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刚性与企业战略调整，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刚性论文,企业战略论文,文化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企业环境和(或)企业能力发生变化时，企业需要对其过去选择的目前正在实施的战略方向或路线进行调整，企业文化作为“企业成员广泛接受的价值观念以及由这种价值观念所决定的行为准则和行为方式”，则对这种战略调整或选择产生重要的影响。[1] (PP94-101)
关于企业文化对企业战略调整的这种影响性，理论界存在着截然相反的两种观点：一是正面影响。如Peters和Waterman的卓越的企业文化理念、Gordon和DiTomaso的强势文化假说[2] (PP783-799)、O' Reilly和Chatman的“广泛而强烈拥有的社会规范与价值观系统”[3] (PP157-200)等。二是负面影响。如Vries等人发现，当企业面临的环境发生变化时，文化的某种属性使之成为一种惯性或阻碍变化的来源，一个团体文化的本质就是持久的、有惯性的，因而会对企业的战略调整产生阻碍作用[4] (PP266-280)；Tushman则明确地提出了“惰性”文化的概念[5] (PP26-28)。这种现象的出现，说明企业文化必定具有某种隐含着辩证关系的特征，我们将其归结为企业文化的刚性特征。那么，企业文化刚性对企业战略调整的这种影响性究竟是怎样的？本文在企业文化刚性层次分析及测度量表[6] (PP101-106)的基础上，针对上述问题进行以下研究：①企业文化刚性与企业战略持久性之间的相关性分析；②企业文化刚性对企业战略调整所形成的阻力大小的研究；③企业文化刚性与企业战略调整发生的层次性的相关性分析。
一、文化刚性与企业战略调整的相关性分析
Huy认为时间和内容是计划性变革与调整的重要维度。[7] (PP601-623)时间是内在于企业战略调整概念本身之中的，内容、关联性和过程是企业战略变革的三个关键维度，并且时间和内容在战略调整过程中经常是相互关联的，或者说企业战略调整的内容在时间顺序上存在着差异。Ginsberg则指出，对企业战略调整进行分析必须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战略本身的内容，即企业战略的目标范围和(或)战略性竞争力；二是战略调整的过程，即反映了全面管理企业与环境之间关系的组织长期存在的价值观与行为方式。[8] (PP555-575)结合本文的研究重点，我们认为，考察企业文化刚性对企业战略调整的影响性，主要应从组织和战略整体的角度出发去分析，也就是考虑企业文化刚性与企业现行战略特征(主要是战略持久性特征)之间的关系，以及企业文化刚性与企业进行战略调整的可能性、可能遇到的阻力和战略调整发生的层次性之间的关系。
1.企业文化刚性与企业战略持久性之间的相关性
虽然目前尚无系统的理论研究来说明两者之间的关系，但关于组织成功与企业文化的刚性特征、组织成功与战略持久性，理论界进行了大量的研究。
首先，本文考察强文化—组织成功—企业文化刚性这一关系链条。S
resen从三个方面描述了一个组织所拥有的“强文化”的特征：①管理人员一致性地表述本组织中做事的方式或风格；②组织已使得自己的价值观念成为共知的信条或信念，并极力促使管理人员遵从这些信条或信念；③企业管理依靠的是长期持久的政策与实践方式而非管理者当前的管理行为。[9] (PP70-91)“强文化”是被一个组织中所有成员所广泛共享和强烈持有的规范和价值观念。“强文化”主要是通过以下三种途径或方式促进企业取得成功：①组织成员对组织价值观念和规范广泛的认同利于组织内部的社会控制。相对于正式的层级制，“强文化”这种非正式的社会控制要更为有效和成本更低；②“强文化”可以提高组织目标的一致性以及员工对组织目标和实践方式清晰的认识，可以使得员工在面临变化的环境时对组织中什么是恰当的行为方式做出正确的判断，对组织的目标与期望有一个准确的预期，从而及时地调适自己的个人目标。员工与组织目标的这种一致性对于合作是十分重要的，并能够最大限度地抑制有损于组织利益的矛盾与冲突[10] (PP217-261)；③“强文化”可以产生一种强烈的激励作用，从而提高组织成员的付出水平。随着组织取得成功，企业的这种强势文化也被经营实践证明了是一种成功的行为准则和价值观念，这种文化的实质是一元的，文化所倡导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是组织成员普遍认可的和广泛赞同的，异质价值观基本上是不被接受的。显然，这种一元的企业文化使得处于不断变化的环境中的企业在进行战略调整时将受到严重的制约。[1] (PP94-101)企业文化的“强势”特征此时便转变为企业文化的“刚性”特征。
其次，我们考察组织成功与战略持久性之间的关系。组织过去的成功会导致战略持久性——一种企业极力维持其在过去曾使用的战略的趋势。[11] (PP47-71)企业战略持久性的产生主要是由满足感、自信、自我效能感[12] (PP645-678)、目标、信息搜寻[13] (PP1-23)等方面的因素造成。
再次，我们考察企业文化的刚性特征与企业战略调整的可能性之间的关系。组织内的惯例、程序、标识、权力结构、控制系统和组织结构等，构成了一张文化网(cultural web)，这张文化网对组织既定的核心信仰和假设产生保护性和合法化的影响，从而导致企业的战略调整难以实现。[14] (PP68-77)此外，从组织成功和战略持久性的角度去分析，组织过去的成功将会引起自满并形成具有刚性特征的原因——结果的信仰[15] (PP485-501)；Lant等人在一项对家具和软件行业的实证研究中发现，那些高于行业平均业绩水平的企业，对其现行战略进行调整的可能性要小于那些处于行业平均业绩水平以下的企业[11] (PP47-71)；Meyer等人在一项为期11年的研究中发现，企业的高绩效会导致更少的战略调整[16] (PP93-110)；Greve则认为，企业进行战略调整的可能性与其业绩水平是呈反向变动的[17] (PP58-86)。
最后，基于上述逻辑链条，我们提出了如下假设：
假设1(H[，1])：企业文化的刚性特征与企业战略的持久性呈正相关关系。
2.企业文化刚性与企业战略调整可能遇到的阻力大小
当主要由环境变化引发企业战略调整从而企业组织整体及其成员的行为方式改变时，企业文化会因其一旦形成便难以改变的刚性阻滞这种调整和改变，并且从层次分析的角度看，个体层次的企业文化刚性对企业战略调整的阻碍源自于组织成员背景取向性的心智模式，群体层次的企业文化刚性对企业战略调整的阻碍源自于群体过度的一致性，组织层次的企业文化刚性对企业战略调整的阻碍源自于组织记忆。[18] (PP76-81)于是本文假设：
假设2(H[，2])：企业文化刚性的显著性与企业战略调整可能遇到的阻力大小呈正相关关系。
3.企业战略调整发生的层次性与企业文化刚性
Ginsberg指出，在企业中发生的战略调整可以分为公司层次(corporate)和业务层次(business)。[8] (PP555-575)Johnson和Scholes则将战略划分为公司层次和竞争或业务层次，其中，公司层次的战略主要考虑公司整个经营范围的确定、组织的结构与财务体系的确立以及组织资源的分配等，而竞争或业务层次的战略则与市场竞争、产品或服务的开发与生产和顾客满意等相关。[14] (PP68-77)Miller和Chen通过研究发现，涉及公司业务层次的、战术性的变革与调整较为容易做到，因其涉及公司政策的改变较少，且并不会引起组织的奖惩、权力和资源分配的较大变动，所以不会引致组织中政治性的抵制。[13] (PP1-23)Allaire和Firsrotu发现，代表组织符号、意义、价值观念等复杂的社会过程是难以控制的，因此，涉及这些因素变动的公司层次的战略调整，实施起来难度较大因而发生的可能性较小。[19] (PP19-34)由于企业文化与企业的这些政治性因素联系紧密，因此，企业文化所具有的刚性特征与企业战略调整发生的层次性具有一定的内在联系。所以本文假设：
假设3(H[，3])：文化刚性特征显著的企业在业务层次进行战略调整的可能性要高于在公司层次进行战略调整的可能性。
二、文化刚性与企业战略调整相关性的影响变量
在企业文化刚性与企业战略调整相关性分析中，自变量为企业文化刚性，对其进行测度的依据是笔者提出的企业文化刚性测度量表，共分为个体、群体和组织三个层次16个条目。因变量共有三个，分别为：①企业战略的持久性，本文集中于产品或服务的稳定性、战略动态竞争性、技术及服务模式的稳定性以及利益相关者的态度等方面，采用Likert六等分量表进行测量；②战略调整可能会遇到的阻力大小或企业成员对企业战略调整的意愿度与支持度情况。采用Likert六等分量表测度组织成员对此项的反应；③战略调整的层次性。采用Likert六等分量表测度组织成员对此项的反应。控制变量主要是企业的规模、组织的历史、市场的多样化和高层管理者的变动情况。其中，规模大的企业由于其较大的结构刚性而难以进行战略调整[20] (PP149-164)，组织随着其历史的积淀和年龄的增长而愈加难以对急剧变化的环境做出反应[9] (PP70-91)，企业所处市场的多样化可以使得决策者获取更多的关于环境变化的信息[15] (PP1-23)，而高层管理者的变动则可以激发企业战略的调整。在变量确定的基础上，我们设计了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与企业战略调整相关性研究的调查问卷，并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实地调研。
三、实证研究的结果与分析
1.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与战略调整相关性问卷的信度效度分析
本文取企业文化三个层次刚性特征测度的平均值作为变量与战略调整各测度因素进行相关性分析(见表1)。可以看出，企业文化三个层次的刚性特征与企业战略调整各测度因素，包括战略持久性、企业员工对战略调整的支持度与意愿度以及战略调整的层次性之间均呈显著的相关性，特别是个体层次的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与产品服务的稳定性及战略调整的层次性之间呈较高的相关性；群体层次的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与产品服务的稳定性及战略调整的支持度之间呈较高的相关性；组织层次的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与产品服务的稳定性及战略调整的意愿度之间呈较高的相关性。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上述问卷项目之间具有较高的同时效度。此外，企业战略调整各测度因素中战略持久性的四个项目以及战略调整层次性的Cronbachα系数均在0.65以上，说明该问卷具有较高的同质信度。
表1 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三个层次均值与战略调整各测度因素相关系数矩阵(N=205)
产品服务战略动技术/工艺
利益相关战略调整 战略调整 战略调整
的稳定性 态性 的稳定性者的态度的支持度 的意愿度 的层次性
个体均值 0.439[**] 0.288[**] 0.167[*]0.176[*]-0.356[**]-0.164[*]0.483[**]
群体均值 0.426[**] 0.298[**] 0.267[**]
0.209[**]
-0.440[**]-0.169[*]0.164[*]
组织均值 0.475[**] 0.221[**] 0.281[**]
0.330[**]
-0.348[**]-0.456[**]
0.392[**]
**表示0.01的显著性水平(双尾检验)；*表示0.05的显著性水平(双尾检验)。
2.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与企业战略调整状态的相关性分析
这部分分析主要围绕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与企业战略的持久性之间的相关性(假设1)、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与企业战略调整所遇到的阻力大小之间的相关性(假设2)以及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与企业战略调整层次性之间的相关性(假设3)展开。
本文将企业文化三个层次刚性特征的测度均值作为自变量，将表示企业战略持久性的产品服务稳定性、战略动态性、技术/工艺稳定性、利益相关者的态度，表示企业战略调整所遇到的阻力大小的战略调整支持度和战略调整意愿度以及表示企业战略调整发生的层次性分别作为因变量，将企业的规模、企业历史的悠久性、环境的变化性以及高层管理者的变动性等四个测度因素作为控制变量。为了避免变量之间的多重共线性造成一些自变量及控制变量的单参数显著性检验无法通过，所以本文采用线性逐步回归(stepwise)的方法。由于回归的目的是为了比较企业文化三个层次刚性特征以及四个控制变量对不同的企业战略调整测度因素影响的相对重要性，因此只呈现标准化的β系数及其显著性指标，结果见表2。
回归方程显示，企业文化三层次刚性特征的全部或部分以及部分控制变量与表示企业战略持久性的测度指标之间均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相关性，并通过了自变量的单参数显著性检验。其中，一个企业的主导产品与服务往往是建立在其群体性或组织性知识与技能的基础上的，也是其组织战略的中心。同时由于在现代化企业中，专业化与分工的作用日显重要，所以，企业文化群体和组织层次的刚性特征以及企业的规模与产品和服务的稳定性之间存在着十分显著的相关性；由于组织中的个体和群体是企业战略的具体实施者和影响者，所以企业战略的动态性与灵活性或竞争性更易于受到个体层次和群体层次的企业文化刚性特征的影响；由于代表企业技术工艺的知识往往是以组织整体的知识形式存在的，并且拥有特定知识的个体只有将他们的知识整合成为组织成员所共同理解和拥有的群体性知识，才能实现或体现其价值。此外，外部环境变化对企业技术工艺的影响也日渐突出。所以，组织层次的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以及市场环境的变动情况对企业技术工艺稳定性的影响更为显著；组织层次的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与外部利益相关者态度之间具有显著的相关性，则进一步验证了笔者关于企业文化刚性特征组织层次的分析思路与测度指标体系设计的理论构想。上述结果支持了本文所提出的假设1，即企业文化所具有的刚性特征与企业战略的持久性呈正相关关系。
关于企业文化三层次刚性特征与企业战略调整可能会遇到的阻力之间的相关性，本文利用企业成员对于战略调整的支持度与意愿度两项指标进行分析与测度。分析的结果表明，企业文化的刚性特征与战略调整的支持度与意愿度之间呈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其中，虽然关于战略调整支持度的分析结果表明，群体层次的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与战略调整的支持度之间呈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而关于战略调整意愿度的分析结果表明，组织层次的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与战略调整的意愿度之间呈现出十分显著的负相关关系，且两者均通过了自变量的单参数显著性检验。同时，针对外部环境变动情况、高管人员变动情况与企业战略调整的支持度和意愿度之间相关性的分析结果表明(见表3)，外部环境的变动情况与企业战略调整的支持度呈显著的负相关关系，高管人员的变动情况与企业战略调整的支持度和意愿度之间均呈显著的负相关关系。也就是说，外部环境越稳定、企业高管人员的变动越小，企业就越不可能或越难以进行战略的调整，这与本文前面所进行的理论构想思路是完全一致的。上述结果支持了本文实证研究所提出的假设2，即企业文化刚性特征的显著性与企业战略调整可能遇到的阻力大小呈正相关关系，且这种相关性要受到外部环境因素的影响。
表3 外部影响因素与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三个层次均值及战略调整阻力相关系数矩阵(N=205)
Mean
S.D 个体均值群体均值组织均值 战略调整 战略调整
支持度意愿度
公司规模2.9444 1.086860.296[**]0.105
0.054-0.0820.076
公司历史3.8629 1.381260.433[**]
-0.027
0.135 0.0280.072
市场环境变化3.2475 1.345020.403[**]0.143[*]0.106-0.174[*] 0.002
高管人员变动4.02
1.283 0.285[**]0.234[**]
0.434[**]-0.230[**]
-0.345[**]
**表示0.01的显著性水平(双尾检验)；*表示0.05的显著性水平(双尾检验)。
本文在前面关于企业战略调整发生的层次性分析中指出，企业业务层次的战略调整基本集中于产品、市场和顾客等方面，而公司层次的战略调整则往往涉及公司的组织结构、权力体制及价值观念等方面，并结合本文关于企业文化刚性特征的概念界定提出了假设3，即文化刚性特征显著的企业在业务层次进行战略调整的可能性要高于在公司层次进行战略调整的可能性。实证研究的结果也验证了这一假设：与公司组织结构、权力体制及价值观念等密切相关的组织层次的企业文化刚性特征，以及与公司产品品牌、市场定位、顾客忠诚度等密切相关的公司历史的悠久性，两者在与企业战略调整层次性测度因素的回归分析中均呈现出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且均通过了自变量的单参数显著性检验。
四、结语
企业战略调整被视为是企业与外部变动着的竞争态势、技术和社会环境保持动态一致的一种重要手段，它必然会改变企业资源的配置方式以及既有利益的分配格局。企业文化是通过各种社会进程，经过长期的发展和培育，在一个企业内部所形成的行为方式。它影响着企业及其成员的思维和行为方式，特别是伴随着企业的成长，企业文化对企业行为产生的这些影响被埋入企业及其员工行为动机的不易察觉的层面，在该层面上的企业文化代表着企业基本的价值观念。当处于变化环境中的企业进行战略调整时，企业文化这种不易被改变的性质即企业文化的刚性特征便会显现出来，对企业战略调整行为产生深刻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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