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背景下的价值冲突与人文精神(笔谈)——价值、人文精神和市场经济，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人文精神论文,价值论文,笔谈论文,市场经济论文,冲突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0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529(2002)06-0005-12
1.为我关系与价值的人本性
马克思说：“凡是有某种关系存在的地方，这种关系都是为我而存在的关系；动物不 对什么东西发生‘关系’，而且根本没有关系，对动物来说，它对他物的关系，不是作 为关系而存在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第34页)在“为我关系”中，客体 与主体的关系作为“为我而存在的关系”，就是满足与被满足的关系，也就是价值关系 。实践是形成价值关系的中介。
“为我关系”构成了人周围的价值世界。于是，在人类面前就出现了两类世界，即自 然世界和价值世界。自然世界就是没有打上人的印记，即人的世界除外的物质世界。
价值世界是人化世界，包括三个部分：(一)器物性的文化世界。人们改造自然物的形 态，形成物质形态的为我之物。人的价值活动还改造人自身的自然物质，因此人自身作 为价值实体属于被他所创造的价值世界。(二)交往性的价值世界。人们在进行改造自然 物形态的过程中必须进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于是形成了群体和社会。人的社会及其形 态从其本质上来说是“价值的”。(三)观念性的价值世界。思想本身就体现着人的意向 性，即在建构一种为我关系。人把外在的价值世界内在化，从而构成了价值世界的心物 相应相即的二重结构。
人的存在及其活动是价值世界的核心，价值世界以人为本性。人的活动是文化世界的 运动方式。人是价值世界的本体。
当然，这个论断是处在一个非常有限的参照时空之中，不能无限地夸大这种人的本体 性。否则，就会导致人类活动的绝对主义，即导致人类中心主义。
2.自由与人文精神
价值世界以人为本性。人的本性是什么?对此，马克思说：“人的类特性恰恰就是自由 的有意识的活动。”人区别于动物的本性通过实践活动体现出来。因此，必须具体地理 解实践活动的自由特性。传统哲学把自由理解为对必然的认识和对世界的改造。这样的 理解是正确的，但没有揭示自由活动中的主体特征。
实践作为主体性活动包含着目的。目的是人们在认识客观世界的基础上根据主体的一 定需要所形成的一种现实追求，体现了外在必然性与内在必然性的统一。目的是实践活 动得以发动的动力和进行的方向。实践活动中的目的规定体现了主体自己决定自己行为 的主动性，由此构成了自由的自愿原则。实践作为主体性活动包含着方法。方法是围绕 着目的而重新组织起来的关于客观世界的知识，同样体现了外在必然性与内在必然性的 统一。人们运用一定的方法，使客观事物之间合乎规律地相互作用，以形成符合主体目 的的客体。实践活动中的方法使主体在对自己行为进行合乎目的的调节中能始终意识到 行动结果与行动目的之间的联系，由此使主体在实践中处处自如，从而构成了自由的自 觉原则。
实践活动包含着目的和方法，因而体现着人“类特征”的实践活动在本质上是自由的 。显然，现实的实践活动不可能完全做到自愿和自觉的统一，同样，现实的人也不可能 完全达到自由。
人的本性展开以人的活动为中介，而人的活动总是如马克思所说的是“有意识的”。 因此，人的本性展开就表现为“有意识的”对自由的追求。人的本性展开是一个无限的 过程，由此决定了人对自由的追求也是一个无限的过程。人文精神是对于价值世界本质 的观念反映，价值世界以人为本性，因而人文精神反映了人之为人的本质规定。既然价 值世界的本性或人之为人的本质是对自由的追求，那么人文精神的本质就在于对人的自 由的追求。
有了这样一种人文精神，人就“不仅仅是自然存在物，而且是人的自然存在物，也就 是说，是为自身而存在着的存在物，因而是类存在物”(《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 ，第169页)。从这个意义上说，人文精神强调以人为目的。对自由的追求总是以人为本 ，否则是不可理解的。人的一切活动不是为了人以外的某个存在物，而是归根到底为了 人自身。人是目的，并且是最终目的。这就是说，“它的成为可能是不需要任何其他目 的作为条件的”(康德：《判断力批判》下卷，商务印书馆，1964年版，第98页)。人所 以是最终目的就在于他是他物的目的，而不是以他物为目的，人是万物中一切目的之源 。
以对自由的追求为本质，人文精神就始终着眼于人的全面发展。人是目的并且是最终 目的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这个过程是人的发展并且是全面发展。由斯，人是最终目的就 与人的全面发展联系在一起，二者构成了人的终极价值。世界本无所谓意义，人的终极 价值正是世界的意义之所在。人类通过实践活动，追求自由，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人自己 或人的全面发展。以对自由的追求为本质规定的人文精神强调以人为本，强调人的全面 发展，也就体现了对人的终极关怀。当然终极关怀并不是虚无飘渺的，它体现在对以人 为目的的能力发展的日常关注之中。
尽管，人文精神的实质是对自由的追求，体现着以人本身为目的和对人的全面发展的 终极关怀，但其具体形态和内涵却在人类的历史发展中几经变迁。人文精神是人性之所 在，人性不仅与超人性的“神性”有别，而且也与非人性、反人性的“物性”和“兽性 ”不同。在历史上，人文精神与“神性”之间、与“物性”之间、与“兽性”之间构成 了矛盾关系。人文精神正是在与它们的对立和统一中改变和展开其具体形态和内涵。这 也就构成了人文精神的发展史。
3.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人文精神的弘扬
既然人文精神是价值世界本质的观念反映，因此人文精神的弘扬就必须以价值世界的 发展为基础。物质的价值世界和交往的价值世界对于精神的价值世界是第一性的，社会 形态既与物质的价值世界相联系，更与交往的价值世界相联系。因此，社会形态及其转 型对于人文精神的弘扬具有决定作用。
马克思的“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提法为我们提供了揭示市场经济本 质的哲学视角。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本质内容之一，是人积极自觉地通过物来表现和实现自己。这就 为人的主体地位的确立提供了经济形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确立，实质上是把从事经 济活动的个人从对指令性计划、行政命令和长官意志的人格依附中解放出来，使其走向 市场，并成为经济运行的自主的主体。在人的关系表现为物的关系的商品生产和商品交 换中，商品持有者无论在人格及实现个人劳动方面，还是在交换劳动量及遵循价值规律 方面，都应当是平等的。人的尊严就在此中确立起来。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人是独 立自主的，人格是平等的，这就在根本上确立了人的主体地位，也就是确立了以人本身 为目的。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为人的能力发挥提供了舞台。在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中，个人 的能力得不到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使劳动者必须凭其能力从事经 济活动，参与市场竞争，创造更多的交换价值，以此来发展自己。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 平等竞争原则和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效益原则，也将冲破形形色色的“人情关系”和“权 力本位”观念，促使个人在市场经济中充分发挥其能力。同时，市场经济对于生产力的 解放和发展也为人的全面发展奠定物质基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在根本上促进着人的能 力的发展，而人的能力的发展则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了条件。
有一种观点认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使人文精神丧失。由此，有人提出了要重建现代 人文精神的任务。这种观点没有看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从根本上说，正在促进和弘扬人 文精神。与传统的计划经济对人文精神的压抑相比较，人文精神不是在失落，相反，人 文精神的现代形态正在生成。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虽以特殊的方式表现市场经济的一般本质，但却不可能取消市场经 济的一般本质，即人对物的依赖关系必然要以这种或那种方式表现出来。社会主义市场 经济对人文精神的许多负效应，就根源于人对物的依赖关系之中。其主要体现在以下两 个方面：
其一，拜金主义的泛起。拜金主义是相对于拜神主义提出来的，从而对于人文精神的 弘扬具有一定的肯定意义。然而，不能仅停留于此。拜金主义直接地去看就是以金钱、 货币作为崇拜对象，从而诱发、促进、鼓励人们不择手段地去攫取金钱。在市场经济中 ，人的关系通过商品关系表现出来，这就必然会产生商品拜物教。由于货币是固定地充 当一般等价物的商品，“所以它被当成万能之物”。商品拜物教就必然发展为拜金主义 。于是，金钱就成为人们狂热追逐、盲目崇拜的对象。拜金主义的弥漫反映了人成了物 的奴隶，是人的异化，是一种人文精神的丧失。随着社会的发展，拜金主义对于人文精 神的积极效应已经丧失，而其负效应则越来越大。在我国推行市场经济的今天，拜金主 义大有泛滥之忧。
其二，个人的片面发展。在市场经济中人的片面发展主要有两个因素。一是在追求经济效率的一定历史过程中，由于人的存在和发展对物有一定的依赖性，商品生产把每一 个生产者纳入到商品交换的社会关系中，受这种社会关系制约，并使这种社会关系的制 约趋于绝对。这种社会关系的片面性必然使处于其中的人的发展片面化。二是由于价值 规律和竞争法则的作用，商品交换的关系主要表现为经济利益关系，使交换双方都把对 方作为自己获取利益的手段而不是作为目的。这样也会使一些人的发展以牺牲另一些人 的发展为手段。个人的片面发展是又一种人文精神的丧失。在我国推行市场经济的今天 ，这方面的情况尽管还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但已经相当严重。
有一种观点认为，市场经济就是人的主体性的生成和人的发展，因此认为社会主义市 场经济就是人文精神的弘扬。这种观点没有看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对于人文精神弘扬的 负面作用。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对人文精神弘扬的正负效应是内在地联系在一起的。在社会主义市 场经济中，人对物的依赖既使人从人对人的人格依附中解放出来，从而确立人作为目的 的主体地位；又使人把注意力集中在能实现和确证自己的物质财富的创造上，从而为人 的全面发展提供物质基础。但人对物的依赖关系又使人产生对物的崇拜和形成人的片面 发展。社会主义不同于资本主义的地方，就在于它力图自觉地克服“人对物的依赖”关 系所带来的消极现象，以弘扬人文精神。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由人对物的依赖关系所带来的消极影响限制在最低限度，以在新 的历史条件下弘扬人文精神。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要把“人的原则”作为一个基本原则贯 彻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之中去，以人的原则来建设物的价值世界和交往的价值世界，并 以此为基础来建设精神的价值世界。在价值世界的建设和发展中，使人文精神得到弘扬 。
收稿日期：2002-0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