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书之争与教育史研究的文献学基础_古文尚书论文

伪书之争与教育史研究的文献学基础_古文尚书论文

伪书之争与教育史研究的文献学基础,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伪书论文,之争论文,文献论文,史研究论文,基础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52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1298(2006)03-0093-05

在中国教育发展的过程中,围绕着重大历史事件或课题所展开的思想或政策争论,在相当程度上决定了此后相当长一个时期教育发展的方向与性质。同样,就整个中国教育史研究的学科建设而言,一些相关学术领域的重要争论,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中国教育史研究的方向与水平。其中,在教育文献领域中长期聚讼不已的伪书问题,就属于这样性质的争议。

一、了解辨伪之法是教育史研究的重要依据

辨别伪书,是教育史研究无法回避的问题。教育史家涉及伪书,必须了解伪书的性质及其辨别的一般方法,了解以往学者考辨伪书的既有成果,方能够保证教育史研究的可靠性和学术质量。伪书的辨别,从汉代学者那里就已经有所讲求,以后历代学者都有不同程度的研究。如:唐代学者韩愈在《答李翊书》一文中,就明确提出“识古书之正伪”的见解。[1] 宋代疑古辨伪之风更盛,如欧阳修、程大昌、朱熹、王应麟等人,都做过不少辨伪的工作。在此基础上,明代学者胡应麟总结出了辨别伪书的八种方法:

凡核伪书之道:核之《七略》,以观其源;核之群志,以观其绪;核之并世之言,以观其称;核之异世之言,以观其述;核之文,以观其体;核之事,以观其时;核之撰者,以观其托;核之传者,以观其人。核兹八者,而古今赝籍亡隐情矣。[2]

这里的所谓“辨伪八法”,大致是考辨其学术源流与头绪,察辨其言论与文体,考察其纪事是否合于史实,考察其作者与所涉人物是否可稽于信史。这样的考辨,对于先秦或其他年代较早、史料不足的历史时期,尤为必要。

清代对于伪书的考订工作最为深入严谨。特别是乾嘉学派的训诂考据成果,使得秦汉以来传世的大量伪书得到细致的厘清。在辨别伪书的方法方面,也更加系统。近代学者梁启超在《中国历史研究法》一书中,总结前人辨伪的方法,将其概括为12种公例,以后他在为清华大学所作的题为《古书之真伪及其年代》的讲演中,又将上述辨伪法细加条析,大体分为传授统绪和文义内容两个大类,下分若干分目。20世纪初叶,随着古史辨学派的兴起,辨伪之风更是盛行于学术界,其影响所及,直至今日。除了国内学者,一些国外的汉学家也加入到辨伪的研究中。如:瑞典汉学家高本汉(Bernhard Karlgren)便著有《左传真伪考》、《中国古籍辨伪法》,详论辨伪考证的方法。[3] 13在胡应麟的《四部证伪》中,除了列举“辨伪八法”之外,胡氏还指出了中国古籍中伪书分布的规律:

凡四部书之伪者,子为盛,经次之,史又次之,集差寡。凡经之伪,易为盛,纬候次之;凡史之伪,杂传记为盛,璅说次之;凡子之伪,道为盛,兵及诸家次之;凡集全伪者寡,而单篇列什借名窜匿甚众。”[2]

从胡应麟的分析来看,在四部分类中,子部的伪书最多,以下依次为经、史、集部。在经部古籍中,《易》类的伪书最多,其次为纬书;史部中的伪书,依次为杂史、琐语之类较多;子部的伪书,依次为道家、兵家及诸子;集部的文献主要以宋代以来的学者著述居多。由于雕版印刷术的推广,宋代以来学者著述流布极广,传世的数量很大,因而基本消除了全篇托名造伪的现象,但个别篇目“借名窜匿甚众”。

对于上述伪书的分布规律及辨伪的方法,教育史研究在引用史料过程中,必须有所把握和认识。譬如:像《晏子春秋》、《孔子家语》、《孔丛子》这类公认的伪书,就不能用来作为研究晏子或孔子教育思想的文献依据。否则,真伪不辨,良莠不分,错将伪托之言当作真言,错引后代的伪书论证前代的制度或思想,就不免会铸成大错。

当然,对于伪书的态度,也不能抱持一笔抹杀的极端态度,而应该客观公正地评价其功能,并进一步深入挖掘伪书本身的内在价值。事实上,即使是公认的伪书,也有它的研究价值,也有一个去伪存真的问题。譬如:《周礼》一书,曾被托名为周公之笔,并在新莽时期一度立为官学。从宋代以来,学者便多有疑问。宋代学者洪迈指出其“盖出于刘歆之手”,并认为“《汉书·儒林传》尽载诸经专门师授,此独无传,至王莽時歆为国师,始建立《周官经》,以为《周礼》,且置博士。”其目的是“歆之处心积虑,用以济莽之恶”。[4] 陈振孙《书录解题》也指出《周官》地官司徒主管教化:“掌邦教、敷五典”,但在文献细目中所列的职责,反而于“教事殊略”,多与冬官之责重叠。[5] 清代学者毛奇龄、姚际恒、崔述等学者也均视之为“杂出于周秦之间”或“西汉之末”。[3] 302、303因此,在学术界普遍将《周礼》定性为秦汉时期作品的情况下,未加辨析地将《周礼》中所记载的有关教育制度全盘认定为西周的教育制度,就极为不妥。但是,如果将《周礼》的部分文献内容与其他先秦文献加以对照考订之后,《周礼》有关周代教育历史的部分文献内容,仍然可以作为研究西周教育史的史料依据。同样,我们也可以研究《周礼》的教育思想和教育制度。就如同我们不能随意将《周礼》有关“大学”教育的史料,当作研究西周社会大学教育的文献依据,但可以当作研究《周礼》本身的大学教育史料,并探究《周礼》有关大学教育的思想对后世中国教育史发展的影响。

再以《礼记》为例,虽然是由西汉的学者整理成书,但所辑汇的篇章基本是先秦的文献。就其内容而言,大都出自先秦儒家学派之手,其中的《大学》、《中庸》、《学记》、《文王世子》等篇,也是研究先秦教育思想的重要文献。但是,在《礼记·中庸》中的一段孔子言论:“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无疑便是出自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后的文字,也就是《史记·秦始皇本纪》的“车同轨,书同文字”。清代学者顾炎武指出:“以文为字乃始于《史记》秦始皇琅邪台石刻,曰同书文字。”[6] 无论理学家怎样附会,这段文字绝不会出现在秦始皇统一中国之前,也不可能出自孔子之口。由此可见,即使像《礼记》这样的先秦文献,也有后人假托前人之名的伪书成分杂入其中。

二、以《子夏易传》为例,论伪书的教育文献价值

从唐代开始,就被疑为伪书的《子夏易传》,就属于一部胡应麟前述的“凡经之伪,《易》为盛”的典型之作。但是,从教育史的角度来看,《子夏易传》的研究,仍然至少有两个方面的必要性:一个是关于唐代科举考试制度的问题;一个是关于儒家“神道设教”的教化观念问题。《子夏易传》一书,始见于刘向《七略》,作者记为子夏韩婴氏,但《汉书·艺文志》所列《易》有十三家而无《子夏传》。晋荀勖《中经簿》有四卷,或云丁宽所作。传至南朝梁时,阮孝绪《七录》始见《子夏易传》六卷,或云丁宽作,或云韩婴作。今考《唐会要》,开元七年(719年)三月六日诏文:“《孝经》者,徳教所先。自顷已来,独宗郑氏,孔氏遗旨,今则无闻。又《子夏易传》近无习者。辅嗣注《老子》亦甚甄明。诸家所传,互有得失,独据一说,能无短长?其令儒官详定所长,令明经者习读。若得理解,亦可並行。其作《易》者,並帖《子夏易传》,共写一部,亦详其可否奏闻。时议以为不可,遂停。”[7]

从诏文的内容来看,唐玄宗十分重视《孝经》“德教所先”的地位,同时也明显突破了汉魏以来各种经学门户的偏见,反对经学教育“独据一说”,主张博采众长,兼采诸家所传,也希望提高《老子》和《子夏易传》的地位,并意图将其列入明经帖经考试的项目之中。但是,唐玄宗推广《子夏易传》的意图最终遭到儒官会议的否决,其书也没有被明经考试所采纳。据《新唐书·刘知几传》记载,当时以刘知几为首的一些学者认为:“《易》无‘子夏传’,《老子》书无‘河上公注’”,只主张保留王弼《周易注》。这些意见既不符合唐玄宗的旨意,也不被宰相宋璟等重臣所认同,但仍然可以通过“与诸儒质辩”的形式来作出决断。儒官们经过讨论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子夏易传》来历不明、错谬太多,似属伪书,故而“无益后学,不可将帖正经”。我们来看当时的儒官会议否决《子夏易传》的原文:

据《汉书·艺文志》:《韩易》有二篇,《丁易》有八篇,求其符会,則事殊隳刺者矣。岁越千龄,时经百代,其所著述,沈翳不行,岂非后来假凭先哲?……又按刘向《七略》有《子夏易传》,但此书不行已久,今所存者,多非真本。又荀勗《中经簿》云:《子夏传》四卷,或云丁宽所作,是先达疑非子夏矣。又《隋书·经籍志》云:《子夏传》残缺,梁时六卷,今三卷。是知其书错谬多矣。无益后学,不可将帖正经。[7]

在这里,得出《子夏易传》属于伪书的结论,是从三个方面推考而来的。一是考诸诸志,古本与今本篇目、卷数不合,《隋志》残存三卷,今本却增为六卷;二是《汉志》不载其书,《七略》虽有目而失传已久,“今所存者,多非真本”;三是作者不明,诸说多端。应该说,这三个方面的考定,已包含了胡应麟、梁启超诸先生所概括的辨别伪书方法的主要精髓。就教育史而言,通过这个伪书公案,我们至少得到了关于唐代科举考试制度的两个重要知识:其一是唐代科举科目教材课程的确定,并不是由皇帝具体钦定,而是由儒官公议决定的。如果皇帝的旨意在学理上不能成立,儒官公议就有权否决皇帝的旨意。二是唐代确定列入科举考试科目教材的过程与态度,都是十分严谨的。教材的选择,除了要符合朝廷的大政方针之外,主要依据的还是学术方面的标准,并且必须经过严格的学术论证。就此而论,至少就唐代而言,我们可以信任那些列入经学教材或科举考试内容的文献,肯定它们均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和版本价值。一般的伪书和芜杂稗语是很难进入学校课堂的。

《子夏易传》虽被疑为伪书,但它在诠释儒家“神道设教”的观念方面,仍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今本六卷《子夏易传》,与唐代所见版本卷数相同,且在思想内容上更符合唐代教育的观念。六卷本《子夏易传》在解释“神道设教”的思想涵义时,尤其突出孝德教化的核心宗旨,这与前述开元七年诏文将“徳教所先”的《孝经》同《子夏易传》联系起来的旨意是一贯的:

古者先王之治天下,为风之首者,非他也,礼之谓欤,敬其礼之本欤。宗庙,其敬之大欤。措之天下,无所不行,本于其敬也。敬,发乎情者也。尽则诚信,诚积中而容作于外,施于人而人顺也。敬之敬者,莫大于孝,莫大于尊亲,爱之故贵之,贵之故尊之。……是以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天下无不敬其亲者,此不令而民化上矣。”[8]

根据《隋书·经籍志》和《唐会要》的记载,对照今本《子夏易传》,可以初步判定六卷本《子夏易传》产生于初唐。它的思想对稍后的宋代学者有一定的影响,并且在宋代广为传习。所以,宋代学者程颢认为,《子夏易传》虽然并非出自子夏之手,但仍然有师学渊源:“《子夏易》虽非卜商作,必非杜子夏所能为,必得于师传也。”[9] 南宋文献学家王尧臣也指出宋人对此书虽有岐见却仍“颇传习之”的事实。[10] 程颢与王尧臣的说法,并非无稽之谈。《子夏易传》虽然不能证明是子夏的作品,但其思想内容确有独到之处,并因此受到宋儒的肯定。

事实上,宋代学者解释“神道设教”的含义,确实也大体沿用了《子夏易传》的观念。如:司马光:“观者,上以德示人,使人观而化之也。……君人者能隆内杀外,勤本略末,德洁诚著物,皆信之然后可以不为而成,不言而化。恭已南面,顒然而已。所谓神道设教而天下服也。”[11] 张载:“凡教化设施,皆是用感也。作于此,化于彼者,皆感之道。圣人以神道设教是也。天不言而四时行,圣人设教而天下服,戒于此,动于彼,神之道欤。”[12]

虽然就具体的思维角度来看,司马光强调“神道设教”的重点是“君人”,是探讨国家统治者如何通过“神道设教”来推行教化,改善政治。张载更加重视“用感”,在于强调圣人通过“神道设教”,感化人民。但是,他们都秉持了《子夏易传》本于敬、发于情,勤本略末、不言而化的核心宗旨。所不同的是,宋儒解释《观》卦经传辞义,一般均不涉及“孝”的问题。不仅宋儒如此,汉儒郑康成的注、唐代孔颖达疏以及李鼎祚《集解》所引的王弼、马融、虞翻等汉魏诸儒之说,也都没有涉及到“孝”的问题。可见,以“孝道”解释“神道设教”的,在宋代之前可见的文献中只有《子夏易传》一家。就此而言,我们虽然不能将《子夏易传》当作研究子夏本人的文献来对待,但可以将其视为《子夏易传》本书的研究材料,并探讨这部文献本身在教育史上的影响。

三、以《古文尚书》为例,论伪书的教育文献价值

伪书的利用价值,还在于它部分保留了古代失佚的文献资料。在这方面,一向被学术界所诟病的《古文尚书》,就是极典型的实例。《尚书》作为儒家“六经”之一,在汉代分为今、古文两种。《今文尚书》是指秦汉之际由伏生在民间所传授、由隶书所传录的《尚书》,在汉初太学创立之初,立为博士。《古文尚书》后出于《今文尚书》,是指用先秦东方六国文字(即“蝌蚪文”)书写的《尚书》。在西汉时期陆续发现的《古文尚书》有两个版本,一个是汉景帝时鲁恭王拆修孔子旧宅时发现的《古文尚书》,① 另一个是汉景帝之子河间献王刘德搜集民间藏书所得的先秦古文《尚书》。[13] 河间献王收藏的《古文尚书》早已失传,文献也没有记载其下落。鲁恭王发现的《古文尚书》,因遭“巫蛊之乱”,也没有列入学官:“及宫恭王坏孔子宅,欲以为宮,而得古文于坏壁之中,《逸礼》有三十九篇,《书》十六篇。天汉之后,孔安国献之,遭巫蛊仓卒之难,未及施行。”[14] 由于蝌蚪文在汉初就已经没有人能够认识,因此采用当时流传的今文《尚书》考校、编次其文义,产生出59篇、46卷《尚书》。难以识别的部分,送回中祕府藏:“蝌蚪书废已久,时人无能知者,以所闻伏生之书考论文义,定其可知者为隶古定,更以竹简写之。②

由于没有列入学官,《古文尚书》在汉代以后便已经失传。东汉成帝时,就有一个叫张霸的人应征书令,献出102篇《古文尚书》,但与官藏《古文尚书》校对,证明是伪书:“世所传百两篇者,出东莱张霸。分析合二十九篇以为数十,又采《左氏传》、《书叙》为作首尾,凡百二篇,篇或数简,文意浅陋。成帝时求其古文者,霸以能为百两徴,以中书校之,非是。”[15] 以后,经过永嘉之乱,不仅孔壁《古文尚书》流失,甚至《今文尚书》的欧阳、大小夏侯诸学也失传于世。但是,到了东晋元帝时期,却突然冒出一个豫章内史梅赜,自称得到了孔安国真传的《古文尚书》:“晋世祕府所存有《古文尚书书》经文,今无有传者。及永嘉之乱,欧阳、大小夏侯《尚书》並亡。济南伏生之传,唯刘向父子所著《五行传》是其本法,而又多乖戾。至东晋,豫章内史梅賾始得安国之传,奏之。”[16] 自梅赜《古文尚书》出台后,历代学者对其真实性产生了诸多的怀疑。较早的是唐代的韩愈,称“周诰、殷盘,佶屈聱牙”。[17] 此后,宋代学者晁公武、洪迈、朱熹、蔡沈,元代学者吴澄、马端临以及清代的顾炎武、阎若璩、章学诚、惠栋、崔述等人均著文考论其伪。其中,太原学者阎若璩穷毕生精力,著《尚书古文疏证》128篇,考证最为翔实。此书一出,伪《古文尚书》遂成铁案。此后,学术界事实上已经形成了视《古文尚书》为研究禁区的共识。

但是,20世纪90年代湖北荆门郭店楚简的出土,却使这个铁案发生了动摇。将这个战国中期的《郭店楚简》与《古文尚书》比对,发现二者有相同的文句。如:《郭店楚简·缁衣》引《尹诰》一次,《君牙》一次,《吕刑》三次,《君陈》二次,《祭公之顾命》一次,《康诰》一次。这些篇名有的保留在《逸周书》中,如《祭公之顾命》;有的属于今文《尚书》,如《康诰》、《吕刑》;有的则属于古文《尚书》的篇名,如《君牙》、《君陈》等。《尹诰》之篇名虽不见于今本的《古文尚书》,但其文“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徳”,与《古文尚书》中的《咸有一德第八》中的文句完全相同。这就证明了《古文尚书》虽然经过了孔安国或东晋梅赜的加工伪造,但仍然保留了部分古代的原始文献资料。

其实,清代校书家卢文弨早就提出了《伪古文尚书》保存有上古文献、不可尽废的观点:

《尚书》伪古文,东晋时始出,宋元以来,疑者甚众矣。近世诸儒攻之犹不遗余力。然虽知其伪,而不可去也。善乎!白田王氏之言曰:东晋所上之书,疑为王肃、束皙、皇甫谧所拟作。其时未经永嘉之乱,古书多在,采摭缀辑,无一字无所本。特其文字缓弱,又辞义不相连属,时事不相对值,有以识其非真,而古圣贤之格言、大训往往在焉,有断断不可以废者。[18]

《郭店楚简》的发现,并不能够证明阎若璩等人的考证已经过时,但能够证明卢文弨的观点是正确的。卢文弨并不像毛奇龄那样,极端情绪化地为《古文尚书》一味争辩。他承认《古文尚书》的突然出现,有作伪的成分,但同时指出两个事实:其一、即使《古文尚书》的师传出自王肃、束皙、皇甫谧等人的拟作,但这些人生活在“永嘉之乱”之前,其时官府内藏古籍没有经过大规模的毁坏,“古书多在”;其二,王肃、束皙、皇甫谧等人造书“采摭缀辑,无一字无所本”。显然,在“古书多在”的条件下,“无一字无所本”地造书,自然会采用当时尚且存世的大量文献资料,故而出现了《古文尚书》与战国时期的《郭店楚简》部分文字相符的情况。这就是《古文尚书》的文献价值所在。

在这样的前提下,教育史就可以将《古文尚书》列入自己的研究对象之中。如:《夏书·五子之歌》所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商书·仲虺之诰》:“克宽克仁,彰信兆民”、“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咸有一德》:“德无常师,主善为师”等等,均包含了深刻的教育哲理,也契合先秦儒家的教育理念。其中,《说命下》有关“惟教学半,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等文献资料,部分片断在《学记》中已经有所引证。过去由于碍于《伪古文尚书》的限制,均没有进一步加以研究。现在看来,即使我们还不能完全断定《古文尚书》真正的作者年代,但仍然可以开展《古文尚书》本身的教育思想及文献问题的研究,开启这个尘封的文库。

当然,将辨别伪书的文献学方法及原理应用到教育史的研究之中,并不仅限于以上几个方面,也不限于教育史一个学科。以往对于文献学的利用和研究比较薄弱,因而局限了教育史研究的深度与广度。现在加强这方面的研究,也是学科发展和进一步完善的客观需要。

注释:

①参见《史记·儒林传》及《汉书》之《楚元王传》、《鲁恭王传》、《艺文志》。

②参见孔颖达疏:《尚书正义》卷1《孔安国序》。“为隶古定”:阮元《校勘记》引《匡谬正俗》,谓“以孔氏壁中蝌蚪文字,依傍伏生口传授者,考校改定之,易蝌蚪以隶古字。定讫,更别以竹简写之。”

标签:;  ;  ;  ;  ;  ;  ;  

伪书之争与教育史研究的文献学基础_古文尚书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