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状市场的兴起:对无限市场和现代农业的抵抗,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市场论文,现代农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巢状市场的兴起
“三鹿奶粉事件”、“中国养殖业滥用抗生素惊人成人体‘隐形炸弹’”、“南京几位市民因食用美味龙虾导致‘肌溶解’”、“蘑菇遭漂白”……,这样的食品恐怖事件每天都充斥着媒体的热点头条。一桩事件云烟还未退却,新一轮问题又接踵而至。在科学和现代农业获得快速发展的同时,社会的风险强度迅速增加,风险范围不断扩张,人们越来越感到自己生存在巨大的“人工风险”之中[1]。人们面对餐桌,早已忧心忡忡。在这些事件的影响下,消费者越来越注重食品的安全性问题,对于吃什么、怎么吃的问题高度关注,生怕哪个不小心就被卷进“XX门”之中。这样的心理使得消费者对于食品的选择越加的慎重。崇尚健康和人道的理念使消费者对于食品的生产、加工过程有了更多的关注,不仅对于奶粉业、海鲜业,尤其是对于农产品的生产过程,消费者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热忱。
随着消费者对于农产品生产过程的追问的日益普及,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对于大市场中农产品的食品安全问题有了更多的关注甚至质疑。如何确保消费者的食品安全成了社会各界越来越关注的话题。
那么,在如今的市场体系之下,我们不禁要问,农产品的生产者是谁?他们是如何生产农产品的?这种农产品的生产链条的主宰者又是谁?农民在这一链条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当我们提出这样的问题时,才会想到世界上大多数的农民仍处于勉强维持温饱的处境。在我国,三十多年的农村经济体制改革虽然在很大程度上加速了农村发展,使农村经济进入一个崭新的发展阶段,但另一方面,我们仍然不能忽略作为市场经济中弱者的农民的存在。在选择种植品种的时候,农民往往不能自主,不仅受到当地的耕地类型、气候条件等因素的限制,而且,在很大程度上,种植业受到市场竞争的制约。农民作为小生产者个别、孤立、分散地存在,他们不得不依据市场的需求决定自己的种植种类,而且,初级农产品的价格往往低廉得仅够勉强维持农民的生计。食物生产链条更多地由大型企业所主宰,控制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的中间环节,压低初级生产者的价格、抬高消费者所需支付的消费价格,从而形成大量的积累,攫取巨大利润。对于这些大型企业,学者们十分贴切地称其为“食品帝国”(food empire),它像是一只“看得见的手”对整个市场进行监管,控制粮食生产、加工、分配以及整个消费体系。正是这些食品帝国决定着以什么价格从生产者那里收购原料,再经过一番加工以后,以什么价格卖给消费者;也决定着从生产者那里收购什么,在经过相关的物流和分销后,消费者们才能得到它。由于食品帝国不是慈善机构(尽管出于各种原因它们经常高调地做各种善事),它们是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因此,他们不可能在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进行真实有效的信息传递,而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选择性地进行传递[2]。因此,荷兰社会学家范德普勒格(Jan Douwe Van Der Ploeg)[3]指出,这些食品帝国的存在对于当今世界正面临着的粮食危机起着很大的加速作用,它将会促成一场更为深刻的农业危机。
纵观农业发展,现在的农业越来越预示着一种危机,一种分裂,它意味着全球农业和粮食市场将不再依赖于农业的再生产。粮食的价格过低,生产成本过高,再加上小生产者们难以重新募集到足够的资金,高动乱,通向市场的不安全性,以及由此所导致的生产者与消费者价格之间差距的拉大,所有这些都意味着现在的无限市场体系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漏洞。这种大规模农业的企业家模式将面临巨大的挑战[4]。在这一背景之下,如何创建出一种新的市场模式,在确保消费者粮食安全的同时,尽量减少农产品流通的中间环节,以保证农民在农业生产中的利润最为关键。对此,国际上相继出现了多种不同的回应路径,包括巴西无地农民运动(Movimento dos trabalhadores rurais Sem Terra,简称MST),人民杂货店(People’s Grocery),农民之路(La Via Campesina)等等。这些运动在特定的领域着实起到了一定的影响作用,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农民的权益,使食品帝国不能仅仅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轻易做出侵害他人权益的决策。然而,拉吉·帕特尔认为,生产者和消费者的联合才应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途径[2],而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通过各种方式将生产者与消费者联合起来,为农民,也为消费者寻找出一条逃离食品帝国的路径(by-passes),以着力解决生产者增收难、消费者消费高的困境。事实上,这与当前国际上日益兴盛的“巢状市场(nested market)”相契合,它是一种新兴的农村市场形式,为农产品的生产者与消费者提供了一个面对面互动的会合点,它的出现并不是要完全取代大市场的存在,而是对当前无限市场的一个补充,它的发展将会对农村市场的发展起到很重要的补充作用。
二、农村发展进程下的巢状市场
近些年,随着对现代农业发展的反思与改革,世界各国越来越重视农业的多功能性,积极导向于创造新的收入机会和就业机会,同时试图建立起与社会整体的新的联系。在欧洲,农村发展的目标确定在“为欧洲公民真实的、质量的现代发展提供基础,提倡更多的质量、健康、安全、个人发展和休闲,提高农村幸福。”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巢状市场,作为一种新形式的农村发展模式在欧洲日益兴起。它将农村资源进行重新配置,提倡农业的多功能性,日益减少对外部资源的依赖,同时,对国内现有资源(特别是天然资源)持续性利用。巢状市场围绕着一种新的生产和服务的产生,体现并代表着城镇和乡村、农业和更广泛的社会之间的新关系。这些新的产品和服务建立在资源重组的基础上,对农业挤压进行回应。这些新的产品和服务是农村发展的关键[5]。
在中国,进入新世纪以来,特别是2005年之后,农村发展政策做出了很大的调整。一改过去强调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路径,提倡“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着重“工业反哺农业,城市带动农村”的发展策略。农业和农村获得大量的支持和资源,粮食安全和农业生产不再是农村发展的唯一目标,农业的多功能性越来越多地被提及。在这一背景下,巢状市场,以一种相对新的农村发展模式日益受到社会各界的普遍关注。它以一种新的农村发展、农村经济多样化的发展路径,以乡村性作为市场发展的公共池塘资源,将乡村性商业化,从而有效地建立起城乡之间的稳固桥梁。
在国内,一种新型的农业形式——社区支持农业(Community Supported Agriculture,以下简称为CSA)日益显现。它作为巢状市场的一种很重要的类型,在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建立一种风险共担、收益共享的关系,消费者预付生产费用与生产者共同承担在来年农业种植过程中可能会出现的风险并支持使用生态可持续的种植方式。与以往的收益方式不同,生产者在季节之初就获得了这一年种植的收益,并且这部分收益对生产者付出的劳动来说是公平的,而与此同时,消费者也获得了生态有机种植的健康农产品[6]。这种新的市场形式大大减少了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的中间环节,农民和消费者自主决定、控制食品经济,拒绝了产品中间商的剥夺与操纵。它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农民和消费者之间的友好关系,使农民在具有生态安全的农业系统中生产健康的食物,消费者也是“股东”,也要承担生产耕作的风险,比如可能遇到自然灾害等等。它的兴起正是缘于消费者对于健康和环境的日益关注,并且,同一个社区的消费者对于农产品的安全问题和自身的健康问题有着相似的关注程度,因而自行组织起一个独特的与生产农户相关联的消费者社区,这一社区并不限于地域上的社区单位,更多的是在有着共同兴趣与爱好的消费者中间形成(例如同一公司的办公室职员即可组成一个独特的消费者社区)。这种新形式的农业把农民和消费者联系在一起,经常性的相互沟通、彼此交流,发展使环境、本地的食品经济和社区具有可持续性的新形式的市场经济。当然,消费者最终也会得到健康干净的食物,使周遭的一切也都拥有了健康。到目前为止,国内相继出现了十处左右的社区支持农业类型,这种新的农业发展形式在构建、完善巢状市场的发展的同时,也在很大程度上沟通了城乡人民之间的友好关系,促进了社会的和谐发展。然而,到目前为止,人们对于这种新的巢状市场的性质、结构和动力的关注程度还不大。因此,本文将以此为重点,着重描述这种新的巢状市场,分析这种新的巢状市场的特征,以及它在中国农村领域内的发展和未来。
三、巢状市场
新的巢状市场的出现嵌入在广阔的农村市场体系之中。它是无限大市场(甚至是全球市场)的一个细分。场所、产品、供给者、消费者以及网络的特殊性为不同的价格水平、额外的贸易、减少的交易成本、特殊的联系以及不同的附加值分配提供了空间。巢状市场以特定的方式将生产者和消费者共同嵌入在对产品质量的相互理解和协议中。他们通常意味着对于农民生产者的高价格,以及对于消费者的低价格。它的运行以农村的公共池塘资源为基础,同时促进其可持续发展。
(一)特殊的产品和服务的新市场
巢状市场根植于特殊产品的生产,至少是与特定的产品相关联的。主要的例子包括高质量产品、地方特色、有机粮食生产,以及乡村旅游等等。这些产品和服务通常都是“高质量”的载体,同样,他们也是新城乡关系的载体。它以特殊的产品(或服务)为中心,通过特定的生产者构造出这些具体产品的特殊性(如下页图1所示)。这些生产者能够利用自己的能力将农村的一些公共池塘资源在巢状市场的运行框架中转化成声誉,从而吸引消费者,保证产品交易的顺利进行。同时,巢状市场也需要特殊的消费者,这些消费者能够区分出这些产品或服务的特殊品质,对产品的质量保有十足的信心。这些生产者与消费者通常分享着一种特定的参照框架,保证着产品的优势及它的生产与消费。一种共享的参照框架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交易成本。连接行动者的特定的沟通方式也是如此。他们之间的密切交往所形成的信任机制对于巢状市场的运行起着很重要的作用,保证了生产者的产品销售,以及消费者的食品安全。同样的,巢状市场需要特殊的运载系统(例如,农民市场、农场商店、采购计划、每周交货计划、短期循环、收购集团等[5])。这些可能由特殊的系统所支持,就好像产品质量可以通过特定的认证而被认可。除此之外,巢状市场不仅对于市场中的生产者与消费者,也可能对第三方(产品的生产地)都产生一定的优势。特殊产品的生产,很可能加强生产地区整体的积极性,带动相关行业的产生与发展,从而促进整个地区的繁荣。
图1 以特殊产品为中心的巢状市场的框架图[5]
巢状市场是无限市场的一部分,但同时它又与无限市场相区别。通过图1可以看出二者之间的差别,也就是说,巢状市场中特殊生产与无限市场中标准化生产的对比是一个关键要素。关于感观质量、新鲜度、口感、产地、加工、可持续性或其他的对比差异越大,产品就越有特色。显然,它不仅仅依赖于特殊产品的特性,也同等地依赖于通常市场上标准产品的特性。二者共同构成了对比。
(二)巢状市场与无限市场
对于巢状市场与无限市场之间的关联,一方面,可以说,巢状市场嵌入在无限市场中间,它是无限市场的一个细分。但另一方面,巢状市场的出现也是对于大粮食市场统治关系的批判,是对于食品帝国的一种回应。笔者期望通过表1使读者直接、清楚地看到在这两种市场流通过程中,掌控者、农民的角色、农产品附加值的分配以及农产品利润的用处方面的差异。虽然,不能否认,现实生活中的巢状市场会比表格所示的内容更加复杂、多变,但是,它仍然可以作为进一步研究巢状市场的一个分析工具。
(三)巢状市场与公共池塘资源
理论上来说,这种新的巢状市场的出现是在农村发展的框架之下,以不同类型的公共池塘资源为基础。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奥斯特罗姆教授认为,公共池塘资源(Common Pool Resources,以下简称CPR)是一种人们共同使用整个资源系统但分别享有资源单位的公共资源,具有非排他性和消费的竞争性。它就像一个向任何人开放的池塘中的水,谁都可以去取,但水一旦为谁所取得,水就成为私人拥有、私人享用的物品,这种水就是公共池塘资源[7]。一处吸引人的景观就可以被看成是公共池塘资源。它被当成是一种公共商品被“消费”,但是它是通过很多个体行动者的私人活动而被“生产”出来。高质量的产品(例如有机粮食)也可以被看成是公共池塘资源。认证有机粮食的“符号”并不为个体所独有。这个“符号”是一个商标,用来指代将具体生态条件和具体自然资源转化成有价值的高质量产品所需要的知识、技能、技术和网络,以及维持、保证这种高质量产品所需要的基准和内部管理。知识的具体形式,相关的技能、知识和网络并不是个体的财产。它们是被公共享有的。他们共同组成公共池塘资源。也就是说,CPR创造并描绘出巢状市场。它吸引消费者,维持溢价水平。同时,它通过巢状市场而被赋值,从而实现再生产[8]。
在巢状市场的研究过程中,笔者注重分析嵌入在其中的具体产品和服务如何转化为CPR,从而使其成为巢状市场得以运行的一个重要基础。然而,在CPR的使用过程中,相关联的群体之间存在着一套共享的规范法则[8],这些规则明确人们之间的具体行动,包括人们对于这些联合资源的使用方式,巢状市场中具体的产品、交易途径以及参照标准等等。另外,由于这种CPR的使用能够对涉及其中的相关者都产生共同的联合利益,以及这种公共池塘资源可以被看是一种稀缺的可再生资源,因而,一个人的不正确的行为方式可能会对他人的利益造成影响,因此,也必须存在一些制度化的规范来监控CPR的管理与未来发展。也就是说,对于巢状市场而言,它的存在必然要以一定的规范,一定的“边界”为基础。
(四)巢状市场的“边界”问题
巢状市场中“巢状”一词是从英文“nested”翻译而来,它是对当前无限市场的一种回应,以“边界”抵抗“无限”。
笔者认为,“边界”这一概念是非常重要、复杂的,它有着多角度、多层次的特定意味。首先,边界可以由产品的特殊性构成。通常来说,巢状市场中交易的产品都是以CPR为基础,有着浓厚的乡土气息,同时,特定生产者群体的良好声誉,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这一“边界”。如果特定的生产者与消费者群体共享一个共同的参照框架,那么,第二个层面的边界就出现了。在翁布里亚案例中[9]:肉不仅仅是契安尼娜牛肉,它是由当地农民生产,由了解如何准备、享受它的消费者所购买的契安尼娜肉。这套由生产者和消费者所独享的价值观念确定了巢状市场的边界所在。第三,当考虑到产品交付的特殊性时就能够理解边界的第三个层面。参照相同的案例:契安尼娜牛肉来自于特殊的农民,通过特定的屠宰场,到达特定的屠夫手中,然后到达或多或少是稳定的客户群手中。这些屠夫大多是经过认证的。认证可以被看成是边界的另一层面。社会的认证对于产品质量的保证起到十分关键的作用。第四,边界的建设也可能与空间相连接:一个特殊的地点就可能代表着一个边界。一个特殊的市场可能吸引着特殊的消费者或是购买特殊的产品。例如,在欧洲,一些中小型企业沿着环线坐落,这一环线围绕着罗马城,它有一个内部网服务,通过内部网服务,他们的员工可以在当天工作结束之前预订一系列的粮食产品给他们的公司或是家庭(周边地区的参与农民提供这种网络服务)。这可以节省员工到商店或超市(并找到一个停车位)的时间和麻烦,同时,也能够保证他们所购买的是新鲜的农产品。在这样的案例中,一种新的巢状市场被创造出来,它以特殊的地点为基础[5]。
巢状市场被界定为多层面的、多层边界的。跨过这些边界意味着交易成本的减少,同时他们向消费者提供了额外的利益,使消费者感到更加的方便、休闲,同时也保证着更好的质量,或是其他。也就是说,巢状市场减少了与消费有关的交易成本,例如在购物高峰时间或是晚饭时间,消费者在超市附近寻找停车位的时间和麻烦等等。
通过以上分析,笔者认为,巢状市场兴起于农村发展的进程之中,以公共池塘资源为基础,通过特定生产者生产出的高质量农产品与特定的消费者直接联结。这些消费者往往能够认识到公共池塘资源的价值所在,他们与生产者之间的密切交往保证着产品交易的顺利进行,并培养出一种独特的信任机制,对巢状市场的运行起到十分关键的作用。在这种新兴的农村市场体系之下,生产者与消费者共享着一套独特的价值规范,生产者生产高质量的产品,消费者信任产品的安全性,交易方式和地点的独特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巢状市场的边界性。而且,由于巢状市场中的中间环节比较少,即使存在中间环节,也都是由农民掌控,至少有农民的参与,能够真正代表农民利益,因此,农产品的生产者在巢状市场中能够获得比资本市场更多的农产品赋加值,之后农民会将这一额外收入反作用于农村公共池塘资源的维持以及乡村性的重建,从而实现农村的可持续发展。
四、巢状市场在中国的发展——以乡村旅游为例
自从社区作为一种探索式的表达,探讨在市场与等级管理之间更广阔地带的安排之时起,巢状市场就作为一种新兴的概念被引进农村发展中来。直到目前为止,已经发展出多种类型,不论是在欧洲,还是在中国,社区支持农业、有机认证食品以及乡村旅游都可以看作是巢状市场的典型发展模式,有着蓬勃发展之势。
在我国,20世纪90年代后期,作为推进农村发展,促进农村经济多元化的一种新的市场形式,对于乡村旅游业,政府给予大力支持并积极推广。它的发展基于乡村地方资源,以当地的自然景观、农民的生活习俗与文化,绿色、健康的农家产品为卖点,逐渐形成一种新的农村市场形式,并日渐受到都市人们的喜爱,使得都市人能够在喧嚣的城市生活背后,满足对于自然、乡村的向往回归。在这种新形式的农村市场中,农民作为生产者,将日常生活作为一种公共池塘资源“生产”出来,供游客“消费”,农民与游客以一种更为直接、面对面的方式相联系,将“乡村性”(rurality)商品化。正如何景明[10]教授所指出的,“乡村性”是界定乡村旅游的最重要的标志。农村社会中的乡土知识、风俗习惯、社会网络,不仅仅是个人的“财产”,而且是被共同地拥有着,他们合起来组成公共池塘资源。在乡村旅游这一巢状市场类型中,游客作为消费者,消费的是乡村中的公共池塘资源,包括乡村的自然景观、空气、水、乡村独特的生产生活方式等等,游客们在乡村享受自然影响、新鲜空气,体验着与城市大不相同的乡村习俗与文化。因此,可以说,正是这些公共池塘资源吸引着消费者,保证着“产品”的高质量,它通过巢状市场而被赋予了价值,同时,巢状市场的运作也能够为公共池塘资源的再生产提供保障。正如朱启臻教授[11]所指出的,作为文化符号概念体系的“乡村性”已经不仅仅具有单纯的符号意义,而是成为一种商品,比如农村的生活方式就被作为一种城市中产阶级逃离城市的纷扰,留住浪漫过去的情绪来消费。乡村旅游给这种购买行为提供了一个平台,消费已经具有文化意味的商品化了的“乡村性”。与此同时,在乡村旅游的开发过程中,农民家庭的创新性角色对于农民、政府和市场都产生了影响。不仅增加了农民收入、促进农民经济的多样性、减少农业面源污染、保护环境,最主要的,还使得“村容整洁、乡风文明”。也就是说,这种基于地方资源的新形式的农村市场的发展对于当地资源的重建将会起到十分关键的作用。
五、结语
沙宁曾经指出,“市场”这一术语代表着两种不同的涵义,一方面,市场是“人们按照预先设定好的时间,通过谈判彼此交换商品的地点”。市场场所很松散地(有时却是很紧绷地)嵌入于乡村社会之中。另一方面,“市场”也代表着一种市场关系。例如,通过或多或少的供给、需求和商品价格的相互影响,构成制度化的经济系统。二者(市场场所和市场关系)并不只是两个有所区别的概念,而且,在一定程度上相互矛盾[8]。也就是说,市场不仅是一个交易场所,它也是一个互动的过程。本文正是在这样一种理念的理解下,将市场看作是在具体的地点所发生的,具体的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的具体交易。这些生产者和消费者通过特定的网络联结,他们的交易嵌入在特殊的价值框架之内,并对彼此产生特殊的优势。这些特殊的场所和网络(尤其是把彼此联结在一起的网络)组成了巢状市场。因此,可以说,巢状市场是一个探索性的概念,它激励了对于组成这样一个新的巢状市场的特殊性的调查研究。
巢状市场的兴起可以看成是在农村发展的大背景之下,对于现代农业发展的一种反思,甚至,可以把它看成是对当前无限市场统治关系的一种批判。在现代的农业发展中,农民的地位止步不前,事实上,他们在生产农产品的过程中并没有足够的选择权,不得不听从于市场。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发展,市场的扩大,人们吃的东西不再是邻居生产的,也不再是附近他所认识的那些销售商卖给他的,而是不知道什么人生产的。所以这个时候就给了那些大公司、大企业在这些方面为了牟利甚至牺牲消费者健康的机会[12]。现代农业发展中的诸多外部性问题[13],包括农业生产立地条件(包括土壤、养殖水体等)的破坏、生态环境的恶化、食品的不安全、食品体系的利益分配不公,以及世界范围内饥荒与营养过度并存的危机等等迫使人们更加关注农业的发展前景与路径,甚至不得不寻求一种新的市场形式。在这种背景下,相关的新的巢状市场的创建为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接连起一座桥梁,以一条新的农业再生产的路径将多功能农业持续发展,同时,也为农村大市场的发展起到很重要的补充作用。
当然,目前,这种新的巢状市场还处于初级阶段,它的发展还需要社会各界更多人士的关注与支持,当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到这种新的农村市场形式发展的必然性,并参与进来之时,农村发展进程中必然会汇入如此一股新的清泉,与其他新的支流一起共同涌向农村发展、社会进步的大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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