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欧洲”与东扩_世界历史论文

“重返欧洲”与东扩_世界历史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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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的春天,欧洲又一次被推向国际政治经济舞台的前沿。欧洲历史上一次大规模 的整合,通过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和欧洲联盟几乎同时进行的东扩得以实现。这次整合, 以“回归欧洲”(The Return to Europe)为念的东欧国家为主角,以和平的方式在两个 属性不同的联盟机构中进行,它是两个联盟历次扩大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它引起了人们 对欧洲历史的又一轮回溯和对欧洲现实的揣摩。

东欧和西欧同源不同流

北约的这次东扩,共接纳了七个新成员国,即保加利亚、罗马尼亚、斯洛伐克、斯洛 文尼亚,以及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等波罗的海三国。如果我们把波罗的海三国 也看成是东欧的延伸,那末北约扩大了七个东欧成员国(如果再加上1999年第四次扩大 接纳的波兰、匈牙利和捷克就是十个东欧国家)。欧盟的这次东扩,共接纳了十个新成 员国,即波兰、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 ,以及塞浦路斯和马耳他。除去不算塞浦路斯和马耳他,也有八个东欧国家。如此众多 的东欧国家几乎同时加入北约和欧盟,真像是还了1989年剧变之后东欧人“回归欧洲” 的心愿。

东欧和西欧文明同源 欧洲,它北临北冰洋,西濒大西洋,南傍地中海,东至乌拉尔 山,约占世界陆地总面积的十五分之一。从地理上来讲,在上述范围之内,欧洲是一个 整体。不管你把它怎样划分成西欧东欧、南欧北欧(就像是亚洲分成东亚西亚、中亚南 亚,非洲分成东非西非、北非南非一样),在这个范围之内的国家都属于欧洲,谈不上 什么“回归”不“回归”。显然,东欧人说的“回归欧洲”不是指地理归属。那么,东 欧人的“欧洲情结”究竟在哪儿呢?我们从历史和文化的源头上去找找看。

“欧罗巴”这个地名来自希腊,它指的是面对亚洲文明和希腊文明还没有开发的一片 大陆。在希腊神话中,“欧罗巴”与那位被宙斯诱骗的地中海东岸腓尼基王国的美丽公 主同名。欧洲,正是因这位叫“欧罗巴”的公主到来而得名。欧洲向文明跃进的第一步 出自希腊人。(注:《不列颠百科全书》(中文版),第6卷,158页。)希腊人以其在哲学 、数学和自然科学领域以及在城邦方面的成就,为欧洲文明奠定了基础。公元前900年 ,希腊人到处迁移,他们与中东更早的希伯莱先进文化有了接触,并最终将这些文化传 到了欧洲。因此,今日的欧洲文明之源,实来自希腊文明和希伯莱文明。

到公元前2世纪中叶,罗马人征服了马其顿人统治下的希腊,后来发展建立统一的罗马 帝国。到公元1、2世纪,罗马帝国的鼎盛时期,版图西起西班牙、不列颠,东达幼发拉 底河上游及今日亚美尼亚,北迄多瑙河与莱茵河,南至非洲北部。在这片辽阔的疆域里 ,罗马人在传播希腊文明的基础上,确立了罗马文明。尽管除去建筑和雕刻之外,罗马 文明中的文化艺术和科学技术都不及希腊文明,但罗马文明对后来政治经济文化确实有 一定影响。(注:《世界文明史》,第1卷,286页、332页,商务印书馆,1995。)罗马 为其所征服的欧洲部分不仅带来了希腊人始创的文明,也注入了自己的贡献。比如,《 罗马法》不仅是迄今所知的第一部成文法,也是后世资本主义各种法规的基本精神来源 。在它当时覆盖的欧洲范围内,罗马文明推进历史的作用是明显的。农业发达的地区有 西班牙、高卢(今法国)和多瑙河流域,人们种植葡萄、橄榄和粮食。手工业在高卢和莱 茵河一带比较发达。在达西亚(今罗马尼亚),采矿业和冶金业也兴盛起来。城市的发展 也很快,像今天英国的伦敦,法国的里昂,德国的科隆、特利尔,荷兰的马斯特里赫特 ,奥地利的维也纳,南斯拉夫的贝尔格莱德,当时这些城市的建设,都带有典型的希腊 、罗马建筑风格。

也正是在罗马帝国最强盛的时期,后来在精神上统治了整个欧洲,乃至影响了世界的 宗教——基督教开始兴盛起来。基督教起源于被罗马吞并的犹太人国家巴勒斯坦。基督 教的教谕特别适合于贫贱的下层劳苦群众,他们从天国中看到了一种在尘世看不到的希 望的信息。随着罗马帝国的政治经济状况不断恶化,信奉基督教的人越来越多。罗马皇 帝君士坦丁于公元313年颁布《米兰敕令》,宣布承认基督教合法后,基督教很快成了 帝国的官方宗教。到公元4世纪中期以后,基督教已扩展到帝国范围之外,在多瑙河畔 的哥特人中扎下了根。进入中世纪,整个欧洲已属于基督教不同教派的控制之中。

“什么是‘欧洲’?这个问题引发了许多争论,但多年来没有形成共识。欧洲北部、西 部或南部的边界不存在争议,而东部边界则总是引发争论。”(注:弗雷泽·卡梅伦: 《大欧洲》(Fraser Cameron:The Wider Europe,Http://www.theepc.net/10 June 200 3)。)当然,欧洲的形成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距今两千年前,人们头脑里还没有今 天的“欧洲观念”,更谈不上“东欧”与“西欧”的区分。但是,通过回顾上述历史, 通过对欧洲文明的追根溯源,不难得出一个结论:不管任何意义上的东欧和西欧,从整 体上来说(意思是说有的国家除外),今天都属欧洲文明,其源头是希腊文明和罗马文明 。

东欧西欧文明分流 其实,在欧洲这块土地上,真正隐含东欧和西欧这个历史文化概 念的时代,还是要追溯到罗马帝国时期。因为罗马帝国最后分裂成了西罗马帝国和东罗 马帝国,两个罗马帝国不仅在地域和历史跨度上有明显的差异,而且也使来自同一个源 头的欧洲文明也产生了差异。更有意思的是,这些差异与我们今天面对的东欧和西欧有 着相当的重叠之处。因此,探讨一下这段历史沿革,可能更有助于了解欧洲的分与合以 及欧洲今天的重新整合。那末,罗马帝国分裂成东、西罗马帝国后,它使日后的东西欧 文明中产生了哪些差异呢?

第一,民族、国家的发展道路不同。罗马帝国是在武力征战的基础上维持统治的,长 期战争使帝国在虚假繁荣中陷入内外交困。到公元3世纪后期,单一元首制已无法维持 整个罗马帝国的统治,不得不实行分区管理,与此同时,帝国的重心也开始东移。公元 4世纪末,罗马帝国正式分为两部分:西罗马帝国和东罗马帝国。(注:东罗马帝国亦叫 拜占廷帝国,因首都拜占廷而得名,中国史书上称为大秦。拜占廷即今日伊斯坦布尔。 )在“蛮族”(注:“蛮族”是古希腊和罗马人对当时北方民族的蔑称,主要指日耳曼人 、哥特人等。)大规模入侵过程中,西罗马帝国于公元476年灭亡。东罗马帝国直到1453 年才为奥斯曼土耳其人所灭。

西罗马帝国灭亡了,后来在这片土地上,公元7世纪末曾建有查理曼帝国。被称做“罗 马人皇帝”的查理曼,凭借武力建成庞大帝国,将今日西欧、中欧大陆的绝大部分纳入 管辖之内。帝国疆域西临大西洋,东到易北河、多瑙河,北靠北海、波罗的海,南到地 中海。但是,查理曼一死,帝国就分裂了。公元843年,《凡尔登条约》将帝国分成三 部分,也就是今天法国、德国、意大利的雏形。10世纪,还是在这块土地上,德意志国 王奥托一世创建“神圣罗马帝国”,它的疆域包括德意志、捷克、意大利,还到荷兰、 瑞士一带,并常向东扩张,掠夺斯拉夫人的土地。神圣罗马帝国虽然名义上直到19世纪 初才被拿破仑所灭,实际上从13世纪末起,帝国就分裂成众多割据的小国。不管查理曼 帝国还是神圣罗马帝国,都未能维持一个统一的帝国,都没有实现恢复罗马帝国的美梦 。被众多河流和山脉所分割的西欧地区,不仅不利于一个统一的帝国实施统治,反而更 有利于使用某种语言的一个民族,沿着古希腊城邦体系的思路,倚靠山水天然屏障建立 自己的民族国家。正是在这种基础上,民族国家最早孕育于中世纪的西欧,形成于近代 西欧。也正是在西欧,民族国家在资产阶级同封建贵族的多轮搏斗中成熟起来,逐渐演 变成近代西方民主体制国家。

而在与西欧相望的,处于欧亚平原的东部欧洲,在西罗马帝国灭亡之后,仍然在东罗 马帝国治下度过了一千年。拜占廷帝国虽然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但东欧尔后又沦落于 奥斯曼帝国治下。与此同时,一个新兴起的沙俄帝国也开始参加对东欧地区各民族的奴 役与掠夺。在这些野蛮、残忍的帝国的反复蹂躏之下,欧洲东部地区的各个民族大多数 未能在压抑下得到张扬性的发展,它们没有能够像西欧地区的法兰西、盎格鲁—撒克逊 、德意志和意大利等民族那样强盛起来,只能成为弱小的受压迫民族。因此,它们在此 基础上组成的民族国家,也只能是难以成熟的弱小国家。

第二,社会经济发展西快东慢,物质文明水平差距拉大。民族和国家的发展,促进了 西欧地区经济上的发展。西欧地区遍布河流,面向海洋,这种优越的自然地理条件有利 于商业往来和形成经济中心,有助于培育西欧年轻的资产阶级海外扩张的特性。在以武 力为后盾的政治经济扩张野心的不断刺激下,西欧的航海技术、军事技术又推动了整个 科学技术的全面发展。世界近代史上的西欧列强正是这样兴盛起来的。与此相对应的是 ,东欧地区的内陆国家大部分长期处于异族帝国统治下,受地理条件的差异和帝国的限 制,使封闭、保守、落后成了它们的共同特点。当西欧资本主义兴盛的时候,东欧国家 的经济却难以发展,长期处于落后的农耕时代。就拿城市发展来说,早在15世纪末,西 欧的巴黎、那不勒斯、米兰、威尼斯的居民就超过了十万,伦敦、科隆、安特卫普、里 昂、里斯本的人口都在五万人左右;而在东欧,直到18世纪初,一些主要国家首都的人 口才不过三五万。(注:《世界历史地图集》,144页,三联书店,1982。)进入近代以 后,东西欧之间物质文明水平差距越拉越大。

第三,东西欧宗教文化的分野。西罗马帝国灭亡以后,为了争夺势力范围,原已分属 东西两个教区的基督教世界互不相让,欧洲西部以“普世性”自许,称“公教”,即天 主教(拉丁文明)为主,东部以“正宗”自居,称“正教”,即东正教(拜占廷文明)为主 ,竞相要取得东欧斯拉夫人的信仰。从8世纪到10世纪,今日东欧地区的捷克、波兰、 匈牙利、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等民族,接受了拉丁文明,归属了罗马天主教。到13、 14世纪,波罗的海的爱沙尼亚人、拉脱维亚人和立陶宛人(注:1387年,为了继承波兰 王位,立陶宛公国——这个欧洲的最后一个不信教的国家皈依天主教。)也加入了这个 行列。但在这个时期里,拜占廷文明的东正教却打开了一个比其余欧洲地区合起来还要 大的教区:公元988年,俄国大公接受洗礼皈依东正教。同时,塞尔维亚、保加利亚、 黑山、马其顿和罗马尼亚也选择了东正教。(注:威尔·杜兰:《世界文明史》(信仰的 时代),750—751页,东方出版社,1999。)另外,在奥斯曼帝国统治下,阿尔巴尼亚和 波黑的部分斯拉夫人被迫放弃了基督教,转而信奉伊斯兰教。此时的基督教大分裂,与 西欧中世纪的黑暗和拜占廷文明的兴盛直接有关。在当时的东正教信徒看来,西欧的日 耳曼人、法兰克人、盎格鲁—撒克逊人简直就是粗鄙的野蛮人,是一群由腐败的主教所 领导的文盲及暴乱的俗辈。1043年,迈克尔以拒绝听命于罗马教皇为条件接任东正教君 士坦丁堡教宗职务。1054年,罗马教皇利奥九世去世后,基督教正式分裂。

如果从宗教文化的分野来看,今天意义上的东欧和西欧,情况很不一样。在西欧,尽 管到16世纪又经历了宗教改革,出现了“新教”与“旧教”之分,但以基督教教义和思 想为主的文化属性没有太大差异,应当说,整个西欧还是一体的。但在东欧就不一样。 不同的民族和国家,大致分属西欧天主教拉丁文明、东正教拜占廷文明、伊斯兰教文明 等三种文明,这三者之间的区别就太大了。

从这段东西欧文明的历史回溯,可以得出一个简单的结论:东西欧文明同源不同流。 如果同意这个结论,从地理概念和历史文化概念上讲,对于“回归欧洲”这个提法就不 好随便地呼应了,因为其中有不少值得推敲的地方。从地理概念讲,本来就谈不上“回 归”,因为没有人说东欧不属于欧洲。从历史文化概念讲,首先,逻辑上就不通。东西 欧文明同属欧洲文明的两个支流,其源头都是希腊文明和罗马文明,如果笼统地说东欧 “回归欧洲”,等于确认西欧文明才是欧洲文明的正统。其次,即使东欧“回归欧洲” ,从宗教文化角度讲,也难以相信东欧的东正教徒和伊斯兰教徒能够“回归”西欧的基 督教。最后,俄罗斯也应当属于欧洲文明的一部分,如果“回归欧洲”成立,不管是东 欧还是西欧,都应当同意接纳俄罗斯“回归欧洲”,但是,它们谁也没有表现出这种热 情。因此,“回归欧洲”的提出,有东西欧之间的历史情结问题,不过,这只是一部分 ,甚至不是主要部分。那末,应该怎样看待“回归欧洲”的真实含义呢?

“回归欧洲”的真实含义

东欧与西欧的概念划分,是历史的产物。在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中,人们得出了东西 欧的地理概念和历史文化概念。在谈到“回归欧洲”时,既然地理概念不是动因,历史 文化概念也只是部分起作用,那就切忌忘记东西欧分界还有一个政治概念。这个政治概 念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酝酿,在大战结束之后的东西方冷战中形成的。战争结束时 ,美国和苏联以它们各自的实际军事占领区为界,先是德国被分成东德和西德,接着欧 洲就分成了东欧和西欧。在国际政治术语中,人们习惯于将欧洲西部的资本主义制度国 家称为西欧,将东部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称为东欧,欧洲成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联盟与 以苏联为首的东方联盟对抗的阵地。这就是东欧和西欧政治概念的来由。也正是这个政 治概念上的东欧与西欧,成了“回归欧洲”的最直接动因。

首先是政治制度的选择 历史上,东欧地区长期就是各个帝国侵略、掠夺和控制的对 象。在各个帝国长期的东西方争夺中,东欧地区要末成为向外扩张的跳板,要末成为防 御进攻的牺牲品。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又被强制性地纳入与美国对抗的苏联势力范围近半 个世纪之久。东欧地区的民族性得不到张扬,人民生活得不到改善,民族自尊在压抑下 受到伤害,国家主权受到削弱,毫无国际地位可言。为了摆脱苏联控制,东欧国家在战 后几十年里有过多次尝试,直到1989年的政治剧变。(注:50年代的波兰、匈牙利事件 ,60年代的捷克事件,都应当是这种尝试。)

1989年的东欧政治剧变,首先改变了东欧地区民族和国家的精神面貌和政治制度,随 着两个德国的统一和苏联的解体,东西欧之间版图上存在几十年的政治分界线,被彻底 抹去了。其实,“回归欧洲”的呼声,最初只是东欧人对未来的向往和对过去的憎恨这 两种感情的宣泄。在经过最初的几度近乎疯狂的宣泄之后,他们才对佛朗西斯·福山的 “历史的终结”论作出理性的回应。福山强调,作为一个统治体系的自由民主的正统性 ,正在成为世界共识。自由民主可能形成“人类意识形态进步的终点”与“人类统治的 最后形态”,构成“历史的终结”。(注:佛朗西斯·福山:《历史的终结》,载[美] 《国家利益》季刊,1989年,夏季号(Francis Fuknyama:The End of History?The

Natinal Interest,Summer 1989)。)而欧洲正是西方自由民主的正统代表,是西方自由 民主的发源地。既然自由民主制度是人类的最终社会形态,东欧人做出了政治上的选择 ,摒弃了苏联式的社会主义中央集权制,确立了欧洲的议会民主制;摈弃了社会主义单 一的计划经济管理体制,选择了欧洲的市场经济管理体制。正是在这种政治背景下,“ 回归欧洲”成了推动东欧国家向西欧民主政治转型的有力口号。

然后是安全方面的考虑 东欧剧变以后不久,原来维系苏联东欧集团的华沙条约组织 和经互会就不存在了,历来只有依附于大国卵翼之下才有安全感的东欧弱小国家,好像 一下子掉进了真空地带,四周茫茫,无所依托。来自两个方面的安全问题迫在眉睫。

一是东欧国家自身的安全问题。东欧地区历史上民族宗教问题复杂多变,多次战乱又 遗留下许多边界领土争端。比如罗马尼亚与匈牙利、捷克与斯洛伐克、阿尔巴尼亚与南 斯拉夫之间的民族问题和领土问题,过去被东西方两大集团的对抗局势所掩盖,如今无 所约束,民族宗教冲突像开闸放水一样来势汹涌。特别是在巴尔干地区,民族宗教冲突 不仅分解了南斯拉夫,还导致了战乱。东欧国家虽然也想通过谈判和缔约自己解决问题 ,但因为问题复杂,积重难返,不可能完全自己解决,又害怕问题激化难以收拾,因此 寄希望于参加欧洲现存两大国际机构北约和欧盟,以求东欧的安全和稳定。

二是担心外来威胁。东欧历来是东西方大国争夺的“软腹”,特别是波兰,近代以来 曾三次遭到瓜分。如今,德国和奥地利已在北约和欧盟的管束之下,尽管东欧人仍对统 一后的德国心有余悸,但来自这方面的威胁毕竟是出于对过去的回忆,并不是现实。东 欧国家担心的,是来自俄罗斯的威胁。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以后,俄罗斯成为欧洲惟一 不受盟约约束的大国。根据历史教训,东欧国家更是害怕这个过去的“家长”对自己“ 离家出走”的行为实施报复或惩罚。东欧国家认为,面对俄罗斯的威胁,只有北约和欧 盟主观上愿意、客观上有能力使自己获得足够的安全。因此,必须回归以北约和欧盟为 代表的欧洲。

当然,“回归欧洲”的提出,还包含着东欧国家对欧盟的经济利益的需求和期盼。这 就是说,东欧国家以参加北约和欧盟为主要内容的“回归”言行,不是什么简单的历史 文化情结问题,它是东欧人夹杂着历史文化情结的政治情感的宣泄和政治目标的表达。

“回归欧洲”以后

北约和欧盟的扩大并不是到此为止,“回归欧洲”也不能说业已完成,因为还有东欧 国家在为入盟而努力。但这次有如此多的东欧国家同时加入北约和欧盟,应该说是东欧 剧变以来“回归欧洲”的一大成功。无论是对欧洲还是对世界来讲,它的影响都不可低 估。

对北约和欧盟两个联盟来说,这是一次最大的精神肯定。从东欧剧变到现在,在“回 归欧洲”行动中,北约和欧盟先后都接纳了十个新成员国。北约的势力范围扩展到从波 罗的海到黑海的广大地区,欧盟的势力范围也扩展到波罗的海和地中海中东部。两个联 盟同时东扩产生了共振效应:无疑是向世界证明北约和欧盟不可替代的国际地位和作用 ,以及在后面支撑它们的西方自由民主原则的吸引力。它等于驳斥了自华沙条约组织解 散后对北约必要性的种种质疑,并为北约从大西洋化到全球化、从纯军事化到政治化的 转变提供了实证支持。它也表明,在欧盟发展过程中扩大与深化这一对矛盾不只是起阻 碍作用,尽管谁也说不清未来的大欧洲是什么样,但它毕竟向世界展示了大欧洲以它合 适的形式出现的可能性。而对刚入盟的新成员国来说,它们借此实现了“回归欧洲”的 政治目标,使国家政治制度在向西方自由民主转轨的基础上进一步稳定。它们不仅从北 约和欧盟获得双重安全保证,从欧盟获得经济利益,还以新盟友的崭新面孔出现在各种 各样的国际舞台上。当然,通过东扩实现的“回归欧洲”给两个联盟带来的不只是正面 效应,联盟内部会因新成员的不同情况带来新的问题和麻烦,比如利益分配和经费开支 问题,内部机制改革问题等等。不过,就目前来说,这些“内忧”还远不及“外忧”来 得快。两个东扩,实实在在地影响了欧盟与俄罗斯、俄罗斯与美国、美国与欧洲之间这 个在欧洲的大三角关系。

欧盟与俄罗斯 俄罗斯同欧盟成员国签订有“伙伴与合作协定”。欧盟这次东扩的十 个国家中,有七个是原苏联的盟国或加盟共和国,俄罗斯同它们有较密切的经济关系, 特别是像波兰、斯洛伐克等。俄罗斯一直担心,东扩后这些国家要实施欧盟的统一关税 ,俄罗斯的经济利益会受到损害。俄罗斯向欧盟要求补偿,正式提出“保护俄经济利益 ”的十四点建议,其中包括提高俄出口欧盟的钢材、粮食配额,扩大优惠范围等,并且 提出将公民签证便利(注:俄罗斯的加里宁格勒因波罗的海三国和波兰加入欧盟成了俄 罗斯在欧盟的一块“飞地”,如果实行欧盟的签证制度,将对来往于俄罗斯与“飞地” 之间的公民极为不利。)和支持加入世贸组织一并解决。不然,将不同这些国家签署“ 伙伴与合作协定”。欧盟在表示愿同俄罗斯讨论各种问题、包括东扩带来的负面影响问 题的同时,坚持认为欧盟的“历史性扩大将拉近欧盟与俄罗斯的距离”,拒绝俄罗斯为 与新加盟国家签署伙伴协定提出先决条件,并威胁对俄进行制裁。

但俄罗斯对“拉近距离”的感受是另一番滋味。俄罗斯早就像东欧国家一样表示要“ 回归欧洲”,但一直得不到热情的回应。现在,对俄罗斯怀有特殊离异情绪的东欧国家 已经“回归”,欧盟将势力扩展到门前,有了共同边界。如果与北约东扩到门前,也有 了共同边界联系起来看,俄罗斯的紧张情绪和压力徒增。不过,俄罗斯对欧盟东扩的反 应总体上还是平静的。因为它意识到,俄罗斯的发展离不开欧盟,它也看到欧盟对俄罗 斯的政策与美国有区别。因此可以说,对欧盟东扩,俄罗斯是在复杂心情中的平静反应 。然而,对北约东扩就不一样了。

俄罗斯与美国 自从华沙条约组织解散以后,俄罗斯对北约一直高度警惕。它也曾作 过加入北约的试探,希望能汇入“回归欧洲”的潮流中去,一旦无望,即历数北约不应 该继续存在的理由,并坚决反对北约东扩,特别是反对原苏联的盟国、加盟共和国和独 联体国家参加北约。1999年,北约不顾俄罗斯的反对接纳了波兰、匈牙利、捷克,俄罗 斯在无奈中转而同北约提升关系,希望通过建立新型合作关系扭转俄罗斯面临的安全困 境,但坚持认为北约东扩是一个错误。

北约进一步东扩是美国坚定不移的全球大战略方针。美国已经意识到,美国的全球战 略要想得到落实,不仅不能依靠联合国,也不可能依靠欧盟,只有依靠在自己控制之下 的北约才有可能,它必须接纳更多的新盟友。从这个意义上说,北约的不断扩大,也不 是完全针对俄罗斯的。但是俄罗斯的的确确感到了安全的威胁。现在,俄罗斯不仅同北 约有了直接的军事边界,而且,北约已决定在边界一侧加强军事设施和增派军力,是否 部署非常规武器也成了令俄罗斯担心的问题。使俄罗斯更不安的是,北约的东扩还没有 结束,还有乌克兰和高加索、中亚地区的原苏联加盟共和国要求加入北约。所以,俄罗 斯认为北约东扩是对俄的现实威胁,无助于欧洲安全,只能增加不信任感。可见,在“ 回归欧洲”中实现的北约东扩,帮助美国进一步围堵了俄罗斯,东欧国家在东扩中有了 安全感,俄罗斯却丧失了安全感。俄罗斯调整军事战略部署,增强军事防御能力势在必 行。

美国与欧洲 关于欧美分歧,西方学者这几年说的已经够多的了。查尔斯·A·库普骞 认为,下一次文明的冲突将不是在西方和非西方之间,而是在美国和欧洲之间。他预言 ,欧盟将不可避免地成为美国的主要竞争对手。佛朗西斯·福山认为,美欧在世界观上 将出现鸿沟,导致西方分裂。罗伯特·卡根将美国人描绘成来自火星,欧洲人来自金星 ,认为他们几乎没有共识,将会越来越不理解对方。而最近,关于美欧利用北约和欧盟 相互较劲的评论也不断见诸报端。(注:[美]《世界政策杂志》2003年秋季号文章《跨 大西洋的愚蠢行为:北约与欧盟相互对立》(David P.Callo:Transatlantic Folly:

NATO vs the EU,World Policy Journal,Fall 2003)。)当北约完成这次最大规模东扩 ,俄罗斯正焦躁不安的时候,德国和法国首脑相继出访莫斯科,有人说是去“安慰”俄 罗斯,有人说是为了抵消北约东扩的影响,显示欧洲人自己团结的信心。(注:罗尔· 芒德维尔:《巴黎与莫斯科之间的融洽关系》,载[法]《费加罗报》,2004年4月5日(

Laure Mandeville:Les relations entre Paris et Moscou au beau fixe,Le Figaro,Lundi 5 avril 2004)。)

北约和欧盟东扩,如果从“回归欧洲”这个角度来看,目标应该说是一致的。无论北 约还是欧盟都是为了实现西方的自由民主价值观,在东欧国家推行民主化和市民社会化 。这次东扩北约和欧盟的新成员大幅重叠也说明这一点。北约和欧盟,是战后西欧稳定 发展的两大支柱。北约提供了军事安全,欧盟提供了经济基础,两者合起来构成了西欧 的政治稳定。但是,冷战结束以后,由于美欧之间在理解自由民主价值观和推行自由民 主制度以及许多具体问题上产生了深刻的分歧,为了保障自己的战略主张得到有效实施 ,美国竭力弥补北约的政治属性,欧洲竭力弥补欧盟的军事属性。这样,北约和欧盟在 不知不觉中就滋长了一种新的功能,即分别成为被美国和欧洲利用来向对方施加影响和 压力的工具。这是今后研究美欧关系时需重视的一个观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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