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儿童创造心理的发展与创新性学习的激发，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少年儿童论文,性学论文,心理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79(2003)01-0110-04
苏霍姆林斯基曾说过：“在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一种根深蒂固的需要，这就是希望感到自己是一个发现者、研究者、探索者。而在儿童的精神世界中，这种需要则特别强烈。”[1](P57)在蓬勃发展的我国中小学创新教育中，由于各种原因，不少学校往往忽视了学生内心强烈的创造需要，将少年儿童积极的“我要创造”硬是弄成了教育者的“要你创造”，创造的主体颠倒成了客体，使他们“主动的创造”沦为“被动的创造”。创新教育的“错位”势必会影响教育功能的实现，因而，承认中小学生是创造心理发展的主体，创新性学习是创造心理发展的活动基础，教学革新只有与儿童创造心理和创新性学习具有内在一致性时，才能获得最优化的功能。本文拟根据这条逻辑线路谈谈我个人的一些看法。
一、维持性学习已成为我国少年儿童创造心理发展的重大障碍
学习是凭借经验产生的比较持久的行为变化，根据不同标准，人们可以将学习分成许多不同的类型。1979年，罗马俱乐部公布的令人瞩目的研究报告《学无止境》，将学习划分为维持性学习和创新性学习。维持性学习，又称为“适应性学习”，旨在提高解决当前已经发生问题的能力或在现有知识范围内解决同类问题的能力。而创新性学习则通过学习提高一个人发现、吸收新信息和提出新问题的能力，以解决处理社会日新月异发生的变化。报告提出，人类正在积极走向学习化社会，必须积极推进创新性学习。
可是，我国少年儿童基本上都在进行维持性学习。多年来，由现代化所带动的青少年不断增长的求学需求与我国高等教育规模偏小的矛盾始终没有得到很好解决，“升学教育”越演越烈，一些学校把升学率的高低作为衡量教育质量的惟一标准，家长也把孩子能否考上大学作为有没有“出息”的标志，中小学生被这个沉重的包袱压得喘不过气来，无暇顾及自己的兴趣、爱好和特长的发展，造成思维呆板，知识面狭窄，动手能力不强，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差，扼杀了他们创造心理的发展。
可以说，维持性学习已成为了我国少年儿童创造心理发展的重大障碍。据《北京晚报》报道，教育进展国际评估组织公布的对21个国家的调查结果，表明中国学生的计算能力是世界上最强的，但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沉重的，创造力在所有参加调查的国家中排名倒数第5。调查同时显示，我国中学生在校做数学题的时间是每周307分钟（而其他国家平均为217分钟），数学家庭作业时间为4个多小时（而其他国家平均不超过1小时）。在我国中小学生中，认为自己有好奇心和想像力的只占4.7%，而希望培养想像力和创造力的只有4.9%。专家疾呼，“我们的国家需要的不是计算器，而是具有创新能力的人才，可是我们的教育却在扼杀学生的想像力和创造精神”[2]。这是就数学学习而言的，语文学习的“维持性”同样令人担忧。上海市中考曾出过一道作文题是“生活中的发现”，按理说能让学生都有话可写、有情可抒，因为“生活”可以是学校生活，也可以是社会生活，“发现”也包罗万象，只需要能在司空见惯的平常生活中发现别人未发现或注意到的东西，从而悟出一定的道理来。然而，相当多的学生写得并不好，真正有深度的佳作不多见。某阅卷老师偶然发现一篇通过新旧沙发的对比，悟出“贵重也是负担”的佳作，打了40分，但接下去却发现有近10篇一模一样的文章，原来都是从某作文选中“克隆”来的。为什么佳作雷同、文思相仿呢？这就给每个语文教师如何指导学生观察生活、培养有创造性的见解提出了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3]
平心而论，对今天的中国教育而言，维持性学习不能不说“功不可没”，至少对培养学生的社会适应能力起到了重要作用。但随着社会变迁的加速，知识经济时代的逐步到来，它对少年儿童创造心理发展的阻碍作用却越来越明显。首先，它阻碍了少年儿童创造意向的发展。如果学习仅仅是“知识搬家”，依样画葫芦，怎能激发学生的创造兴趣和创造冲动呢？其次它扼杀了学生的创造性思维。这种学习以课本为本位，一切由教师作周密的安排，学生缺乏独立钻研的机会，思维多采用集中思维、逻辑思维，发散思维、非逻辑思维很难得到发展。再次不利于学生创造行为的训练。美籍华人杨振宁教授曾指出：“中国学生会考试，这是全世界公认的，国内的教育模式是对会考试的人有利，而不利于动手而不会考试的人。”“在研究方面，中国学生就显得吃力，创造能力不够，普遍存在动手能力差，胆小怕出错，不善于选择研究课题，怯于提出质疑，崇拜权威等缺陷”。[4]学习的绝大多数是学科课程，学习场所也多在教室之内，活动课程、课外校外教育对创造行为的特殊训练价值就难以体现出来，从而培养了一批动脑不动手的“四脚书橱”。最后，影响了中小学生创造情感与人格的发展。标准化的学习内容与划一化的学习方法，使许多学生更加崇尚权威和先进人物，追求“普遍性”，丧失了创造发展的“心理安全”与“心理自由”（托兰斯语）。传统教育抽走了教育中最生动、最丰富和最有活力的情感和人格因素，只剩下机械的冷冰冰的应试教育，而缺乏情感与人格参与的学习又怎样促进创造性人才的成长呢？因而，促进少年儿童创造心理的发展，就必须在保存维持性学习的合理性内核的基础上，大力推进创新性学习。
二、创新的层次与少年儿童创新性学习的特征
罗马俱乐部认为，在人类历史上鲜有前例的创新性学习具有两个基础特征：首先是预期性，即有预见事物发展的能力，以满足未来而非过去的挑战；其次是参与性，即学会有效参与各层次的、从局部到整体的重要决策过程，满足个人对正直及尊严的渴望。有些同志也就此来分析少年儿童的学习，其实，这是就整个人类而言的，少年儿童的创新性学习既与人类一般的学习具有一致性，又有不同于人类一般学习的特殊性，是一种特殊化的学习。正如阎立钦教授所言，“创新是有层次的，我们提出的‘创新’不同于科学家和艺术家的‘创新’。我们所说的‘创新’是指通过对中小学生施以教育和影响，使他们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能够善于发现和认识有意义的新知识、新事物、新方法，掌握其中蕴含的基本规律，并具备相应的能力，为将来成为创新型人才奠定全面的素质基础。”[5](P11)由于人们对创新性学习了解不多，研究得不够深入，所以对如少年儿童的创新性学习的特点的看法也不一致，更没有形成共识。下面谈谈我个人的认识。
少年儿童的创新性学习是一种个性化的学习。这种学习与具有规范程序的通用型学习不同，学习的方法与内容具有强烈的个性色彩。比如说毛泽东在长沙师范读书时经常用到闹市区看书来锻炼自己的注意力，到橘子洲头游泳，在寒冷的冬季洗冷水浴锻炼自己的体魄，以圈点、批注教科书来加强理解和联系实际，无不强烈地显示出他的雄心壮志和鲜明的学习风格。
少年儿童的创新性学习是一种自主性的学习。他们主体意识强烈，思维敏锐，其创造多属于自发的而不是他控的，学习中往往不等教师的布置，就独立地对某些问题作出判断和决定。对一些“司空见惯”的事情敢于质疑，什么都想问，什么都要问，什么都敢问。由于他们勇于向旧的习惯势力挑战，因而经常以“另类”出现，心理上比较孤独。更可贵的是，他们往往不受自己设置的框框所限制，勇于自我否定，能迅速而灵活地调整思维方向，转移经验、侧向思维和遥远联想是其思维的具体表现。
少年儿童的创新性学习是一种选择性的学习。他们瞄准学习目标，学习计划既有稳定性，又有灵活性，在学习受到意外干扰后能及时作出调控。能根据学习目标的要求迅速地选择学习内容，具有较高的捕捉、分析和取舍信息的能力。因而，教和学经常处于“若即若离”而非“教学相长”状态。
少年儿童的创新性学习是一种探索性学习。他们有强烈的好奇心和大胆的想像力，联想丰富，问题意识强，善于捕捉灵感，因而大脑中有许多为一般学生想不到的问题（其中不乏脱离现实的幻想）。有旺盛的创造欲望，对于渴望解决的中心问题常常要进行反复的、艰苦的、长时间的思索。
少年儿童创造性学习是一种参与性的学习。他们既有对人生的美好憧憬，又有较强的社会责任感，能自觉承担集体义务，在急剧的社会变迁和团体生活中善于审时度势，善于抓住机遇，凸现生命价值。
少年儿童的创造性学习是一种开放性的学习。这些学生兴趣广泛，知识渊博，善于从课内外、校内外多种渠道获取知识，有学科交叉和文理渗透的优势，知识面宽，综合能力强。他们经常进行相互交流，开展问题讨论，乐于学术争鸣，在思想交锋中显示出超人的才华。
以上几点仅是为了研究的方便，对创新性学习所作的框架分析，在现实的学习活动中，未必每个创造型学生都具有以上全部特征，不少人或许只具备其中几点。有人认为从学习的结果看，少年儿童的创新有“相对于自己而言的创新”、“相对于全体学生而言的创新”和“相对于整个社会而言的创新”。其实，只有第三种创新（如科学家、艺术家的创新）才是人类真正意义的创新，才具有社会意义和实践价值。但由于少年儿童身心发展水平和主客观各方面条件的限制，创新性学习应以第一种创新为近期目标，以第二种创新为中期目标，以第三种创新为远期目标。
三、以教学变革激发少年儿童的创新性学习
创新教育，从宏观着眼，涉及到学校、家庭和社会许多因素。从微观着眼，涉及到学校教育的方方面面。教学工作是学校的中心工作，“以教学为主”是我国学校教育的基本原则。所以，紧紧抓住“教学与发展”这个核心战略，科学导引中小学创新教育的方向是十分重要和非常迫切的。由于教与学的内部制约性和辩证统一性，教师观念与行为的变革也必然会激发学生的创新性学习，并最终影响到学生创造心理的发展，从而实现创新教育的根本目标。
要高举“解放儿童”的旗帜，不断释放学生的创造潜能。与其说是目前我国中小学生创造心理发展受阻，勿宁说是其创造潜能受到压抑甚至扼杀。陶行知先生早就说过，儿童的创造力是千千万万祖先，至少经过50万年与环境适应斗争所获得而传下才能之精华、发挥或阻碍，加强或削弱，培养或摧残这创造力的是环境。认为中国数十年的教育是“知识贩卖的教育”，是“灌输的教育”，所以他提出了著名的儿童“六大解放”的主张，包括：解放儿童的头脑，使之能想；解放儿童的双手，使之能干；解放儿童的眼睛，使之能看；解放儿童的嘴，使之能说，解放儿童的空间，使之能到大自然、大社会；解放儿童的时间，不逼迫他们赶考，使之能学习自己渴望学习的东西[6](P571)。这些主张至今看来仍然振聋发聩，如果学习的主体得不到解放，就很难产生创新性的学习。
逐步建立“以硬为主，软硬结合”的新型知识体系。少年儿童创造心理主要是在学习知识的过程中生成的，因而不能脱离知识的教学而另搞一套，为什么目前的知识教学不能促进创造心理的发展呢？原因就在于我们提供的是多以定论形式出现的封闭型知识。根据世界经合与发展组织著名的《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报告，知识经济中的知识可以分为五种类型，即关于“是什么”的知识、“为什么”的知识、“怎样做”的知识、“是谁”的知识和“在哪里”的知识。前两类知识被称为“硬”知识，后三类被称为“软”知识。我国中小学生学习的主要是硬知识，软知识十分薄弱。可以说，他们对硬知识的掌握具有世界水平，但运用硬知识的能力（即拥有的软知识）与世界水平还有很大的差距。这或许可以用来回答许多人的疑惑：为什么我国中学生屡屡在世界奥林匹克竞赛中获金牌，却无人能够问鼎诺贝尔奖？因此，我们教给学生的应该是“软硬兼施”的知识，无疑这也是基础教育的课程改革的题中之义。在相当长的时间内，硬知识可能还会处于“霸主”地位，所以必须探讨在教材处理上、教学设计上知识的“化硬为软”的技术。形成“以硬为主，软硬结合”的知识体系，既继承了人类优秀的文化遗产，又不断推进传统文化和经典理论的“与时俱进”，只有中小学课程具有越来越强的生产性，才能促进创新性学习和创造心理的持续发展。
积极开发活动课程。多年来，繁重的课业负担使少年儿童缺少机会去接触实际，接触外界，而“学生创新精神、实践能力的培养是在学生丰富多彩的自主活动中实现的，不是外界强加于学生的。从这个角度看，创新教育的关键或教学的直接任务，是要给学生提供适宜的活动目标和活动对象，以及为达到创新精神培养目标所需的活动方法、条件和环境。”[7](P62)活动课程在发展中小学生的创造心理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具有学科课程所不可替代的作用，是因为存在着实践探究机制、学习主体机制、氛围创设机制、民主教育机制以及教师示范机制[8]。所以，必须认真总结20世纪90年代以来各地活动课程教学的经验，不断激发少年儿童的创新性学习，把这项工作提高到一个新阶段。
关注生命价值，革新课堂教学。班级授课制是教育近代化的主要象征之一，它确实有利于经济有效大面积地培养人才，但是也存在着过于整齐划一和集体统一的弊端，同步化、同质化的教学很难适应学生的个别差异，不易发挥学生的创造潜能，时至今日，我国中小学基本上还沿袭着前苏联凯洛夫的课型结构设计，处于蓬勃发展的现代教学论的圈子之外。其实，在国外，课型结构改革始终是一个热点，20世纪70年乔伊斯和威尔在概括了20多种教学模式后，写成的《教学模式》(Models of Teaching)一书是“美国教师手头必备的工作手册”。[9](P332)叶澜教授在主持“新基础教育”改革实验中，提出以课堂为中心和起点，关注师生生命自主和谐发展，其核心理念是把课堂还给学生，让课堂充满生命活力；把班级还给学生，让班级充满成长气息；把创造还给教师，让教育充满智慧挑战。[10]我相信，只要以现代教育理念和教育价值观为指导，就可能生成出更多的有时代色彩的课堂教学模式，从而建构出直接有利于创造人才成长的平台。
突出方法及方法论教育。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出版的《学会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与明天》指出：“未来的文盲，不再是不识字的人，而是没有学会学习的人。面向21世纪国际教育委员会也将“学会认知”列为未来教育“四根支柱”之首。为了促进学生创造心理的发展，教学改革必须突出方法及方法论教育，不仅让学生掌握人类已经形成的知识，更要让他们知道这些知识是如何被发现的，在了解现成结论的同时，又设法去突破现成结论，才能最终有所创新。近年来，为推进科学教育改革，美国科学院依据《国家科学教育标准》，正在大力推行一种“动手求知学习方法”，使学生通过科学家设计的活动，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学习到科学知识。美科学院院长艾伯茨教授提出，科学家应更多关注教育，更多地利用科学方法帮助学生。旧金山市编的一本“动手求知学习”的书名就叫作《每个孩子都是科学家》，很清楚地体现出方法论教育的特点：首先，有很强的激励性；其次，在学习中逐步形成儿童的人生理想；最后，促进科学家来直接关心孩子，提高了动手求知学习的层次。这些都值得我们惜鉴。
少年儿童的创造活动，时高时低，时快时慢，除受到外部环境影响，还有来自内心的困扰，创新性学习受到心理情绪的制约。对他们出现的不健康的情绪，我们不能熟视无睹，更不能采取强制性的压服，应采用积极的心理疏导。困扰创新思维的情绪活动很多，如不痛快、害怕、懊悔、孤独感、无信心感、生气、失望、难过和挫折感等，应分别总结。并找到正确的疏导方法，才能激活他们的创新冲动。
加快考试制度改革。任何一种教育都具有自身的继承关系，无论当代教改如何，1300多年前形成的、1905年就废止的科举始终是危害我国教育最深的遗产。“它以学业成绩至上的方式，如幽灵一般从后门溜进了新式的‘学校’教育”，[11]严重地扭曲了教育的理想。从一定程度上讲，考场上的成功者，却往往不是社会需要的人才。改革考试制度必须真正取消义务教育阶段的选拔性考试，学业成绩评定不应仅仅在期末成绩报告单上作肤浅的变动，应采用等级宽松的记分制，彻底改变考试科目偏多、程度偏深、考题偏难的状况。美国西北理工大学校长谢佐齐博士在对中、美国教育的比较后，曾对我国的考试提出了中肯的建议：认为在考试的题目方面可以改革，多一些开放式的考题，不要局限在知识的记忆方面，应当在掌握知识的基础上，学习运用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的方法，或者对某个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提出自己的设计或创意。多年来的改革实践表明，根本点还是全国高考和区域性的中、高考改革能否到位。考试制度改革不仅需要“从下而上”，而且需要“自上而下”，只有两方面都做好了，才能将正在应试教育“苦海”中挣扎的少年儿童解救出来，引导他们走进创新性学习的阳光大道。一位哲学家曾说过：从历史观来看，我们只能在我们时代下进行认识，而且这些条件达到什么程度，我们便认识到什么程度。对少年儿童创造心理的发展依赖于创新性学习和教学，无论在心理科学或教育科学中，都还没有进行过系统研究。因而，我们从创造心理发展的整体性这一观念出发探讨中小学创新教育，仅仅是一种尝试，许多命题还未被人们所认识，这就迫切需要理论与实际工作者和衷共济，共同开拓这块“金色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