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沙滩泉”中的昆曲_西厢记论文

浅谈“沙滩泉”中的昆曲_西厢记论文

论滩簧中之昆剧,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滩簧论文,昆剧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J809.249.52文献标识码:A

江南的滩簧有前滩与后滩之分,前滩又称“钱滩”,所演唱的基本上是昆剧的全本戏或折子戏。后滩又称“油滩”,演唱的则是民间二小、三小戏,滑稽幽默,且以对白为主。前后滩的风格、内容截然不同,是因为它们产生的途径各异。关于前后滩的问世时间,前人多有论述,本人在近期《中华艺术论丛》上发表的《长江三角洲滩簧之考论》一文中亦有阐述,即前滩不前,后滩不后,后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滩簧,至迟在乾隆年间就形成了一定的规模。前滩实际上是昆剧主动参与后而形成的一种文艺形式。昆剧与滩簧的关系虽然极为密切,但专文作讨论的还没有,笔者不揣浅陋,将就前滩产生的时间、前滩改编的昆剧剧目与前滩的演唱方式作一探讨,或许对昆剧史与滩簧史的研究有所裨益。

“前滩”产生于昆剧衰败之时

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最早记载滩簧剧目的文献,为乾隆年间沈起凤创作的传奇《文星榜》,其第4出道士云:“唱滩王是我起首”,又云:“《卖橄榄》粗话直喷,《打斋饭》嚼蛆一泡。”(注:沈起凤《文星榜》,《奢摩他室曲丛》一集本。)《卖橄榄》与《打斋饭》皆是民间曲艺形式的滩簧剧目,那么,滩簧何时开始演唱昆剧内容的呢?成书于同治二年(公元1863)的范祖述《杭俗遗风》提供了最晚的时间,该书说:

滩簧以五人分生、旦、净、丑脚色,用弦子、琵琶、胡琴、鼓板。所唱亦系戏文,如《谒师》、《劝农》、《梳妆》、《跪池》、《和番》、《乡探》之类。不过另编七字句。近又兴锣鼓儿滩簧,亦有串客。(注:范祖述《杭俗遗风》,《小方壶斋地丛钞》第六。)

上述的这几个剧目都属于昆剧,《谒师》是明月榭主人作的《钗钏记》第28出。《劝农》,有两部传奇都有其名,一是明徐元作的《八义记》,第8出《宣子劝农》,简称《劝农》,另一是明汤显祖的《牡丹亭》,第8出《劝农》。据《缀白裘》所载经常演出的折子戏中有《牡丹亭·劝农》来推测,前滩所唱的当是后者。《梳妆》一名,三部戏都有其名,一为元高明作的《琵琶记》,第9出为《梳妆》,二为明王济作的《连环记》第25折《梳妆》,三是《狮吼记》第9出《奇妒》中的折子戏《梳妆》,前滩唱的当是《狮吼记》。《跪池》亦是《狮吼记》中的折子戏,为原本第9出《谏柳》。《和番》与《乡探》不知出于哪一部戏,但它们应当也是属于昆剧的。范祖述所记是杭州前滩的演出情况,而前滩这种曲艺形式产生于苏州,从苏州传播到杭州,变成杭州城内一种有影响的文艺活动,肯定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形成的,又从引文中“近又兴锣鼓儿滩簧”之“近”字来看,前滩出现在杭州,也有一段时日了。

那么,前滩产生的具体时间又是什么时候呢?研究者与艺人猜测在道光去世之时,我们称这种说法为“国丧说”。徐傅霖在《论滩簧》中说,在清朝的全盛时代,不知道哪一个皇帝死了,诏告要求所有戏园一律停止锣鼓的敲打,而昆剧的演出是要敲锣打鼓的,艺人们于是断了生路,一时苦极。这时,“昆曲的故乡苏州有一位姓钱的想出一个方法来,将昆曲减去锣鼓与笛,全用丝弦乐器来和他的唱,改头换面。对于官厅方面,便可以不算戏文,一方面他们也如堂名那么专应人家喜庆堂会,单单坐着清唱而已。这方始把他们的生计维持过去,这样把昆曲改成简单唱法而只用丝弦的,便叫做滩簧”(注:苏州市戏研室《苏剧研究资料》第1辑2页,38页,1961年印。)。

有的论著则坐实所死的皇帝为道光。“苏滩的起源,一般说,是从满清皇帝道光死的那一年——1850年开始的。按照满清的律例,皇帝死了,凡是使用大锣大鼓的戏剧都要停止演唱三年,这就是所谓‘国丧’。这样,许多艺人的生活便无法维持。这时便有一个姓钱的出来为他们想办法,把昆曲改变了一下,去掉了响器,创造了苏滩。”(注:苏州市戏研室《苏剧研究资料》第1辑2页,38页,1961年印。)

前滩的内容与形式是缓慢产生的,还是由于道光去世这一事件促成的,现在因无文献的记载,都不好确定。但有一点可以断言,它产生于昆剧衰败之后。

民间的滩簧(为叙述方便起见,下文称之为“后滩”)不要说上层社会鄙视它,就是艺人与观众也觉得比不上昆剧高雅。这种观念一直延续到民国年间。据滩簧艺人李有德、柳枫说:

苏滩艺人在外码头演唱,一般地说,听众要求比较严格,特别是吴江、同里等处的听众,大都懂得昆曲,尤其是一些官宦、士绅,对昆曲有相当水平。“全滩”(按:指前滩昆剧全本戏)戏本来是从昆曲改编的,咬字吐音稍有差错,他们就会当场指正,所以艺术基础较差的同道都不大外出营业。……不精“全滩”只会“油滩”(按:指后滩)的艺人到那些地方去是会碰壁的(注:苏州市戏研室《苏剧研究资料》第2辑26页,1961年印。)。

又据艺人吴根生介绍,光绪年间,善唱后滩的上海艺人林步青到苏州演出,主人让他与素以“全滩”见长的张鹤楼对台比试,唱《鲛绡记》中的《写状》一出,结果“当场出丑”。观众对张鹤楼与林步青的评价,实际上表现了褒前滩而贬后滩的一种态度。

另外,还有一个事例也非常能说明这一问题。据艺人舒湘骏介绍,光绪末年,上海初次开放夜花园,秀才朱虞贵应邀演唱《蝴蝶梦》中“说亲”一出,巡捕房以为说唱的与后滩一样,为淫戏,当即拘捕了他。第二天审问他时,他将考篮里的前滩脚本拿给审问官阅看,并说前滩“完全根据昆曲改编,文字典雅,唱腔优美;内容启迪教人,开通民智,意义深远。”(注:苏州市戏研室《苏剧研究资料》第2辑101页,1961年印。)总之,艺人与观众认为前滩是正派的艺术,而后滩则属于俚俗歌谣,内容不经。既然将前滩与后滩比作霄壤,又何以放在一起演出,并用滩簧的腔调置换昆剧高雅的曲调,还用“滩簧”一词名之呢?唯一的解释,就是昆剧极度衰败,艺人不能依凭它为生,而滩簧获得了人们极大的欢迎,于是只好放下架子,向滩簧靠拢,并打起滩簧的旗帜以招徕观众。

据有关历史资料表明,清代自嘉庆之后,昆剧急速地走向衰败,在花雅之争中,先让出了剧坛霸主的地位,后为了生存,昆曲艺人被迫与乱弹艺人合组一个戏班,将昆剧剧目掺杂在乱弹中演出,譬如浙江金华、东阳、衢州此时产生了“三合班”、“二合半班”的班社体制,所谓“三合班”是指班社成员由高腔、昆腔、乱弹艺人组成,“二合半班”则由昆腔、乱弹与微调艺人组成,因徽调成员较少,称为“半”。不论是“三合班”,还是“二合半班”,演出时都插有滩簧的剧目。(注:参见胡忌、刘致中《昆剧发展史》中国戏剧出版社1989年版536页。)昆剧竞争不过乱弹,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剧目的内容、语言、音乐方面的,也有演出场所方面的。焦循在《花部农谭》中的分析反映了许多人弃昆剧而取花部的心态,他说:

梨园共尚余音。花部者,其曲文俚质,共称为“乱弹”者也,乃余独好之。盖吴音繁缛,其曲虽极谐于律,而听者使未睹本文,无不茫然不知所谓。其《琵琶》、《杀狗》、《邯郸梦》、《一棒雪》十数本外,多男女猥亵,如《西楼》、《红梨》之类,殊无足观。花部原本于元剧,其事多忠孝节义,足以动人;其词直质,虽妇孺亦能解;其音慷慨,血气为之动荡……[1]

滩簧,类属于花部。它在江南则受到了观众的热烈欢迎。钱泳在《履园丛话》中将它与昆剧的不同景况作了比较,钱泳说,嘉庆年间(1796-1820),人们

视《荆钗》、《琵琶》诸本为老戏,以乱弹、滩王、小调为新腔,多搭小旦,杂以插料,多置行头,再添面具,方称新奇,而观者益众。如老戏一上场,人人星散矣。(注:钱泳《履园丛话》卷十二,《传世藏书》,子库,《杂记》2集,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1996年版。)

在滩簧等小戏“观者益众”,而昆剧上演“人人星散”的情况下,昆剧只能屈尊降贵,借助于滩簧在观众中的号召力了。

将昆曲改成滩簧演唱,并非难事。早期做这项工作的一定是昆曲的堂名。所谓“堂名”,即坐唱昆曲的清音。既有商业性演出的,也有相当于曲社而自娱自乐的。一般由八人组成,成员皆一专多能,多擅长于吹拉弹唱,演唱时分别扮生旦净末丑等角色,演唱的都是昆剧剧目,唱腔自然是昆曲。堂名起于明末清初,因不像舞台演出那样需要较多的人力财力,随叫随演,又有自我娱乐的功能,故而遍布于苏杭沪宁地区。如昆山城乡的堂名有松鹤堂、百忍堂、陆企堂、贻翼堂、一秀堂、郭仪堂、瞿家班、义和社、雅宜堂、宜庆堂、宣庆堂、锦绣堂、仁德堂、鸿庆堂、咏儿堂、协修堂、集修堂等20多家。太仓的堂名有60多家,至于苏州城内,也有相当大的数量。由唱昆腔改唱滩簧腔,是由难而易,堂名艺人很容易掌握,更何况所唱的是他们剧情内容极为熟稔的昆剧剧目呢。

昆剧改用滩簧演唱而形成“前滩”,有无契机,已无从查考,但“前滩”从萌芽到兴盛,则是有契机的,这就是文人与地方当权者对民间小戏滩簧的谴责与严禁。

清余治在《得一录》卷十一之二中说:

近日民间恶俗,其最足以导淫伤化者,莫如花鼓淫戏,(吴俗名摊簧,楚中名对对戏,宁波名串客班,江西名三脚班。)所演者,类皆钻穴逾墙之事,言词粗秽,煸动尤多。夫床第之言不逾阈,中冓之言丑不可道,一自当场演出,万众齐观,淫态淫声,荡魂摄魄,当此而能漠然不动,等诸过眼云烟者,有几人乎?少年情窦初开,操持未定,凿开混沌,一决难防,从此斫丧真元,沉酣欲海,背其父母狎及奴婢,病从此生,身从此殒,为害己不可问矣。况乡间耳目逼近,高台演唱,男妇纷来,习以为常,恬不为怪,演者尽情摹绘,无非密约幽期,观者注目流连,暗动痴情幻想,遂至寡妇失节,闺女丧贞,桑濮成风,变端百生,流毒更何忍言哉。俗语云:“摊簧小戏演十出,十个寡妇九改节。”……宜由上宪严申禁令,晓谕各属,严禁勿得以此等淫戏教习妇女,并责此就地教习蚕桑,以务本业,并于省会中设一禁锢教习局,严绝内外。……若此事一举,使人人不敢习学摊簧,并可免数千百年之害,功德之大,未有过于此者。……[3](p.314)

由于社会士绅文人强烈要求,加之官员本身的鄙视,于是在同治前后,江南等地的官府三番五次发文告禁止滩簧。同治六年三月初日承宣布政司在苏州玄妙观头门将文告勒石立碑,严禁元妙观各茶坊内演出忘廉伤耻、长恶导淫的滩簧,若依然演唱,“许即扭解到案,以便立予惩究斥逐。”同治七年,江苏巡抚丁日昌连续多次发布文告,开列了近百部所谓淫词小说的书目,其中“小本淫词唱片目”中就有二三十个滩簧剧目。他在文告中严辞告诫:“傥有重葺园馆,因而鸠集脚色演唱者,无论已未盖成,一概将房屋基地入官,仍将创造之人从重究办,地保邻右,知情不首,并予责处。其外府州县城乡,如有点演淫戏者,地方官一并严行惩办。”[3](p.150)

在这样的高压下,鼓煽情欲与肯定青年男女恋爱的滩簧自然会受到沉重的打击,在城市、郊区公开演出几无可能,至多在交通不畅的乡陬山区中演出。然而,普通民众喜欢滩簧,不但爱看其剧情,更爱听其直质的曲调,于是,生意冷落的昆曲堂名,便乘虚而入,他们用滩簧的曲调,亦用滩簧之名,说唱士绅文人喜爱的昆曲剧目。结果,博得了上下层社会的一致赞赏,“前滩”由此便兴盛起来,昆剧则以另一种形式得到了新生。

“前滩”所唱的昆剧剧目

关于“前滩”所唱的昆剧剧目,武林印书馆于1916年11月出版的《滩簧考》、星耀的《苏剧沿革及其发展前途》、赵景深的《说苏剧》、周贻白的《中国戏曲发展史纲要·滩簧》等文皆有叙录,今据他们的论述将前滩剧目整理如下:

《西厢记》:游殿、闹斋、惠明、寄束、拷红。《白兔记》:养子、送子、出猎、回猎、麻地、相会。《花魁记》:湖楼、劝妆、受吐、雪塘、独占。《义妖记》:水漫、断桥、合钵、哭塔。《孽海记》:思凡、下山。《琵琶记》:拐二、关粮、抢粮、汤药、遗嘱、描容、别墓、剪发、卖发、赏荷、廊会、书馆、扫松。《精忠记》:扫秦。《幽闺记》:招串、招配、请医。《儿孙福》:别弟、势僧。《狮吼记》:梳妆、跪池。《绣襦记》:乐驿、坠鞭、劝嫖、扶头、卖兴、当巾、打子、教歌、刺目。《渔家乐》:渔钱、端阳、藏舟。《翠屏山》:酒楼、反诳。《水浒记》:借茶、活捉、戏叔、别兄、挑帘、裁衣。《蝴蝶梦》:说亲、回话。《烂柯山》:逼休、痴梦、泼水。《牡丹亭》:劝农、闹学。《虎囊弹》:山亭。《金雀记》:乔鹊。《西楼记》:拆书、楼会。《跃鲤记》:芦林。《荆钗记》:男舟、女舟、绣房、见娘、参相。《钏钗记》:相约、请书、落园、讨钗、谒师。《三国志》:议剑、献剑、拜月、单刀。《呆中福》:洞房、达旦。《红梨记》:醉归。《鲛绡记》:草相。《一棒雪》:斩窦。《白罗衫》:看状。《吉庆图》:扯本。《长生殿》:酒楼。《十五贯》:访鼠。《珍珠塔》:见姑、亭惊、赠塔。《果报录》:审问。《当垆艳》:当垆。《玉簪记》:秋江。《连环记》:问探。

用上述剧目比勘乾隆年间出版钱德苍编选的《缀白裘》十二集中所载的昆剧折子,约百分之九十是相同的。《缀白裘》所选的折子戏,都是当时舞台上经常演出,深受观众欢迎的艺人演出的脚本。在关目上,都是情节肯綮之处,与戏剧冲突最为激烈的地方,是每一部大戏的精华所在。在内容上,又多是抒情的,表现男女的相恋、相思与因外力的阻碍,爱情不得实现而引发的痛苦。也有滑稽的,说白多是插科打诨,极能博人大笑。不过,“前滩”所表演的这些剧目倒不是直接从《缀白裘》或舞台上学来的,而是从昆曲堂名中来的。昆曲堂名所唱的曲目基本上同于舞台上常演的剧目。

“前滩”的艺术形式

前滩虽然唱的是昆剧的剧目,但是由于用滩簧调演唱,面对的观众又多是下层社会的百姓,因而,对原剧目的内容作了较大的改变。改编后的“昆剧”形式有如下三个特点。

一是增强了戏剧的滑稽性,滩簧的显著风格是幽默滑稽,这种风格不是体现在故事内容上,而是体现在人物的语言上。通过诙谐的独白、对白表现其风格。其独白、对白的内容往往为了博人一灿,活跃场内的气氛,有时竟游离于情节之外。王实甫的《西厢记》第一本第一折的“游殿”主要描写张生游殿时遇到崔莺莺的情景,该折中法聪是这样上场的:

(法聪上)小僧法聪,是这普救寺法本长老座下弟子。今日师傅赴斋去了,着我在寺中,但有探长老的,便记着,待师父回来报知。山门下立地,看有什么人来。(末上云)却早来到也。(见聪了,聪问云)客官从何来?(末云)小生西洛至此,闻上刹优雅清爽,一来瞻仰佛像,二来拜谒长老。敢问长老在么?(聪云)俺师父不在寺中,贫僧弟子法聪的便是,请先生方丈拜茶。(末云)既然长老不在呵,不必吃茶,敢烦和尚相引,瞻仰一遭,幸甚!(聪云)小僧取钥匙,开了佛殿、仲楼、塔院、罗汉堂、香积厨,盘桓一会,师父敢待回来。(末云)是盖造得好也啊!

没有一点幽默的意味,法聪上场的独白,与俩人之间的对白纯是生活化的语言,听来都让人有点乏味。明传奇《西厢记》第五出“佛殿奇逢”则有了喜剧性的色彩,法聪一上场所唱的[光光乍]就以自嘲的口吻摹画了一个不守戒律的和尚形象:“假持斋做长老,经卷哪曾晓。每日吃荤腥,常醉倒,真个快活无烦恼。”当张生问他的师父哪里去了,他回答说到他丈母娘家去了。后又说了一个他师父动了男女之情的故事。《缀白裘》第一集卷三载有艺人演出本《西厢记》“游殿”,该出戏因袭着南西厢的滑稽风格,让丑角法聪有了更多的科诨。滩簧“游殿”的唱词说白是以《缀白裘》本为基础的,《缀白裘》中的句子在滩簧本中基本上保留了下来,但滩簧本并未照搬,又增加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科诨内容。譬如法聪说人人都怕化缘,连老虎也怕。法本师父曾见一只老虎要吃樵夫,便用化缘簿去敲老虎的头,老虎一见化缘簿,吓得仓皇逃去,等等。整个“游殿”的演唱过程,一定是笑声不断。艺人演唱的虽然是昆剧,但是已经将昆剧滩簧化了,观众并不觉得与原先的滩簧有什么区别。

二是曲调根据滩簧音乐的要求重新编构的。滩簧的音乐是融合宣卷、弹词与苏南的民歌俗曲而形成的,它与昆腔之间没有多少联系。它的基本曲调分男腔太平调、女腔太平调、男腔快板、女腔快板、流水板、费伽调、弦索调等。太平调以中等速度歌唱时,不唱拖腔,一般是用于叙述事件、两人对唱。用慢速歌唱时,多拖腔,适合抒发感情,如思念情人、回忆往事、惆怅自叹等,一般用于表现古代生活的生、旦角色,该曲调可接快板、散板、书调等。快板速度最快,适合表现人物愤怒、悲恸、欢乐、焦急等激越的情绪,适用于任何一个角色。流水板,速度比快板慢,若是古装戏,多用于丑角。表现现代生活的戏,任何男角都可以用。一般用在表现日常生活与人物心情轻松时。男女角色对唱时,流水板用于男角,而女角则用快板。费伽调没有角色的限制,分快速与慢速两种。快速表现愉快、活泼、幽默等,慢速则可表现优美、安静、忧伤等。弦索调又称雁诉调,有快慢速之分,音乐的色彩也不一样,快速歌唱时,表现人物的滑稽语言与生动轻松的场面,慢速时,可用于叙述不幸的事件与悲苦的心情。另外,还有反阴阳调、南方戏、十字调、柴调、挑袍调以及民歌中的别调、采茶调、四季相思、山歌调等。总的说,滩簧的曲调质朴、简单、活泼、热烈,音乐语汇相对较少,唱时腔少而字多,听之能字字入耳,观众也易于学习。由此可见,它与乐汇丰富、曲牌众多、歌唱不易的昆曲显然不同。

既然用滩簧来演唱,就必须遵循滩簧的音乐规范,按照滩簧的要求对昆剧剧本进行改编,否则,观众不会承认艺人是在唱滩簧,仍说是昆曲堂名。于是,滩簧中的昆剧与原昆剧在内容上便有了一定的差异。我们以《缀白裘》第四集卷三《琵琶记》的“扫松”与滩簧本“扫松”作一比较:

《缀白裘》本“扫松”的曲调为:[虞美人]—[步步姣]—[前腔]—[风入松]—[前腔]—[急三枪]—[风入松]—[急三枪]—[风入松];而滩簧本“扫松”的曲调为:[曲头]—[落滩调]—[太平调]—[快板]—[太平调]—[落调]—[快板]—[尾声]。滩簧的“扫松”没有运用一支昆曲。

《缀白裘》本前三支的曲词为:

[虞美人]青山今古何时了?断送人多少!孤坟谁与扫?荒苔连冢,阴风吹送,纸钱来绕。

[步步姣]只见黄叶飘飘把坟头覆。(赶介)(白)捉!捉!捉(唱)厮赶的皆狐兔。为甚松楸渐渐疏?却原来苔把砖封,笋迸泥路。只怕你难保百年坟,教谁来添上三尺土?

[前腔]渡水登山多劳苦,来到这荒村坞。遥观一老夫,试问他家住在何所,趱步向前往,却原来一所荒坟墓。

滩簧本相应的曲子为:

[曲头]青山今古何时了?断送人多少!孤坟谁扫?荒苔邻冢,阴风吹送纸钱绕。……只见黄叶飘飘……

[落滩调]时暮散,竦风凛凛树上挥,自古道兔死狐狸心悲切,要往哥嫂坟前走一回。想那些古人今何在!夺利争名难免土中埋。手执藜杖匆匆走;喔……却原来石上有青苔,见一缕青松孤凋零。……松柏缘何只见衰?行至墓前身站定,深深作揖口便开。……

[太平调]谁肯把坟墓来看管,有谁来此间扫坟台。

[快板]涉水登山多辛苦,行来一所荒丘墓,遥望前面有个老人在,在那里呼腰曲背扫坟墓。待咱上前来动问,未知他家在何处。(注:苏州市戏研室《苏剧前滩》第1集190页,1961年印。)

比起《缀白裘》本,滩簧在曲词上加了不少内容,语言上更为通俗,抒情的意味更为浓厚。为了适合滩簧调的演唱,它有时竟分割昆剧中的完整曲子。

三是在原剧本中加入了滩簧说唱的“赋子”。唱赋是民间说唱与民间山戏中共有的普遍现象。由于艺人的文学水平不高,在编、唱曲本与剧本时,常套用前人撰写诗、词、曲赋,这些文学性的描述称之为“赋子”。遇到有登山的情景时,便搬用《登山赋》;有喝酒的场面时,便唱《酒赋》,等等。唱赋的目的是增加说唱或小戏的文学性,丰富演唱的内容,使得下里巴人的说唱、小戏变得雅致一些。当然,由于艺人常套用固定的“赋子”,便给人千篇一律的感觉。滩簧《下山》是由《缀白裘》中《孽海记·下山》而来,它在原昆曲本中插入了《春赋》与《渔樵耕读赋》的内容,如:

(唱)但听得莺声咧咧,啊咦啊咦哈哈哈,他在那里是半空中啼。呢喃紫燕夺衔泥,艳阳天气乾坤秀,万象呀回春绕紫微,远望高山如重叠,村中树木有高低,山足底下菜花黄,宛比黄金铺满地。一出江芦初透仔个泥,远望根根打得一斩清齐。百花开放在三春里,游蜂儿对对花心里飞。风吹杨柳条条絮,雨打呀桃花片片飞。三节板桥伶仃得来造,桥底下流水呛呛得……落小溪。那牧童身骑黄牛背,短笛无腔一自吹,听俚嘴里山歌唱出唱出小桥西。借问酒家何处有,那牧童遥指杏花村西。……听紫鹳鸟叫画眉一声啼,嗳嗳呀,百鸟叫声齐,双双蛱蝶斗芳菲,茂竹林中麻雀闹,……(注:沈陛云《娱大观·苏滩类》,上海曼丽书局,1931年版。)

《虎囊弹·山门》与《下山》有许多相似之处,人物都是和尚,都走出寺庙,都在春光烂漫之时。于是,滩簧艺人也让山门中的鲁智深唱相同的《春赋》与《渔樵耕读赋》。

唱赋是艺人表现其功力的地方,有的赋子有一二百句之多,需要有很好的记忆力方能一口气唱完。唱赋时先慢后快,越来越快,同时要口齿清晰。有的艺人用多种腔调唱一个赋子,就更不容易了。赋子虽然是艺人插进昆剧剧本的,然而,唱赋却往往成为“前滩”演唱时观众的喝彩之处。

滩簧改编昆剧而形成“前滩”时,还在说唱阶段,因此,现在的前滩本上有许多说唱的痕迹。如《占花魁·劝妆》的尾声:

真心实意诉衷肠,今日劝妆王美娘,能言刘四嫣,巧舌胜苏张,到后来花魁愿从卖油郎。

将故事发展的结局说了出来,完全是说唱者以第三人称的口吻来作后来关目的介绍,与昆剧的完全代言休显然不一样。

昆剧不仅形成滩簧中的“前滩”,对后来滩簧嬗变为戏曲也有深刻的影响,可以说,没有昆剧的影响,滩簧的面目就不会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样子。当然,由昆剧改编而成的“前滩”,由于语言更加生动活泼、滑稽有趣,描摹人物更为细腻,抒情更为浓烈,反过来又影响了昆剧,自上个世纪始昆剧所演出的许多折子戏,用的不再是《缀白裘》之类的传统昆剧剧本,而是改编自“前滩”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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