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镇化:从失衡到均衡发展,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国论文,城镇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以地为本”的中国式城镇化正在影响和决定着中国经济的后续发展之路,城镇化失衡发展凸显出来的问题和矛盾日益尖锐,呈现出空间失衡、结构失衡、匹配失衡三大失衡特征。 一是结构失衡,表现为城镇化与工业、农业的非均衡发展。首先是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发展,万广华、朱翠萍(2010)等比较了产业结构占比和城市化率,认为两者不相匹配;冷智花等(2016)运用钱纳里模型对工业化与城镇化的关系进行分析,进一步证实了城镇化发展落后于工业化发展水平。其次是城镇化与农业的非均衡发展,首当其冲就是粮食安全问题,土地城镇化利益驱动下非粮化非农化趋势加剧,农业劳动力结构性短缺,“老年农业”不具有可持续性,2014年中央一号文件《关于全面深化农村改革加快推进农业现代化的若干意见》指出: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快速发展对同步推进农业现代化的要求更为紧迫,保障粮食等重要农产品供给与资源环境承载能力的矛盾日益尖锐,经济社会结构深刻变化对创新农村社会管理提出了亟待破解的难题。 二是空间失衡,表现为城镇化区域非均衡发展和城乡非均衡发展。城镇化区域发展呈现东强西弱的格局,中西部地区城镇化进程远远落后于东部地区,未来中西部地区城镇化如何发展,是实现城镇化区域均衡发展的关键。城市化进程中城乡非均衡发展矛盾突出,城乡和区域之间的收入差距在逐步扩大(Ravallion & Chen,2007),①中国事实与传统二元经济发展理论不一致,按照传统二元经济发展理论,城市化进程中人口由农村流向城市,城乡收入差距会逐渐缩小。 三是匹配失衡,表现为人口城镇化与土地城镇化的非均衡发展。人口与土地城镇化异步发展困境是城镇化发展中的难题,城镇化凸显造城运动和空城困境,土地财政驱动的土地城镇化对人口城镇化吸纳有限,同时户籍制度阻碍了人口城镇化的推进,人口与土地城镇化存在显著的空间异质性,西部地区加速的土地城镇化并没有拉动人口城镇化的同步增长,冷智花等(2016)运用塞尔指数测算发现,西部地区人口与土地城镇化差异大于东部和中部地区。 平衡发展理论是以哈罗德—多马新古典经济增长模型为理论基础发展起来的(Sato,1964),Rosenstein-Rodan(1961)的大推进理论和Nurkse(1953)的平衡增长理论是其代表,大推进理论主张发展中国家在投资上以一定的速度和规模持续作用于各产业,获得外部经济效果,而Nurkse的平衡增长理论强调产业间和地区间的关联互补性,主张在各产业、各地区之间均衡部署生产力,实现区域经济的协调发展。区域各经济要素具有相互依赖性和互补性,在市场经济下,资本、劳动力与技术等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最后将导致各要素收益平均化,进而达到各地区经济平衡增长。但平衡增长理论是以生产要素可以自由流动,并且无成本为前提假设的,忽略了地理空间异质性。非均衡发展理论主要从资源的稀缺性角度指出区域均衡发展不可行,Myrdal(1957)的循环累积因果论认为经济发展在空间上并不是同时发生和均衡扩散的,一些区域会首先发展起来,产生回流效应和扩散效应,回流效应表现为各生产要素从不发达地区向发达地区流动,使区域间经济发展差异不断扩大,扩散效应表现为各生产要素从发达区域向不发达地区流动,缩小区域发展差异。在市场机制下,回流效应远大于扩散效应,区域的不平衡性加剧,因此政府应采取相应措施来促进平衡发展。Friedmann(1966)的中心—外围理论认为经济系统空间结构划分为中心和外围两部分,二者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二元空间结构,经济发展初期二元结构是明显的,但随着区域经济发展,必然实现区域经济一体化。无论是平衡理论还是不平衡理论,最后的目标是一致的,即实现区域的均衡发展。对于城市化的经济运行来说,城市化经济均衡的最高目标值应当是在不断促使农业剩余劳动力向城市转移的同时,达到社会、经济、环境协调发展的社会福利最大化。 在中国经济结构调整的大转型时期,城镇化发展研究意义重大,本文旨在梳理已有的西方城镇化发展理论,结合中国城镇化发展事实与特征,构建适合中国国情的城镇化均衡发展理论,探索中国城镇化从失衡到均衡发展路径。 二、西方城镇化发展主要理论及思考 (一)人口迁移理论及反思 最早的人口迁移理论是拉文斯坦的“迁移定律”(Ravenstein,1885),他认为人口迁移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提高收入,改善经济状况,并对迁移机制、迁移人口结构、迁移空间等特征规律进行了总结,提出著名的人口迁移七大定律。刘易斯(Lweis,1954)在二元经济发展理论模型中以城市充分就业为前提假设,将一国经济分为两部门,即农业部门和工业部门,认为由于劳动边际收益率差距而引发了农业劳动力源源不断地流向城市工业部门,刘易斯模型无法解释20世纪60-70年代许多发展中国家在城市失业问题相当严重时仍有大量的农业劳动力不断流入城市的现象,后来托达罗(Todaro,1969)采用预期收入②解释了此类现象,他认为城乡预期收入差异的扩大是发展中国家农村人口迁移规模继续增大的主要原因,并阐释了劳动力基于比较经济利益的理性经济行为。但托达罗模型没有解释市场不完善对迁移过程的影响,忽视了非正规部门对就业和增加生产的作用。国际人口迁移理论学说主要包括新古典经济学派、新家庭迁移学派、双层劳动力市场理论、移民网络理论、世界体系理论、累积因果关系理论,分别从社会网络、政治干预对人口迁移的影响以及双层劳动力市场下的跨境迁移行为进行论证(赵敏,1997)。 上述人口迁移理论从各个角度对人口迁移行为进行归纳,但也存在事实与理论相违背的情形,我们在分析人口迁移行为时应具体结合每个国家的背景和相关制度政策。传统人口迁移理论认为随着城镇化发展,农村人口向城市流动,城市和农村的收入差距将逐步缩小。但中国城镇化发展现状却与传统人口迁移理论相违背,中国城镇化进程中却伴随着城乡收入差距的持续扩大,城乡区域不平衡发展和贫富差距过大将妨碍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 (二)农户行为理论及反思 根据农户行为和动机可将农户行为理论划分为四大经典学派,即马克思学派、恰亚诺夫学派、舒尔茨学派和黄宗智学派(王爱丽、李圣军,2008;王庆明,2015)。不同时期、不同约束条件下农户理性行为的具体表现各异。城镇化发展背景下,农户行为与动机凸显出社会化小农特性,其行为动机和目标是货币收入最大化。舒尔茨认为农户的经济行为是充分理性的,在传统农业阶段,即在投入现代的生产要素之前,就已经对可获得的资源进行了有效配置,在传统农业中,生产要素配置效率低下的情况是比较少见的,农民对市场价格的变动能作出迅速而正确的反应,经常为了多赚一个便士而斤斤计较(西奥多·舒尔茨,2013:4)。农民从农业及手工业、商业方面利用那些可以在总量上得到边际劳动单位最高报酬的机会,如果有利的市场形势在报酬方面对从事手工业、商业比对致力于农业更为有利,农户更乐于以手工业、商业建立基本均衡。制度化的“过密化”、“内卷化”农业主要体现在农业从业人员的休闲时间,人多地少的过密型农业因收入不足而迫使人们外出打工,③而外出的不确定性风险又迫使农户依赖土地作为最后的保障(黄宗智,2006;黄宗智、彭玉生,2007)。弗里德曼的持久收入理论阐释了家庭经济行为的决策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家庭对其持久收入的理性预期(Friedman,1957:20-37)。 农户行为理论对农户的代际特征和变化没有过多研究,而新生代农户在行为特征、思维方式、文化理念等方面都显示出明显的代际差异,持久收入理性预期、理性小农理论已不能解释新生代农户的行为。新生代农户行为和需求呈现多元化,不仅仅满足于基本物质的需求,精神层次和发展层次的需求在增加,也需要用新的理论框架来解释农户的行为特征和代际差异。 (三)城市化发展阶段理论及反思 城市化发展阶段理论最有代表性的理论是Northam(1979:1-99)提出的城市化发展阶段s曲线理论,他把城市化发展分为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城市化水平在30%以下,国家处于农业社会的阶段,逐步发展工业,工业化水平处于早期阶段;第二阶段是城市化水平超过30%,国家进入工业社会,处于工业化快速发展阶段,这一个拐点代表城市化进入快速发展通道;第三个阶段是城市化水平超过70%以后的成熟时期,基本已完成由农业社会向城市化的转型,进入工业化发展后期,这个阶段是城市化发展的第二个拐点,拐点后城市化发展趋于平缓。 根据城市化发展阶段S曲线理论,中国正处于城市化发展的第二阶段。城市化发展阶段S曲线理论的关键在于,城市化发展水平是与工业化发展水平和产业结构相匹配的。S曲线理论无法解释巴西在高速城市化进程中,产业结构水平并不与之匹配相适应,导致了过度城市化带来的诸多城市化发展难题,曹宗平(2014)运用世界银行的数据论证了巴西城市化发展过程中的这一现象,那么城市化发展阶段S曲线理论并不能解释一些国家城市化发展进程中的失衡状态,S理论是一种“城市化有序机制”下的理论,如何来解释一些国家城市化发展中的失衡问题,即城市化在无序状态下的失衡发展,需要新的理论框架来进行解释和指导。 (四)城市增长理论及反思 城市增长理论模型从静态的单中心城市AMM模型④到Brueckner(1987)、Capozza & Helsley(1989)的动态城市增长模型,再到新经济地理FKV模型,⑤城市增长理论更关注城市的集聚现象,用集聚经济来解释城市增长,随着农业部门剩余劳动力流向工业部门,制造业和服务业在空间上的聚集导致了一系列城市的出现和发展。Button(1976)认为城市的产生和发展都与工业化的发展有直接密切的关系,工业化发展促进了城市化水平的提高和城市规模扩张。Chenery & Syrquin(1975)建立了世界工业化率与城市化率比较发展模型,认为工业化与城市化发展是一个由紧密到松散的变化过程,发展中国家的工业化对城市化的推动作用在减弱,服务业起明显的主导作用。新经济地理模型假设一个地区有农业与工业两部门经济,当一个地区增加多样化产品时,人口规模也变大,进一步推动城市规模扩张。城市增长理论从城市经济增长与城市规模增长两个方面来进行研究,通常采用GDP、人均收入、失业率、人口增长等指标来衡量城市增长,城市规模大多采用建成区面积作为衡量指标。鲍莫尔、奥茨、理查森为代表的累积非均衡增长模型侧重研究集聚经济对城市累积增长的效应,埃戴侧重最优城市规模的确定,而巴顿认为并没有单一的城市最优规模可言(周文,2003)。 中国城市增长更多与政府行为相关联,新城区崛起就是政府主导下的城市增长,传统西方以市场机制为主的城市增长理论是否能解释政府导向下的城市增长,值得我们思考和探究。 三、中国城镇化发展特征及背景分析 中国城镇化发展有其独特的制度背景、人口背景、发展特征以及历史沿革,西方传统城市化理论虽对中国城镇化发展有借鉴作用,但已不能完全照搬西方理论,需要根据中国城镇化发展与发展特征建立自己的理论框架,来指导和促进中国城镇化的均衡发展。 首先,中国是一个人口大国,大国城镇化发展历程与其他国家不可比拟,城镇化进程中的问题、城镇化所产生的成本都与其他国家大不相同。从人口总量上来看,中国是人口第一大国,到2015年为止,中国拥有14.05亿人口,占世界人口的18.82%,如此庞大的人口数量在城镇化进程中会面临从所未有的挑战。从人口年龄结构上来看,中国人口老龄化时代来临,老年抚养比逐年上升,1982年的老年抚养比为8%,到2014年达到了13.70%,而少儿抚养比逐年下降,1982年少儿抚养比为54.60%,到2014年为22.45%,⑥人口老龄化趋势下劳动力减少,社会保障难度增大,这对中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其次,中国在土地制度、户籍制度、人口流动制度、收入分配制度等方面与其他国家显著不同,这些制度影响且决定着城镇化的进程和速度。中国户籍制度限制了人口要素的自由流动,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城镇化的发展,从建国以后到1978年前计划经济时期,城乡界限分明,人口限制流动,改革开放后才逐步放开小城镇户籍和人口流动限制。中国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土地产权制度,与西方发达国家的土地私有制区别较大。城镇化进程中人口与土地是两大关键要素,而在不同制度背景下的城镇化有着不同的发展路径,制度背景成为影响城镇化发展的决定力量。 再次,中国的人地关系与其他国家有着本质的区别,人多地少是中国在城镇化进程中以及经济发展过程的现实问题,2012年中国人均耕地仅为0.08公顷,而美国达到0.49公顷,澳大利亚人均耕地为2.07公顷。人地关系的不一致,决定了中国城镇化道路无法照搬西方城市化发展理论,必须根据自身国情走中国城镇化发展道路。 最后,从中国城镇化发展速度来看,20世纪80年代以后是中国城镇化的快速发展时期,中国城镇化仅用短短的30年经历了飞速的发展。与其他发达国家城镇化发展速度相比,中国的城镇化发展速度是相当惊人的,英国用了将近150年的时间才完成从农业社会到城市化的转型,美国也用了100年才完成城市化进程,巴西、阿根廷等国家由于快速城镇化,出现了贫民窖、收入差距扩大、土地矛盾、社会阶级分化等各种发展中的问题,这也值得我们深思。 四、城镇化均衡发展理论框架构建 城镇化过程即要素在区域和城乡间的重新配置,这也是产业结构在区域和城乡间的演变过程,伴随着社会与经济的双重变革,城镇化失衡发展必将导致一系列后果,影响整体经济的可持续性。基于以上思考,本文根据中国城镇化发展事实与特征,系统考虑城镇化进程中各要素的互动性和层次性,构建城镇化发展三均衡理论框架,解析中国城镇化发展中的成因、机理、突破,促进中国城镇化均衡发展。如图1(见下页)所示,城镇化三均衡发展理论框架构成分为三均衡、二维度、三层次。三均衡主要含义为:结构均衡,具体指城市化与农业发展、工业发展同步均衡发展;匹配均衡,具体指人口与土地城镇化同步均衡发展;空间均衡,具体指区域间的城市化均衡发展和城乡同步协调发展。二维度主要是从空间和时间两个维度来对城镇化发展历程进行分析。三层次是指从制度约束、行为决策、动力机制三个层次来分析城镇化失衡发展的成因与机理。 图1 城镇化三均衡发展理论框架图 第一,结构均衡,指城镇化与工业、农业同步均衡发展。城镇化进程伴随着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的演变,人口在工业和农业之间的重新配置导致产业就业结构发生变化,工业化作为城镇化的动力引擎,推动了城镇化的发展,工业化发展阶段应当与城市化发展阶段相匹配,这本是市场机制下的均衡状态,但如果存在外力,如政府主导推进或阻止城镇化进程,将会打破原来市场机制下的均衡状态,影响城镇化的发展和进程。也就是说,城镇化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在这过程中如果工业发展水平和城镇化发展不相匹配,则会出现结构失衡的状态。工业发展到一定阶段,人口由农村流入城市,由农业部门流入工业部门。随着人口和土地两大要素在农业部门和工业部门的变动,这个阶段农业生产方式和生产组织也随之变动,只有农业现代化发展技术、农业生产效率与城镇化进程相适应,才能达到工业、农业、城镇化三者之间的均衡。在这期间,如果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和农业生产组织形式不能与工业发展、城镇化同步发展,那么三者之间的均衡状态会被打破,陷入城镇化与农业非均衡发展的格局。 许多国家在实现工业化时并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来增加农业生产,某些国家以损害农业来实现工业化。在发达国家城镇化经验中,忽视了城镇化与农业的均衡发展,例如韩国在快速城镇化进程中陷入城镇化与农业异步发展困境,后通过实施“新农村运动”来促进城镇化与农业的均衡发展。城镇化进程中存在着不同的人地关系,如美国、加拿大等国家人少地多,人均耕地面积较大,在此国情下发展农业规模化、现代化、机械化,节约农业劳动力,以工业化带动城镇化发展,实现了城镇化、工业、农业的同步均衡发展。亚洲地区如日本、韩国都属于人多地少的国家,人地关系紧张,人均耕地面积少,日本韩国走的是精工细作的农村合作社的小农经济发展模式,根据自身国情也达到了城镇化、工业、农业的均衡发展。各国的城镇化发展模式虽不一致,但最终均不能跳出城镇化必须与工业、农业同步发展的理论框架,在此理论框架下,依据国情走不同的城镇化发展路径来实现城镇化进程中的结构均衡。 第二,空间均衡,指城镇化区域均衡发展和城乡均衡发展。区域均衡发展与城乡均衡发展是城镇化空间均衡发展的两个维度,但制度的外力作用会影响城镇化空间均衡状态,如收入分配制度、城市偏向政策、区域发展战略等制度性因素的外生力量,将会影响城镇化发展的空间格局。区域城镇化的非均衡发展源自于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平衡,Williamson(1965)在Kuznets(1955)收入分配倒U型假说的基础上提出了区域经济的倒U型发展理论,他提出均衡与发展呈非线性关系。众多的平衡理论与不平衡理论都一致认同区域非均衡发展会影响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最终导向区域均衡一体化发展,区域的城镇化发展过程是从失衡向均衡过渡的历程。 从国际城镇化发展历程来看,城镇化进程都经历了由经济发达地区逐步向不发达地区发展的过程,即由区域间城市化的非均衡到均衡发展的历程。以美国为例,首先是东北部、中大西洋和滨湖五州地区优先发展,然后向经济落后的中西部、南部发展。日本也是先发展经济基础雄厚的东京、横滨地区,然后带动其他地区的城镇化发展。战后的波兰,在城市化水平低于30%的基础上首先恢复原有基础好的南部工业区和大城市,然后由西向东,由南向北推进,在20世纪80年代城镇化水平达到80%以上。中国城镇化区域非均衡发展特征和区域经济发展特征一致,也即是呈现东强西弱的城镇化区域发展格局,未来中国城镇化区域发展主要集中在中西部地区。 空间均衡的第二个维度是城乡间均衡发展。城市偏向理论强调在城镇化进程中过度偏向城市发展,而导致城乡差距逐步扩大。城市偏向理论第一阶段的核心问题是发展中国家的价格扭曲,工业产品与农业产品价格剪刀差,造成城乡差距扩大和农民生活水平较低。如印度和中国都实施重工业优先的发展战略,压低农产品价格,榨取剩余支持工业发展。第二阶段的核心问题是公共服务领域城市偏向,农村在教育、医疗等公共资源获取资源很少,城乡福利差距逐步扩大,社会阶层矛盾加剧。城镇化发展在区域和城乡间的失衡状态,导致城乡和区域收入差距持续扩大、资源配置不均等、社会矛盾加剧、社会阶段分化等问题,其实质是社会与经济发展的不同步。 第三,匹配均衡,指人口与土地城镇化的均衡发展。这里匹配的含义没有数量关系,特指人口与土地城镇化的同步协调发展,人口和土地城镇化的非均衡发展,其实质是城镇化与产业发展、社会与经济发展的不同步,城镇化仅表现在城市空间规模的扩张,而没有带动城市人口的增长和集聚。人口迁移理论阐释了人口城镇化的行为动力机制,即城乡收入差距是人口由农村向城市迁移的原因,人口城镇化是市场机制作用的结果。由市场主导的城镇化发展进程,人口与土地城镇化是相匹配、同步发展的最优化结局,而存在政府主导力量时,受土地利益驱动政府干预的城镇化,市场机制失灵,由此导致人口和土地城镇化不匹配的失衡发展状态。市场与政府双重合力下的人口与土地城镇化的均衡状态存在互动机制,人口和土地城镇化两者之间的均衡或者失衡格局可以从制度成因、行为机理、动力机制三个层次来解析,当政府主导力量大于市场力量,人口和土地城镇化处于非均衡状态,即高速扩张的土地城镇化没有带动人口城镇化的同步增长,陷入造城运动和空城状态的困境。 第四,三个均衡之间的关系。空间均衡是从空间的角度,从区域和城乡两个维度来解析城镇化的空间发展状态;结构均衡是从产业的角度,从产业结构和产业发展来解析城镇化与工业、农业发展之间的均衡状态;匹配均衡是从人地关系的角度,从人口与土地两大要素出发来解析其均衡状态。三个均衡表面上看没有数量上的关系,但实际是相联系的,三个均衡都与人口、土地、制度这三大要素相关联,城镇化进程是围绕人口、土地、制度三大要素的空间结构、产业结构、就业结构变化的过程。制度作为一种外生力量,同时影响和决定着三个均衡的均衡状态。 五、城镇化失衡发展成因理论分析维度 根据城镇化三均衡发展理论框架来分析中国城镇化失衡发展特征,本文接下来从制度约束、行为决策、动力机制三个维度来分析中国城镇化失衡发展成因、机理及突破。 第一,制度约束,从制度层面来分析制度变迁对城镇化发展的决定性作用以及城镇化失衡发展的制度成因。从户籍制度、土地制度、收入分配制度、人口流动制度等制度层面来分析制度对城市化均衡发展的制约因素,户籍制度的建立标志着城乡二元结构的开始,城乡持续扩大的收入差距与收入分配制度息息相关,人口流动制度、土地制度都影响和决定着中国城镇化的发展速度和发展路径。制度的变迁和演变决定着城镇化的发展方向,制度主要通过人口和土地两大要素在区域城乡问、工业部门和农业部门之间的重新配置起作用,即制度通过限制人口流动和土地配置来影响城镇化发展的均衡状态。 第二,行为决策,从农户微观决策行为和地方政府行为来分析城镇化失衡发展的微观行为机理。农户与政府行为决策围绕着人口和土地在空间、在产业的配置而发生作用,进而影响城镇化发展的均衡状态。农户作为城镇化的主体,其意愿和行为是城镇化发展过程中最重要的因素,而地方政府的行为,主导了城镇化的发展路径和发展方向,通过探究农户和政府的意愿、行为、动机,阐释城镇化失衡发展的成因,分析城镇化均衡发展的微观机理。 农户和地方政府行为决策影响城镇化三均衡发展的微观机制在于:农户的迁移决策和土地经营权决策,其意愿影响着人口和土地在产业间区域间的流动,进而影响着城镇化的均衡发展状态。地方政府基于GDP考核机制和土地财政的利益驱动,地方政府推动土地还是人口城镇化进程的行为决策,决定着人口与土地城镇化的均衡格局,农户与政府行为目标如果达到一致,即会促进城镇化三均衡发展,在农户与政府存在冲突博弈的情况下,将会打破三均衡发展状态。 第三,动力机制,分别从人口城镇化动力机制和土地城镇化动力机制来分析人口城镇化与土地城镇化非均衡发展的动机因素。人口迁移理论论证了城乡收入差距是人口城镇化的动力源泉,收入差距导致了人口由农村流向城市,工业化是土地城镇化的引擎,土地城镇化是城市土地和农业土地效率的市场均衡过程,探寻人口与土地城镇化的互动机制、发展特征,实现人口与土地城镇化的均衡发展,寻求城镇化均衡发展路径。 第四,制度约束、行为决策、动力机制对城镇化均衡发展的影响机制。从制度因素、行为决策、动力机制三个层次来对城镇化失衡发展成因与动机进行分析,而三个层次是如何来影响空间均衡、结构均衡、匹配均衡三个均衡。首先从动力机制层次来看,工业化是城镇化的动力源,在城镇化初期,是由工业化发展带动,工业化发展到一定阶段,第三产业开始发展壮大,这时候工业的作用减弱,而第三产业对城镇化的推动作用加强,城镇化发展伴随着产业结构的转变历程。由于工业部门和农业部门收入差距的存在,农业劳动力由农村流入城市,由农业部门流入工业部门,人口要素自由流动,城镇化发展和产业结构、产业发展相匹配,达到均衡状态。然后从制度因素层次来看,城镇化本来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自然结果,而非过程和手段,当制度作为外生力量,限制人口要素在区域间产业间的自由流动,就会打破市场机制下的均衡状态,政府行为在城镇化发展中起到重要的作用,如果违背了市场机制下的自然均衡发展状态,政府主导强行推进的城镇化进程就会打破原本的均衡状态,出现城镇化失衡发展的局面,即工业的发展阶段必须和城镇化发展速度相适应,城镇化发展才能达到均衡状态,均衡状态是城镇化发展的最优状态,而不是用城镇化发展速度的快与慢来进行衡量,过快的城镇化发展如果不能和产业结构、就业结构相匹配,亦会进入城镇化失衡发展困境。 六、结论 本文首先从结构失衡、空间失衡:匹配失衡阐述了中国城镇化失衡发展现状,根据中国城镇化发展事实与发展特征对传统城镇化发展理论进行思考,认为中国城镇化发展有其独特的制度背景、人口背景、发展特征以及历史沿革,西方传统城镇化理论虽对中国城镇化发展有借鉴作用,但已不能完全照搬西方理论,需要根据中国城镇化发展事实和发展特征建立中国城镇化发展理论框架,来指导和促进中国城镇化的均衡发展。基于以上思考,系统的考虑城镇化进程中出现的各要素均衡的互动性和层次性,构建城镇化三均衡理论分析框架,在此理论框架下从三个均衡、三个层次、二个维度对城镇化失衡发展机理,及从失衡到均衡发展的内在逻辑进行理论分析。三个均衡是从结构均衡、空间均衡、匹配均衡构建城市化三均衡理论分析框架;三个层次是从制度成因、行为机理、动力机制三个层次剖析中国城镇化失衡发展成因与机理,从户籍制度、土地制度、收入分配制度、人口流动制度等制度层面来分析制度对城市化均衡发展的制约因素;二个维度是从空间和时间来分析城镇化发展的均衡状态。由此提出以下几点建议:第一,城镇化发展应与工业化发展阶段、农业现代化发展水平相匹配适应,才能实现城镇化与工业、农业的同步均衡发展;第二,城镇化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结果,而非原因和手段,让市场机制更多的起作用,不要片面追求城镇化发展速度,而是要达到城镇化发展的最优化均衡状态;第三,制度的变迁和演变决定着城镇化的发展方向,要根据中国人多地少的基本国情和人口老龄化的现实情况,考虑中国经济发展阶段性特征来选择适合中国国情的城镇化发展路径。 注释: ①国外常使用城市化一词,而中国基于城镇化发展战略而较多用城镇化一词。本文对此不做区分。 ②城市的预期收入是正规部门的固定工资乘以该类部门的就业概率。 ③“过密化”指单位土地上劳动投入的增加,“内卷化”指单位劳动的边际报酬递减。 ④Alonso-Mills-Muth模型,Mills(1972)和Muth(1969)在Alonso(1964)的模型基础上进行了修改。 ⑤FKV模型由M.Fujita、P.Krugman和A.J.Venbales三位学者的名字命名。参见藤田昌久等(2011)。 ⑥数据来源为wind数据库。标签:中国人口迁移论文; 中国的人口论文; 城市经济论文; 制度理论论文; 均衡生产论文; 空间分析论文; 城乡差异论文; 城市中国论文; 农业发展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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