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语形容词定语的语义异指现象，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俄语论文,定语论文,语义论文,形容词论文,现象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80年语法对俄语形容词做了如下定义：形容词是表示事物的非过程性特征，并通过性、数、格等语法范畴把这一意义表现出来的词类。（Шведова 1980a：540）形容词的一个主要功能是充当定语修饰作为中心语的名词，两者组成“定中”结构，如красивая девушка、холодный ветер、трудное дело等。一般认为，在这些结构中，形容词与名词采用一致形式，表示纯限定关系，形容词在语义上指向所限定的名词中心。（Шведова 19806：17-18）然而，事实并非完全如此，形容词的语义有时会另有所指。例如①： （1）Лена подняла на меня спокойнй，дружелобй взгляд. 上例中，虽然形容词在性、数、格上与名词保持一致，但在语义上并没有指向后面的名词中心语，而是指向了主语Лена。形容词定语这种形式上修饰中心语，语义上指向中心语之外其他成分的现象，我们称为“形容词定语的语义异指”。 关于语义指向的外延，陆俭明（2003：146-149）指出，应该区分前异指和后异指、句内异指和句外异指等不同情况。根据陆先生的界定，我们将俄语形容词定语的语义异指现象归纳为3种情形： 第一，前异指。形容词定语的语义指向句中位于形容词之前的非中心语成分。如例（1），又如：
第二，后异指。形容词定语的语义指向句中位于形容词之后的非中心语成分。例如：
第三，句外异指。形容词定语的语义指向句外的非中心语成分。例如：
以往的研究仅限于对定中结构的形式一致性、语义搭配限制及其搭配产生的特殊效果进行考察，较少涉及形容词定语的语义异指问题。已有的文献仅仅是把这种现象简单地定义为修辞现象或形容词的语义派生，没有解释：为什么存在形容词定语语义异指？哪些形容词可以出现语义异指？这些形容词与哪些名词搭配时可以产生语义异指？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形义错配现象，背后有怎样的语用和认知机制？句法操作如何进行？本文试图对这些问题做出解答。 1.形容词定语语义异指的语义限制 蒋静忠（2009）在考察汉语形容词定语的逆向指向时，提出了只有包含[+指人][+内在]语义特征的形容词才可以逆向指向。我们发现，这一原则对俄语形容词定语的语义异指也基本适用。所谓具有[+指人][+内在]语义特征的形容词，是指描述人内部属性的形容词，这样的形容词要同时满足两个语义条件： 其一，要具有[+指人]的语义特征，即必须是可以修饰人的形容词，如худой、весeлый、остроумный等。而像просторный、верный、важный等形容词不具有[+指人]的语义特征，不能语义异指，语义直接指向后面的中心语名词。例如：
其二，还必须具有[+内在]的语义特征。一些如высокий、худой、крепкий等描述人外部特征的形容词具有[+指人][+外在]的语义属性，语义上直接修饰中心语，也不能异指其他成分，如худые руки、крепкий человек。 由此可以看出，能够语义异指的形容词基本限定在描述人内部属性的形容词之中，其他形容词基本不能异指。我们对近300个俄语形容词进行了考察，发现俄语中具有[+指人][+内在]语义特征的形容词大致有以下3大类： 第一类为情感形容词，表示人的情感。句中的这类形容词定语可以发生语义异指，指向情感主体。例如：
这类形容词还有приятный、весёлый、счастлый、возмущeнный、стыдлый、печалъный、возбуждённый、потерянный、ревнивный等。 第二类为内在性状形容词。内在性状是指人固有的一些非外显特征，可细分为[品质]、[性格]、[智力]、[气质]、[意志]等。内在性状形容词做定语时形式上修饰中心语，语义上却可以指向内在性状的拥有主体。例如：
以上两例中分别出现了形容词осовелый和онемелые。观察可知，前者在例（9）中产生了异指，其语义指向句子主语Толстяк；而后者并没有发生语义异指，它在例（10）中仍然修饰其后的中心语ноги。 2.形容词定语语义异指的形名同现原则 只就形容词提出一些语义限制，以此来判定形容词是否可以语义异指，这还不够。如在例（11）中，形容词虽然满足了[+指人][+内在]的语义要求，但修饰的仍是中心语，并没有语义异指：
究其原因，是因为形容词的语义异指并不单与形容词有关，与形容词修饰的名词中心语也有很大关系。所接名词不同，语义指向可能会有所差异。因此，考察形容词的语义异指，还必须结合形容词所修饰的名词一起来进行。 2.1 情感形容词定语语义异指的形名同现
2.2 内在性状形容词定语语义异指的形名同现
2.3 生理感受形容词定语语义异指的形名同现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基本确定了情感形容词、内在性状形容词和生理感受形容词②语义异指时的形名组合类型，3类形容词与各类名词搭配时的语义指向情况，具体可见下表：
3.形容词定语语义异指的语用—认知阐释 俄语形容词定语的语义异指现象非常普遍，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特殊的语言现象？该现象背后隐藏的语用动因是什么，具有怎样的认知机制？这些问题都需要得到合理的解答。 3.1 经济原则驱动下的省力表达 所谓经济原则，就是用尽可能少的投入获得最大的效果。（黄华新、徐慈华2006）这里分两种情况，一是表达的经济，二是理解的经济。俄语形容词定语的语义异指现象属于前者，即用最少的话表达尽可能多的意思。抛开语境的考虑，包含形容词定语语义异指的句子一般可以衍推出3个概念分项，即A→B+C+D，B、C、D之间存在一定的逻辑关系。例如： （27）А.У него появиласъ лцемерная улыбка. B.У него поmилаcъ улыбка. C.Он был лицемeрный. D.Улыбка показывала,что он был лицемерный. D项将B、C两项联系起来，B、C之间有表现和被表现的关系。又如： （28）А.Мы слушали тревожный рассказ. В.Мы слушали рассказ. C.Мы были тревожные. D.Рассказ застaил нас бытъ тревожными. D项将B、C两项联系起来，B、C之间有引起和被引起的关系。本文归纳出的8类形容词定语语义异指情况均可进行这样的分析，概念之间基本上可以归纳为“表现”和“致使”两种关系。 A项和B、C、D3项表达的信息量是一致的，但所用的语言单位数明显不同，在进行话语交际时，人们自然更倾向于使用前者。在“经济省力”的语用动因作用下，形容词定语语义异指句就有了出现的必要。彭蓝玉（2001）认为，异指的现象是语义句法整合的结果，即把本要几句话说完的内容整合到一个结构中。这一现象的形成首先会在概念结构中引发一定的整合操作。 3.2 意义层面的概念整合 所谓概念整合，是指建立在类比、概念包、知识框架等心理活动基础之上的一种普遍、动态的意义加工过程（Fauconnier 1985，1997）。在这一过程之中，存在着4个相互联系的心智空间：类属空间（generic space）、输入空间Ⅰ（input space Ⅰ）、输入空间Ⅱ（input spaceⅡ）和整合空间（blending space）。其中，输入空间Ⅰ和输入空间Ⅱ会产生跨空间映射，在整合过程中它们会将自身信息有选择地投射到类属空间和整合空间；类属空间是在两个输入空间投射的基础上形成的，它反映了两个输入空间内所共有的抽象化结构和概念（尹富林2007）；而整合空间是概念合成的场所，它根据两个输入空间的信息输入以及类属空间提供的类属结构生成层创结构，并通过组合、完善、扩展等方式不断孕育出新知。 就俄语形容词定语的异指现象来说，其非组构性语义的生成主要来自概念部分的合成加工（张辉、杨波2008：10）。正如例（27）和（28）分析的那样，形容词定语异指句的生成初期，存在着两个相互关联的概念B和C，这两个概念作为输入空间Ⅰ和输入空间Ⅱ可以进行相互间的映射；在比对的基础上，B、C之间的表征或因果关系D得以确立，类属空间由此形成；3个空间的概念B、C、D映射至整合空间并生成层创结构，通过不断的完善之后便可以有机结合。以例（27）为例，概念B（У него появиласъ улыбка.）和概念C（Он был лицемерный.）分别为输入空间Ⅰ和输入空间Ⅱ，两者之间存在着一定的逻辑关联，因此可以进行相互映射；类属空间中的概念D（Улыбка показывала，что он был ищемерный.）由两个输入空间映射而形成，它作为概念B、C关系的表征，会与两个输入空间的概念一同映射至整合空间并在那里进行整合；在整合空间的层创结构中，由于概念C实际上包含于概念D，所以被直接整合进概念D，又由于概念B和概念D都包含概念分项“улыбка”，两者呈交错关系，因此会进行相互的截搭，并最终整合出概念E（У него появиласъ улыбка∧которая показывала，он был лищемерный.。同样，例（28）也是按照这样的模式来进行整合的：两个输入空间中的概念B（Мы слушали рассказ.）和概念C（Мы были тревожные.）相互映射，生成了一个包含概念D（Рассказ заmвил нас бытъ тревожными.）的类属空间，3个空间共同向整合空间输入概念B、C、D，在该空间的层创结构中，概念C首先被整合进概念D，概念B、D借助共同的概念分项“рассказ”截搭在一起，并最终整合成概念E（Мы слушали рассказ ∧которы йзаствил нас быть тревожными.）。至此，概念的加工基本结束，接下来进行的是句法部分的编码实现。 4.形容词定语语义异指的句法操作 蒋静忠（2009）在解释汉语形容词定语逆向时，采用了一种“关系化”的句法操作手段。在关系化操作完成后，用轻动词和同指删略的方式得到了句子的最终形式。这与本文采取的技术手段有同有异，相同之处在于两者都引入了轻动词的句法概念，相异之处在于本文用“概念整合”代替“关系化”操作，用“空主语PRO”代替“同指删略”。 关于轻动词v，黄正德（2008：228）将其定义为一种以“事态谓词”（eventuality predicate）为核心的概念：轻动词在语义层次上是指内涵单纯并为许多动词共有的“因子”语义。这些事态谓词包括CAUSE、SHOW、EXP.、BE、DO、BECOME等。本文涉及的主要是前4个，分别表示“致使、表现、经历、判断”。 至于PRO，是生成语法管约论时期所设的空语类之一，表示不受管辖的主语。例如：
根据语义，例（29）方括号中的小句需要再出现一个主语Дима，但由于动词купитъ为不定式形式，无法支配主语位置，所以在这一位置上只能出现带有语义同指却没有实际语音体现的空主语PRO。 有了这两个句法手段，我们便可以建构俄语形容词定语语义异指的句法过程了。
经过概念一句法接口，概念部分整合得出的概念E将得到句法过程的编码实现。这一过程中，各个概念分项将会被分配一定的语汇项目，被规定一定的语法范畴和句法位置，并引入其他功能性成分以表现彼此之间的逻辑一句法关系。各轻动词和空主语PRO正是在这个时候直接进入句法过程的。以例（27）为例，如图1所示，
表示概念E的后截搭部分，整体修饰名词улыбка；在其内部，轻动词SHOW和BE分别替代概念结构中的概念分项показывала和был，由于两者无INFL特征（屈折变化特征），无法支配
主语位置并对其授格，因此这两个位置不能引入实质性成分，而只能出现无语音形式体现的空主语PRO，以此来表示概念分项которая和он。由语义分析可知，которая和он分别与улыбка和него同指，所以前一个PRO和улыбка、后一个PRO和него可以根据控制理论分别授予下标i和i，借此便可以建立起它们两两之间的同指关联。 同理，例（28）也具有与此基本一致的句法过程：
作为概念E的后截搭部分，整体修饰名词рассказ；在其内部，轻动词CAUSE和EXP.分别替代概念分项заставил和быть；同样，由于两者无INFL特征，对
位置都无法进行授格，所以两个位置只能引入空主语PRO，以此来表示概念分项который和нас。而且，由语义关联可知，который和нас分别与рассказ和мы同指，所以前一个PRO和рассказ、后一个PRO和мы可以根据控制理论分别授予下标i和j，由此便可以表示出它们之间的同指关系。 句法过程后，生成运算分成两个方向进行。往右，进入逻辑系统，对句法表层进行逻辑解释。逻辑解释依托3个方面的内容：轻动词、下标和控制理论。根据这3方面所建立的逻辑关系，最终可以成功还原出概念系统中最初的3个概念分项B、C、D。向左，进入音系系统，对句法表层的各个成分进行音系定义，轻动词和PRO是没有语音形式的句法成分，在音系输出时自然没有语音体现。而
修饰部分留下的лицемернъй和тревожными，由于紧挨名词улыбка和рассказ，必须前置并与其保持句法和语音上的一致。最后，经过音系系统的定义，句子最终获得了外在的语音形式。 以上，我们从规则、动因和句法过程3个方面对俄语形容词定语的异指现象进行了较为全面的考察。作为一种普遍的语言现象，俄语形容词定语的异指表现出明显的规则性，形容词自身语义特征及其与名词中心语的搭配是两个关键的制约条件；在动因方面，这一语言现象受到了来自语用和认知方面因素的驱动，语言的经济性导致了对多个概念进行整合截搭；而在句法操作上，这一现象则依靠轻动词v及空主语PRO等技术手段进行编码，通过音系和逻辑部分的定义和解释，最终得到了生成实现。 ①文中实例均来自俄罗斯国家语料库（Националъный корпус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网址为：http://ruscorpora.ru/。
③“∧”在这里表示“截搭”。截搭是一种认知操作，将两个或两个以上概念各取一部分进行整合，重新组成一个新的概念，好比是将两根绳子各截取一段重新接成一根（沈家煊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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