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格评估:基础教育评价的选择_基础教育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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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格性评价:基础教育评价的应然选择,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评价论文,基础教育论文,合格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问题的提出与解释

本文提出合格性评价(下称底线评价)这个基本命题来讨论基础教育评价趋向的选择,源于两方面的启示。其一,在与校长培训班的学员讨论课程评价改革时,有中学校长谈到一种设想:如果基础教育选择下限评价、合格率评价,而不是上限评价、升学率评价,基层学校就松绑了,课程与教学改革也会获得较大的自由空间。他设想的正是底线评价,而选择这种评价的道理,就像对驾驶员普遍施行安全行车评价而不是汽车拉力赛评价一样,符合基础教育的性质。其二,王道俊先生在谈到转变考试观念时认为,“现行的考试把合格与选拔搅在一起,把底线与顶线混为一谈”,而“教育评价,特别是具有法定权威的国家评价,则对教育目的、教育过程起着指挥棒的作用”。① 先生直接提出了底线与顶线混淆的问题,但观点比较宽容。实际上,我国基础教育评价中的选拔性评价(下称顶线评价)几乎替代了底线评价,它过多地关注顶线而忽视底线,许多考试胜出者的产生就是以牺牲底线合格为代价的。我们的基础教育评价已经与高等教育混为一谈了。

从评价的意义范畴来说,“国民素质的提升依赖于国家的全部社会实践。教育是国民素质建构与发展的基础,基础教育则是基础中的基础”。② 这个基础中的基础,就是“为青少年儿童成为具有良好素质、健康人格的合格公民而打下基础”,③ 它是教育的第一层次,而专业教育、职业教育则是教育的第二层次。我们讨论的基础教育评价,其意义范畴是在第一层次,而普通高等学校入学考试(高考)的意义范畴,笼统地说是在两个层次之间,确切地说是在第二层次。基础教育评价保持教育的第一层次合格目标,就是它的底线,而追求教育的第二层次选拔目标,则是它的顶线。或者说,培养具有良好素质、健康人格的合格公民,是基础教育的底线,以此为目标的教育评价,是基础教育的底线评价。而培养适合高等专业教育和高等职业教育选拔规格的人才,是基础教育的顶线,以此为目标的教育评价(它并不局限于普通高等学校入学考试,而是以应对高考为最终表现形式的一个考选流程),就是基础教育的顶线评价。

从评价的性质来说,底线评价是普及合格性质的,是关注全体学生的、全面的、基础公民素质培养的评价,因此是扶持薄弱学校、关怀弱势群体、关心教育均衡发展、重视平民教育的评价;顶线评价是选拔淘汰性质的,是关注部分学生的、不全面的、考试竞争成绩的评价,因此是集合优质教育资源、扶持优势利益群体、限制教育均衡发展、鼓励精英教育的评价。

在当前的基础教育新课程改革中,我们时常遭遇步履维艰的困境,而造成困境的直接原因,往往就是考试竞争压力,所以人们普遍认为评价改革是制约新课程改革的瓶颈。笔者认为,维持顶线评价是保守这个瓶颈的根本,而选择底线评价则有可能从根本上解放这个瓶颈。在课程改革实践考察的过程中我们发现,越是远离顶线评价重要阶段的年级,就越是能相对有效地推进改革(如小学低年级、初中低年级、高中低年级),这基本上可以证明我们的估计。

以考试竞争和选拔淘汰为宗旨的顶线评价,偏离了现代基础教育的正常态,这使我们基础教育的均衡发展变得越来越艰难。由于基础教育的张力从来就是双向的,它既可能“成为造成社会分化与差异的一种重要原因”,也可能成为“消除分化与差异的重要途径”,④ 而基础教育的顶线评价支持的正是它的前一种张力,底线评价支持的却是它的后一种张力。在确信基础教育“不仅是社会发展的助推器,而且应该是社会发展的均衡器,应该是促进社会公平、改变社会分层、建设和谐社会的重要手段”的情况下,⑤ 我们主张选择底线评价。

二、顶线评价是我国基础教育评价的实然取向

我国基础教育的评价取向是顶线评价,它不是理论的或政策支持的取向,而是实践中的现实存在的取向,它必然拥有深厚的社会支持文化。

1.实然的基础教育评价取向

以考试竞争选拔淘汰为宗旨的评价制度,就是顶线评价制度。从现象看,这种评价制度可以说是褒贬集于一身,但是人们贬低它甚至义愤填膺地批判它都是在应然的范畴,而支持它却是个实然的存在范畴。因为无论是始作俑的人,还是掌握评价指挥棒的人,或是跟着指挥棒转的人,都在一丝不苟地支持它并且维护它。从事实看,基础教育顶线评价的最高形式就是“高考”,它是我国源远流长的考选文化延续到现时代的一种形式,它负载着一种独特的考选精神,这种精神如今已经演绎到了“中考”、“小升初考”甚至“幼儿择园考”,几乎就是个一以贯之的维护顶线评价的线性流程了。那么,这样的现象和事实所表征着的顶线评价,为什么是一种实然取向而不是应然取向?这首先是因为它的内在依据,竟然还是要争做“人上人”、要“一举成名天下知”的陈腐思想;其次还因为它的负面影响,在这个线性流程中竞争胜出的精英们中间,许多人竟然滋生了冷漠平民百姓、鄙视普通劳动者的不良品性,这与我们的教育目的大相径庭。所以它只能是实然取向,不是也不可能是应然取向。

2.拥有深厚的社会支持文化

基础教育的顶线评价是存在的事实,也是人们熟视无睹的惯例,这意味着它拥有深厚的社会支持文化(使用文化一词,是因为支持者可能意识不到自己的支持,某些支持可能就是一种群体无意识)。我们不妨采择一些司空见惯的教育行为样式来佐证:基础教育的自我评价越来越不重视基础,它拒绝平常,也不热心于培养平民普通劳动者,致使中小学生们都热衷于追求卓越、当大科学家、获诺贝尔奖。基础教育的价值取向由此便导向了精英化,而且层次越高(离基础教育的本分使命越远)就越是被认为有价值。基础教育学校的校史也就写成了精英史,它不记录也不宣扬学校培养普通劳动者的业绩,只是如数家珍地记录并且宣扬自己培养的精英。

基础教育的外部评价同样不重视基础,人们只知道以升学率高低评论基础教育的成败。那么是谁在支持着这种取向?由谁来对这个取向负责?不只是“各地政府像抓GDP一样抓高考分数,正是导致‘应试教育’大行其道的主要原因”,⑥ 而且是诸如“笃信”现代教育理念的理论工作者、主管教育的政府官员、各级各类的基础教育的管理者、传媒工作者、学校教师、学生家长以及学生们,都在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支持它。诚然,支持的责任会有主导和从众的不同,支持的性质会有明知故纵和无知无奈的不同,支持的动机会有积极和消极的不同。

三、基础教育顶线评价的批判与讨论

基础教育的顶线评价,造成了越陷越深的教育困境,教育越是向高层次发展,选择了顶线评价的基础教育,就越是不能适应。

1.异化基础教育的基础性

基础教育的顶线评价混淆了现代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的性质,也混淆了高等教育要支持差别原则对均等机会的优先性,而基础教育必须坚持均等机会对差别原则的优先性的教育法则。⑦ 混淆的直接原因在于弄不清它的的根据:其一是基础教育在教育结构中的地位,它与高等教育是不同的,如果把宏观教育结构比做金字塔,基础教育就是它厚重的底层基石,所以它必须均衡而无须差别;其二是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衔接的性质,它与高等教育也不相同,如果把它们的衔接比做工艺流程中不同阶段间的关系,那么基础教育就是它的原料生产阶段,具有像玉石矿、铝锭厂一样的性质,所以它只须质地纯正,无须精雕细刻。

顶线评价实际上是在基础教育中演绎高等教育特征,所以异化了基础教育的基础性。就结构来说,它像是引导金字塔的每块底层基石都与塔峰径直相对,其结果必然造成全社会人才的结构性失调。就衔接而言,它像是引导原料生产都要制造半成品,其结果必然造成高等教育的僵化、低起点。合适的基础教育是培养具有良好基础素质的通才,而不是专业化倾向的半成品。有些世界名牌大学对低年级大学生只提供通识课程教育,文科和理科都不划分,依据正在于此。而我们竟然在基础教育阶段就搞精品加工,实施文理分科,甚至还局限于几门考试学科,如此单薄的基础对高等教育而言也是灾难性的。

2.限制儿童发展的自然性

基础教育的顶线评价在青少年儿童的发展中负载了太多的成人意志,编织了太多的成人约束,它迫使天性自然的儿童承担成人们不自然的欲望,而儿童们付出的可能只是无奈的忍受,这使我们的基础教育越来越不自然了。如今我们不得不面对青少年儿童群体中的德性遗憾了,诸如善良、仁爱、合和、互助、平等心、感激心、敬畏心等等正在失落。残酷的考试竞争选拔淘汰,容不下这些美好品性,而它们原本最适合在儿童的自然天性发展过程中培育。如今我们还不得不面对儿童青少年群体中的智性遗憾,因为顶线评价实际上不像人们误解的那样“唯智”,它在智性发展方面同样异化儿童天性。它过多关注了考试的符号意义,忽视甚至扭曲了儿童智慧生成的自然逻辑,即使是在那些重要的考试课程的学习中,儿童们也常常会发生优异成绩与厌学心理并行不悖的内在冲突,儿童的智性被功利性异化了。至于儿童青少年群体中的体质遗憾,这几乎不需要赘述,顶线评价的价值选择不重视儿童的身体健康,它甚至虚无了儿童的自然生命成长,或者说是虚无了儿童的生命自然。

3.遮蔽人才选拔的真实性

基础教育的顶线评价主要是凭借僵化的考试竞争结果选拔人才,但如此的结果差异未必就是人的潜在发展可能性的差异,它使我们“可能丧失掉最广泛的社会各阶层中培养优秀人才的可能性”,这种丧失“非但不利于教育平等,也不利于培养优秀人才”。⑧ 顶线评价是用“公平公正”的外衣遮蔽了人才选拔的真实性,我们的制度文化放任了学校教育资源配置的不均衡性,基础教育学校就出现了严重的两极分化:重点校、实验校、星级校是享有优质教育资源的学校;薄弱校、农村校、偏远校是弱势群体学校。这里的不公平起点,遮蔽了人才基础的真实性。

我们的考选文化在这样的不公平起点上实施“公平公正”的选拔淘汰,制造着相应的成功与失败,它先是把基础教育异化成“应试教育”,再以“应试教育”消解真正的教育价值,这种消解弱化了基础教育的社会价值,也漠视了它的个人发展价值,遮蔽了人的发展可能性的真实性。我们的家教文化堂而皇之地加盟到学校教育中来,有越来越多的家长以辅导、陪读、择校等不公平形式,制造了非专业人士低层次干预专业行为的荒唐事实,它助长了僵化的考试竞争,并以不平等的教育帮助扰乱了这种竞争,遮蔽了高层次人才选拔的真实性。

4.造成精英与平民的对立性

基础教育的顶线评价在选拔精英的同时贬抑了平民普通劳动者,潜移默化地造成了精英与平民的对立。当五花八门的“状元”们显赫风光的时候,谁想到过落榜者,还有那些连竞争资格都没有的辍学生?这之间是否意味着某种对立的生存状况?在当前基础教育的选拔与淘汰漩流中,我们痛心地感受到有种荒谬的事实判断正在形成:中国的农民、工人、平民普通劳动者群体正在成为遭淘汰、被贬抑甚至受鄙视的群体。因为这个群体的可能的新生代,在时下的基础教育中,正是所谓竞争失败者群体,跌落到这个群体中的,正是顶线评价取向下的被淘汰者。可以想见,这些可能的新生代步入社会之后,无论如何也体验不到辛勤劳动、艰苦奋斗的光荣了,因为社会各界在他们的青少年时代,就从来也没有给予他们这种光荣,而且在基础教育的顶线评价中,他们已经被过早地烙上了失败者的耻辱印记。

进一步分析,这些可能的新生代步入社会之后,不仅要体验失败,消解自我尊严,而且还得体验因为没能获得足够的自我生存能力、普通劳动者的基本素质而不能自食其力地谋生活的尴尬和遗憾。我们无须分析那些成功者精英们的生存状况,但有一点是无疑的,他们多数是生存在与平民普通劳动者对立的亚环境里,并且承受着另一种同样不健全的发展。

四、基础教育底线评价的澄清与选择

基础教育的评价取向转向底线评价,这不是指理论的或政策文本的选择,而是实践的现实中的选择,它需要广泛的社会理解和社会支持。

1.底线评价是澄清性质的选择

顶线评价是一种源远流长而且根深蒂固的评价,但是,只是在基础教育尚不能全面普及、社会也无力满足教育的底线公平的情况下,它才是一种正常态的选择,说得久远些,在漫长的封建社会里,教育一直就维持在顶线评价。然而,在真正民主的时代,在社会有可能也有条件普及义务教育的时代,由于“义务教育的均衡发展,正是义务教育制度的底线公平”⑨,我们转向选择底线评价就是维护基础教育的本分,这种本分要求我们坚守培养全体学生成为素质全面、人格健康的合格公民的底线。

今天,当我们重温陶行知先生主张的培养人中人、平民人,而不是培养人上人或人下人的思想,以及培养“我知天下”而非“天下知我”的健康的社会人格的思想的时候,真正感悟到了“先驱”的伟大,同时也滋生了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因为陶行知先生早在20世纪初就已经在倡导类似底线评价的平民教育了,只是由于社会还不具有把它实践成普遍现实的条件,这样的倡导在当时还只能是种理想;还因为如今我们已经拥有把它实践成普遍现实的充分条件了,却还任凭我们的基础教育选择顶线评价。所以我们认为,选择底线评价具有“澄清”的性质。

2.平民与精英不是科层性的概念

底线评价是趋向平民化的评价,选择这种评价取向的前提是:基础教育不是选拔意义上的教育,而是生存、保障意义上的教育,在这样的教育中,平民与精英不是科层性的概念,而是平等概念。这种概念意味着现代教育所培养的未来精英,同未来平民一样,在基础教育阶段都应当首先养成良好的现代平民素质,而任何具有了良好的现代平民素质基础的人,都在时空宽泛意义上有机会成长为精英(包括参与高考竞争)。

从社会价值层面来分析,基础教育是为社会大厦奠定基础的教育,它的每一根桩、每一块石、每一寸混凝土都必须坚实,这正是基础教育必须均衡发展、无差别发展的道理;从个人价值层面来分析,基础教育是为每个人的一生发展奠定基础的教育,它必然关涉到人的体质、德性、智慧、审美、劳动等方方面面,这是“把教育与人的幸福、人的自由、人的尊严、人的终极价值联系起来”⑩ 所必须的,这就是基础教育应当关注每个人的全面发展,保障其拥有全面的现代基础素质的道理。

3.以培养普通劳动者为基本目标

基础教育底线评价的具体培养目标,应该是适应现代社会需要,也满足现代个人生存与发展需要的普通劳动者。这与顶线评价选拔精英的目标不同,但却是基础教育最现实的“基础”。

从本原的意义来说,普通劳动者的劳动是人之为人的基本需要,是任何健康社会人发展的需要,也是真正的精英健康发展的需要。只是因为我们顶线评价取向的基础教育走得太远了,这样的需要在基础教育实践中才无人问津,这让我们产生了太多的疑问:我们曾经重视的劳动锻炼是否是有远虑的选择?如今基础教育中体力劳动几乎绝迹是否是无近忧的疏误?我们曾经相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唯一途径,如今还相信吗?发达国家的基础教育普遍重视生产劳动,我们该批判它还是借鉴它?回答这些疑问,我们需要重申:基础教育如果希望“真正公平地为每个人提供‘生活通行证’,奠定一个人终生学习的基础”,(11) 就应该理智地选择底线评价并且以培养普通劳动者为基本目标。至于基础教育的“双重目标说”中的“为高等教育培养和输送人才”的目标,其实是种事实判断,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基础教育培养目标。不是基础教育为高等教育输送有局限规格的人才,而是高等教育从基础教育已经达到普通劳动者基本目标的人才中选拔人才。高考是高等教育的起点,但不是也不应该是基础教育的终点,所以普通高等学校入学考试必须从基础教育评价中剥离出来。

4.规定普遍可接受性的评价内容

基础教育选择底线评价,如何确定其评价样式和内容?从总体上说,必须尊重基础教育的性质,把评价着眼点从竞争性的精英选拔转向均衡化的平民合格,恪守本分地坚持培养适应现代社会的公民基础素质。从程度看,底线评价应当是普遍可及的和普遍合适的,也就是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在拥有了基本的教育资源的常规状态下,适当努力即可实现的程度。从性质看,底线评价应当是平民的基本品质的发展性评价、基本素质评价,类似建筑工程中的基础工程质量评价、原材料生产中的合格检测评价、运动员选拔中的体能测试评价。从定位看,底线评价应当是对普通劳动者的合格评价,其合适的定位是普及合格率、均衡化达标率、群体测试水平,类似交通部门的安全行车公里数、事故发生率性质的评价。从具体内容看,底线评价应当是判断人的普通公民基础素质状况的评价,所以必须重视具体的生产劳动素质评价、社会公益活动贡献评价、自立于社会的生存能力评价等等。这种评价当然也关心高等教育,但它关心的主要是人的可持续的终身学习基础和能力,以及终身学习的意向,包括继续接受高等教育或成人高等教育的意向。

5.探索普遍可接受性的引导策略

基础教育选择底线评价,在时下顶线评价十分强势的情况下,显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我们可以在“考试指挥棒”的改造方面,采用些有意义的引导策略:对“考试指挥棒”我们可以顺势利导,在既不可能取消考试选拔制度,也不可能让人们无视“考试指挥棒”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对竞争性的考试内容进行改造,使它趋向维护基础教育底线评价内容的同质化生成样式,或者把现实的顶线评价一丝不苟地建立在底线评价基础上,这就不失为一种积极的改良思路。实践这种思路的关键,是把底线评价的全部内容实质性地纳入考试,切实满足精英必须首先是平民,是具有全面素质的现代社会普通劳动者的目标。如此,顶线评价也就与底线评价取向真正一致起来。对“考试指挥棒”我们可以逆势限制,如果说从根本上改革考试评价制度是个漫长而艰难的宏大工程,那么把高考从基础教育评价中剥离出来,不过就是个令行禁止的规定而已。其实我们在理论上或政策文本上早就把它们剥离开来了,随处可见的诸如不准考试成绩排名、不准分重点与非重点学校、不准以升学率高低评价学校的规定,从本质上说就是限制“考试指挥棒”的“指挥棒”,我们的问题不过是从上到下令行不禁而已。

6.需要广泛的社会支持文化

基础教育选择底线评价,从根本上说需要形成广泛的社会支持文化,而这种支持文化生成的重要依托,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法定权威的国家评价导向。在我们的主流舆论中,如果评价基础教育真正具有趋向平民化的觉悟,让普通劳动者真正理直气壮地站起来,让“精英首先必须是平民”的认识真正普及开来,这就是支持底线评价。在我们的权威理念中,如果珍惜学生的普通劳动者素质就像珍惜“状元”的高考分数一样,关心农民工子弟学习环境改善就像关心创建窗口学校一样,尊重考入中等职业技术学校的学生、回乡务农或进厂做工的学生就像尊重考入北大、清华的学生一样,这就是支持底线评价。在我们的政策和制度化行为中,如果能有效限制或杜绝以选拔性考试结果评价学校,把中小学校从它的桎梏和阴影里解脱出来,使它真正只拥有非制度化的土壤,这也是支持底线评价。诚然,我们永远也无法杜绝非制度化土壤里发生的评价取向,但是“法定权威”毕竟与“民间炒作”不同,所以“法定权威”的评价如果选择的是底线,就至少可以在复杂的评价取向中淡化并弱化顶线评价。

五、基础教育底线评价的发展意义

基础教育选择底线评价以培养普通劳动者为具体目标,对社会人力资源、高等教育以及基础教育自身都具有可持续发展的意义。

1.社会人力资源的可持续发展

基础教育的顶线评价说到底是把教育着眼点放在了培育高层次社会人力资源上,这在百废待举的改革开放之初原本无可厚非。但是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人们就觉察到它的弊端了,开始理智地主张把着眼点转向中低层社会人力资源培育方面,并且选择了发展中等职业技术教育的对策。然而从那时至今发生的事实,却证明了实践的逻辑与理论构想不和谐,或许是我们低估了传统人才观在社会基层文化中的深厚积淀,但正是这样的人才观,致使顶线评价至今强势不减。

我们必须面对现实:顶线评价取向选拔精英淘汰平民,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以牺牲普遍意义上的国民素质教育为代价的,它也因此遏制了社会人力资源的可持续发展。我们还必须向现实的可持续发展负责:基础教育转向选择底线评价,把着眼点落到培育中低层社会人力资源上来,旗帜鲜明地以培养普通劳动者和提高基本的国民素质为己任,而且这种责任还应该同质化地向成人基础教育领域拓展,全力打造发展终身教育和建设学习化社会的最基本的人力资源,这是否正是基础教育的本分呢?这种基本的人力资源直接承担起普通劳动者的社会责任,同时也能以可持续发展的健康态势保障职业教育、高等教育均衡结构中的成人教育,这不能不说是种有实在意义的选择。

2.高等教育的可持续发展

基础教育的顶线评价在高等教育的扩大规模化发展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但是也给高等教育的可持续发展留下了深层隐患。高等教育选拔人才的起点不缺少“公平竞争”条款,但它缺少竞争者所受基础教育的公平,也缺少基础教育应有的真实基础。当人们责难我国的高等教育是“严进宽出”时,实际上没弄清它的前提:“严进”是种假象,因为它必须应对“应试教育”的诸多弊端;“宽出”实属无奈,因为它必须承受“起点”留下的隐患。学生缺乏良好的全面素质基础,高等教育也就很难有所作为,选择底线评价,有望从起点上支持高等教育的可持续发展。

高等教育培养的精英不缺少“追求卓越”的品质,但他们欠缺平常心和普通劳动者的素质,这恰恰是现代精英至关重要的人格基础,也是营造和谐社会、维护全社会人格尊严的基础。人们只懂得“获诺贝尔奖”,但是却不问“获奖者的人格”。选择底线评价,有望从根本上弥补这种缺憾,从精英人格塑造上保障高等教育的可持续发展。

高等教育创造的研究成果不缺少“出类拔萃”,但是越来越欠缺内在的专业学习和研究动机,缺乏对学术本身的“着迷般的热爱”,顶线评价取向下打造出的精英们中间,许多人都是权衡着各种各样的功利性目标选择专业,只知道一层高过一层地获得象征专业水平的符号,这已经成了我国新生学术腐败的重要原因,无疑也是高等教育可持续发展的深层隐患。选择底线评价,则可以宽松释放顶线,为内在的专业学习动机创造自由空间,高等教育有望在这样的空间里选拔并培养拥有内在的学习和研究动机的专业人才,由此才可能健康地可持续地发展。

3.基础教育自身的可持续发展

选择底线评价,有望还青少年儿童以正常的教育生存环境,让他们在这个环境里能拥有真正属于青少年儿童自己的生活,这是中小学校称之为中小学校的基本前提,也只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中小学校才可能摆脱被“应试教育”扭曲了的附庸处境,才可能有基础教育自身的可持续发展。选择底线评价,也有望还社会、成人包括家长以正常的职业生活,让他们放手自己不懂却又恣意干预的基础教育。当太多的家长们以牺牲自己的职业生活甚至公民社会责任为代价,近乎病态地关心子女教育的情况时,这已不只是一种社会角色错位现象,更是基础教育的灾难,它已经扰乱了基础教育的正常秩序,使之很难获得自身的可持续发展。选择底线评价,还有望还基础教育的教师们以正常的职业生活,让他们的德性和智慧不再被扭曲在顶线评价的漩流里。没有人可以否认,顶线评价的最无奈最无助的受害群体就是教师,他们既承受着全社会越来越高的期望,也承受着越来越多的责难,以牺牲个人的有意义的发展为代价,这也是基础教育自身可持续发展的代价。

注释:

①②王道俊.主体教育论的若干构想[J].教育学报,2005,(5).

③陈敬朴.基础教育概论[M].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00.112.

④⑨(11)孙启林,孔锴.全球化视域下的基础教育均衡发展[J].比较教育研究,2005,(12).

⑤杨银付.教育均衡发展需要体制创新[N].中国教育报,2005-12-5.

⑥莫林浩.打破“应试教育”有赖大学独立[N].现代快报,2006-2-27.

⑦刘复兴.我国教育政策的公平性与公平机制[J].教育研究,2002,(10).

⑧夏正江.教育理论哲学基础的反思——关于人的问题[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278.

⑩梁明伟.教育关怀:新时期我国教育价值取向的转型[J].当代教育科学,20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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