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桂章先生的两封书信看宋词的编纂过程_全宋词论文

从唐圭璋先生的两封信看《全宋词》的编纂过程,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封信论文,过程论文,全宋词论文,唐圭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7.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9853(2002)04-33-04

唐圭璋先生(1901-1990)编著的《全宋词》,集晚清以来词学校勘成果之大成,被誉为宋词研究之不朽巨著。其后孔凡礼先生虽在《全宋词补辑》(北京,中华书局1981)中补辑了一些遗漏,但《全宋词》的学术价值仍不可磨灭。

此书最先是民国二十九年(1940)由国立编译馆(长沙,商务印书馆)刊行,线装本,凡二○册,三○○卷、附录二卷、索引一卷。尔后,唐先生继续增补修订,1965年由北京中华书局出版了修订版,又于1979年重印并加附了《订补续记》(为方便起见,以下所引《全宋词》,据1986年第三次印本。)

旧版的编纂起始于1931年,至1937年初稿完成(据《全宋词·编订说明》)。仅一人之手完成如此巨著,定需极大的劳力,想来合作者提供的协助也定然不少。实际上,唐圭璋先生编纂旧版《全宋词》时,确曾在国外力寻合作者,广查文献。我们通过下面资料的介绍,可以了解唐先生这番努力的足迹。该资料便是唐圭璋先生1935年写给先师中田勇次郎先生(1905-1998)的两封信,现在连同中田先生生前的心爱藏书一并珍藏于日本立命馆大学词学文库。

第一封信是墨格稿纸一张,盖有“上海/(民国)廿四年(昭和十年,1935)七月二十一”的邮戳,收件人姓名是“中田勇次郎先生台收”。第二封信是红格八行信笺四张,上有“南京/廿四年八月廿二·廿一”的邮戳,信封上写着“八月廿二日”,收件人姓名附有日本式样,是“中田勇次郎样大启”。当时中田先生三十岁,同年三月于京都帝国大学毕业并留在文学部做副手,同时在编于研究生院。唐圭璋先生为三十四岁。

这两封信,不仅告诉我们《全宋词》编纂过程的一个侧面,而且是记载着近代日中学术交流的珍贵资料。下面我们揭示出全文图版和原文校点,并加注释供各位学者参考。

唐圭璋氏[全宋词]编纂の一过程

中田勇次郎先生大鉴:

拜读大示,欣慰之至。所指陆敦信、莫少虚、陆永仲、李长庚四则,尤感高谊。陆敦信见《花庵词选》,莫少虚见《梅苑》,向皆不知其名(注:陆敦信词收录于《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卷八,莫少虚词收录于《梅苑》卷七及卷八。唐先生当然早已熟读了两书,当时似乎还不清楚陆敦信、莫少虚两人的原名。唐先生1943年发表的《两宋词人占籍考》初稿(原载《中国文学》第二期)里称陆蕴为“福建省侯官人”,而在唐先生《两宋词人时代先后考》中,有“莫将字少虚,宋宁州人”的记述,但是《词学季刊》第二卷第二号(1935年1月刊)所收初稿中没有莫将的名字。)。今得先生发明,(注:现存中田先生的京都帝国大学毕业论文《两宋词人姓氏考》(1935),里面有“陆敦信《宋史》本传三五四曰:陆蕴,字敦信,福州侯官人”,“莫少虚《江西通志》[卷]六十七3[叶]/人物曰:莫将,字少虚,分宁人(标点及括号内之文字为笔者所补。下同)”的记载。这篇论文从中文改为日文,登载在昭和十一年(1936)四月《支那学》第八卷第二号上(其后收入1998年创文社《读词丛考》第118页。))亦大快事也。惟据《洞霄图志》云:“陆凝之,字永仲,号石室,馀杭人。”(注:知不足斋丛书本《洞霄图志》卷一《陆石室先生》云:“陆维之,字永仲,一名凝,字子才,馀杭人”。)似可与《咸淳临安志》互订也。(注:《咸淳临安志》卷二四《山川三·馀杭县·石室洞》云:“隐士陆凝之,永仲,尝筑室于是,号石室先生云”,还有同书卷六九《人物十·方外方士·陆维之》条云:“字永仲,一名凝之,字子才,号石室,馀杭人”。唐圭璋先生《两宋词人时代先后考》初稿只写“陆凝之字永仲,号石室,馀杭人。高宗朝,以布衣召见,辞不赴。有词见《洞霄图志》”而已,当时唐先生似乎失检《咸淳临安志》之记事。另外中田先生的毕业论文《两宋词人姓氏考》中有“陆永仲,字维之,一名凝之,字子才,浙江馀杭人,隐大涤洞天之石室,以石室称之,见《咸淳临安志》[卷]六十九8[叶],号石室”的记述,所以唐先生说“互订也”。)又李长庚,字子西。但据陶梁《词综补遗》云:“李子酉,号冰壶。”(注:陶粱《词综补遗》卷一五云:“李子酉,号冰壶”。中田先生毕业论文《两宋词人姓氏考》云:“李长庚,字子西,宁远人,绍兴二十四年进士,号冰壶,见《宋诗纪事补遗》[卷]四十四”。)尚不知孰误。弟辑《全宋词草目》(注:这是唐圭璋先生为准备编纂《全宋词》而按词人编的目录。该书预告见《词学季刊》第二卷第四号(1935年7月16日刊)《词坛消息》栏。著录于《词学文库分类目录》七三页。图版3是中田先生批点本。),罅漏颇多。尚望先生不吝赐教。兹有询者数事:

①贵国贞亨初《双行注:当我国清/康熙初》所刻《事林广记》(双行注:宋陈元/靓编)(注:根据长泽规矩也《和刻本汉籍分类目录》,该书原刊本是元禄十二年(1699)京都山冈市兵卫版,后来有山冈和中野五郎左卫门、中野和今井七郎兵卫之各两家协同印本。此处所说“贞亨初所刻”,是据况周颐(1859-1926。原名周仪。避宣统帝溥仪讳改名)《蕙风词话续编》卷一的记载:“日本贞亨初(原注:当中国康熙初)所刻《增类群书类要事林广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960年。另收录于唐圭璋先生编《词话丛编》第五册,北京中华书局1986。)此说是因冠于本书的宇都宫遁庵序文之纪年“贞亨元年”而致误。附带说明:中野、今井的后印本,汲古书院《和刻本类书集成》有影印本:山冈、中野的后印本,北京中华书局1999年有影印本。关于该书,森田宪司先生《〈事林广记〉の诸版本について一国内所藏の诸本を中心に一》(载《宋代史研究地研究报告》第四集《宋代の知识人》,汲古书院1993年版)有详论。)内有宋人佚词。吾国无此书,便乞先生代查一过赐寄可乎?吾国《蕙风簃随笔》中录得五首(注:今检况周颐《蕙风丛书·阮笔记五种》之《蕙风簃随笔》、《蕙风簃二笔》和其他三种,以及同丛书所收的《香东漫笔》、《香海棠馆词话》都未见。下揭第二封信说《餐樱庑词话》。这可能是唐先生的误记。《事林广记》的“宋人佚词”“五首”,指引用于《蕙风词话续编》卷一(人文版第六六条,丛编本“事林广记多雅故珍闻”条)的《满庭芳》三首,《鹧鸪天》、《水调歌头》各一首。况氏此条有云:“《群书类要事林广记》,西颖陈元靓编,康熙三十九年版行于日本(彼国元禄十二年)。”没弄错和刻本《事林广记》刊刻年代。况氏似乎收藏有和刻本《事林广记》,夏承焘先生《天风阁学词日记》中1936年4月17日载:“叔雍(赵尊岳的字)寄来《事林广记》一册。此书全十册,沈寐叟,况蕙风各有一部。叔雍从蕙风只抄得一册,其卷二文艺类愿成双令,愿成双慢,狮子序等,皆正宫曲,有谱而无词,工尺与姜白石旁谱同,惟无沓二字者。另抄得五词,可入《全宋词》”(《夏承焘集》第五册所收,浙江古籍出版社、浙江教育出版社刊。),度其他必仍有也。

②吾国明人之《喻世明言》,惟贵国有之。(注:指内阁文库所藏衍庆堂刊本。最初将该书介绍到中国的,是马廉翻译的盐谷温论文《明之通俗短篇小说》(1926年10-11月《孔德月刊》第一至二期)。)其间或仍有宋人佚词,亦仰望先生见示。

③吾国曹元忠云:汲古阁所景《梅苑》,归诸贵国岩崎氏(注:曹元忠(1865-1923)《笺经室遗书》卷八《重校刊梅苑叙》云:“汲古阁所景,且归诸日本岩崎氏。无从问津,中流失船,一壶千金”。此汲古阁旧藏《梅苑》是《群贤梅苑》一○卷,著录于《静嘉堂文库汉籍分类目录》第867页。)。不知视今李祖年刻本《梅苑》(注:李祖年(1869-1928),江苏武进人。李祖年刻本《梅苑》是一○卷。宣统元年(1909)武进李氏圣泽楼活版本。附有李祖年校勘记一卷。笔者未见。)为何如。先生亦得见此书否?

琐费清神,感荷无极。天涯比邻,幸希不弃。

此请

著安弟唐圭璋上

七月十九

中田勇次郎先生雅鉴:

读八月五日手示,快慰无似。多累代钞《事林广记》中之词,亦至感歉。陈元靓为宋末元初人,可信也。惟《十万卷楼丛书》所刊《岁时广记》为四十卷,作四卷,盖误也(注:或指《四库全书总目》于卷六七史部时令类著录《岁时广记》四卷的错误。《十万卷楼丛书》是清光绪中陆心源编刊。)。所钞九词(注:词学文库中有每页四百字稿纸(郭外有“京都帝国大学文学”的印字)六页的研究资料,题为《和刻本词学资料抄》。此资料收录的是《事林广记》(底本是中野、今井两家协印本)癸集卷一二“玳筵行乐”,从开头“举令饮酒”到“谁家女令”的部分;卷一三《花判公案》。(1)《判僧奸情》条的《望江南》词“江南竹,……”。(2)《建康留守判道士归俗》条的词“星冠懒带,……”。(3)《嘲戏绮语》目《嘲戏轻薄》条《踏沙行》词“葱草身才,……”。(4)《花判公案》目《子瞻判和尚游娼》条的《踏沙行》词“这个秀奴,……”。(5)同目《张魁从词判妓状》条的《花判踏行沙》词“凤髻推雅……”。在抄出的卷一二中,(1)《卜筭子令》(2)《浪淘沙令》(3)《调笑令》(4)《花酒令》四首是词。可以断定这些抄录的资料是中田先生受唐圭璋先生之托留在手边的资料,汇集卷一二、一三的这九首词似乎给唐先生回了信。另外,夏承焘《天风阁学词日记》1936年5月20日载:“按圭璋复,钞来《风雅遗音》叙跋及《事林广记》酒令词”,此称“事林广记酒令词”一定是当时中田先生指示的词。),《东坡判词》(注:《判词》是用词表示的审判判决书。《东坡判词》相当于前揭卷一三(4)。唐先生《全宋词》第一册苏轼(三三三页)据《事林广记癸集卷十三》录此词,案谓:“案《事林广记》所载,多出傅会或虚构,此首未必为苏轼作”。此条开头有云:“灵京寺有僧名了然,……”。),(于)《西湖志馀》(行间补记:灵京寺作灵隐寺,当从《志馀》为是(注:明田汝成《西湖游览志馀》卷二五。开头有云:“灵隐寺僧名了然,……。”)曾见之。《张魁判词》(注:曹元忠(1865-1923)《笺经室遗书》卷八《重校刊梅苑叙》云:“汲古阁所景,且归诸日本岩崎氏。无从问津,中流失船,一壶千金”。此汲古阁旧藏《梅苑》是《群贤梅苑》一○卷,著录于《静嘉堂文库汉籍分类目录》第867页。所举卷一三(5)。),《中吴纪闻》谓是仲殊词,究未知孰是也。(注:后来,唐先生以这首判词作为张魁《踏莎行》收录于《全宋词》第五册宋人话本小说中人物词(三八五○页),断云:“案此首原为僧仲殊词,见《中吴纪闻》卷四。《事林广记》改为张魁判词,实出依托”。)吾友赵万里辑仲殊《宝月词》引之(注:民国二十年,北京,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刊,赵万里编《校辑宋金元人词》所收《宝月集》之《踏莎行》词注云:“案《事林广记》十引上阕不注撰人,兹并校之”。)。惟谓《事林广记》不注撰人,则非是也。判僧奸情《江南竹》一首(注:曹元忠(1865-1923)《笺经室遗书》卷八《重校刊梅苑叙》云:“汲古阁所景,且归诸日本岩崎氏。无从问津,中流失船,一壶千金”。此汲古阁旧藏《梅苑》是《群贤梅苑》一○卷,著录于《静嘉堂文库汉籍分类目录》第867页。所举卷一三(1)。),《留青日札》(以上第一纸》载之(注:明田艺蘅撰,三九卷。有影印书、排印本。《江南竹》一首记载于卷二十一《柳含春》条。唐先生于《全宋词》用南京图书馆所藏明刊本(据该书《引用书目》)。),惟作方国珍词。其僧名竺月华,亦非法聪也。(注:《全宋词》第五册无名氏(三七四七页)由罗烨《新编醉翁谈录》庚集卷二录此词,并谓“案此首别见。《留青日札》卷二十一,作元人方国珍词,盖傅会之说”。)先生所举九词见癸集卷十二、卷十三,但吾华况蕙风《餐樱庑词话》引其戊集亦有《满庭芳》、《鹧鸪天》等词(注:笔者未见况蕙风《餐樱庑词话》。《满庭芳》、《鹧鸪天》等词相当于上述第一封信中所说“吾国蕙风簃随笔中录得五首”。),先生可勿须钞也。又谓卷八(双行注:未注明/干支)有《音乐举要》,论谱字颇详。又谓卷二《文艺类》有言宫拍,与白石词颇可印证(注:在《蕙风词话续编》卷一(人文版第一四条,丛编本“宋代曲谱”)有云:“卷八音乐举要,有管色指法谱字,与白石所记政同。卷九乐星图谱所列律吕隔八相生图及四宫清声律生八十四调,于诸谱字之阴阳配合,剖析尤详。卷二文艺类有黄钟宫散套曲,为愿成双令,愿成双慢,(已上系宫拍)……三句儿等名。首尾完具。节拍分明。读白石词者,得此可资印证”。),则此书信可宝矣。李祖年《梅苑》系自印分送者。现渠已死,无从问得。坊间如有发见,当购奉台端。《静(以上第二纸)嘉堂书影》(注:似指昭和八年(1993)刊,长泽规矩也编《静嘉堂宋本书影》。)已见过,惟无《梅苑》耳。赵万里以二百金,自贵国写真,可以假弟(注:此照片想必是《全宋词》之《引用书目》所举“梅苑十卷,宋黄大舆辑,汲古阁景宋抄本,赵万里先生照片”。)。则此本可以见到,至快意也。又《皕宋楼藏书志》卷一百二十载宋陈经国《龟峰词》一卷(注:清陆心源撰《皕宋楼藏书志》作为“旧抄本”著录。)(双行注:有注云:案陈经国,李伯大,小字定父。潮州海阳县人。宝祐四年进士。见《登/科录》。其书《四库》未收,各家书目罕见著录),又载陈人杰《龟峰词》一卷(注:《静嘉堂文库汉籍分类目录》八六四页,两种《龟峰词》,都署“陈经国撰”。)(双行注:有陈容跋语及陈合一绝。陆氏谓/陈人杰,仕履无考,与经国显系二人)后者,《四印斋所刻词》(注:由与况周颐同称为“清末四大家”的王鹏运(1849-1904)所编。所收宋金元词二四种,六二卷。清光绪十四年(1888)临桂王氏家塾刊。1989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出版。)已印出。惟前者则无从得见也。令师有一知己在静佳堂,务恳托之钞得。钞值若干,当寄奉也。闻诸桥辙次为(以上第三纸)静嘉堂文库代表者,或径托渠可乎?贵国专究词学者(或文艺者),尚乞见示地址。此次分笔画《词目》(注:按作者姓氏笔画顺序排列的《全宋词草目》。此书中田先生批注本也收藏于词学文库中。参照图版3。)印成,将再乞贵国学人指教也。弟仅知盐谷温在帝大,他不知也。匆此敬上,并请著安。

弟唐圭璋上 八月廿日 (以上第四纸)

收稿日期:2002-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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