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反杜林论》的论战特点,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论战论文,杜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文章编号]1000—5110(1999)02—0014—05
恩格斯一百多年前写作的《反杜林论》,作为一部批判性著作而又同时理论建树辉煌,其论战特点何在?探讨这一问题的意义至少在于:有助于我们理解和掌握该书的光辉思想;论战特点本身,也很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哲学篇是《反杜林论》的理论基础,是学习《反杜林论》的入门。因此,本文仅从哲学篇这个侧面,对这个问题谈点个人的学习体会,以期方家指教。
一、严肃认真的科学态度
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恩格斯对杜林的批判,就是站在无产阶级哲学的党性立场上,站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上,对杜林展开的科学的批判。
恩格斯的科学态度,首先表现在他“啃酸果”的精神上。
19世纪60年代末,当杜林第一次抛出其恶毒攻击马克思《资本论》的文章时,马克思、恩格斯还不大在意,极其渺视杜林的幼稚与无知,认为他也不过是当时形形色色的资产阶级言论家中的一名小丑。但是,到了80年代末期,杜林到处著书立说,恶毒攻击马克思主义,特别是其《国民经济学和社会主义批判史》以及《哲学教程》的出版,使其名声日高。他不仅在社会科学领域,也在自然科学领域如物理、化学和天文等学科发表论著,且贴上了科学的箔金,更具欺骗性。杜林这个“酸果”恶性膨胀起来。
杜林是在巴黎公社兴衰前后,在国际工人运动方兴未艾的特定历史时期,开始其宣传的。马克思主义史学专家梅林曾经这样描绘杜林的谬论得以流行的时代背景:“任何一个表示愿意效劳并且奉献出某种治疗社会恶瘤的药方的人都被欣然接纳,而从学院里潮涌出来的那批人尤其受到欢迎——因为这有利于加强无产阶级和科学的联盟。”(注:梅林:《马克思传》,三联书店1965年版,第631页。 )贴有社会主义新理论标签的杜林学说,不仅在一般工人群众中造成了严重影响,就连倍倍尔这样的工人领袖也一度上当。所以,恩格斯不无风趣地说:“它正是这样的一种果子,只要一开始啃它,就不能不把它啃完;此外,它不仅是很酸的,而且也是很大的。”(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6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他从1876年9月开始,放弃了从事8年之久的自然辩证法的研究和写作, 全力以赴对杜林撰文批判。
恩格斯写作《反杜林论》几乎花去了整两年的时间,且又是停下了所有的工作,这对于才思敏捷的恩格斯来说,不能不是一个例外。马克思曾自豪地称赞他这位老战友“是一部真正的百科全书,不管在白天还是黑夜,不管头脑清楚还是喝醉酒,在任何时候他的工作能力都是很强,写作和思索都极快。”(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8卷第604页。)可以想见,经过两年时间的艰苦劳作,《反杜林论》的字里行间无不倾洒了恩格斯的珍贵心血!恩格斯自己也说过:“一个冷漠的拔剑出鞘的人,是不大会作非常热忱地对待他所从事的战斗的事业的。”(注:恩格斯:《谢林论黑格尔》,转引自海因里希·格姆科夫等著《恩格斯传》,三联书店1975年版,第45页。)恩格斯正是以一种极大的无产阶级激情去啃掉杜林这个“酸果”的。
恩格斯的科学态度,还突出地表现在他对自然科学成就的哲学概括的总结上。
恩格斯十分重视自然科学研究,他认为哲学必须以自然科学为基础,没有也不可能有超自然科学之上的哲学。他说过:“在马克思看来,科学是一种历史上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任何一门理论科学中的每个新发现,即使它的实际应用甚至还无法预见,都使马克思感到衷心喜悦。”(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575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他自己也完全要一样,终生对自然科学的研究孜孜不倦,列宁说他在1894年给《反杜林论》的最后增订版写最后一篇序言时,还在“继续探究新的哲学和新的自然科学。”(注:列宁:《唯批》第339页。)
在《反杜林论》哲学篇里,恩格斯总结说,哲学的发展是与自然科学分不开的,人们的唯心主义与当时的科学不发达有关,人们形而上学的思维方式,就是自然科学分门别类的研究方法移入哲学而形成;同样,自然科学的成就,也给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的发展提供了科学的基础和开辟了广阔的前景。正因为他有了这样的思想基础,才在7 年之后的《费尔巴哈论》里提出了一个著名的论断:“象唯心主义一样,唯物主义也经历了一系列的发展阶段。甚至随着自然科学领域中每一个划时代的发现,唯物主义也必然要改变自己的形式。”在哲学篇里,他也始终把自己的哲学观点建立在自然科学的成果之上。例如,关于民办的统一性问题,恩格斯是这样论述的:“世界的真正统一性是在于它的物质性,而这种物质性不是魔术师的三两句话所能证明的,而是由哲学和自然科学的长期的和持续的发展来证明的。”(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83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恩格斯不仅一举粉碎了杜林的世界统一于存在的唯心主义命题,阐明了世界的真正本质,而且完全不同于信口开河、胡编乱造的杜林,动不动就是一个“创造的体系”,就是终极真理。实践证明,恩格斯的这一理论具有天才的预见性,是经得起科学的实践的检验的。
在哲学篇里,恩格斯还直接论述了哲学必须依赖于自然科学的关系,指出:“要确立辩证的同时又是唯物主义的自然观,城要具有数学和自然科学的知识。”(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51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他解释说:“对我来说, 事情不在于把辩证的规律从外部注入自然界,而在于从自然界中找出这些规律并从自然界里加以阐发。”(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52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自然界是检验辩证法的试金石。”(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62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显然,在恩格斯看来, 思维不过是外界事物在人们头脑中的反映,要使自己的认识具有真理性,就必须客观地反映事物的内在本质及其规律,而这,只有借助自然科学的帮助才能达到。
恩格斯的科学态度,还表现在他的谦虚的品质上。
众所周知,恩格斯有渊博的自然科学知识,在写作《反杜林论》之前,为了写作《自然辩证法》,他曾作了8年系统的研究, 但他仍然非常谦虚,说自己仅仅是在“脱毛”,只是一个“半通”,为此他还感到不安,恳求“在这方面人们对于表达上稍有不确切之处和笨拙之处所给予的那种谅解,我希望也能够得到。”(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7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他认为科学是不断发展的,而发展了的科学必定会对自己当胶的结论提出修正,“也许论科学的进步,他认为科学是不断发展的,而发展了的科学必定会对自己当前的结论提出修正,“也许理论科学的进步,会使我的工作的绝大部分或全部成为多余的。”(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53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我们还差不多处在人类历史的开端,而将来会纠正我们的错误的后代,大概比我们有可能经常以彩为轻视的态度纠正其认识错误的前代要多得多。”(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125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恩格斯写作《反杜林论》尽管付出了艰苦卓绝的劳支,但他仍坚持把劳动和荣誉归于马克思,他恳切地说:“本书所阐述的世界观,绝大部分是由马克思所确立和阐发的,而只有极小的部分是属于我的,所以,我的这部著作如果没有他的同意就不能完成,这在我们之间是不言而喻的。”(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 卷第49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他是马克思主义的当然创始人之一,但他却坚持说:“这两个伟大的发现——唯物主义历史观和通过剩余价值揭破资本主义生产的秘密,都应归于马克思。”(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67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直到本篇的结尾之处,恩格斯才十分轻松而自豪地宣告:“总而言之,用黑格尔的话来说,现实哲学归根到底是‘德国的所谓启蒙学说的最稀薄的清汤’。”(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184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如果说难啃的“酸果”体现了恩格斯对社林学说的高度重视的话,那么“清汤”则说明了恩格斯对杜林的十足的蔑视了。而这,正是恩格斯对杜林的彻底清算与埋葬,说明了恩格斯对杜林的批判是一个艰苦庄严的战斗历程、一个科学战胜谬论的历程。
二、边破边立的论战方法
形式决定于内容。《反杜林论》的主要任务是批判杜林,进而系统地论述马克思主义的基本思想,提高全党的理论水平,因此就必然要采取边破边立的论战方法。
先看破,恩格斯对杜林的批判,不是虚无主义的简单否定,而是科学的批判;不是字面上的概念游戏,而是现实的论战;不是批判地继承,而是彻底的摧毁。
恩格斯出生在一个工厂主家庭,激烈的阶级斗争实践,使他树立了坚定的无产阶级世界观,青年时代的恩格斯就对吃人的旧制度深恶痛绝。1839年,年仅19岁的恩格斯就挥笔写道:对贵族的横征暴敛,“必须用刀剑来扫除”(注:恩格斯:《谢林论黑格尔》,转引自海因里希·格姆科夫等著《恩格斯传》,三联书店1975年版,第32页。)。在1848年发表的《共产党宣言》里,他又和马克思一道擂响了资本主义灭亡的丧钟。因此,当他接受了扫除杜林这个俾斯麦反动政府的廉价帮凶和革命的绊脚石的任务之后,就义不容辞地投入了战斗,他写道:“无论如何,他现在已经落到我的手里。我已经作好了计划……最后给他一顿密如冰雹的打击。”(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第18—19页。)
杜林在当时是个颇具影响的人物,由于他遭到柏林大学并不公正的解雇和双目失明的不幸,似乎很应该得到人们从道义上的谅解和宽恕;而作为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之一的恩格斯,对人类的一切优秀思想,总是采取积极的批判继承态度。他同马克思一样,不惜耗费艰苦的劳作也要从“粪堆”里拣出“珍珠”来。作为真正的无产阶级斗士和革命导师的恩格斯,是最为磊落和无私的。恩格斯写道:“德国社会党正在迅速地成为一种力量。但是,要使它成为一种力量,第一个条件是不让这个刚刚赢得的统一受到危害。而杜林博士却公开地着手在自己周围建立一个宗派,一个未来的单独的政党的核心。因此,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我们必须应战,把斗争进行到底。”(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379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恩格斯对杜林的批判,是从击溃杜林学说赖以寄生的出发点开始的。他写道:“原则不是研究的出发点,而是它的最终结果;这些准则不是被用于自然界和人类历史,而是从它们中抽象出来的;不是自然界和人类去适应原则,而是原则只有在适合于自然界和历史的情况下才是正确的。”(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 卷第74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从客观实际出发还是从“原则”出发,这是区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辩证法和形而上学的分水岭;恩格斯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从“原则”出发的杜林学说的实质不过是一种主观唯心主义的玄想,是把自己的主观意志或既定原则强加给社会历史和自然界的唯我论。既然根本的出发点是荒谬的,其整个学说体系也就不击自溃了。所以,当恩格斯知道杜林一本新的“权威”著作《合理的物理和化学的新的基本定律》出版时,就讽刺地断言:“……对于我的杜林先生我是很知底的。所以,甚至没有看到上述的著作,就可以预言,杜林先生在这本书内所指出的物理和化学的定律,在其荒谬或陈腐的程度上,尽可以同他以前所发现的并在我的这本书中被批判的经济学、世界模式论等等的规律相媲美。”(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8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这决不是未卜先知的武断的假说,而是科学的结论:这不过是杜林先生躺在自己的“原则”之床上所做的又一个美梦,而提着自己耳朵飞不出地球,捏着自己鼻子也同样不能超越太空。
恩格斯把杜林学说当作毫无价值的稀薄的“清汤”泼出去了。
再看立。铲除旧的坟堡,正是为了建筑新的大厦。恩格斯正是通过对杜林的批判,深刻地阐明自己的科学观点的,他说:“因此消极的批判变成了积极的批判;论战转变为马克思和我所主张的辩证方法和共产主义世界观的比较连贯的阐述。”(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9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但是, 恩格斯在这里不是原始地创立一种体系“我们这一世界观,首先在马克思的《哲学的贫困》和《共产党宣言》中问世……”(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9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在哲学篇里,主要是对他们的哲学观点作系统的总结,并说明其中的内在联系,“这书的目的并不是以一个体系去同杜林先生的‘体系’相对立,可是希望读者也不要忽略我们所指出的各种见解之间的内在联系。”(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6 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这不仅是指该书三大组成部分——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之间的内在联系,在每个篇章里,恩格斯也是同样论述的。
仅以论述运动观为例:恩格斯首先论述了运动和物质的关系。这个问题是解决运动观的基础,所以恩格斯深刻指出,杜林先生硬把物质和运动相分离,设想物质存在着没有运动的自身等同状态,这是十分错误的形而上学观点。他指出:“运动是物质的存在方式。无论何时何地,都没有也不可能有没有运动的物质。”“没有运动的物质和没有物质的运动同样是不可想象的。”(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98—99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恩格斯论述了物质运动的基本形式。既然运动是物质的运动,就必然会提出:物质运动的形式是什么样子的?恩格斯批判了杜林把物质运动归结为一种简单的机械运动的观点,同时指出:“宇宙中间的运动,各个天体上较小的物体的机械运动,热、电流或磁流这些分子振荡,化学的分解和化合,有机生命——宇宙中的每一个物质原子在每一瞬间总是处在这些运动形式的一种或另一种中,或者同时处在数种中。”(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99页, 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恩格斯不仅科学地概括了物质运动的基本形式——机械的、物理的、化学的和生物的,也论述了各种运动形式之间的辩证关系:较高级的运动形式是由较低级的运动形式发展而来,但又不能把较高级的运动形式归结为较低级的运动形式,更不能把多种多样的运动形式归结为一种简单的机械运动。
恩格斯还论述了运动和静止的辩证关系。这是对前面两点的深化和必然结论:既然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多种多样的,物质也必然是相对静止的,否则无法确定此物之为此物,此运动之为此运动。杜林先生对物质的相对静止作拼命的夸大,杜撰了所谓自身的“不变状态”,这当然要遭到恩格斯的迎头痛击。恩格斯还进一步指出:“任何静止、任何平静都只是相对的,只有对这种或那种确定的运动形式来说才是有意义的。”“绝对的静止、无条件的平衡是不存在的。”(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99页、101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可见,恩格斯对自己观点的论述,不仅建立在对杜林谬论批判的基本上,而且也有其科学的内在的逻辑联系。他不是消极地为了批判而批判,而是把杜林的学说牵引到自己的真理尺准——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的实践标准——之下,批判了杜林的错误,从而也创造性地从正面论述了自己的观点。
三、幽默而犀利的战斗风格
恩格斯曾经用这样的一段文字指责杜林:“这个刚刚出现的预言家,却在提包里带着已经准备好的最后的终极的真理;永恒道德和永恒正义。”(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 卷第129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多么幽默而犀利! 仅仅一个“提包”就入木三分地揭穿了杜林市侩的、无知的、狂妄的、江湖骗子的、神圣大主教的多色而丑怪的面目。
但这只算是恩格斯独特战斗风格乐章中的一个小小的音符,为了揭露杜林先生的杜撰,恩格斯赐以这样的文字:“这是一个使奥斯特尔利茨……黯然失色的战役”;但在另一个地方,他又令人气绝地挖苦杜林的无能:“而杜林先生设计的低温计……唯一只是用来测量杜林先生的无知和高傲。”(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48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对于杜林先生的自吹自擂,恩格斯曾作诗意的描绘:这是“杜林先生献给杜林先生的这束颂辞之花,”(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69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并且, “不一而足,因为这还不过是从杜林的玫瑰园中随手采来的一束小花;”(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72 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而对于杜林关于世界统一于“存在”的唯心主义命题,他就不客气了:“如果把鞋刷子综合在哺乳动物的统一体中,那它决不会因此就长出乳腺来。”(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81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对于杜林的诡辩和抵赖,恩格斯怒斥道:“我们的玄想家可以随心所欲地兜圈子,他从大门扔出去的历史现实,又从窗户进来了……”(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136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但在此稍前一点的地方,恩格斯又似乎是异常的客气和宽容:“对于在口袋里藏着打开感觉宇宙的钥匙的人来说,在地球上的自然科学中犯几个大错误,有什么关系呢?算啦!”(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123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恩格斯的这此语言,真是精湛绝妙。不仅具有一般的揭露和批判作用,而且每一处都刻上反杜林的深刻印记,具有一种独特的科学的冷峻和幽默。
恩格斯的这种战斗风格并不是可有可无,而是批判杜林这种特定哲学的最有效的形式。他正是用这种文风把整个哲学篇熔铸为一个完整的新颖的“艺术整体”(马克思语),请看——
恩格斯在分析了杜林从唯心主义的概念、原则出发的思维方式之后指出:“他不仅以人类的名义来思维……而且以一切天体上的有意识的和能思维的生物的名义来思维。”(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75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行文至此, 为了上下文的连贯和通篇内容的要求,恩格斯不得不暂时按下笔端,交待读者:“附带说说,我们还要更加频繁地在其他天体上欢迎杜林先生。”(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 75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这里,恩格斯完全可以这样下笔:“对这问题,我在下文还要详尽论述。”但恩格斯没有沿袭这个妇孺皆通的俗套,而是“附带”了那么一句,既尽到了文中的“附带”之意,又顺手牵羊地道破了杜林的超时空哲学的特点。可谓是幽默成趣,犀利见骨。
杜林先生不学无术,却又要冒充全知全能的圣人,这就不得不把人家的婴儿抢来,穿上自己的水红小褂,就当作自己“富于生殖力”的杰作而廉价展出,对此恩格斯当然要作无情的揭露。计整个哲学篇,揭露杜林抄袭的至少就有9处之多, 但丝毫也没有乏味的重复和中药铺式的简单罗列。有的地方,恩格斯直截了当地指出,这是从某著某章某页某行抄来的;有时他又讥笑杜林抄袭的拙劣手法:“几乎没有作任何努力来掩盖这种抄袭!”在适当的机会,他又极其辛辣地讽刺挖苦,杜林“如此忠实地抄袭《全书》,竟使黑格尔派的永世流浪的犹太人的柏林米希勒教授感激滋零。”(注:恩格斯:《反杜林论》,《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74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可见,恩格斯的这种战斗风格是服务于他的思想内容的;也因为他这种独特的风格才使其思想更加光华熠熠。正如意大利诗人但丁所说:“语言作为工具,对于我们之重要,正如骏马对于骑士的重要。最好的骏马适合于最好的骑士,最好的语言适合于最好的思想。”恩格斯不朽,《反杜林论》也必将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