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的北约_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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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以变谋求生存发展

1949年4月4日成立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是冷战的产物。随着华约的解散、苏联的解体和冷战的结束,北约理应退出历史舞台。然而当今的现实是,北约不但继续存在,而且进行了战略调整,增加了成员国,扩大了作用。冷战后的北约已远远不同于冷战时期的北约。

(一)实现职能多元化。1989年底东欧剧变后,欧洲的政治安全环境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北约陷入了丧失自身特性和目的感的严重危机。为适应形势的变化,1990年7 月北约第一次伦敦首脑会议正式提出对北约进行战略“改造”,即北约要从军事组织变为政治军事组织,把由原来对付苏联的威胁,转向发展与东欧前华约国家的政治与安全合作。1991年11月北约第二次罗马首脑会议确定了北约发展的新战略:除传统的“集体防御”外,还可执行联合国赋予的任务以及与其它国际组织合作。军事战略的重点应放在:1.防止与控制地区性危机和冲突;2.组建规模小、机动性强的快速反应部队;3.加强欧洲国家在北约中的作用,建设北约欧洲支柱。此后,根据美、德两国的联合建议,1991年12月成立了“北大西洋合作委员会”,由北约国家、原华约成员国及独联体11个共和国共36国组成,谋求与前华约国建立“比较制度化”的正式合作关系。1992年6月北约外长会议决定,允许北约军队在欧安会所属的53个国家实施维和行动。同年12月北约与前华约国就联合组织欧洲维持和平部队达成一致。1994年初以来,北约在波黑的行动是它首次在其防区以外采取的军事行动。1996年12月,北约组织了3.1 万人的多国稳定部队进驻波黑,以接替联合国和平协议执行队,其中俄罗斯派出1,370人参加。1997年5 月北约辛特拉会议决定成立“欧洲—大西洋伙伴关系理事会”。它将把1991年成立的北大西洋合作理事会与和平伙伴关系的合作活动合并到一起,成为单一的政治磋商与军事合作的机构。

所有这些都清楚地表明,冷战后的北约除原有的军事职能外,还赋予自己几项新的职能:政治职能、处理危机职能、对付地区冲突职能以及维持和平职能。这样,北约便由单一的独立军事组织转变为复合型的政治军事组织;北约的主要任务由过去防止苏联对西欧的进攻转变为维持欧洲地区的稳定与安全,也包括防止核扩散、打击核犯罪与跨国恐怖活动、保护北约西欧盟国南翼的安全等;北约的活动范围由十几国大大拓宽到原防区以外。

(二)积极向东扩展。仅仅实现职能多元化,并没有解决北约未来的走向问题。北约要继续生存,除了进行内部结构改革,还需外部向东扩展。美国几位前国务卿都曾经一语泄露天机:如果北约不东扩,这个历史上最成功的联盟必然要面临最终被丢进历史垃圾堆的危险。北约停止东扩进程将使“苏联卫星轨道”永远存在,祸患无穷。

保留北约,向东扩展,是美国的主张。克林顿总统毫不隐讳地说,尽管这要美国军队付出代价并冒有风险,但“扩大北约将会加强我们的安全。这是需要做的正确的事情。我们要去应付历史的挑战。”〔1 〕美国前国务卿亨利·基辛格撰文也指出,人们一直认为北约东扩主要是对中欧的请求作出答复,而不是加强美国的利益。但“总而言之,北约东扩首先代表美国的重要政治利益。”〔2 〕美国的外交战略体现了这种利益:巩固和扩大冷战成果,推广美国的民主价值观,维护美国的领导地位。同时美国认为北约不仅要扩大,而且应发展成为一个大西洋共同体,在这个共同体中,美国将成为领导国家。因此,克林顿要求美国人民支持北约东扩。

北约东扩代表欧美双方的共识。首先,虽然冷战已经结束,亚太地区对美国的重要性日趋增加,但是欧洲对美国仍然具有至关重要的安全和经济利益。正如1994年克林顿三次出访欧洲时一再申明的:“欧洲仍是美国利益的中心所在”,“美国的安全核心仍在欧洲”。因此美国仍然需要欧洲,既要通过北约维护它在欧洲的战略利益,又要通过北约来控制欧洲。另一方面,欧洲也离不开美国,因为上前欧洲防务力量薄弱。波黑危机表明欧洲尚不具备独立处理自身安全问题的能力和机制。此外,欧美都对俄罗斯存有戒心。在这一点上,双方的利益是一致的。北约东扩可以加强双方之间的凝聚力。其次,欧美之间还有矛盾与冲突的一面,北约东扩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欧美对抗。再有,北约东扩是为了阻止德国迅速向中东欧迈进。英、法及其他西欧国家均希望通过扩大北约来制约德国。

北约东扩同时也是对中东欧国家的请求作出的答复。美国之所以对中东欧感兴趣,主要是它仍旧希望成为整个欧洲的领袖。自东欧剧变、华约解散和苏联解体以来,由于中东欧地区出现的安全真空及来自对俄“帝国野心”的深忧,中东欧一些国家始终把同西方经济和军事一体化奉为国策。加入北约,近年来已经成为它们的目标。其主要原因有:第一,能够从机制方面寻求对国家安全的保证。冷战结束后,尽管俄罗斯目前并不对其构成威胁,但俄不稳定的局势仍然使这些国家期望能够从机制角度获得安全保证。第二,华约解散之后,中东欧国家出现的边境纠纷和民族矛盾,无不蕴藏着诱发武装冲突的可能性。进入北约之后,各国即可以从组织体制上得到不再陷入战争灾难的保证。第三,最为重要的是,中东欧国家急于想加入北约与其说是出于对安全的担心,毋宁说是为了取得西方自由大家庭的成员证,“回归欧洲”。各国进入北约的最终目的在于巨大的经济利益,获得大笔贷款。进入欧洲统一市场,只能在融入欧洲一体化进程之后才能得到,而加入北约则是实现其最终目的的第一步。1997年7月,北约马德里首脑会议确定了波兰、 匈牙利和捷克为东扩的首批新成员国,并明确宣布北约在未来几年将进一步向一些国家发出邀请。

北约东扩矛头无疑针对俄罗斯。早在东欧剧变后,北约就决定从根本上重新研究其军事战略,改变抑制力的重心,即从“前沿防御”改为“后方防御”,并且把视为“威胁”的对象以及“假定的主要战争地点”,从全体华沙条约组织成员国改为集中到“苏联的军事力量”上。〔3〕苏联解体后,俄固然无法与昔日的苏联同日而语, 但它毕竟是欧洲大国与核大国,还有庞大的核武库,所以仍然被美国视为潜在的威胁。因此,美国必然要进一步削弱俄的国际地位,阻止俄成为大国俱乐部中真正权利平等的成员。通过北约东扩遏制和防范俄罗斯,造成俄难以复兴的条件,正是美国的意图。

在北约东扩的诸种因素中,国家和民族利益的共同性是最主要的原因。美国著名政论家沃尔特·李普曼早在北约签署后的第三天就曾预言:即便在促使签署北约的形势不再成为人类的主要问题之后,北约还将存在下去,因为它代表了一种利益的共同性,这种共同性比同苏联之间冲突的历史要长得多。历史的发展证明了这一预言的准确性。

(三)与俄建立特殊的安全关系。对欧洲安全结构的任何重新设计都不可能回避俄罗斯问题。克林顿在1994年1 月北约首脑会议上宣布:西方集团必须同时伸向中欧和俄罗斯。德国总理科尔把北约同莫斯科建立特殊关系视为“欧洲安全的核心”。1949年北约首任秘书长伊斯梅尔归结的北约在欧洲负有的三项使命——“使美国人留驻欧洲,限制德国人,阻止俄罗斯人”,现在看来已变为美国人留驻欧洲,把德国人固定在原地,使俄罗斯人融入欧洲。问题是以何种方式和在多大程度上把俄罗斯纳入欧洲进程。

北约东扩直接威胁到俄的国家安全,俄坚决反对;北约强调俄不能参予北约决策并拥有否决权,俄在欧洲安全问题上不仅要发言权,而且要决策权;北约主张以自己为核心建立欧洲安全体系,俄主张在欧安会的框架内建立新的欧洲安全机制。俄外长普里马科夫明确表示:“俄罗斯的积极参与是任何欧洲安全体系的必要组成部分。没有俄罗斯,特别是如果反对俄罗斯,在欧洲就不会有任何安全。”〔4〕因此, 美国不得不把北约与俄建立特殊安全关系作为其欧洲安全总战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北约与俄建立特殊关系主要表现在:第一,1994年1月11日, 北约布鲁塞尔首脑会议通过了“和平伙伴关系计划”。同年6月22日, 俄正式签署了“计划”框架文件。与此同时还额外附加了俄罗斯—北约合作议定书,该议定书是签署国中唯一的一份。其主要内容为:北约同意执行一项符合俄的规模、重要地位和能力的伙伴计划,就安全问题进行政治磋商,在维和、联合演习等方面同俄合作。第二,1997年5月27日,俄与北约签署了相互关系、合作与安全基本文件。它确定了俄与北约合作、共同决策及联合行动的宗旨和机制。北约在文件中保证不在新成员国境内部署核武器。叶利钦在签署文件后宣布,俄将不再把核弹头对准北约国家。第三,成立了“俄罗斯与北约常设联合理事会”,每年召开两次外长和国防部长级会议。双方之间建立这种磋商与合作机制,可以就欧洲安全和双边关系的有关问题定期进行磋商,从而有助于避免和减少对抗。

(四)发展“欧洲特性”。战后几十年北约的指挥大权一直掌握在美国人手里,欧洲实际上只是充当“美国的战略附庸”。冷战结束后,欧洲防御独立意识增强,由过去依靠美国维护其军事安全变为借助美国控制欧洲。自北约成立以来,美国首次在北约内适当放权,同意对北约军事一体化指挥结构进行调整。

1.北约内部建立多国多兵种联合特遣部队(GFIM),美国不愿意投入其地面部队的时候,西欧联盟可以在北约的支持下承担起全部责任,行使对特遣部队相对独立的指挥权。这是提高北约出击能力的一个关键步骤。它可以使北约更为灵活和有效地履行其使命,既符合美国要求欧洲承担防务责任的愿望,又满足了欧洲在大西洋联盟内形成欧洲支柱的要求。

2.1996年6月柏林北约外长首脑会议正式批准了一项决议, 允许多国多兵种特遣部队在执行没有美军参与的军事行动时,可以使用北约的后勤保障和美国为北约提供的一切军事设施。这是北约历史上欧洲人第一次有权使用北约的军事资产进行自己的军事活动。此举显然是冷战后北约组织中意义最重大的变化之一。法国认为这一决定是“欧洲的重大胜利”。法国外交部长德沙雷特表示:“法国(对决议)很满意,因为在北大西洋联盟史上,欧洲第一次表现出它的特性。”〔5〕

3.改革北约的军事指挥结构。其中包括:精简指挥机构, 将现有65个军事指挥区缩减至20个; 使北约的指挥机构变得能使新的成员国融为一体;把北约的军事结构分成若干部分,以便使欧洲的成员国能够从北约司令部分离出一些指挥小组。

4.建立与“美国支柱”相平衡的“欧洲支柱”,加强北约同西欧联盟的制度化联系,力争使欧洲人在北约中占据更多“关键位置”。如:任命一位欧洲人担任欧洲盟军最高司令部代表,其职能是欧洲要用北约手段进行军事行动时负责指挥欧洲军队,这个问题基本上已经决定。鉴于地中海对欧洲安全的重要性,并且由于北约的两个主要战略司令部均已由美国人指挥,法国要求南欧司令部由欧洲人指挥。

二、变中亦有根本不变

虽然冷战遗物——北约在冷战后发生了上述种种变化,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一些根本的东西并没有改变。

第一,北约作为一个军事集团的基本性质没有变,仍然具有军事组织的基本功能。马德里声明重申“坚持集体防务的基本功能”,关于集体防务的华盛顿条约第五条依旧是北约的核心。德国著名国际问题学者卡尔·凯泽在《改造北约》一文中论证后冷战时期北约存在的依据及其功能时指出,只要俄国以常规力量或核武器构成残存威胁的可能性没有达到可以完成忽略不计的程度,北约就有必要保持相当的军事能力用于集体防御。〔6 〕凯泽在美国哈佛大学国际事务研究中心完成的这篇论文,同时在美国《外交季刊》和德国《国际政治》上发表。他的观点在西方学术界具有一定的权威和影响。

第二,北约作为联系大西洋两岸的纽带作用没有变。大西洋两岸的国家都需要继续仰仗北约“这个最可靠的安全纽带”,以保障各自的安全和利益。正如北约前任秘书长韦尔纳所说,16个成员国可以在这里协调它们的安全政策并采取共同行动。军事上,它将成为防范风险的共同体。以北约为核心的大西洋两岸的安全合作关系仍然“十分重要”,这也是“进一步推动欧洲建设的希望的基础”。

基辛格曾这样阐述美欧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纽带关系:大西洋地区国家互相需要。若没有美国,欧洲会成为欧亚大陆顶端的一个半岛,无法找到平衡,更不用说团结一致了。若没有欧洲,美国会成为欧亚海岸线以外的一个小岛,不得不搞一种不反映它的国民天赋的纯粹均势政治……。他的见解完全正确。

第三,北约在欧洲安全和防务中的核心作用没有变。欧洲的安全机构有北约、西欧联盟和欧安会等组织。但是西欧联盟和欧安会还缺乏法律化和义务化的安全保障条款,也不具备安全防御的职能与手段。西欧联盟现在基本上是沿北约的轨道,而不是沿欧盟的轨道运行。1991年10月成立的欧洲军团只是西欧联盟的军事臂膀,或以西欧联盟的名义采取行动,或接受北约的调遣,尚不具备单独采取军事行动的能力。相形之下北约的对外干预能力这几年得到大大加强,当今在欧洲任何一项有关安全的行动都不能离开北约。随着欧安组织作用减弱,联合国在维和行动中受挫,北约今后有可能不把欧安组织或联合国的授权当成采取军事行动的先决条件。

第四,美国在北约的主导地位没有变。虽然北约内部的欧洲特性有所加强,但是由于美国在军事力量与技术上仍占绝对优势,欧洲又经济困难,拿不出更多的钱财搞共同防务,欧洲安全还离不开美国的保障。加上美国对多国联合特遣部队的所有军事行动拥有否决权和监控权,所以美国仍旧是北约与欧洲支柱的老板。北约的改革与调整也是在美国一手操纵下进行的。比如:否决西欧九国一致赞同荷兰前首相吕贝尔斯出任北约秘书长的提议,支持西班牙外交大臣索拉纳为北约秘书长;北约马德里首脑会议上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只吸收波兰、匈牙利和捷克三国为东扩首批成员国,放弃同时接纳罗马尼亚和斯洛文尼亚;坚持北约南欧司令部指挥权掌握在美国人手里等。

三、道路崎岖,矛盾重重

北约发生变化带来的正负面影响同时存在,兼而有之,总的来看是消极因素多于积极因素。北约实现职能多元化后在对付地区冲突与维和行动中确实发挥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北约发展“欧洲特性”促进了西欧独立防务力量的形成;北约东扩从眼前看对欧洲的安全与稳定有利,消除了欧洲国家对德国的忧虑,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人们的安全感,但它并不像美国堂而皇之地称之为“有助于所有国家的安全”。这的确是包着糖衣的苦药,留下了巨大的隐患。走向21世纪的北约道路崎岖,矛盾重重。

俄罗斯强烈反对北约东扩,是欧洲安全的不稳定因素。除美国之外,俄是唯一在欧洲—大西洋地区和亚太地区都有着至关重要利益的国家。北约与俄虽然签署了相互关系文件,但丝毫没有改变俄反对北约东扩的立场。北约根据需要与俄进行合作,一旦没有必要,就把它排除在外。美国称北约有权改变对俄的安全承诺。俄在北约得到了投票权,而不是否决权。尽管在短期内俄与北约的关系不会恶化,但从长期来看,俄与北约的关系充满不确定因素。由于利益上的不同,一有风吹草动,双方关系就会趋于紧张;一旦矛盾激化,就会造成新的对抗。目前,俄正在密切注视着波罗的海沿岸三国,“反对波罗的海沿岸国家加入北约”,但是不反对这些国家“加入任何欧洲组织”。北约秘书长索拉纳试图在中亚扩大北约势力范围的举动再次引起了莫斯科的强烈反响,对美国在北约东扩后又切入中亚腹地咄咄逼人的战略态势,俄不会坐视不管。当今俄美已围绕中亚资源展开了交战。

北约首批东扩计划在美国和中东欧国家内部均遇到阻力。在北约马德里首脑会议前夕,以哈奇森参议员为首的20名议员写信给克林顿,要求他说清楚北约东扩的理由,并就此进行辩论。美国参议院外委会主席赫尔姆斯早就在华盛顿放话:白宫在北约东扩问题上恶劣的误导已经引起了(参议院)严重关切,东扩计划想要通过必须作出重大改变。另外,美国50名前官员和对外政策专家在联名致克林顿总统的公开信中,称北约东扩是严重的“历史性错误”,并强烈要求中止这一计划。既是学者又是外交官的乔治·凯南认为北约东扩是在冷战后的这一时期中,美国政策中最致命的错误。他们提出反对观点的理由是:北约东扩在欧洲划出一道新的分界线,会给莫斯科造成新的冷战心态,会给美国带来灾难。因此,克林顿要使国会正式批准计划,还需一番周折。从新成员国方面看,兴奋之余尚有困扰。对北约东扩计划得到正式批准的担忧,不仅在华盛顿存在,而且在中东欧也存在。波兰的困难最小。在一个遭受过两次世界大战破坏的国土上,取得北约成员国资格是受欢迎的事。在捷克,舆论对取得北约成员国资格的反应并不热烈。捷克人强烈支持和平主义:在一次民意测验中,接受调查的人中支持取得北约成员国资格的还不到40%。在匈牙利,当地一些舆论指出,并非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匈《人民自由报》在1997年7月9日的社论中表示,90年代初,由于苏军的撤离,多少人曾为这“新型自由”的获得而感到高兴。当时,又有多少人曾激动地表示,今后将再不能允许外国军队在匈牙利的土地上行进。然而10年时间尚未过去,人们不禁再次自问,是否需要由一个军事联盟迅速转入另一个军事联盟?国家的主权是否还能够得到保证?几天来,布达佩斯市内反对加入北约的游行时有出现。此外,匈另一家周刊也指出,从现在到1999年被接纳为北约成员国甚至以后更长时间,匈还需承担许多艰巨的责任。其中最大的问题在于,如何使匈目前很不景气的军队状况达到严格的北约标准。最使匈政府感到困扰的还是缺乏经费。匈政府将就是否加入北约的问题举行全民公决。

北约改革面临重大挑战。北约改革调整虽然开始起步,但是步履十分艰难,因为它是冷战后大国之间权力、利益和责任之争,涉及到各国的主权、安全与战略利益。美国对建立欧洲支柱怀有矛盾心理:一方面不反对通过欧洲承担更多责任来振兴北约,也承认有必要使之现代化;另一方面对法国等试图削弱其盟主地位的做法十分警惕。从美官方表态及柏林会议公报看,美国放权甚为有限,并为北约机构改革设置了重重框框。北约内部结构的改革至今还没有打破僵局,特别是法国与美国之间围绕南方地区司令部指挥权的矛盾还没有解决。法国的长远目标是促进西欧独立防务力量的形成,但目前法国为北约“欧洲化”没有进展忿忿不平,认为北约如果不加快改革,最终会解体。为此,法国已经宣布还不能返回北约军事一体化组织。北约秘书长索拉纳承认,作为欧洲军事大国的法国只要继续置身于北约军事一体化组织之外,北约改革的主要目标之一,即加强北约的欧洲特性就将变得更加困难、更加复杂。可见,北约的改革是一个缓慢而艰巨的过程。

北约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北约扩大后不仅可能降低凝聚力,而且使其背上中东欧二等军事力量的重负。首先,美欧之间矛盾难以调和。对北约东扩这一点,美欧的意见一致,但在东扩的速度和对象的选择上,双方存在着明显的分歧。美国主张加快进程,欧洲(特别是德国)主张考虑俄罗斯的态度。比利时国防部长还表示,北约东扩首先是一个欧洲问题而不是一个美国问题,不应该由美国来说应该不应该接受谁。冷战后,西欧特别关注中东欧、南欧、北非等临近地区的形势发展,把稳定欧洲大陆作为重点;美国的重点则放在中东阿拉伯世界、巴尔干半岛、中亚南亚与俄罗斯一带。由于考虑重点不同,双方政策上的分歧与顶撞屡见不鲜。从地缘经济利益看,以美国为首的北美自由贸易区与欧盟之间的贸易摩擦及集团之争在发展。欧美在经济利益上的激烈竞争,使北约在经济方面难以发挥更大作用,关于建立跨大西洋自由贸易区的计划实施受到影响。另外,欧洲成员国内部矛盾重重。德国热心欧洲防务,主张西欧联盟与欧盟合并。德对法国靠拢北约,喜中有忧,认为法这种务实态度,有利于欧洲防务建设,但同时使法美之间的政治军事对话无须再通过德国进行。德各级军官也担心因此而失去在北约中占据的优越职位。英法近年来加强了防务合作,两国在制约德国问题上增加了共同语言。但英国强调欧洲安全需要美国,反对将西欧联盟纳入欧盟。对法国在武器销售上鼓吹欧洲保护主义不满,坚持其有权从美国购买武器。英国和西班牙在直布罗陀海峡问题上争执不下。土耳其和希腊之间的领土争端去年几近酿成武装冲突。新成员波兰、匈牙利、捷克等国的加入有可能把它们之间长期存在的边界和民族矛盾带入北约,影响北约的团结。美国前国防部长伊克尔针对“北约需要迅速得到输血,那就是把一批数量不限的新成员吸收进来”的观点说,“主张北约接纳东方新成员的人并不试图从军事上加强北约”,他们似乎没有考虑过,“将被输入的这些血液中是否有一部分已经感染了病毒,最后使本来是健康的接受输血者死于非命”。再有,北约机构臃肿,办事效率低,官僚主义和文山会海已经使北约官员怨声载道。北约扩大后这种现象将会更加严重。有人曾这样形象地比喻:北约踏上扩大之路将会彻底削弱它的力量,就象棒球队扩充新队员之后削弱棒球赛时的投球力量,使每一个90磅的力量微弱的投球都会造成本垒打〔7〕的威胁一样。

北约东扩耗资巨大。北约要在十几年的时间里接纳10多个新成员远非一场免费的轻松游戏。美国政府估计未来12年东扩费用在270 亿美元至350亿美元之间;私营公司兰德公司所估计的为420亿美元;国会预算局提出的数字是1000亿至1200亿美元。显然,美政府对北约东扩的费用估计偏低。北约东扩谁出经费?美国政府向国会的报告中规定:在马德里首脑会议上挑选的新成员将承担加入北约组织的35%费用,除美国之外的现有成员将支付大约50%的费用,美国将支付15%的费用。换句话说,中欧的新成员国一年将支付8亿到10亿美元, 现有的盟国一年将承担10亿美元以上,美国支付的款项将只有1.5亿美元到2亿美元。在过去几十年里,北约组织已经成为富裕的欧洲国家用来对美国提供的安全保障采取免费搭车做法的手段。当今,北约要求欧洲人为了欧洲自身的安全而承担更大份额的费用。然而新成员国刚完成经济转轨,资金短缺,耗巨资支付必要的额外防务开支,恐怕一时难以实现。三国对改革的花费所作的估算各不相同。据捷克估算,为使7万军队作好准备, 每年要增加2000万美元的费用。匈牙利军队约有6.4万人。匈牙利估算, 今后10年内每年增加的费用在4,420万—6,600万美元之间。波兰有24万军队,要在五年内缩减到20万。波兰估算,这方面的费用每年在3—4亿美元之间。面对预算赤字和增加卫生与社会保障经费的要求,往往是削减军事开支。加入北约将使得它们不可能继续这么做。北约现有的成员国如法国,已表示拒绝为北约东扩计划提高其出资额。其他国家也面有难色。美国是“老大”,多出一点恐怕责无旁贷。但美国众议院1997年6月刚刚通过一项提案,规定白宫用于北约东扩的费用不得超出20亿美元。1995 年5月12日《今日美国报》的一篇文章曾这样设问:“美国纳税人是否愿意在金钱和人命两方面都承担保护更多国家的义务……美国公众会支持美国军队为了保卫例如保加利亚的领土完整而去战斗和献身呢?”可见,东扩费用的分担问题将可能长时间地困扰着美国和欧洲盟国,加深美欧在北约内部的分歧,从而引发一场新的争斗。

冷战后的北约通过自身的改革与调整渡过了危机。特定的历史条件决定了在下个世纪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北约还会继续存在并且仍将发挥重要作用。但从更为长远的发展角度来看,由于北约还是一个军事集团,北约与俄罗斯的分歧依然存在,北约与欧洲国家的矛盾从根本上无法调和,所以北约的生命力不可能是无限的。冷战结束后,和平共处是处理国与国之间关系的最好方式。通过集团政治调解国家之间矛盾与冲突的办法已经过时,结盟与对抗不符合和平与发展的世界潮流。把某几个国家或某一个地区纳入自己的政治、军事势力范围,这无疑还是冷战思维方式在继续。随着世界向多极化方向的发展,随着欧洲一体化的趋势与欧洲独立防务能力的加强,欧洲势必摆脱美国过分的“监护”。现在,欧洲人已明确宣布自己的最终目标是建立欧洲联邦。一旦欧洲联合、发展和强大起来,感到北约的存在对它弊多于利,失多于得时,它就完全不再屈尊宽容、俯首听命了。到那时,美国再想通过北约来控制欧洲,就只好无可奈何花落去!

对此,欧洲一些国家已经多少有所共鸣。如德国认为北约已没有存在的价值,而美国对欧洲的控制借助的正是北约这一工具。法国总统希拉克曾告诫克林顿,如果美国与欧洲之间的力量对比不向有利于欧洲的方向倾斜,北约将不复存在。俄罗斯则更是自不必说。它指出,扩大北约组织的计划并不是表明该组织十分强健的迹象,而是对一个病危的人注入新活力的行动。北约组织早就应该制定一个自我解散的时间表。然而情况恰恰相反,北约组织的行为与一个失去市场份额的公司十分相似,它正在努力以兼并和在其中心任务之外进行冒险的方法来维持自己的生存。〔8 〕甚至连美国的一些政策分析家也认为美国应当逐步退出北约,设法不成为世界警察。他们指出:只要美国保留其在北约的成员国资格,北约组织注定是一个冷战机构。美国不直接参加是预示北约组织不再行使好战的冷战职能的唯一可靠办法。美国撤出欧洲并不是好像一夜之间就会发生的事。正如接纳北约组织新成员国需要10—12年时间一样,美国撤出也需要差不多的时间。〔9〕

到21世纪的某个时候,北约最终要退出历史舞台。“迄今尚未产生没有美国参与的欧洲安全模式”〔10〕或迟或早总会出现。对此,《欧洲新闻》评论已作出有力的结论性断言:“欧洲,当它真正团结一致时,是可以得到任何单个成员国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如果它有权得到和有理由得到的话。”〔11〕

旧北约—新北约—无北约,这将是北约发展的轨迹。

注释:

〔1〕跳透社纽约州西点军校1997年5月31日电。

〔2〕亨利·基辛格:《美国必须支持北约东扩》, 〔美〕《洛杉矶时报》1997年1月12日。

〔3〕古口:《北约组织将从根本上重新研究其军事战略》, 〔日〕《每日新闻》1990年4月15日。

〔4〕俄通社—塔斯社日内瓦1997年6月5日电。

〔5〕International Herald Tribune,June 4,1996.

〔6〕Karl Kaiser:《Reforming NATO》,《Foreign Policy》,No.103,Summer,1996,P.129.

〔7〕棒球赛中的专门术语。指投球方力量削弱后, 击球方能很顺利地得分。

〔8 〕亚历克斯·阿列克谢耶夫:《向业已过时的联盟注入活力是愚蠢的行为》,〔美〕《洛杉矶时报》1996年12月4日。

〔9 〕国家纳税人联盟基金会政策分析家诺姆·沙伊贝尔:《美国的负担——美国应当与北约组织谋求一种比较适中的联盟》,〔美〕《芝加哥论坛报》1997年7月24日。

〔10〕“Rome Declaration on Peace and Cooperation ”,November 8,1991.

〔11〕《光明日报》驻布鲁塞尔记者杨志清:《当欧洲真正团结一致时》,布鲁塞尔1997年7月30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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