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形式逻辑或论证逻辑：论证图解，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形式逻辑论文,逻辑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975(2004)01-0005-06
论证图解是论辩理论、谬误研究特别是导论逻辑和非形式逻辑或批判性思维教科书普遍使用的论证文本解释技术，而且，论证评估在某种程度上也依赖于以图解形式描写的论证结构。但是，在更广阔的论辩研究的语境中，论证图解也受到一些质疑。查尔斯·威拉德(Charles Willard)认为，没有图解能够“服务于人类认知过程以及这一过程的复杂性的结构性表征”。他甚至认为，“那些图解演讲文本内容的论辩理论家或修辞批评所做的事情并不比在论文的地脚划脚注线更有意义”。[1](P64)不过，学者们普遍认为论证图解技术有不少益处。操作论证图解的艺术将有助于形成推理和批判性思维的一般技巧。在墨尔本大学的广泛研究表明，以论证图解为基础的指导远比改善批判性思维的传统技术要有效得多。论证图解帮助人们产生清晰、有力和组织良好的论证。论证图解帮助人们使用推理与他人沟通，因为读者或听者常常最终形成与作者或讲者所意欲的推理相当不同的解释，此时，论证图解以一个完全清晰和无歧义的形式表达推理而成功地实现沟通。论证图解有助于推理的评估。论证图解使得推理的结构完全清楚，并因此帮我们了解其力量，洞察其隐藏的弱点。图解有助于人们理性地解决意见分歧。在辩论或论证中，人们经常对论证实际上有不同的感受。使用论证图解，人们能分享推理结构的共同概念，并因此揭露在问题实质上的不一致，而不至于被误解转移目标。类似地，论证图解能帮我们做出更好的决策，无论何时要做出一个关于复杂混乱状态的问题的决策，如果制订出清晰和富有洞察力的论证，我们就会处于不错的状况。论证图解也许是有趣和娱乐的。
比尔兹利(Beardsley)《实用逻辑》(1950)首先提出了图解方法，区分了收敛式（若干独立理由支持同一结论）、发散式（同一理由支持若干结论）和线性论证（论证中的一个陈述既是结论，又是一个进一步结论的理由）。托马斯《自然语言的实际推理》(1973)又加上了组合式论证的概念（论证中推理的一个步骤包括两个或更多理由的逻辑组合）。斯克里文(Scriven)《推理》(1976)添加了否定支持的符号，以便把对论证的“审慎平衡”反映在图解中。约翰逊和布莱尔《逻辑的自辩》(1977)对长的论证采用了斯克里文方法。近来，有不少对组合和收敛型论证的分析。瓦尔顿通过考察雷歇尔的似真推理评价规则而提出的修改规则表明，反驳组合论证和收敛式论证的策略有所不同：对前者要针对其最弱的理由，对后者要打击其最强的理由。[2](P33～51)费舍尔(Fisher)《现实论证的逻辑》(1988)从非形式逻辑采纳了修改后的树形图解方法来展示论证的宏观结构，同时，用命题逻辑解释微观结构，分析马尔萨斯、弥尔和马克思关于经济学的论证。图尔敏(1958)曾提出了著名的论证的“图尔敏模式”。弗里曼(Freeman)《辩证法和论证的宏观结构》(1991)通过加上论证模式的辩证维度对图尔敏的模式进行修改。他为区别前提、模态、反驳因素和结论以及它们的结构关系提供了一个辩证分析和证明。格瑞南修改图尔敏模式后形成T2图解模式。[3](P76)自1950年以来，380多位认知科学家、哲学家和人工智能研究者、数学家等发表了论证大纲图解，海报尺寸的论辩图解描绘了辩论的整个历史。这些图解既表明这些各学科间辩论的知识史，也展示了其现时的状态。
论证图解有两大类，一类是十分有名的图尔敏模式，另一类是斯克里文型图解。杰出英国学者图尔敏在其《论证的使用》(1958)中提出了论证的“法律学模式”[4](P104～105)。这一模式包括6个成分。1.主张，即某人试图在论证中证明为正当的结论；2.根据（予料），作为论证基础的事实（证据）；3.正当理由（担保），它是连接根据与结论的桥梁，保证主张合法地基于根据；4.支援性陈述，通过回答对正当理由的质疑，而提供附加的支持；5.模态限制，指示从根据和正当理由到结论的跳跃的力量（结论是肯定地得出，还是可能地得出）；6.反驳因素(R)，阻止从理由得出主张的因素。这个模式是说明论证的组成部分担当的不同逻辑角色之间的关系的，因此，它是一种构成论证的理论或是一个表达出的论证的组成部分具体化的概念图解。一般认为该模式对非形式逻辑教科书影响并不很大。但是，格瑞安的整个论证评估系统就是建立在图尔敏模式的基础上的。
图尔敏的模式在文献中有广泛的讨论。埃宁格(Ehninger）和布罗克瑞德(Brockreide)1960年发表在《演讲季刊》的一篇文章将它介绍给修辞学和言语交际学派。据特伦特的研究，1968年中期，至少有8本言语教科书、5篇博士论文和一系列文章讨论图尔敏模式，他机敏地观察到，人们在很大程度上诉诸图尔敏模式是通过不再强调形式有效性而达到对实质有效性的强调。学术界普遍认为，图尔敏模式的主要影响在论辩和修辞学领域，例如，修辞学家认为图尔敏开创了认知修辞学，论辩或辩论学者引证这个模式作为辩论的一般模式。[5](P196～200)
图尔敏模式中最具创意同时也备受争议的概念就是“正当理由(warrant)”。事实上，在《论证的使用》中对正当理由的解释就隐含着两种可能。在一些段落中，图尔敏将它解释为和其他前提一样在论证中担当相同的角色，而在另一些地方将它解释为“推论主张”，即连接根据和结论的“桥梁”。[6](P85,105)采用前一种解释，正当理由和根据在实际论证中就难以区分。爱默伦提出了质疑。“图尔敏强调予料（根据）和正当理由之间功能上的区别是一个主要的区别。但是，即使结合其他标准，依靠使用功能区别也常常难以在实践中准确地确定哪个陈述是予料，哪个陈述作为正当理由起作用”。弗里曼也提出了挑战。“尽管图尔敏的正当理由的概念直接地能应用于作为过程的论证，但它应用于作为产品的论证……是极成问题的。……正当理由的概念对分析作为产品的论证是一个不合适的范畴”。[7](P77～80)但是，格瑞安为图尔敏模式进行了辩护。他认为，一个正当理由是一个逻辑桥梁，即它被认为是承担或支持一个推论主张。区别根据（予料）和正当理由，依赖于内容，而非论证的说话方式，因为予料和正当理由是逻辑概念，表达的顺序没有关系。所以，爱默伦的质疑并不十分有力。而弗里曼的挑战依赖于这样的假定：论证中的根据和正当理由依论证者对我们所提的问题的回答而定。但这个假设并非一个权威性的标准。正当理由依它们在论证（作为命题复合体）中的角色所确定。它们是承担或支持推论主张的命题。因此，图尔敏图解的核心部分修改后为T2模式（左下图）和扩展的模式（右下图）：
格瑞安还具体分析了三段论、命题逻辑和谓词逻辑中的正当理由的识别。他还进一步指出，根据概率公式p(C)=p(P)×p(I)=p(P)×p(W)×p(C/W&P)，在一些情形中识别根据和正当理由的错误并不影响推论评分。但并非总是如此。在以T2形式评估论证时，步骤不同于只考虑一个推论，而是要考虑两个推论。
更为广泛使用的是斯克里文型图解：前提指向结论的箭头代表推论主张（左下图）。这种表达首先由比尔兹利《实用逻辑》(1950)使用，因斯克里文《推理》(1976)的流行而被广为使用。右下图是一般使用的斯克里文型图解（圈内的数字表示陈述出的命题，字母代表省略前提，D、I分别代表演绎推理和归纳推理）：
有些图解通过附加模态词来表明不同的推理。通过采用命题演算中的逻辑联结词符号，就能在微观水平和宏观水平上描写论证。弗里曼的图解明确标示出结论的模态（左下图）；如果结合论证评估，反映前提似真性、推理主张的似真性以及结论的似真性，就可有格瑞安的图解（右下图）
论证图解有四个基本假设。一是优先性假设。在教科书中，论证图解大多在开始的章节。因为教授逻辑时，直到我们知道一个论证的哪个部分是前提或结论，我们才能评估论证，论证图解被假定为提供论证的结构。二是中立性假设。演绎有效论证以及谬误论证都有前提—结论结构。论证图解中立于所描绘的论证的逻辑评价。三是完全性假设，论证图解应能图解任何论证。没有论证是不可图解的。四是正确性假设，恰好存在一个论证的唯一正确的图解。没有论证能有两个十分不同的结构。
论证的结构至少有四种不同的类型。线性或链式论证，至少有一个命题既是前边一个命题的结论，又是后一个命题的前提：
收敛式论证，多个独立的根据支持同一结论：
组合式论证，多个根据组合一起支持结论，而单个根据都不能对结论提供支持（斯克里文图解要求用减号“-”代表“平衡因素”，即用“可是”、“另一方面”等表示的例外、其他可选择的观点）
发散式论证，从同一根据得出不同的结论，实际上，这可看成是两个独立的论证。不过，一般情况下，它作为一个论证的子论证出现，如从(3)推出(11)和(12)：
特别需要注意的是收敛式论证和组合式论证的区别。从反驳的角度来看，对收敛式论证，我们需要反驳其最强的支持；对组合式论证，只需反驳其最弱的支持即可。托马斯在使用论证图解时就区分了这两种不同的论证结构：一个论证是组合的，当它的每一个理由都通过其他理由的帮助而支持结论。当两个或更多理由并不以联合的或组合的方式，而是每一个理由都个别地或独立于其他理由而支持结论时，该论证就是收敛的。柯比认为，组合论证和收敛式论证的区别是，每一前提独立地支持结论和没有一个前提独立地支持结论。[8](P14)赫尔利指出，当一个或多个前提以如此的方式支持结论时，即如果一个被省略，前提提供的支持也将减少或毁灭，就是组合论证。[9](P65)亚那尔不满现存的，包括自己早先的说明，提出一种新奇的区分标准。收敛式论证的图解表明它们的前提相互独立，但这是一个表象。因为前提一起使得结论比每一前提个别地考虑时更可能真。收敛论证是拥有其概率按普通方式求和的前提的论证，组合论证则不是这样，它有暴涨普通概率求和的理由。亚那尔得出结论，存在组合—收敛的区别，虽然它并没有统摄所有多前提论证；使得图解不再是简单中立地揭露结构；因此，最好不要在教授非形式逻辑的开始就导入组合—收敛区别。[10]瓦尔顿认为，亚那尔的检验组合—收敛论证的方法是最好的。但嘎丢(G.C.Goddu)通过详细研究论证前提的概率问题而评论说，普通概率求和并不显示收敛论证，它最多挑选出收敛论证的极为特殊的子集。亚那尔的区分无论是什么，但就不是对组合—收敛的区分。[11]
由于图尔敏型图解以区分根据和正当理由为前提，因而斯克里文型方法更为便利。不过，无论使用何种图解方法，都需要图解之前标准化论证。标准化的作用是，辨识前提和结论；搞清推理路线；使论证变成清楚、完全的陈述。标准化论证和图解论证的一般策略是：(1)肯定将要处理的语段确实包含论证，即论证的作者试图提出一些理由支持他的主张。(2)通过标志词识别主结论或结论。特别在一个人的论证是针对另一人的时候（前者的结论是后者结论的否定），语境常常大有帮助。(3)识别语段中支持主结论的那些陈述。(4)忽略任何仅仅是背景信息的材料，比如，导言或编者按。(5)忽略那些你早已分析过的材料。如，同一结论或前提用不同的表述形式几次出现。但是，当这些不同的话语第一次出现表达一个前提，之后的出现表达一个结论时，就应让它在标准形式中出现两次（因为此时可能有不同的推理路线）。除此而外，不要重复陈述。剔除在论证中不起实质作用的语句。需要对包括多个断定的陈述进行分解，将其标示为几个陈述。(6)如有必要，可对较长的论证语段进行压缩和编辑，特别在论证是对话形式的时候。但前提是，你得认真地阅读或倾听，搞清为什么作者或讲话者这样说，对主张提供的理由是什么。(7)对每一前提和结论编号，并按照前提先于结论的标准形式写下论证。(8)检核每一前提和结论都是自身完整的陈述（不需要再参考语境来确定“这”、“他”等指的是什么）。前提和结论也采用陈述的形式，而取代问句、命令或感叹句的形式。(9)检查你的标准化论证是否遗漏了任何实质性的东西，或混进了本不包括的东西。(10)用编号代表前提和结论，用箭头表示支持关系；用英文大写字母表示隐含前提或结论。[12](98～99)
论证图解也被用于形式论证的描写上，例如，一个“否定后件”论证被图解为：
在一些导论逻辑教科书中，关于伽里略反驳亚里士多德“重物比轻物下落快”观点所使用的归谬法论证的一个图解是（Supp为假设，u表示未被断定的陈述，它们或是假设、或是假设的推论）：
更值得关注的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传统论证图解技术和计算机技术结合起来，出现了新颖的图解软件。最先是爱丁堡大学发展的一个雄心勃勃的、远未实现的计划Archelogos，其目的是分析和标记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全部作品中的重要论辩部分，并提供一个界面，允许著作中的推理结构的在线导航。但该计划重点并不是图解通过分析产生的结构。与此相对照，语言学特别是语用学中的工作目的是分析短语间的关系，使用软件工具建立文本结构的图表分析。RST(Rhetorical Structure Theory)工具，是这种软件的一个样本，人们论证该方法能被应用于论辩性文本。但是，这些语言学研究计划对于丰富的解析结构和论辩理论技术没有用。较为知名的论证图解软件是Reason!Able和Araucaria，两个可以互相补充。
Reason!Able针对的是初级课程中更为基础的论证构造（考虑相反的理由、主张）的工具软件，由墨尔本大学哲学系的盖尔德(Tim van Gelder)所设计，它已得到很好的检验，非常简单而易用。Reason!Able有助于构造任何主题的推理。利用这个软件构造论证也可以和评估结合在一起。可用颜色来标记你对论证质量的判断。任何时候点击对象可得到“苏格拉底”的忠告。它可以从产生一个主张开始，也可以从已有的论证结构开始。可以进入前提或结论的真值评估模式：双击前提可以选择前提真的不同等级（从一定真到一定假），还可以加上你对前提真值判断的根据是何种（可选项有：必然真理，常识，专家意见，被认为是似真的，证言，自己个人的知识，没有可利用的根据）；双击理由或反对，可输入你对它们如何强地支持或反对主张（可选项有：必然的、强的、弱的和没有）。不同的真值等级和支持（反对）等级都将显示不同的颜色。前提真值判定的根据都在图解中以有趣的、直观的画图表示出来。当论证树上的每一个反对能显示出颜色时，论证评估就完成了。例如，“我们应该削减矿物燃料的使用”论证的图解。
Araucaria是里德(Reed)和罗(Rowe)2002年制作的一个支持构造论证图解的软件工具，它为批判性思维课程或包含批判性思维方面的课程而设计，2001年秋以来已在加拿大和美国的一些大学课程中试用。据认为，对论辩图解和研究它比Reason!Able更有用，因为它还支持论辩型式(argumentative scheme)图解。对这种论辩型式的图解过去一直是空白。
非形式逻辑的一个重大贡献就是于演绎推理和归纳推理之外提出日常论辩（有时科学论辩和法律论辩）频繁使用的诱导性推理(abductive)或假设性(presumptive)推理。这种第三类型的论证是可废止的，给对话中的各种因素的平衡赋予一个分量。佩雷尔曼在《新修辞学》(1969)中确定了许多在对话中提供证据分量的这种可废止的论证类型。黑斯廷斯(Arthur Hastings)的博士论文《论辩中推理模式的革新》(1963)完成了对许多最常见的假设性型式的系统分析。它们被具体化为论证的前提和结论的形式。他把型式中的一个特殊前提表达为连接其他前提和结论的图尔敏式的正当理由，这种正当理由是一个典型的可废止的概括。伴随每一型式，匹配相应的批判性问题集。这个特性确立了后来文献中的论辩型式的基本模式。这些论辩型式的许多被爱墨伦和荷罗顿道斯特(1884;1992)描述和分析。金鲍因特尔(Kienpointner)(1992)提出了一个论辩型式的全面的列举，包括演绎、归纳和假设性的。瓦尔顿(1996)讨论了常见的25种假设性推理的论辩型式。最近，瓦尔顿和里德合作研究了假设性论辩型式，如“诉诸权威”等的论证图解。假设性推理一般有小前提大前提（正当理由）和结论。这是它的主结构。好像采用三段论形式，但它的大前提是一个似真概括。因此，推理的可靠性要取决于围绕该正当理由的一系列批判性问题。如果主张者对提出的这些批判性问题不回答，或不是引用必要的证据予以适当的回答，那么诉诸权威论证就被评估为弱的或谬误。Araucaria在分析论证的因素之后可进行图解，例如在烟草问题上的诉诸权威的论证：(C)张三是烟草专家〔(A)张三是烟草协会主席；(B)烟草协会的主席是烟草方面的专家〕，(D)张三说烟草不会成瘾，因此，(E)“烟草不会成瘾”是似真的。下面“烟草”例子的图解中，阴影部分为假设性论证的基本型式（结论，前提，阴影中的带箭头的连线表示正当理由），其他表示的是对相应批判性问题的回答形成的理由。[13]
收稿日期：2003-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