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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元贬值是长期还是中期趋势
可以肯定的是,美元贬值不是一种短期现象。导致美元贬值的许多因素是长期性的、结构性的,因而美元贬值很可能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会长久出现。但是,另一方面,也有一些因素在抵制着美元贬值,尤其是抵制美元持续性向下滑落。全面地看,美元汇率在从2006年开始的两三年内应是一个严重动荡期,在这之后则可能出现相对平稳。
长期性因素方面,首先是前面已经提到的美国联邦政府财政赤字和经常项目逆差几乎已经成了长期性现象,尤其是经常项目逆差。在可见的未来,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美国经常项目逆差的格局会出现根本性转变。2007年美国经常项目逆差的绝对和相对规模相比以前会减少,但这似乎远远不够,不足以使人们认为美元汇率的调整相对于其国际收支平衡调整的需要已经到位。
很多分析者从不同角度探讨过美国经常账户持续逆差的原因。概括地说至少有这么几点:一是美国国内市场对外高度开放;二是美国国内经济结构的调整,很多制造业生产基地转移到海外;同时,许多发展中国家大力发展本国制造业部门并高度重视出口贸易,尤其重视增加对美出口;此外,美国经济在能源供给上高度依赖国外市场,能源产品占美国进口需求很大部分。所有这些结构性因素短期内都不太会受到汇率变动的影响,或者说,它们在短期内受汇率变动影响的程度相对低。如果要显著减少经常项目逆差规模,不仅需要美元汇率很大幅度的下降,而且需要这种汇率下降持续很长时间。但出现这种情形的可能性是比较低的。
在这些因素中,一个值得注意的可能性是石油价格与美元汇率的相互关系。国际市场上石油价格以美元表示,而石油的美元标价似乎往往与美元汇率成相反走势,即在美元汇率走低时石油价格上升,美元汇率走高时石油价格下降。既然美国经济大量依赖进口石油,美元汇率下降伴随着石油价格升高,那么,美元汇率下降对缩小美国经常账户逆差的作用就不能不打折扣了。
另外,包括欧元区在内的许多经济体其实都不愿看见美元汇率大幅度长期性下降,它们认为本币相应出现的大幅度长期性升值不利于本国或本地区经济增长。也就是说,世界上许多经济体在经历一段时间的美元贬值后,很可能又不约而同地“联合”起来抵制美元贬值。这种倾向,在过去出现过,今后也可能再次发生。
其次,美国与欧洲利率差别走势很大程度上是当前经济周期的一种表现。这也意味着,在未来三五年后,两个地区的经济周期走势可能出现与现在相反的情形。一种可能的情形是,欧元区经济增长相对缓慢,欧元区利率水平需要下调;同时,美国国内经济出现明显复苏,通货膨胀压力加大,美元利率水平出现上升倾向。这样的倾向与目前刚好相反,并因此而会给美元与欧元汇率带来同样巨大的影响。
第三,关于东亚货币当局对储备资产币种构成的调整。可以认为,尽管这样的调整已经发生或者将会进行,但总的说来是一个渐进的调整过程,调整的幅度也很可能不如市场传闻的那么大。从这些经济体的自身需要来看,它们愿意持有的货币或者愿意持有很多的货币是那种在国际货币市场上具有高流动性并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国际最后清偿手段的货币。从目前世界经济状况来看,美元在这些方面的作用大于欧元。其他国际货币短期或中期内也难以挑战美元的这种国际货币作用。这样,国际社会很可能继续出现对美元资产的特别需求,即不同于对普通货币的需求。从这个角度来看,美元贬值可能是一段时间内出现的局面,不太会是一种长久性趋势。
2007年美国经济中出现的次级房贷市场危机及其金融衍生品市场动荡给美元汇率带来了新的冲击作用。这种作用主要表现为人们对近期美国金融市场和宏观经济走势的看法更加不确定了,信心有所削弱。这种情况尽管在过一段时间后会随着有关经济指标的浮现而逐渐明晰起来,但在短期内很可能成为导致严重动荡的一个因素。
由此引发的国际经济问题及风险
影响一:对国际资金流动方向的影响是当前的最大问题。可以这样说,美元汇率动荡与国际资金流动是相互影响的。一方面,一些国际资金流动的调整引起或加剧了美元汇率动荡,另一方面,美元动荡又引起或加剧了一些新的、不利于美元汇率稳定的国际资金流动。而且,伴随汇率动荡的国际资金流动较多地具有短期性或投机性的特点。2007年许多东亚经济体都面临热钱涌入浪潮,在一定程度上与美元汇率动荡有关系。国际投资者在2008年会继续寻求美元以外的投资去向。
影响二:对那些挂钩于或主要参考美元而定价的汇率体制可能带来冲击。如果美元与主要国际货币的汇率关系相对稳定,那些将本国货币挂钩于或主要参考美元而定价的汇率体制也就会享受相对稳定的汇率环境,也就是说,这些货币的有效汇率在短期内不至于发生严重波动。但是,在美元汇率严重不稳定的背景下,本币与美元的相对稳定比价反而会伴随本币的有效汇率出现高度的不稳定。这样,实行这种汇率体制的经济体就面临新的挑战了。
影响三:美元贬值趋势将给全球经济带来通货膨胀压力。美元贬值的全球通胀效应有这么几个途径。首先,在美元面临贬值压力的同时,美联储出于对阻止国内经济放缓的考虑继续实行降低利率的政策,这样使得美国国内通货膨胀压力增大。美元贬值本来就有增加美国国内通货膨胀的效应。在当前美国降息的背景下,其国内通货膨胀压力可以说进一步增大了。这种通胀压力增大后,通过进口需求的增加而会传递到美国以外的世界经济中。其次,如前提及,美元贬值后许多国际大宗商品的价格趋于上涨,这包括石油和非石油初级产品。这些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上涨从供给一面推动世界经济中的通货膨胀。此外,伴随美元贬值和其他重要国际货币升值,大量国际资金流向货币升值国或潜在升值国,抵消这些经济体中由货币升值而带来的紧缩效应。这样,全球经济中贬值国出现的通货膨胀效应与升值国出现的通货紧缩效应就不再是对称的,或者说,总体上看通货膨胀效应大于通货紧缩效应。
当然,也不能说美元贬值必然引起全球通货膨胀。例如,美元贬值本身会促使美国出口商品价格相对走低。更重要的是,各个经济体是否出现通货膨胀或在多大程度上出现通货膨胀,在目前的货币汇率体制下主要取决于各国货币当局的政策决策和效力。
总的说,由美元汇率动荡引起或伴随的国际宏观经济问题值得高度重视。这场动荡本身既有反映经济基本层面调整需要的一面,也有引发额外风险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