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联体国家恢复苏联的道路难以行通,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苏联论文,独联体论文,道路论文,国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独联体问世已历第四年,由于其建立的仓促性和法律地位的含糊性,其自身的过渡性也不能不浓重地表露出来。时至1994年,独联体这种国家间松散联合的组织形式,已变得越来越不适应于各成员国对它提出的集中各成员国的资源和力量、尽快使各成员国走出危机的迫切要求。这样,独联体成员国改造独联体或重建一个凝聚力和约束力最终是效率更强的国家间组织已属势在必行。然而,究竟建立何种性质的组织,各成员国的立场和愿望莫衷一是,其背景又在于彼此之间少则一二百年多则三四百年难以割舍也难以忘怀的深重历史恩怨。在当今12国均已得来不易地取得了主权国家的独立地位、民族主义抬头又成为冷战后一股全球性强劲洪流的大气候下,各国在建立任何跨国集团时,无不把如何保持或扩展其本民族基本权益作为决策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因此,将取代独联体的国家集团很难以“顺产”的形式出现。
一、欧洲联盟的一体化道路与独联体各国国情相距甚远
关于作为独联体发展方向的一体化联盟的模式,俄罗斯总统叶利钦提出以欧共体(今天欧洲联盟的前身)为蓝本;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提出的“欧亚联盟方案”与叶氏的立场类同,其他成员国的领导人也未提出异议。
在当今世界上现存的30来个区域化集团组织中,欧共体是其中迄今成效最大、也是一体化合作程度最高的一个。然而,欧共体之所以长期保持了强劲的凝聚力,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不断提高,却是由于它具备了不少其他区域化合作组织所不曾具备的条件的结果,这些条件独联体各国并不具备,至少是近几年内不具备:(1)有德国这样一个名列前茅的世界经济大国做为推动欧共体整体运转的发动机。(2)各成员国的经济均建立在市场机制的基础之上,支配和协调各成员国经济合作的主导因素是市场关系而不是只体现大国利益的计划或命令。(3)各成员国的地位基本上是平等、互利的,小国、穷国有权利通过一票否定制来抵制有损于本国权益的计划、议案甚至决议。所有事关欧共体发展方向的重大事项都是在各成员国协商一致后才付诸实施的。(4)建立了共同发展基金等一系列富裕的成员国援助相对贫困国家的机制。
反观独联体成员国之间,显然不具备至少是不完全具备以上四个因素:首先,俄罗斯的经济实力远非往昔的前苏联可比,它不仅不再是世界数二数三的经济大国,而且以当前的境况连排在世界前10名之内都很勉强。如此,靠俄罗斯一家的经济实力,很难把独联体的总体经济拖出危机的境地;靠俄罗斯一国的市场,也很难吸纳掉其他11个成员国大量积压的中低栏剩余产品。第二,独联体各国无不处在经济衰败、资金紧缺、外汇匮乏的困境中,已不可能重现像前苏联时代那样向某一共和国提供巨额优惠贷款或连年提供价格远远低于国际市场的大量能源和原材料的“合作”,即使俄罗斯对其他成员国也只能提供十分有限的优惠,各成员国之间的经济合作基本上建立在以国际市场价格为基础的现汇交易方面。第三,由于俄罗斯在前苏联范围内的传统影响和不断抬头的大俄罗斯主义思潮,独联体成员国之间很难建立平等互利的伙伴关系。第四,由于俄罗斯同其他成员国之间由来已久的扭曲关系,未来的联盟很难实行一票否定制,很可能重蹈俄罗斯一家拍板定案的故伎。
但另一方面,由于前苏联各成员国70年来形成的一体化协作经济体系的深远作用,也由于独联体大多数成员国近期在销售市场、能源和原材料供应方面又确实离不开俄罗斯的合作,骤然割舍各成员国之间的经济联系必将导致各国的经济危机长期化,直至政府垮台。因而,独联体内绝大多数成员国又存在着与俄罗斯结成一定程度的一体化合作关系的强烈要求。
在上述两方面因素的作用下,除俄罗斯外的成员国具有密切多边经济合作的很大积极性,但又会力求把实施一体化合作或超越国家权力的领域限定在经济、贸易、技术、文教各领域,塔吉克、亚美尼亚、白俄罗斯等国还会接受一定程度的安全一体化,但坚决反对政治一体化,更不会像欧洲联盟那样始终坚持建立欧洲联邦的政治大目标。这些成员国的要求同俄罗斯借助联盟恢复世界大国地位的目标似有南辕北辙之别。看来,未来的一体化联盟很可能成为一个自由贸易区或松散的关税联盟,再往前跨则相当艰难。
这种发展趋势,是由俄罗斯同其独联体成员经济、政治、军事力量的消长,是由俄罗斯同西方大国不稳定的战略关系造成的。
二、俄罗斯具有形成联盟的强烈要求和强大实力
1993年秋以来,随着俄罗斯逐步放弃同美国和其他大国在对外政策上保持一致的外交战略,俄罗斯开始把同独联体国家的关系放在对外关系中的首位,对其自身在独联体中的地位与作用的观点也发生了重大变化:把独联体其他成员国视为俄罗斯振兴经济的包袱、主张全面弱化俄罗斯与这些国家的各种联系的政治势力受到舆论界的猛烈抨击,并被迫退出政坛中的主舞台,而主张全面强化同独联体各国的联系、主张俄罗斯在独联体范围内发挥核心与主导作用,而独联体应成为与俄罗斯的根本利益密不可分的势力范围、不容他国插手的“科济列夫主义”迅即抬头,成为左右俄罗斯外交政策的主要力量。即使叶利钦总统也在这一领域拉开了同盖达尔等极端民主派的距离,公开充当了上述势力的代言人。1994年以来,俄美矛盾在全球范围内趋于激化和表面化,俄罗斯更痛切地感受到自身的国家安全并未得到充分保障,因此,上述势力又合乎逻辑地把自己的政见上升为同前苏联各国建立全方位的紧密联盟,以取代缺少凝聚力和约束力的过渡性产物——独联体,其进一步目标自然便是恢复苏联甚至俄罗斯帝国。
这种主张在俄罗斯拥有广泛而深厚的社会基础。首先是企业家和经理阶层,他们几十年以来在国家的经济和政治生活中居于得天独厚的优越地位。苏联解体给他们造成的损失远远高于苏联社会其他任何阶层的损失。在议会中拥有相当议席的大多数政党中,他们都找到了自己可靠的代言人。其次是正在政坛上扮演主角的政治家,他们需要迅即恢复由于苏联解体而大受损伤的爱国者的形象。其三,不甘心听任美国一统全球天下的局面持久化的高级将领与大批民族主义情绪比较强烈的中层军官;因从前苏联其他地区撤军、回到俄罗斯本土后却受到失去职业和住房威胁的下层官兵。其四,在私有化畸形发展中生活不断趋向贫困化的工农大众,他们对前苏联的社会制度充满怀念的感情。其五,苏联解体后社会地位难以保持的、生活在其他独联体成员国的俄罗斯族居民。其六,持极端立场的大俄罗斯民族沙文主义者。其七,苏联解体后充满失落感的前苏共各层干部。粗略地估计一下,这些人可能已占到居民总体的90%左右。与此相对立的仅仅是以盖达尔为代表的主张全盘西化、完全接受了西方人权观的极端民主派,其政治代表是俄罗斯民主选择党。而恰恰是这一派势力,自1994年12月大选后,在社会上的影响不是增强了,而是明显地消弱了。
由此观之,不论是俄罗斯在1996年抑或提前举行总统和议会选举,也不论叶利钦总统是否能连任;不论是俄共或全苏布尔什维克党联盟上台,还是统一和谐党或公民联盟上台,甚至日里诺夫斯基的自由民主党上台,民族主义势力甚至极端民族主义势力都将在政坛中发挥主导作用,在其对外政策上都将推行把独联体其他各国千方百计地纳入以俄罗斯为绝对盟主的全方位紧密联盟之内。因此,由于俄罗斯在经济力量上的绝对优势和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军事大国的地位,由于其他11个成员国各自的利益又多元多样,也由于西方大国至少在形式上默许了俄罗斯在独联体内的盟主地位,独联体存在着依照俄罗斯的愿望转变为或改组为某种强化各方面联系,特别是经济联系的联盟的很大可能性,而那些国力弱小、经济上严重依赖俄罗斯又同西方国家没有边境联系的独联体成员更将率先参加进去,如白俄罗斯、亚美尼亚等国。但那些经济实力较强、同西方联系较为密切、对俄罗斯经济的依赖性不那么严重的国家,则不会无条件地加入这种联盟;而且即使加入后,也势必要在诸多问题上保持独立性。俄罗斯复兴的周期越长,这些国家在联盟内部同俄方分庭抗礼的资本就越大。总之,在是否能形成联盟的问题上,俄罗斯是矛盾的主导方面,它可以借助于军事的或经济的、公开的或隐蔽的种种手段,强力地把各个独联体成员国捏合在一起,形成一个联盟甚至一个邦联。而其他成员国不具备公开反对俄罗斯的实力。阿塞拜疆、格鲁吉亚的民族主义政权垮台即是明证。
三、独联体其他成员国不会交出独立和主权去换取俄罗斯的经济援助
在当前,就借助合力走出经济危机而言,俄罗斯对独联体11国的依赖性较之11国对俄罗斯的依赖性小得多,如果得到俄罗斯开放市场和提供燃料、原料,11国走出谷底的进程将快得多,情况好得多。因此,11国当然迫切需要俄罗斯的大力援助。但是,对11国中的多数国家而言,他们对俄方援助的需求只是一种应急式的需求,全盘恢复前苏联时期的分工体系对各国,反而有害无益;而真正步入市场经济和世界经济所必需的高新技术与巨额资金,俄罗斯并不具备,即使有一些也不会轻易授与他人。这样,各国又对西方大国寄托着相当高的预期。说到底,11国中的大多数国家对俄方的依赖性还不到100%, 他们不会做拿主权和独立地位换取俄罗斯经济援助的交易,也不会在联盟中俯首贴耳地甘当小伙伴。越是其中的大国,其捍卫本民族权益、抗御大俄罗斯主义霸权、反对兼并和同化的斗争也越激烈。这里且不谈有与俄罗斯抗争了多年的乌克兰,而分析一下形式上同俄罗斯一道大唱联盟化高调的哈萨克斯坦即可发现问题的症结。早在1992年,哈萨克斯坦政府即多次公开声明,主张加强独联体一体化合作程度;1994年3月, 该国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又明确提出了建立以俄罗斯为首的欧亚联盟的建议。其背景在于:一是哈萨克斯坦出口的70%左右以俄罗斯为市场,50%以上的生活消费品有赖于俄方提供;二是其北部8个州原系俄罗斯转让, 居民大多为俄罗斯族,这8个州又集中了该国工业的大头。所以, 哈萨克斯坦往往支持或迎合俄罗斯政府的主张。但另一方面,哈萨克斯坦捍卫本国主权的立场也十分鲜明。纳氏总统宣称,欧亚联盟应当是平等的独立国家的联盟,其目的是更充分地实现参加国的民族国家利益。平等、互不干涉内政、尊重主权、领土完整和国家边界不受侵犯的原则应当是欧亚联盟的基础。联盟参加国应该互不施加政治和经济压力……应当由法定多数通过决定。其二,哈萨克斯坦政府明确拒绝了俄罗斯政府提出的关于给予哈萨克斯坦境内的俄罗斯族以双重国籍的要求。其三,强调干部的本民族化。目前,该国的总理、副总理、主要部长、大部分州长均已改由哈族居民担任。其四,极力推进由哈萨克、乌兹别克、吉尔吉斯、土库曼四国形成的中亚经济共同体,以求增强同俄罗斯抗衡的实力。其五,积极参加由土耳其,伊朗发起的伊斯兰经济合作组织和突厥族共同体的各次例会和相关的联合行动,多途径谋求克服经济危机的出路。纳扎尔巴耶夫曾公开宣称,“各突厥族血统的国家(包括哈、乌、吉、土四国)之间,将来可以同土耳其一起组成一个单独联合体,建立一个把突厥语系各民族聚合在一起的联盟”。其六,积极吸引西方大国的资金开发本国油田,并背着俄罗斯邀请美国技术专家拆除本国的核设施,并运到美国。
由此可见,哈萨克对待建立联盟实际上是采取了脚踏两只船的实用主义态度,既准备同俄罗斯加强合作,又要同中亚国家,西方国家加强合作,以求全方位地获得援助,尽快使本国摆脱危机,而不是单纯把自己同俄罗斯绑在一起。纳扎尔巴耶夫总统的一位心腹、哈萨克斯坦总统直属战略研究所所长卡西奥诺夫在今年1 月份撰写的文章《俄罗斯在外高加索和中亚想要什么?》中道出了哈萨克上层领导集团的真实心态,由此可推论今后该国对一体化联盟的立场:“中亚独立国家竭力使对外经济联系多样化,而这正是由于俄罗斯处处刁难造成的。俄罗斯某些分析家闭眼不看这一过程的客观性,拚命编造神话,说有人想筑起一条“突厥语国家带”,使俄罗斯同南方的交通线和中亚的资源相隔绝。事实上,中亚国家根本不想从经济、军事战略和文化上同俄罗斯脱离,而俄罗斯却想在经济上同中亚拉开距离,同时维持自己的军事战略地位和外部边界。……俄罗斯想同时完成两项任务:从经济上摆脱中亚这个沉重的包袱,保障本国在中亚地区的军事战略利益。显然,这两项任务无法同时完成。……外高加索和中亚国家现在和将来都应同俄罗斯分享自然资源,但要在合理、互利的基础上,坚定地捍卫自己的合法经济利益和对外经济联系多样化的权利,以保障经济能源和生态安全”。
对与俄罗斯结成紧密联盟持消极态度的独联体成员国还包括阿塞拜疆和土库曼。在去年9月9日召开的独联体国家政府首脑会议上,这两个国家与其他成员国立场不同,他们反对关于建立独联体范围内的跨国经济委员会的协议草案。此外,此二国还积极扩展同西方国家和地区大国建立密切的经济技术合作,以求减少对俄罗斯的过份依赖,从而切实巩固自己的独立、主权国家地位。去年10月,阿塞拜疆在开采最主要的能源——里海地区油田方面,没有寻求同俄罗斯合作,也没有接受俄方关于将阿方的原油通过俄罗斯境内的输油管道输往国外的建议,却同西方石油公司集团签订了为期30年的合同,以求获取大约340 亿美元的利润。阿利耶夫总统还专门同土耳其领导人就“通过土耳其领土铺设输油管道的问题交换了意见。”土库曼在利用本国最大的资源——天然气方面,也同样回避同俄罗斯合作,而另起炉灶。去年8月, 该国总统尼亚佐夫同伊朗总统拉夫桑贾尼共同签署了两国联合兴建土库曼——伊朗——土耳其——欧洲的天然气输送管道的协议。显然,他们没有把解决经济困难的主要希望寄托在同样尚未走出经济危机的俄罗斯身上。他们当然也需要发展同俄罗斯的合作,但又希望这一合作仅限于经济技术领域,因而很难加入以俄罗斯为盟主的跨国程度很高的政治、军事联盟。阿塞拜疆由于俄国某些势力暗中支持前总理侯赛因诺夫于去年9月发动政变,土库曼因国内40万拥有双重国籍的俄罗斯族居民,对俄罗斯的扩张主义不能不抱有高度的戒心,这使他们很难在非经济领域同俄罗斯进行高层次的合作。
至于摩尔多瓦,虽则在许多方面附和俄罗斯建立紧密联盟的立场,却是以俄罗斯制订出第14集团军撤出摩尔多瓦的近期时间表为代价的。这表明,该国是高度重视维护本国领土和主权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的,亦即要防范俄罗斯的突然袭击和武装占领。像它这样的小国,当然离不开俄罗斯的原料和市场,但它同时也在大力发展同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希腊等欧洲国家的经贸联系,避免落得离开俄罗斯就难于生存的境地。
当前举世瞩目的车臣危机,更加助长了妨碍形成紧密联盟的离心力。由于俄罗斯在军事、外交、经济上均占绝对优势,很可能以敢于与俄罗斯抗衡的车臣总统杜达耶夫垮台或出走而告终。然而,俄政府所得到的仅仅是一个形式上的暂时的胜利。但这一胜利对于除俄罗斯以外的前苏联各成员却只能是一次警告,对于加强独联体成员国的经济一体化,更是起非常消极的离心作用。因为车臣事件提供了一种启示,一个邻邦对于俄罗斯的“利益”越密切,它也就越容易被俄罗斯视为自己可以发挥特殊作用的势力范围,越容易遭到俄罗斯各种形式甚至动用武力的干预,而国际社会也就越难于插手对俄罗斯的干预实行反干预。有鉴于此,大多数独联体成员国不能不重新权衡与俄罗斯建立全方面的高度一体化联盟的利害得失。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除白俄罗斯以外,大多数成员国均没有制止本国公民作为志愿军站在车臣政府一边参战,而乌克兰、白俄罗斯一些曾力主同俄罗斯建立紧密联盟的政党也在车臣事件发生后改变了主张,要求同俄国保持距离。不久前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还是有很高声望的领袖,车臣事件后其亲俄立场却一再受到议会中不少政党的攻击,处境窘困。乌克兰与俄罗斯签订互助、友好合作条约之事,也受此影响而不得不推迟。总之,车臣事变强力地引发出独联体国家对大俄罗斯主义乃至“俄罗斯帝国”的强烈不安和反感,从而给独联体国家实现一体化又造成一个重大障碍。同时,并非合法上台的杜达耶夫总统,由于在国家面临遭到异族入侵之时采取坚定的不妥协立场,而受到大多数居民的支持,使强大的俄军速战速决的目标一再受挫。这在客观上也起到使其他独联体成员国增强了同大俄罗斯主义抗争的勇气的作用。再者,车臣战争又使俄罗斯同包括哈萨克、土库曼、阿塞拜疆在内的伊斯兰国家的关系蒙上一层阴影,使彼此间更难于亲密、融洽地相处。
四、西方大国不会听任俄罗斯恢复苏联
对于独联体国家搞种种“一体化”的动向,西方大国表面上保持不置可否的态度,内心里对此却是十分敏感的。西方国家的政治家骨子里始终认为,一旦恢复苏联的尝试获得重大突破,即俄罗斯在前苏联的绝大部分地区内重新把握了外交、防务和经济事务的主导权,整个欧洲的政治、军事格局甚至于世界现今的三极格局都将发生根本性变化,而西方在冷战后所获取的和平红利不仅要损失大半,并且可能面临新的军事威胁或军事对峙。因此,西方大国必将竭尽全力在“伙伴关系”大面上过得去的情况下制止或削弱、延缓独联体国家结成以俄罗斯为首的紧密联盟的一体化进程。当然,这种斗争不同于冷战时期明火执仗的争斗,而主要是诉诸于增加对俄罗斯以外的独联体成员国经济、技术、文化、教育直至军事领域的援助,与它们发生十分密切的往来,加大受援国对自己的信任感和依赖性,从面扩大本国在独联体国家的影响及参予权,借以抵销俄罗斯的影响,破坏这一联盟的向心力与凝聚力,并制造和扩大俄罗斯同其他成员国之间的矛盾与纷争,最终使俄罗斯的盟主地位难以形成,或即使名义上形成了实际上也难以落实,于是所谓联盟仍将停留在清议馆的地步。
在实践中,西方大国首先把抵制形成联盟工作的重点指向乌克兰。在克拉夫丘克总统执政期间,乌克兰是独联体国家中唯一敢同俄罗斯抗争的国家。主要是由于乌克兰的抵制或反对,独联体缔结的400 多个多边合作协定统统成为一堆毫无约束力和实效的废纸。库奇马总统上台后,乌俄关系有所改善,但在里海舰队的分割与克里米亚半岛的归属这两个要害问题上并无实质性进展,仍然是随时可能造成两国关系骤然紧张化的导火线。因此,库奇马同俄罗斯发展关系的余地仍较为有限。有鉴于此,西方大国把援助乌克兰作为防止新联盟出现的关键一环。在这样一个观点上,西方同俄罗斯不谋而合,即不包括乌克兰在内的俄罗斯,无法成为一个世界大国,充其量只能作为一个地区大国。早在一年多以前,法国和加拿大即帮助乌克兰印制大批货币——库都券,促其脱离卢布区;在克里米亚争端中,美国、德国等西方大国形式上主张和平解决,潜台词则是警告俄罗斯不准动武,从而为乌克兰撑腰;一些西方国家还同乌克兰签订了交换军事情报合作协定,意在使乌克兰进一步同俄罗斯拉大距离;前年以来,美国等西方国家逐步改变了把援助独联体国家的款项主要集中于俄罗斯的作法,使受援国的受益程度趋于均衡,这又给俄罗斯同其他独联体国家间加入一层矛盾。库奇马上任后不久访问美国时,克林顿总统又当面提出,把对乌克兰的援助从7亿美元增至9亿美元,而且不附加先决条件,以扶助乌克兰渡过难关,避免其更多地受制于俄罗斯停止供应能源和逼债的威胁。德国在一再宣称已无余力援助俄罗斯的同时,却不断鼓励本国企业去乌克兰建厂,对乌克兰的直接投资直线上升,政府贷款也增加了几倍。……在西方大国的大力支持和鼓励下,乌克兰在重大问题上未向俄方作出妥协,乌俄友好合作条约的起草工作也拖延下来。同时,该国的亲俄势力也未能进一步膨胀。
西方阻止新联盟出现的另一个工作重点是哈萨克斯坦。美国除支持本国大公司投资数百亿美元去勘探和开发哈萨克的田吉兹等两大超级油田外,还向哈萨克各主要经济技术领域派出了顾问或代表团、考察团,极力标榜美国的友好和高效率,从精神和价值观念上挖俄罗斯的墙角。美国并大力推动土耳其出面,向哈萨克等国传授建立政教分离、实行市场经济的现代国家的土耳其模式,力图把哈萨克的改革纳入为西方国家所认可的轨道。美国和土耳其的种种举措,在哈萨克各界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此外,在高加索三国、摩尔多瓦甚至白俄罗斯、美国、德国等西方大国也进行多方面的渗透,培植了相当有影响的亲西方势力,借此抵销亲俄势力的作用。
迄今为止,西方对独联体其他国家的影响还不如俄罗斯在这些国家的影响深厚。但是,俄罗斯的经济危机尚无迅即结束的迹象,而西方大国已经普遍复苏,而且自1994年以来已明显加大了对俄罗斯以外的独联体国家的经济援助,今年则更将上一个台阶。其中,乌克兰的受益最为明显,其经济改革得到了较强的财政基础。这种经济实力发展方向上的差异,有可能导致西方和俄罗斯在独联体内的影响在不久的将来难分伯仲,甚至有可能互易其位。如此,拟议中的一体化联盟内部将埋下和出现更多的矛盾、纷争和裂痕。
展望未来,应充分估计到独联体内部在本世纪内出现一个以俄罗斯为主导、包括多数甚至大多数成员国的更为紧密的联盟,但其一体化合作将主要限于经济贸易领域,其作用和地位无法同欧洲联盟比拟或抗衡。至于恢复苏联那更是俄罗斯一家的意愿,这不可能不受到其他成员国中的民族主义实力乃至西方、伊斯兰世界的一致抵制。因而其转化为现实的可能性不大,至少在最近10年内难以实现。(1995年5月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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