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市长之诗——评《世界上什么事最开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世界上论文,什么事论文,市长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几年文坛很少有打动人心、产生轰动效应的作品问世,以致于有人常常发出“寂寞的文坛”的感叹。然而,不久前,著名作家陈祖芬写大连、写薄熙来市长的报告文学《世界上什么事最开心》,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部作品最初发表在《中国作家》1997年第二期上,刊物一出来,就成了人们争相传阅的对象。为了满足需要,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又紧锣密鼓地加印出版了单行本,一摆上书店柜台,又是被人们抢购一空。这可是几年来“疲软”的文坛少有的景观。
“诗”出自真情
陈祖芬是位著名的作家,更是一位写报告文学的高手,她的许多报告文学作品都曾被人们热切地议论,长久地津津乐道。近些年,她不满于有些人把报告文学作为谋利的工具、搞“文钱交易”的现象,一度曾不打算写报告文学了。但在大连的所见所闻,从老百姓对薄熙来这位市长的拥戴中(不是一开始就拥戴,开始甚至有反感和讥笑),她看到了我们生活中非常珍贵、非常有启示意义的东西,感受到了时代变化的脉搏和律动,听到了生活对一位真正作家良心的呼唤,她获得了作为一个作家才可能获得的诗情和创作灵感,要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从生活中获得的启示报告给她的读者,以便与读者共享她从生活的大海中捞取出来的珍珠。于是她欣然命笔、情不能禁,从心中流出来这篇文字,字里行间,我们都能听见她激动的欢笑和歌声。
陈祖芬是很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作家,她的语言、她的叙述,不加修饰,如同现场报道,在场性极强。唯其如此,才如此激动人心。这证明了一个永恒的道理:文学的生命是真感情,在这点上报告文学和诗是最接近的。好的报告文学家是诗人气质很浓的人,好的报告文学是诗情与政论的结合、诗情使报告文学动人,政论使报告文学深刻。陈祖芬就是一个诗人气质很浓的人,她有一种脱俗的古典主义情怀,她对把报告文学变成谋利工具的行为视若冰炭,为了保持自己的文学情怀,她宁可罢笔,但当时代生活中的重大主题敲打着她的文学琴弦时,她可以倚马千言、立即发出轰鸣,直到尽意,这就是为什么这篇报告文学,连她所叙述引用的数字也是那样别具光彩,读来津津有味的原因。在当前比较疲软的文学背景上,这篇报告文学引起一阵轰动,不是偶然的。陈祖芬在这篇报告文学中引了薄熙来常说的一句话:“大家能够尽情欢乐,这是我们市委市政府追求的最高境界。”我以为陈祖芬在转述薄熙来的这句朴实无华但却很有思想的话时,也无意间表明了自己作为一个与时代同命运共脉搏的作家所追求的最高境界:记录、体验、传达群众的尽情欢乐。确实,与人民共欢乐,这应该是我们当代有良心的作家所应追求的最高境界。当一些作家对时代对人民表示淡漠时,陈祖芬却真心地将自己化到大家的尽情欢乐之中,并用诗一样的文字、火一样的热情传达大家的尽情欢乐,并因大连人的尽情欢乐而去感染全国的大家也能尽情欢乐,这是很可贵的。陈祖芬的这篇报告文学将因此而激发我们当代文学重新思考自己对时代的使命。
“绿市”之诗
有人恐怕会说,《世界上什么事最开心》能产生轰动,主要是借助于名人名家的效应。不错,薄熙来是位名人,他是高干子弟,又是这几年改革风头正劲、变化巨大的大连市市长,自然是名声显赫;而陈祖芬,激情四溢,才华出众,是一位公认的写报告文学的名家。这种名家写名人所产生的轰动效应固然在所难免,但这篇报告文学其所以引人注目,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这篇作品本身的深度和它在写大连的改革开放大潮时所具有的那种独特的视角和艺术眼光。的确,这是一篇相当有文化深度的报告文学。它的深度集中表现在作者对薄熙来这位时代弄潮儿的特征的发现、开掘与把握上。陈祖芬笔下的薄熙来有哪些令人感兴趣的特点呢?就是说陈祖芬写出的薄熙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人所共知,作为全国知名的大连市长薄熙来最大的一件壮举就是在大连建了一个大广场,大广场上种了一大片草坪,把整个大连变绿了。陈祖芬抓住了这个特点,大作文章,作了一篇关于绿、关于草的大文章。陈祖芬写到,薄熙来自己称,我这个人本事不大,就是种了点草。大连人对他们的市长有个戏称,叫“薄小草”,还有新民谚云:大连三件宝——“海参、鲍鱼、熙来草”。这些说法和民谚可能在产生当时不排除有嘲笑和挖苦的意思,但是,现在却成了对薄熙来这位市长的独特的赞美。陈祖芬在薄熙来种草上大作文章,甚至在文中由衷地称赞:“绿——生存空间的最高境界”,这是抓住了这位新型政治家的非常深刻的本质特征和人格诗意之所在。正是通过这个“草”字,我们看到薄熙来这个新型市政管理者的国际意识和宽广的视野,超前的世界的眼光,他把大连的现在和未来,放在全球的版图和世界的发展中来考虑和规划,他要把大连变成北方香港的口号和设想,他在大连创办国际服装节并在这节日的开幕式上鲜亮提出:世界走向中国、中国走向世界,并将这台晚会命名为《这里通向世界》。这主题曲和口号和节目组成的画面的确体现着他的心胸,他确实是立足于大连,而眼望着世界的人,但他首先是用草将自己的全球意识写在大连的土地上,并且也是用这草将大连和全球连结起来。中国的行政管理者,特别是省、市级城市管理者到欧洲、北美发达国家参观、学习、取经者可谓多矣,亲眼见到这些国家草绿的也不乏其人,感叹人家那里干净空气新鲜者也不乏其人,但薄熙来想的却是将他管理的大连也变成一片绿色的大地,让国外的那种景色,也变成大连的景色,他将自己的心灵变成了那绿草如茵的连天碧了。这就写出了这位出身名门、成长于新时期的新一代领导者的平民意识和人民性,他想的、干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老百姓生得幸福、活得开心。陈祖芬通过草,还写出了薄熙来是一个审美意识和形式感很强的行政官员。他是市长,但他心灵深处又是诗人,他是管理城市的诗人,或者说他在管理、规划城市时,心灵中有一种与美感相结合的诗情,金石滩就是他写下的诗,他能在一片乱石滩中发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精心予以保护和雕琢,他硬是不辞艰辛种下了一片绿荫,我们在他的发现中窥见了他的形式感和诗心,我们在他设计的那足球、那石球、那惊人之笔的水晶球,以及由他带起的那整个大连地区的广场热中看到了他的审美意识,以及他将审美意识如何播洒在大连地区的每一位管理者心中,真正将马克思的伟大思想“人是按照美的规律在建造”变成行政管理者的一项法则。看到陈祖芬写薄熙来如何以一位美学家的身份和心情在改造大连、重塑大连,我就觉得陈祖芬这篇报告文学的深度和价值不仅仅是以独特的视角写了现实生活中一位活生生的性格鲜明的薄熙来,而是她为中国的城市管理者提供了一个参照系和典型代表。这篇报告文学叫人特别是叫中国许多掌握着权力的城市管理者深思:如何当一个具有现代意识的市长,这是非常有启示意义的。
市长的“诗心”
当领导的该不该懂得点艺术,懂得点美?这个问题恐怕一时难下断言。但如果我们将艺术、将美看成是人们心灵中的活水,将其当作人们心灵的代名词而作广泛和本质的理解,那么说不懂人们的心灵、不关心人们心灵的人不能当领导就是一个十分明了而又深刻的命题。陈祖芬通过写薄熙来如何重塑大连,提出的就是美和艺术在城市建设、在市民生活中,乃至在整个经济发展中处于什么地位的问题。前几年我们搞过什么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事,就是对这个问题的一种处置,但这是一种过于功利而肤浅的处理,实际是戏也未能唱好。薄熙来对此问题处置要深刻得多,独特得多,他将整个城市的美化和建设提到美学和诗学的高度去对待,提到怎样才能让人民活得开心、活得幸福的高度去对待,陈祖芬写薄熙来也正是将他作为一个城市建设的美学家和诗人来写的。陈祖芬有这样一段精彩的文字:“常有人说,中国现在没有诗人。”“诗是属于热血青年的。热血减少了,或者心灵先老了,就没有了诗。世上不少事情都是用技巧可以做到的,譬如升官,譬如成名,譬如黄金屋,譬如颜如玉。用技巧做不到的,是诗。不是那种辞藻堆砌的‘诗’,是从心里喷薄而出的诗,是把生命融在其中的诗。这样的诗,萌生在心里就是火焰,书写在大地上就是生命。”“薄熙来的诗,从金石滩写到大连市,如今大连人均拥公共草坪7平米”,“薄熙来的诗是:把大连建在花园里,而不是把花园建在大连里,是大连开发前全部绿化,而不是大连开发后再一步步绿化。”这是陈祖芬这篇报告的诗中之诗,同时也为薄熙来画出了一幅充满生命力的诗的形象,可以说,薄熙来是一位现代化城市建设的“艺术家”,而陈祖芬的报告文学则成为一部关于城市建设和城市领导人的美丽诗篇。
这部作品的结构和总体构思也很有特色。看似信马由缰,实则煞费苦心。文章由服装节开头,放笔写大连、写市长、写市民,最后又以服装节的余韵收尾。中间将大连巨变的多彩镜头,化作瑰丽的珠宝,镶嵌在服装节构成的大花环上,而薄熙来的施政过程,举止风采则是联接的经线。其中,议论、抒情、意识流,笔法摇曳多姿,给人以目不暇接的感觉。
也许是过于热情、过于情绪化的缘故,这部作品在艺术上缺少一点必要的距离感和尺寸感,以致于在格调上还显得不够沉稳和厚重。不过,瑕不掩瑜,它还是以其充沛的情感、独特的视角和巧妙的构思征服了众多的读者,成为当今文坛一道亮丽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