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互补性的实证分析——兼论中美贸易不平衡的实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美论文,贸易论文,互补性论文,实证论文,不平衡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数据与方法
1.数据
国际上一般依据两套数据体系进行服务贸易分析，一是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国际收支平衡表无形贸易项中计算服务贸易的变化，二是从世界贸易组织(WTO)年度统计报告商业服务贸易项中计算服务贸易的发展。本文也主要依据关贸总协定／世贸组织(1980-1995)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1970～1993)提供的这两套统计数据进行实证分析。此外，借助美国商务部统计数据(1970～1997)，对美国服务贸易与货物贸易之间的互补性进行了进一步验证。
2.方法
在本文中，我们首先对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互补性进行简单的相关分析。两个随机变量X，Y的相关系数ρ定义为：
对R进行假设检验，其中n为样本数。
其次，我们借助社会学中由Goodmanhe和Kruscal创造的、简化两个定序变项的相关测量法Camma系数进一步验证Melvin假设，即将服务贸易与货物贸易的净值作为两个定序变项进行处理，构造一个规模2×2的交互分类表（见表1）。
Gamma系数由下述公式求出：
a×b－A×B
G=──────
a×b+A×B
最后，消除贸易规模对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互补性假设检验的影响。由于贸易的连续性及统计上存在滞后性，各年的平均值更能反映贸易的总量水平，我们以下式消除贸易规模的影响：
其中，x[,i]表示贸易的净值，s[,i]表示贸易总额，n表示统计时间长度，以年为单位。然后，同样计算R和G值。以上述方法为思路，借助TSP和SPSS统计软件包进行相关统计分析。
二、实证分析
1.世贸组织统计数据分析结果
根据世贸组织货物贸易与商业服务统计数据及可获得数据的完整情况，我们将某些数据残缺过多的国家和地区排除在本项实证分析外，借助TSP软件包对89个国家和地区的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进出口的1283组数据(1980～1995)进行了分析，结论如下：
(1)符合货物贸易顺差时，服务贸易为逆差；货物贸易为逆差时，服务贸易为顺差这一假设的概率为0.66，Gamma系数为-0.7345，呈负相关关系。在89个国家中，货物贸易顺差，服务贸易逆差的国家或地区占30.6%；货物贸易逆差，服务贸易顺差的占35.4%；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均为顺差的占5.9%；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均为逆差的占28.1%。符合假设的国家或地区占抽样国家总数的66%。
(2)按照世界银行发展报告标准，将统计样本中的国家和地区划分为穷国和富国两组，低收入与中下收入国家和地区笼统地构成穷国组，中上收入与高收入国家和地区笼统构成富国组。在富国组中，货物贸易顺差，服务贸易逆差的国家或地区占35.7%；货物贸易逆差，服务贸易顺差的占39.3%；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均为顺差的占8.9%；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均为逆差的占16.1%。这样，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呈现互补关系的比率达到75.0%，Gamma系数为-81.5%。在穷国组中，货物贸易顺差，服务贸易逆差的国家或地区占25.3%；货物贸易逆差，服务贸易顺差的占31.3%；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均为顺差的占2.9%；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均为逆差的占40.5%。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呈现互补关系的比率为56.6%，Gamma系数为-74.2%。由此可以对富国组与穷国组在总体贸易结构上的显著差别进行比较。随机变量相关统计的结果表明：在富国组中，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净值的相关系数R=-0.7342,T=-27.82。穷国组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的相关系数R=-0.4444,T=-12.27，均呈负相关关系，而且富国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进出口之间的互补性程度比穷国高得多。
(3)西方七国集团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的相关系统R=-0.8124,T=-14.54，服务贸易与货物贸易具有较强的负相关性。其中，A组美、英、法、意四国属于货物贸易逆差，服务贸易顺差国，四国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相关系数R=-0.6556；B组日、加、德三国属于货物贸易顺差，服务贸易逆差国，相关系数R=-0.75。A组与B组相关系数均低于西方七国作为一个整体的相关系数，说明西方七国之间在宏观经济结构上具有高度互补性，总体负相关程度高。
(4)欧盟15国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之间也存在较强的负相关性。欧盟15国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的相关系数R=-0.7478，T=-16.55。将美国与欧盟15国做为一个整体进行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相关分析，欧盟15国与美国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的相关系数R=-0.7439,T=-16.96。说明发达国家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之间存在较为显著的互补性，或者说，发达国家的宏观贸易结构较好地体现了比较优势理论的结论。
(5)新兴工业化国家和地区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间的关系复杂，且不明显。如果将亚洲“四小龙”、墨西哥、巴西、阿根廷和智利作为一个整体，新兴工业化国家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的相关系数R=-0.4675,T=-5.91。其中，新加坡、巴西、阿根廷、台湾、香港的互补性较强，R=-0.5897，呈负相关。韩国、智利和墨西哥三国呈正相关，违反假设。
(6)上述分析均没有考虑贸易规模对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互补性的影响。为了更清楚地探讨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的互补性关系存在的客观性，根据本文第二部分思路剔除贸易规模对假设的影响。剔除贸易规模影响后富国组的情形如表2所示。
G=-0.890
从Gamma系数的研究来看，当削除贸易规模对互补性的影响后，富国组的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依然存在较为显著的负相关特征，富国组R=-0.5882,T=-4.48，呈显著负相关。西方七国集团剔除贸易规模影响后货物贸易净值与服务贸易净值之间的相关系数R=-0.7377，置信系数大于90%。
2.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数据分析结果
我们借助SPSS统计软件包，对1970-1993年IMF国际收支平衡表中提供的39个国家和地区的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的700多组数据进行了分析，结果如下：
(1)Camma系数研究
在20个发达国家中，货物贸易为顺差，服务贸易为逆差的国家占36.7%；货物贸易为逆差，服务贸易为顺差的国家占49.8%，两者相加达到86.5%。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均为顺差的国家占8.5%，均为逆差的占5.0%。Camma系数为-95.45%。在23个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中，货物贸易为顺差，服务贸易为逆差的国家占16.4%；货物贸易为逆差，服务贸易为顺差的国家占33.8%，两者相加仅为50.2%。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均为顺差的国家占1.1%，均为逆差的占48.6%。Camma系数为-82.41%。
(2)相关系数分析
富国组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间的相关分析结果为：R=-0.363,T=-6.273，其中，西方七国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的相关系数R=-0.602,T=-1.684，显著性水平小于1%。穷国组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的相关系数R=-0.555,T=-15.43，呈负相关。依然大体说明富国的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进出口之间的互补性程度高于穷国。根据样本平均值进行的平均趋势统计表明，富国组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之间的相关系数R=-0.640,T=-3
.432；穷国组R=-0.828,T=-6.269。按照世贸组织样本方法，同样可以讨论除去各国贸易规模后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之间影响，得出：富国组R=-0.696,T=-3.992，显著性水平小于1%；穷国组R=-0.021,T=-0.614，穷国组有严重的不平衡现象，服务贸易在贸易总额中所占的比例非常小。
由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样本数据较世贸组织样本少许多，出现某些不尽吻合的结果，这主要是样本较少导致的。但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样本总体上依然支持了世贸组织样本结果中的主要结论，即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的互补性主要出现在发达国家或富裕国家中，这一规律在发展中国家中不显著。
3.美国商务部数据分析结果
笔者根据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美国国际商品和服务贸易》（1998年2月）的数据统计，按照相同的相关分析方法处理后发现，1970～1997年美国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的净值之间仍然存在明显的负相关性，R=-.0.586,T=-5.339，显著性水平小于0.1%。
上述不同数据来源获得的结论，可以较好地解释以下三个问题：首先，为什么世界贸易大多数集中在发达国家之间进行？可以认为，这是发达国家之间的宏观贸易结构具有显著互补性的结果，这种互补性足以使它们控制着世界贸易的主流；其次，一个国家贸易模式的选择，与自然禀赋的联系高于与经济发展程度之间的联系。从实证分析角度说明改进后的赫克歇尔—俄林(H-O)理论依然适用于对服务贸易比较优势的分析；最后，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互补性假设为那些与美国货物贸易存在顺差，服务贸易存在逆差的国家，如日本、加拿大、德国和中国等，提供了与美国进行贸易政策讨论的依据。同时，也为这些国家，甚至多数发展中国家制定本国服务贸易政策提供了部分理论根据。
三、从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互补性看中美贸易不平衡的实质
美国对华贸易逆差，不完全是因为中国贸易保护或贸易制度上的原因，也不完全是由于中美两国之间在贸易统计口径、香港等地转口贸易、原产地规则和三资企业出口等原因。美国货物贸易逆差的根本原因在于其自身的贸易结构和经济发展结构。或者说，美国货物贸易逆差的主要原因之一在于其服务贸易的巨大顺差，这符合发达国家贸易结构一般规律，并不是特殊情况。即使中国对美贸易不存在贸易顺差，美国由于其经济结构的原因也会出现巨额贸易逆差，这从服务业、服务贸易在美国经济与对外贸易中的作用，可以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1.服务贸易对美国经济发展的影响
1996年，美国对中国的服务贸易顺差（约10亿美元）仅能够抵消美国对中国货物贸易逆差的2%，然而，1996年美国对欧盟服务贸易顺差（121亿美元）几乎完全抵消了美国对欧盟货物贸易逆差；同年，美国对日本服务贸易顺差（约200亿美元）将能够抵消美国对日本货物贸易逆差（480亿美元）的40%左右。可以估计，美国将会在服务贸易上对中国开放服务市场提出强硬要求。1997年，美国贸易逆差达到1990亿美元。据美国商务部估计，到1999年，贸易逆差将扩大到3000亿美元。这种估计明显夸大美国贸易逆差的总体规模，实际上是在外交和商业谈判上为美国增加出口寻找借口。
按照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互补性假设，美国要想改变货物贸易逆差的局面是不现实的、困难的，除非改变其服务贸易顺差现状。因此，对于美国政府，对华贸易的优超策略之一是扩大服务出口，限制货物进口。然而，面对国内不断增长的货物进口需求，美国政府难以严格限制货物进口。这样，在中美贸易上，美国政府的一种可选择政策是扩大对华服务出口，特别是技术和知识密集型服务的出口。由于美国服务出口可以带动经济增长，因此，只要美国放松技术服务出口限制而扩大对外服务出口，就能够实现缩小贸易逆差，促进经济增长的目标。然而，由于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的互补性，一旦美国服务贸易出口增加，作为对其比较优势反映的货物贸易逆差将会扩大。由于美国服务贸易顺差额将会不断扩大，因而美国货物贸易逆差将会持续下去，无论美国对华贸易逆差是否存在均如此。
实际上，美国的贸易逆差对美国经济的影响并不象官方所说的那样明显。首先，美国贸易逆差仅仅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2%；其次，尽管美元保持坚挺，但美国的出口却维持着适度的增加；再次，美国失业率只有4.7%，是24年来最低的，通货膨胀率也是30年来最低的；最后，美国的财政预算正在逐步走向平衡，长期维持着吸引外资的最大东道国的地位。这说明中美贸易平衡问题并没有影响到美国国内自身的失业、通货膨胀等国内经济问题，相反，由于中国不断向美国输出廉价商品，弥补了美国经济结构调整所需要的廉价劳动密集型产品，为美国保持稳定持续的增长是有所贡献的。从国外购买商品没有造成大批人失业，失业率与贸易赤字之间没有可以明确的因果关系。
2.中美贸易不平衡的实质在于美国服务经济的发展
美国货物贸易逆差是其服务贸易顺差的反映，而服务贸易顺差是由美国服务经济的产业结构决定的。美国服务经济在美国经济发展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无论美国政府如何大力帮助企业扩大货物贸易出口，或者通过贸易谈判力争打开贸易伙伴的国内市场，都不可能在短期内改变其货物贸易逆差的局面，只有扩大服务出口才能减少货物贸易逆差额。然而，美国政府却采取控制对华技术出口政策，限制对华技术转让和其他高技术产品的出口，无疑束缚了美国服务贸易出口商的手脚，使其不能与其他国家的竞争对手展开平等竞争。
中国货物贸易顺差是其服务贸易逆差的反映，中国服务业在国际市场上不具有广泛的比较优势，因此，中国对其服务市场的保护是正当的和合理的。美国要求中国开放电讯和金融服务市场，相当程度上超出了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所能允许的条件。此外，即使中国全面开放本国服务市场，也需要等到将货物关税水平下降到8%以后。中国货物贸易顺差是其服务贸易逆差的一种必然反映，而美国货物贸易逆差也是其服务贸易顺差的一种反映。中美两国经济贸易的互补性，决定了中美两国经济合作的利益大于政治对抗。
四、结论
美国对外贸易逆差是美国在国际经济中比较优势的反映，是其服务贸易巨额顺差的反映。中美贸易不平衡问题的实质是美国经济结构日趋服务化和信息化，产业结构不断向着资本、技术和信息密集型方面转化的结果，同时也是中国对外开放政策和中国以劳动密集型产业结构为基础的经济发展的结果。这种体现中美两国经济结构互补性特征的贸易不平衡并不损害中美双方的长期的国家利益，相反，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是有利于美国现有经济结构的调整和中国市场经济的发展。退一步说，即使中美双方在货物贸易领域不存在严重的不平衡，美国的货物贸易也由于其服务贸易存在庞大的顺差而将出现巨额逆差，至少出现这种结果的可能性高达80%以上。该结论为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与美国等发达成员方举行服务市场开放的多边谈判提供了一种可选择的依据。
开放本国货物贸易市场是开放服务市场的主要条件。或者说，只有先逐步在本国货物贸易市场实现贸易自由化，才谈得上服务贸易市场自由化问题，至少服务贸易市场自由化的步伐不能快于货物贸易市场自由化的进程。理由在于如果本国货物贸易被关税扭曲的话，允许本国服务贸易自由化将比封闭情形下的经济损失更大。David F.Burgess(1990)证明了这一点，尽管这是他将本国假设为小国的情形，但对于大国也同样具有降低福利收益的影响，只是福利损失不如小国那么大而已。
中国政府在开放本国服务市场时，应充分考虑到货物贸易与服务贸易的这个互补性特征，开放本国服务市场的进程与力度应当与开放货物贸易市场的进程和力度相互协调，通过保持货物贸易的进一步顺差来削减服务市场开放可能出现的不断扩大的逆差对国际收支平衡的压力。随着开放市场进程中中国服务企业通过参与国际竞争而不断提高自身的国际竞争力，中国服务贸易逆差额将会逐渐缩小，货物贸易的顺差额也将随之逐渐缩小。当中国服务贸易由巨额逆差逐渐转变为微弱逆差时，意味着中国经济结构获得了实质上的转型——由工业农业国转变为中等发达的工业国。
注释：
①随着经济的发展，少部分国家和地区可能在一个时期被划归为穷国组，在另外一个时期被划归为富国组。这种情况在统计样本中并不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