，以及个体通过获得自身的生活自由而达到人类自由与解放的目的。但要注意，每个人的生活自由是与他人的生活自由紧密相关的。在学得生活自由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与义务。
学得做人的自由。这种自由，应当是人类的最高理想。自由地做人，应当是人类所有活动的目的与归宿。学习成为实现这种自由的必由之路。通过学习，来创造和实现自己理想的未来，化自己的理想为现实。
这里使用了“学得”这个字眼，强调的就是通过学习而获取、而得到，不仅仅是“学会”而已。所以终身学习的过程，其实也就是体验自由的过程和得到自由的过程。我们所处的时代为我们提供了获得自由的机会与条件，而能否获得这些自由，则取决于我们是否具备通过学习获得自由的能力，是否能将终身学习的理念转化为我们一生贯彻的实践。
四、学会承担责任
应当指出的是，上述的种种自由，包括认知的自由、行动的自由、做事的自由、生活的自由以及做人的自由，都是以承担相应的责任与义务为前提的。真正的自由总是与相应的责任相伴随。我们不能因获得其中任何一种自由而放弃掉其他的自由，也不能因个人自由的获得而牺牲他人的自由。我们在争取任何一种自由的时候，都必须同时担负起相应的责任。如果说终身学习的最终目的是通过学习获得个体生存与发展的自由，那么相应地，终身学习的另一个最终目的则是通过学习去学会承担相应的义务与责任。我们在获得个体自由的同时，也必须担负起对家庭、对邻里、对社区、对国家的责任和义务。
此外，通过学习获得上述五方面的自由也向个体提出了挑战。自由意味着个体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起全部的责任。任何人，都不能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学得认知的自由意味着，任何人如果不通过终身学习来获得发展自己所需的知识，并因此而失败的话，就不值得他人的同情。学得行动的自由意味着，如果缩步不前或原地踏步，并因此而局限于自己的弹丸之地，就不值得他人的同情。学得做事的自由意味着，如果不通过将学习贯穿一生来努力发挥自己的能力，并因而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的话，就不值得他人的同情。学得生活的自由意味着，如果不去寻找自己满意的生活方式而只是听天由命，从而使自己不能享受到生活的种种快乐的话，就只能责怪自己。学得做人的自由意味着，你必须通过终身学习来使自己身心的能力得到最充分的发挥与拓展，从而实现自己做人的愿望与理想，如果你因未能尽己所为而失败，就怪不得别人。一言以蔽之，只有那些在终身学习的过程中掌握了获得自由的能力的人，才能最终成为胜者。成功与否的决定权，不在别人，全在自己的选择。
五、终身学习的自由
在我们讨论“学习为自由”这一问题的时候，不能不涉及到问题的另一方面：“学习的自由”问题。如果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没有自由的话，又如何能够通过终身的学习来获取自由？
何谓“学习的自由”？
就整个社会而言，学习的自由指的是每一个社会的公民和成员都应当得到公平和充足的学习机会。在知识的获取以及受教育权等方面都具有同等的权利。社会应保证每个人在知识和教育方面机会的平等，并在全社会形成一种终身学习的文化氛围。这种终身学习的文化氛围可以使人不断进步，从一个地方开始，向一个目标迈进，从而可以帮助人们在他们以往想象中不可能的更多的生活领域中取得成功，可以塑造更丰富的、更积极的、更有创造力的人生。就我们的教育系统而言，学校作为学习的场所，应当成为促进学生心智开发的地方，而不应成为压抑学生个性的牢笼。学校应当给予学生学习方面充分的选择权，以学生的学习需求为中心，安排适当的教学内容，运用灵活的教学方法，建立和谐的师生关系，形成良好的学习氛围，满足学生多方面的学习要求。在这个意义上，学校应当是大海，而非养鱼池，从而给予学生充分的学习空间和发展空间。学校应当认识到，学生是空中鹰，而非笼中鸟。
就每个学习者来说，在终其一生的学习过程中，都要成为自由的学习者。所谓自由的学习者，指的是那些不为自己划定条条框框，敢于打破常规，勇于进取的学习者。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束缚自己思想或行为的枷索，善于利用各种机会来进行学习，具有极强的独立学习的能力和自我发展的能力。他们对“每个人的命运都在自己的手里”这一点有深刻而清醒的认识，所以能够思想开放、行为主动，并敢于承担责任。由于他们明了自己的责任及义务，所以能够抓住各种各样的学习机会，获得学习的自由，并最终获得发展的自由。
反观现实，学习的自由实在太稀缺了。面对僵化的学校教育、沉重的学业负担、缺乏责任心的学生，学习的自由还只能是我们的一种良好愿望和理想。所以学习自由的获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旧的经济时代，人们的一生被清晰地划分为学习和工作两个阶段。先是上学读书，然后工作，在工作中运用你所学到的知识与技能。在新的经济时代，知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行更新，学校里所学到的知识很快过时。我们只有终其一生地对自己的知识库进行翻新，才能赶上知识变化的步伐。在知识经济体系中，工作与学习必然合二为一。你的工作过程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与此同时，你也必须主动地、随时随地不断进行学习，才不至于被你的工作岗位所抛弃。学习，必须贯穿人的一生，直到我们的生命终止。它对于人们成功地参与民主社会的社会、文化、经济生活具有重要的意义。终身学习已经成为人们生存的一种基本手段。每个人的生命都将只有两大主题：“生存”与“学习”。离开学习，人就无法在新时代立足。
因此，每个人都应当把学习当作自己一生的实践，在终身学习的实践中体验和实现自由。对每一个学习者来说，都应培养自己的判断力、远见和想象能力，能够根据社会和自身的双重要求，确立自己的学习途径和方式。树立积极主动地学习、运用交互多媒体手段进行学习、运用网络进行学习的概念，熟练掌握信息与网络技术。随时学，随地学；活到老，学到老，应是个体学习最基本的认识与实践。
对组织而言，无论是政府机关还是企业组织，应积极发展和推动信息技术在组织内的运用，加强对技术的管理和沟通，实现信息管理，特别是培养组织内的学习气氛，推动学习活动在组织内的开发，发展成为学习型的组织，为个体的学习实践与自由体验创造条件。
对社会来说，除了大力发展信息与网络技术之外，最重要的莫过于采取种种措施，发展知识社会的信息基础设施和架构，推动终身学习从理念到个体实践的转化，发展成为一个全民的学习化社会。政府和社会在推进终身学习和学习化社会过程中的职责和作用，尤其不容忽视。
——应当充分保证个人终身学习的权利，社会所有的成员都有权获得教育机会。要通过立法、行政及舆论的作用，推进终身学习在社会上的开展，使人人都有终身学习的机会；
——要加强学校教育方面的改革，从课程、教材、教法、入学、考试、师资及评价等多方面入手，对学校教育进行全面革新，开展新教育，塑造新学校，实施新学习；
——要发挥图书馆、大学和科研机构的作用，使之成为开放的社会学习中心和学习资源中心，为学习者提供各种各样的学习机会、学习咨询和学习服务；
——要鼓励各种社会组织和社会机构，包括政府机关和企事业单位，为建设学习型组织而竭尽全力；
——要用终身学习的评价标准，对学习的结果和绩效进行评估和认证；
——要利用社会媒体和各种社会科技文化设施，把全民学习活动深入到社区及家庭；
——要形成广泛的社会气氛，提高全民的学习意识和学习责任感。等等。
学习化时代已经到来，只有终身学习，才能更好地生存；只有把自由之获得作为终极的目的，学习的终身化才具有真正意义。
收稿日期：2000-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