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心一瓣晚也香——著名女作家柯岩访谈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女作家论文,访谈录论文,著名论文,诗心一瓣晚也香论文,柯岩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才华横溢，强手多面；关怀人民，充满情感；切近时代，笔锋精炼。
——臧克家
与人民同心，和时代同步
——迟浩田
南国才女，作品如林，召唤明天，教育后人。
——林默涵
因为看到过很多名家的赞誉，更因为那首震撼心灵的长诗《周总理，你在哪里》，采访柯岩成了我的一个愿望，终于在一个冬日，我有幸造访了这位可敬的老人。
柯岩，新时期最有影响的作家之一。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她以儿童文学、戏剧文学闻名于世。进入新时期以来，在诗歌、报告文学、散文、小说、儿童文学、影视文学等领域都获得了杰出的成就，作出了重要的的贡献。这其中以那首倾注诗人全部崇仰和敬慕之情而创作的《周总理，你在哪里》尤为著名，我们的话题也就自然由此开始。
语文世界：您创作的《周总理，你在哪里》曾选入初中教材，影响了整整两代人的成长。这首脍炙人口的诗歌，像史诗一样震撼人心。当人民在灾难中熬过十年黑夜，在黎明之前，维系着国家和民族希望的领袖人物——周总理的突然离去，给人留下的是世纪的悲痛、失落，这种情感，可以说几乎是语言难以表达的，您却在并不长的篇幅内表现了人们对总理无限爱戴和怀念的真切情感。您可以给我们谈谈您的创作过程吗？
柯岩：总理的伟大在于他与最广大的人民群众的密切关系，我们文艺界，与总理接触相当多，一次在儿童剧《马兰花》演出后，总理接见演职人员，当时演小松鼠的一名演员由于松鼠的尾巴太大，卡在树上下不来了，又不好打扰总理的接见，就静静地趴在树上，看着大家，“小松鼠呢，小松鼠怎么不见了？”突然传来总理亲切的声音，小松鼠在剧中是一个不重要的角色，谁也没有想到，总理连她也没拉下，她激动地流着泪说：“我在这儿呢！”接着总理又走到后台，特别去看演员要跳跃的地方垫子够不够厚，会不会伤着……总理就这样关心和爱护着每一位普通的民众。我们十分爱戴我们的总理，知道总理病重后，每一次听到哀乐都胆战心惊，在心中默念：这不是他，不，不是！1976年1月8日清晨，我照例打开收音机，一听到哀乐我就心里发紧，当听到播音员一个个播着职务时，心越来越慌，全身越来越凉，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最后当播音员万分悲痛地念出总理的名字，噩耗终于被证实时，我仍然不肯相信，一边哭着一边说；“不、不、不！不是——不会，不应该！不——可能呀？”于无声处听惊雷，一时觉得天也塌了，地也陷了，然后就往天安门跑，饭不吃，觉不睡，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天安门前。开头，天安门人还不多，很快，就越来越多，送诗的，念诗的，抄诗的，送花圈的，“收下吧，总理，收下吧，这朵朴素的白花，虽然它很拙劣，可它是我们亲手做出来献给您的呀！”白花把矮矮的柏树墙都挂满了。然后来了解放军，拦着人们，人们就往他们身上扑。他们不说话，也不动，立正站着，可他们眼里也不停地流着泪，那是一堵堵哭泣的墙啊！
我天天站在那儿，看着看着我的心又热了，哭着哭着慢慢就不哭了，我又看到了革命，看到了革命力量之所在，看到总理身后的哀荣既创造了诗歌史上的奇迹，也凝聚了革命的力量并将之推向高潮……
我全身热血沸腾，我想我必得干点什么，我能干什么呢？
我要写一首诗，哦，一首长长地能充分表达我的感情，又能留住这个伟大历史时刻的诗！
我一边哭一边写着，笔在纸上移动得很快，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好像是在向总理汇报，又好像面对自己的良心，写得很长很长，话还很多很多……最后，笔在纸上终于停滞了，因为这根本不是一首诗，这只是尽人皆知的事实。日理万机的总理，他既是领导人又是执行者；是宣传家，又是实干家；是理财家，又是建设者……共和国的一砖一瓦都在他目光注视下，人民的一衣一食都时刻镌刻在他的心中。条条战线都写到是不可能的，但忽略了哪一个方面，哪条战线在他领导下工作过的同志和群众就会感到欠缺，遗憾，甚或认为不真实。那时我为无法写好这首诗曾撕碎了多少稿纸，又是多么痛苦啊！这时那些手挽装有祭品的竹篮，成群结队或由儿孙搀扶，不断用手拍着英雄纪念碑，哀哀哭着，念念叨叨反复向总理哭诉的大娘们一下子让我找到了写作的突破口，于是我决定采用我们民间惯用对至爱亲人死时哭诉心曲的形式来写这首诗。在一开头就痛切直呼到：
“周总理，我们的好总理，
你在哪里呵，你在哪里？
你可知道，我们想念你，
——你的人民想念你！”
下面是对着高山喊，大地喊，森林喊，从感情上讲，是表现人天同悲，山海呼应的最高境界。我们放声长恸：“周总理——”高山回应：“他刚离去，他刚离去，革命征途千万里，他大步向前不停息……”是讲总理一生奉献给革命，完全彻底，从无止境。大地轰鸣：“他刚离去，他刚离去，你不见那沉甸甸的谷穗上，还闪着他辛勤的汗滴……”是讲总理终身辛勤劳动，夜以继日，对体力劳动者极为尊重。这样概括，既写到了广为人知的总理在三峡、十三陵水库等地参加劳动的普通一兵形象，又能唤起人们对总理经常深入基层的种种回忆及联想。接下来写到森林里林业工人的笑语，及大海边上，总理给海防战士亲手披上了大衣的细节，都是为了唤起在方方面面和总理有过接触的干部群众的无穷回忆，并再次加深和强化总理在人民心中的形象：总理无论是在建设祖国还是保卫祖国的任何战线上都是兢兢业业，殚尽心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我们拼命追赶也追不上总理的步伐，走到哪儿都是“他刚离去”，则既是突出总理的伟大，又想通过这一呼一答，山河回应的气氛营造、渲染出人们奔走呼叫的态势，以此来表述人民这种天塌地陷、山崩海啸、撕心裂肺、肝胆俱摧的浓烈感情。
最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你永远居住在太阳升起的地方，你永远居住在人民的心里”，为什么在太阳升起的地方？因为太阳升起的地方最明亮，最壮观，最温暖……只要有太阳升起，就有高山河流，花就会开，草就会长，种子落地就会发芽……只要有太阳升起，人类就可以繁衍生息，创造历史和文化……而只要是光明的地方，温暖的地方，就是总理永生的地方，而世界上只要有人类、有文明、有劳动，就会有总理伟大人格的照耀，就会有歌颂总理的诗篇和歌唱。世世代代，直到永远。
语文世界：您为儿童及青少年创作了很多优秀的诗歌及剧作，在您的这些作品里，在您的这些文字中，我感觉到您始终想向他们传达一种对美的认识、对美的看法，那么想向孩子传播美，想对孩子进行一种美的教育，这是您创作的初衷吗？
柯岩：孩子是国家的希望，民族的未来，推测一个国家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很大程度要看她今天的青年是什么样子；她的年长的一代是怎样教育和引导下一代的。没有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是用自己的理想塑造下一代，寄希望下一代的。晚辈不但是前辈生命的继续，后人还是前人事业的继承者。为了帮助年轻一代认识生活，从而更有理想、有追求的生活下去，在我的作品里，我歌颂真善美，它可以使年轻的一代变得善良，我也抨击假丑恶，它会使一个人成为真正的战士，彻底认清生活，从而更好的活下去。
语文世界：我们了解您的启蒙教育得益于家庭，父亲“上交不谄，下交不渎”的正直理想的人品，母亲为您讲的故事都对您有很大的影响。那您认为家庭教育对于孩子的影响有多重要呢？
柯岩：家庭教育是在一个人走入社会之前所接受的唯一的教育方式。我认为，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家庭教育身教胜于言教，父母必须以身作则，如果言行不一，孩子无所适从，很容易变成小两面派。我写作就是受父亲的影响。我的父亲是个自学成才的工程师。他业余写小说和翻译文学作品。由于时局动乱，很快就开始抗日战争，人民生活日益困难，也由于父亲的个性，反对无能和卑劣的顶头上司，他不时处于失业状态，终日要为全家的生计奔波，不得不放弃了写作，但妈妈省吃俭用，也要把他的那些作品精装成册。后来逃难时除了随身衣物，什么都丢的精光时，这些厚厚的黑皮精装书却一路被珍藏在妈妈随身的包裹里。父亲没有成为作家，但对写作的这种神圣感却给幼小的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稍长，大约是１０岁左右吧，由于写给父亲的一封信，被父亲认为有文学才能后，我开始梦想成为作家，就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了。在家庭教育中母亲的付出也很多，小的时候，哥哥姐姐为了拿到奖学金拼命读书，我只好一个人跑出去玩，可是常常受欺侮，挨打，妈妈心疼我，不让我出门，就答应给我讲故事，我开始接触民间文学《木兰从军》《白蛇传》《铁棒磨成针》……妈妈心里的故事讲完了，就找来“少年文库”读给我听，书中许多可爱的人物深深吸引了我，为了认识更多的字好自己读懂书中的故事，上学后我学习一直很努力。我很感谢我的母亲在我性格形成中给予我的教育，大概在我上小学三四年级时，班上一个女孩子穿了一条大花裙子，至今我记得十分清楚：金黄底色上开满了大朵大朵的牡丹，一时班上几个家境好的同学都穿上了，用今天的话说大概就是“流行起来了”或叫做“时髦”吧，回家我也缠着妈妈要，妈妈为此专门和我去了一次学校，然后对我说：“我不能给你买，第一，这是印度绸，很贵，咱们买不起；第二，那对你不合适，穿着不适合你。”这时，妈妈拉住一个和我同班的女孩子说：“看看她，穿着这条浅蓝碎花的布裙子，满身书卷气，多么朴素，可又多么美呀！”妈妈说得对，那个女孩子是班上学习最好的学生，她的作文常常被当做范文在班级朗读。妈妈拉着她的手说：“你想穿那样的裙子吗？你觉得那适合你吗？”“不，那太俗了。”她看看妈妈又问：“不是吗？”“对！”妈妈又说：“可是人家都穿呀？”“人家是人家，我妈妈说，和人比吃比穿的孩子最没出息。”从此，“适合”“书卷气”这些个话语和当时的情景就永远留在了我的心里。
语文世界：诗的语言可以称为汉字中的精华了，它不仅可以给人以美的愉悦，美的享受，而且对于提高一个人的修养极有益处。但现实是学生对于它越来越不敏感，您认为应该如何对学生进行诗歌启蒙呢？您能再从一个优秀艺术家的角度谈谈语文学习吗？对于如何学好语文，您对小读者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柯岩：诗歌启蒙最简单的方法是多读、多诵，“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学好语文不仅仅是读诗歌，还要多读历史，多读一些思想健康，艺术手法好的作品，优秀的文学作品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呼声，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人类最美好的文字都源于生活，我们更重要的是到生活这本大书中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访问即将结束时，柯岩老师送给我一本她的近作《和“巨人”对话》，在这里她把青少年比作巨人，她说，未来是属于青年人的，我爱你们，我希望你们成为力大无穷的巨人，担起担子去创造更美好的生活。我也将继续我和青年一代的“对话”，继续我的创作，把最好的作品奉献给下一代。
在这里，我们也祝福对年轻一代充满爱心的柯岩老师健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