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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通过分析光绪帝所处的地位及其亲政时的主要业绩，阐明他是一位资产阶级化的爱国皇帝。
［关键词］光绪 资产阶级化 现实条件 具体表现 突出表现
再分析研究有关历史资料，笔者认为，把光绪帝仅看成是位开明的爱国皇帝是很不够的。从其政治属性而论，他应是资产阶级化的爱国皇帝。
一、光绪帝所处的社会地位，为其思想从封建主义转向资本主义准备了现实条件
光绪虽深居宫闱，其耳濡目染的是封建主义的“精粹”。他“汉学经说并加浏览”，“旁及宋元版本，皆置懋勤殿左右”①。但是，中日甲午战争战败割地赔款后，他对自己原已有所怀疑的、被封建地主阶级奉为圭臬和国粹的“中学”之道甚感失望，对自己藏于懋勤殿内的汉学经书“怒甚，谓此皆无用之物，命左右焚之，太监跪请不许”。②因此，从光绪个人品质、历史因素和社会环境而论，其思想必然会发生转变，接纳近代资产阶级思想。
第一，从其个人品质来说，他“喜欢看新书，……也喜欢人上书言事”。③光绪欲焚懋勤殿内汉学经书后，“大购西人政书览之”。④尤其当时，西学东渐已成风潮，资产阶级维新思想已成了时代的强音，维新学说随处可闻。光绪读了冯桂芬、陈炽、汤震等人的著述以后就“大为感动”。⑤召见康有为四天后，即令“枢臣廖寿恒来，令即将所著《日本变政考》……立即抄写进呈。”⑥康有为也说：“一卷甫成，即进上，上复催，又进一卷”。⑦他对资产阶级政治学说如此感兴趣，无疑有益扩大政治视野，作为资产阶级思想也自然会对他造成影响。对此，其好学情怀构成其思想转变的良好基础。“讲西法甚熟，皆远出诸大臣万千”，⑧即其明证。所以，著名史学家范文澜先生指出：“光绪帝是满洲皇族中比较能够接受新思想的青年皇帝，颇有所作为。”⑨光绪帝也曾批评过守旧大臣，“对于西洋思想是从来没有给予过适当注意的，而且对于世界的进步也漠不关心”。⑩况且作为光绪深为尊重的启蒙老师翁同和，也是开明的爱国学者，他的思想自然会对光绪起潜移默化的影响。甲午战后，光绪明白变法维新求强道理时，就得到其鼎力支持，协拟诏令，锐意变法。所以，光绪的思想转变具有良好的内在因素。
第二，从历史因素来说，在中国的宫廷中自明末以来就有西方传教士频频活动。如利马窦是罗马学院著名数学家克拉维斯的学生，邓玉函是一代科学巨匠伽利略的挚友；欧洲著名学者，如庞迪我、艾儒略、熊三枝、汤若望、南怀仁等等，均是硕学之士。(11)传教士们在为其“上帝”服务宣传教义同时，也或多或少地传播西方文明，介绍先进的近代资产阶级思想。因此，光绪即使深居宫室，也能受到西方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特别是在鸦片战争后几十年中，大量外国传教士涌入中国，使西学东渐形成大潮。这种历史因素必然会对早期光绪思想的形成造成影响。
第三，从社会环境来说，中国社会现状迫使光绪的思想逐渐向资产阶级转变。一是中日甲午战后，列强瓜分中国的黑云密布神州大地，帝国主义列强饿狼般扑面而来，争相折骨剔肉，瓜分宰割。诚如宋伯鲁所说：“自胶州据后，强邻以藩属待我”，(12)“山西铁路、矿务既借与俄，直隶、山东、山西练兵皆请俄教习，是北方非我有也；长江，吴越厘金与英，是南方非我有也；顷又闻琼州已为法据，大连将让与俄人”，整个中国到了“国势既衰，一言恫唱，俯首听命”的境地。(13)马建忠也对当时中国面临瓜分豆剖的严重危机深感忧虑，他在《适可斋记言》中表达了他的郁郁心情：方今强邻环列，虎视鹰瞵，“其公使傲昵于京师，以陵我政府；其领事强梁于口岸，以抗我长官；其大小商贾踞于租界，以剥我工商；其诸色教士散布于腹地，以惑我子民”。(14)二是社会上民不聊生，一片赤贫。由于连年来的败绩，巨额的赔款，以及封建官僚的贪污舞弊，使得清政府财政捉襟见肘，到了“几无练兵之饷”的程度。而面临困境的中国百姓，在饥饿的驱使下或背井离乡，或揭竿斩木，中国社会正处于“譬诸厝火积薪，廪然不可终日”的境地。(15)面对国穷民贫，内外交困的环境，就使作为一国之君的光绪不能不对中国社会进行新的反思。鸦片战争后几十年的历史表明，中国社会已无法死守往昔诗书礼义那一套了。中国社会唯有在社会大动荡中作出新的选择，才有出路。于是他着手研究日本国的历史和现状，决定把日本明治维新的那一套搬进来，作为中国进行变法的模式。足以显示出他的资本主义倾向之昂扬。
二、光绪敢于背弃本阶级的传统政策，积极促进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是其思想转变的具体表现
控制、干预和约束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在甲午战争前是清政府的传统政策。无论是排斥一切新事物的顽固派，还是主张采用新生产技术的洋务派，都从未放弃过这种传统政策。顽固派认为“西洋机器”是“坏我人心”的“奇技淫巧”。他们“一闻修造铁路、电报，痛心疾首，群起阻难，至有以见洋人机器为公愤者”。(16)洋务派主张采用外国技术，则只是为了把它控制于自己手中，以巩固封建统治和加强本集团的经济力量。1878年，李鸿章筹办开平煤矿时，就声明：“不准另立煤矿公司，土窿挖出之煤应尽厂局照市价收买，不准先令他商争售。”(17)但光绪与他们绝然不同，而是重视和积极地促进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在这方面他有如下三点主要表现：
第一，设局办厂，讲求制造。1896年，光绪在上谕中就要求：“多设织布织绸等局，广为制造”。(18)1897年上谕中又指出：“通商惠工，务材训农，古之善政，”(19)“业经议行及现在交议各事，如通商、惠工、重农、育才以及修武备、浚利源，实系有关国计民生者，即当切实况第举行”。(20)要求只要有关国计民生的尽可举办。至于设局之举，1895年和1897年，在光绪的旨示下，总理衙门“拟请饬下各督抚，于省会设立商务局”(21)，并重申“设局招商，各就本省物产之宜，量筹制造”。(22)
第二，主张商办，允许民间兴办企业。由于《马关条约》中允许列强在华设厂制造，清政府对民间设厂制造便失去了严控。因此，1895年，光绪批准中国原有官办企业办理无效的，“亟应从速变计，招商承办，方不致有名无实”，(23)而且“该商人如果情愿承办或将旧有局厂令其纳资认充，或于官厂外另集股本，择地建厂，一切仿照西例，商总其事”。(24)同年11月20日上谕：“由芦沟桥南抵汉口铁路一条，道路较长，经费亦巨，各省富商如能集资千万两以上者，准其设立公司，实习兴筑，事归商办”。(25)10月25日的谕中又言开矿事务，“准民招商开采”。(26)甚至一向悬为厉禁的枪炮厂、机械厂也“纵民为之”。(27)要求商办，提倡发展民间企业，是资产阶级维新思想的主要内容，光绪敢于接受并推广，从而使“商办”充满了社会，促进了资本主义发展。
第三，积极保护商办企业。1895年6月21日上谕中，光绪特别强调对招商承办企业“官加保护”，指出：“若商力稍有不足，亦可借官股维持”。(28)1896年1月20日，总理衙门赞成“准民招商集股开采，地方官认真保护，不得阻挠。矿务既丰，酌抽税课，一切盈绌官不与闻”的主张，光绪立即批示：“如所议行。”(29)光绪强调对商民、商办企业的保护主要通过封建行政力量来实现。这种“官加保护”措施，与洋务派一味对企业进行操纵、控制有明显的区别，他实行“一切盈绌官不与闻”，完全授予商民企业自主权。
从督促地方政府设局办厂，进而要求发展民间私营企业，主张商办并对商办企业积极保护，尤其是以“上谕”、“诏书”的法律形式加以肯定和提倡，自然会促进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据不完全统计，1895年至1911年间，所设资本在一万银元以上的厂矿就有500多个，其中官办的45个，官办招商集股的6个，官督商办的3个，官商合办的31个，商办的410多个。其资本额大约在一亿二千多万银元。其中又以纺织业为最多，次属矿冶，再次是水电、食品、金属加工。资本在10万银元以上的厂矿约有240多个，而商办则占去194个。(30)中国资本主义，尤其是民族资本，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规模上，与甲午战前相比，都有更大的发展。中国资本主义在此时能出现“繁荣”景象，光绪无疑起了重大作用。因此，说光绪不具有资产阶级思想是不切实际的。这正是其从封建主义思想转变成资产阶级思想的具体表现。
三、光绪在“百日维新”中满足资产阶级的利益和愿望，积极推行有利于资本主义发展的措施，是其转变成资产阶级化的突出表现
1898年6月21日，光绪颁布“明定国是”诏令以后，立即下达了一系列变法维新的上谕，积极推行有利发展资本主义的积极措施。在这方面主要有如下五点突出表现。
第一，主张修筑铁路，开采矿产。“令于京师专设铁路矿务各局，派王文韶、张荫桓专理其事，所有各省矿产、铁路事宜，俱归统辖。”(31)6月26日上谕还指出：“饬盛宣怀，赶办芦汉铁路，并迅速开办粤汉、沪宁铁路。”(32)不久，又“命胡芬督饬工程司履勘京西运销铁路，筹款兴办”(33)。一直被认为是“夺民生机”的铁路事业，“破坏地利”的开矿事业，此时得到彻底的开禁。
第二，主张发展农工商业。6月上谕中，光绪“命各省督抚，督率员绅，整顿商务、矿务以开利源；并就各省会设立商务局，公举总董，驻局办事，应妥速筹办，迅速具奏。”(34)7月4日又“命地方官振兴农业，劝谕绅民兼采中西各法。著刘坤一咨送上海农学会章程于总署，并令各省学堂广译外洋农务诸书”。(35)7月12日颁行“振兴工艺给奖章程十二款。”(36)7月14日，谕“振兴商务，以保利权”，并饬各地方“体察商情，尽心保护”，勿使倒闭亏空。(37)8月5日“命陈宝箴、刘坤一在湘购机建厂，制造快枪弹子，又上海机器制造局筹款办法可斟酌情形迅速筹办。至今会同湘绅认息购买机器，仿用西法炼铜，准由湘厂自办”。(38)8月30日，又“命各省督抚督饬地方官劝办农业，并严禁胥吏扰民，以澄清吏治”。(39)9月，再命令“各省督抚，饬属各地就地方情形，妥筹兴办农务局、农会、农报，以重农政，并宜分设丝茶公司，以保利源”。(40)
第三，奖励科学著作和发明创造。7月5日上谕中说：“各省士民著有新书以及新法制成新器，果系足资民用者，允宜奖赏以为之劝，或量其材能授官职，或赐之章服表以殊荣，所制之器颁给执照，酌定年限准其专利售卖，有能独立创建学堂，开辟地利，兴造枪炮各厂，有裨于兴国殖民之计者，并著照军功立例给予特赏，以昭鼓励”。(41)不久又谕“奖著作制器及捐办学堂者以世职，虚官实衔，并许令专业，颁赏扁额”。(42)且“命地方督抚认真劝导绅民，发展农政工艺，并优奖创作新法者”。(43)
第四，下令编制预算和决算，整顿国家财政。9月16日，光绪谕令户部编制每年的财政预算表，按月刊报，(44)公诸于天下。同时还下令整顿厘金、漕运等。命户部速筹“兴利弊”之策，并云“理财之道，取之农不若取之商，用吏役不若用士人”，以达“国民阜民”之效。(45)
第五，下令对民族资本实行保护政策。7月14日，光绪为制止官吏勒索、压制商贾致使“铺商倒闭”等现象出现，谕令各省将军督抚，“应即讯查追断”。(46)7月29日，对御史宋伯鲁提出的“各省举办铁路矿务，官不如商，亟宜及时鼓励”的主张，即颁谕表示支持。(47)9月13日，又谕两广总督谭钟麟对其“商人廪请开矿筑路等事则必阻止”的行径给予严厉斥责。(48)
从上述光绪所推出的改革措施和所颁布的谕旨来看，都满足了中国资产阶级的利益和愿望，都有利于中国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如编制预算和决算，仿西方“豫筹用度之法”，就是资本主义国家实行国民收入再分配的一项具体内容，也是加速资本运行，进行社会资本再生产的必经步骤。而光绪敢于违背清朝的“大经大法”，摒弃传统政策，充分表明了他此时完全容纳了资产阶级思想。同时也可证明，不管光绪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参与资产阶级维新变法，他具有资产阶级思想是不可忽视的。
总之，在清一代的许多帝皇中，光绪帝之所以有名，就在于他既是清代第一个最值得称述的开明的爱国皇帝，也是近代中国第一位具有资产阶级思想，并完全资产阶级化的爱国皇帝。
本文于1994年8月29日收到。
注释：
①《清史稿·德宗本纪二》。
②④⑧⑩梁启超：《戊戌政变记》。
③《戊戌变法》四，324页。
⑤《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二。
⑥⑦《康有为自编年谱》。
⑨范文澜：《中国近代史》上编，第一分册。
(11)柳诒征：《中国文化史》（下）19页。
(12)(13)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档案宋伯鲁《清统筹全局派员往美集大公司折》光绪廿四年二月十七日。
(14)马建忠：《适可斋记言》：《拟设翻译书院议》。
(15)薛福成：《庸庵外编》：《答友人书》。
(16)《皇朝经世文续编》卷102。
(17)《愚斋存稿》卷11。
(18)(19)(20)(21)(22)《戊戌变法》二，403、48、120、400、403页。
(23)汪敬虞《中国近代工业史资料》第二辑上册406页。
(24)(25)(26)(27)(36)《东华续录》卷145，23-26、13页；卷128，11页；卷130，7页；卷132，17页。
(28)(29)《东华续录》卷128，11页；卷132、10页。
(30)孔经纬《中国近百年经济史纲》67页。
(31)(33)(34)(35)(37)(38)(39)(40)(41)(42)(43)(44)(45)《实录》卷421，16-17页；卷124，9页；卷418，16页；卷420，1页；卷420，14页；卷422，1-2页；卷422，38页；卷424，20-21页；卷420，12-13页；卷421，16页；卷26，1页；卷420，8页。
(46)(47)(48)《戊戌变法》二，58页；47页；8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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