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范畴论纲,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范畴论文,系统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在现行的哲学教科书和有关哲学读物中,“系统”和“要素”作为一对范畴,一般放在“唯物辩证法范畴”这一章节里。笔者认为,“系统”范畴的地位远不止于此。“系统”的观点不仅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重要思想,同时“系统”本身就是辩证唯物主义体系中的一个重要范畴。尤其是现代系统论的发展,更应重新审视“系统”范畴的地位,这不仅是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需要,更是“系统”范畴本身发展的客观要求。
一、“系统”是马克思主义重要思想
“系统”是马克思主义的重要内容,虽然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没有系统地、集中地论述系统问题,但从其有关论述中,不难看出其丰富的系统思想。
在自然领域,马克思恩格斯在提出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时,就把客观世界看成是一个运动、变化、发展着的整体系统,他们用“统一体”、“总体”、“体系”、“综合”、“一幅图画”等术语来表达自己关于系统的思想。在社会领域,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整个社会是一个“社会体系”,“每一个社会中的生产关系都形成一个统一的整体”,“谁用政治经济学的范畴构筑某种思想体系的大厦,谁就是把社会的各个环节割裂开来,就是把社会的各个环节变成同等数量的互相连接的单个社会。其实,单凭运动、顺序和时间的逻辑公式,怎能向我们说明一切关系在其中同时存在而又互相依存的社会机体呢?”[1]所以,马克思恩格斯强调应当考察实际的社会结构,从整体上把握社会。
马克思恩格斯不仅在论述“社会是一体系”过程中体现出丰富的系统思想,而且在论述唯物辩证法时更是如此:“辩证法不过是关于自然、人类社会和思维的运动和发展的普遍规律的科学。”[2]“辩证法是关于普遍联系的科学。”[3]“我们所面对着的整个自然界形成一个体系,即各种物体相互联系的总体……这些物体是互相联系的,这就是说,它们是相互作用着的,并且正是这种相互作用构成了运动。”[4]“我们现在不仅能够指出自然界是各个领域内的过程之间的联系,而且总的说来也能指出各个领域之间的联系了,这样,我们就能够依靠经验自然科学本身所提供的事实,以近乎系统的形式描绘出一幅自然界联系的清晰图画。”[5]“当我们深思熟虑地考察自然界或人类历史或我们的精神活动的时候,首先呈现在我们的面前的,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6]透过这些精辟的论述可见:(1)马克思恩格斯把辩证法描绘成“系统的形式”,描绘成“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并对这样的“一幅图画”作了精辟的论述。(2)整个自然界、人类社会和思维运动都是一个体系(即是一个大系统)。(3)体系内各种事物都是互相联系和互相作用的。
在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视野中,整体不是一个浑沌的表象,而是一个具有许多规定和关系的综合系统和多样性的统一体,而且是一个过程的集合体。恩格斯指出:“一个伟大的基本思想,即认为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事物的集合体,而是过程的集合体。[7]根据钱学森的理解,“集合体”就是系统,“过程”就是系统中各个组成部分的相互作用和整体的发展变化。
由上述可见,马克思恩格斯关于系统的思想是非常丰富的,现代系统论与它有着重要的渊源关系。正如一般系统论创始人贝塔朗菲所说:“系统概念也有很长的历史。虽然没有强调‘系统’这个术语,但这个概念在其发展历史上有过许多辉煌的名字。作为‘自然哲学’,我们可以追溯到莱布尼兹……到马克思和黑格尔的辩证法。”[8]前苏联学者库兹明所著的《马克思理论和方法论中的系统性原则》一书,集中考察了马克思《资本论》中说明社会有机系统的辩证方法。他指出,“对社会现象质的规定性的二重性分析和在此基础上揭示出特殊类型的质——社会现象系统性质,构成了马克思对系统性认识的另一个极其重要的方法论方面。”[9]最后,库兹明作出结论:“马克思的辩证法首先是社会系统的辩证法。”[10]“整个来说,系统方法是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和方法论的一个方面。”[11]
二、“系统是物质存在的最普遍状态”
既然系统思想是马克思主义思想宝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那么它在辩证唯物主义体系中的地位又是怎样呢?
现行的辩证唯物主义范畴体系,是按物质、运动、时间、空间的顺序排列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系统范畴被排斥在辩证唯物主义范畴序列之外,对此应当作历史的分析。在马克思、恩格斯生活的年代,辩证法与形而上学是理论斗争的焦点,因而马克思恩格斯在对辩证法的研究中,着重探讨的是对立统一规律。关于系统问题,他们虽然提出了纲领性的意见,但毕竟没有把它当作哲学范畴来加以论述。从严格意义上说,系统理论是最近几十年才得到重大发展和广泛应用的。这就要求马克思主义的后继者立足于新的实践经验和科学材料,将系统理论中的有关思想融汇到辩证唯物主义这个开放体系中去,丰富和发展辩证唯物主义的范畴系列。
那么,系统范畴在辩证唯物主义系列范畴中处于什么地位比较合适呢?根据系统范畴的内涵和特征,应将其排列在物质之后、运动之前,即物质——系统——运动——时空。这是因为,系统是一个整体性的范畴,它与物质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世界上不存在没有系统的物质,也不存在没有物质的系统。系统是对物质的直接规定,是物质从抽象走向具体的第一个环节。当我们明确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之后,自然而然地要提出这样的问题:这样的客观实在是怎样的?“系统是物质存在的最普遍状态”,则非常明确清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一般系统论创始人贝塔郎菲指出:“系统是个广泛的概念,它远远超出了技术问题和技术需要的范围,它是应一般科学,以及物理、生物、行为科学、社会科学到哲学等学科的需要而对它们进行的重新定向。它已经在许多领域中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和成果,并预示了影响重大的新的世界观。”[14]系统科学是“探索各种科学(例如物理、生物、心理学、社会科学)中的‘系统’的理论和科学,而一般系统作为原理可用于所有系统。”[15]贝塔朗菲提出的“重新定向”、“新的世界观”,就是说系统论作为一般原理,存在于一切科学之中,而一切科学又是从不同的侧面研究物质世界的,因而系统是物质世界最普遍的存在状态。系统不仅是方法论,同时也是世界观,因为“一般系统论有它的‘超科学’或哲学性的方面。”[16]
“系统是物质存在的最普遍状态”,不仅是对物质实体的直接规定和描述,同时也是对科学成就特别是二十世纪以来自然科学最新成就的概括和总结。在人类认识发展史上,人们一度认为原子是自然界的“始原”、“最初实体”,即是物质世界的不可再分的要素,系统到这里就完结了。但是,电子和放射性元素的伟大发现,宣告了这种观念的破产。原来,原子并不是简单不可分的要素,它实际上是由电子、原子核等构成的一个系统层次,原子本身就是一个结构完善的系统。随着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原子内部许多粒子被相继发现后,“基本粒子”并不基本,实际上它们也是以系统的状态存在的,是物质的一个特定层次。因为它们内部也是由若干要素按一定的结构组成的,具有系统的一切基本特性。微观世界如此,宏观世界也是如此。任何物质都是一个系统内的物质,即是以系统为自己的存在状态。贝塔朗菲指出:“可以同意,星系、狗、细胞和原子都是实际系统,这是可以观察感知或推断的实体,它不依赖观察者存在着。”[17]不仅物质世界以系统形式存在着,社会领域内诸多问题也是以系统形式存在着:“如被破坏会发生严重污染问题的生态系统;国家机关、教育机构或军队等正式组织;社会经济系统、国际关系、政治和威慑中产生的重大问题。且不管科学的认识能有多深,科学的控制能实行到什么程度,或甚至要求到什么程度,但实质上存在‘系统’问题”[18],即“处处是系统”。[19]
三、“系统”范畴内涵丰富性和外延宽广性
系统范畴是关于辩证法的总体图画,它既是世界观,又是方法论;辩证法的其它规律和范畴侧重于思维方法,虽然也是客观事物最普遍的特性,但它们只是从一个侧面、一个方面或一种关系上进行反映。而系统这个范畴揭示的不是客观事物的一个侧面、一个方面,而是整体和全面,具有唯物辩证法其它规律和范畴不可替代的内容。比如系统范畴和被习惯称为辩证法核心的矛盾范畴相比,既有共同点,也有不同点。系统内部和外部都包含着矛盾,如从无序到有序再到无序的运动变化,熵与负熵的运动变化,开放系统与封闭系统的运动变化等,都是由内部矛盾和外部矛盾推动的。没有矛盾就无所谓系统的运动,矛盾随着系统而存在,说明矛盾也是呈系统状态的,这可以说是系统范畴和矛盾范畴的共同之处。但二者的差异也是很明显的。首先,矛盾范畴揭示的是对立面双方既相对立又相统一的关系,而系统范畴则是揭示事物内部及外部多种因素、多种矛盾的不同层次的相互作用的综合。第二,矛盾范畴注重事物内部的两极及其关系,而系统范畴注重事物内部和外部的多因素性。第三,矛盾范畴注重事物的变动性,而系统范畴则注重事物的协调互动性。通过系统范畴和矛盾范畴的比较,可以看出系统范畴在内涵与外延上要比矛盾范畴丰富和宽广得多。
由物质范畴到系统范畴,再由系统范畴,我们可以合乎逻辑地推演出其它范畴。如运动,实际上是由于要素的变化或环境的变迁而引起。所谓转化,实际上是一结构层次向另一结构层次的渗透与过渡,如有序变为无序,无序变为有序就属于这种情况。而运动和转化的根源则在于要素之间、系统与要素之间,以及系统与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时间和空间则是构成系统诸要素的前后相继顺序以及排列组合的方式。其它如联系、矛盾、质与量、肯定与否定等范畴,同样也可以用系统的理论来说明。当然,这并不是说有了系统这个范畴就可以解释一切问题了,它还需要进一步发展,才能逐步完善。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109页。
[2][3][4][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第181页、第521页、第492页、第417页。
[5][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39-240页、第241-242页。
[8][12][13][14][15][16][17]〔奥〕L.贝塔朗菲:《一般系统论》,社会学科文献出版社1987年版,第8页、第4页、第8页、第10页、第10页、第9页、第1页。
[9][10][11]B.H库兹明《马克思理论和方法论中的系统性原则》,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0年版,第220页、第222页、第23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