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中国学前教育改革在哪里(下)_李辉论文

对话:中国学前教育改革在哪里(下)_李辉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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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由教育观念转化为教学实践是一个漫长而又复杂的过程

李培美:20世纪80年代以来,幼教界从国外引进了许多新思想、新观念、新方法,但其中有一些是昙花一现,有一些则几起几落难以推行,有的虽被接受下来但往往走了样、串了味,在中国推行新的教育思想或是转变一种教育观念为什么会那样困难呢?

李辉:这个问题可算是当今中国幼教界面临的一道难解的哥德巴赫猜想。在试图解答这个猜想之前,我想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依你所见,每一个教师自身的教育观念又是怎样形成的呢?

李培美:依我个人经验来看,每个教师的教育观念其实是社会、文化、教育和个人经历等多方面因素经过长期交互作用而形成的,是一种时间的沉淀物。比如,我当年读幼师时学的是前苏联的东西,以分科教学为主,所以这30年来虽说我也接触了许多新思想新观念,但我基本的教育观念或者说习惯性思维还是以分科教学为基础的。可以说,最初所受的专业教育对我的教育观念形成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李辉:我想大多数老师的情况都类似于你。研究表明,教师教育观念的形成是一个漫长而又曲折、复杂且艰难的过程。教师在最初几年里所受的专业教育或培训及其相应的实践经历,奠定了其教育观念体系中的基本框架,即教师经常用来指导其实践的个人实用理论(Personal Practical Knowledge,简称PPK)框架。这个PPK框架一旦建成,就会形成一股强大的惯性和吸力,它不但很难被改变,而且还会像宇宙黑洞一样将后来的新理论、新方法“吸入”自己的体内,使这种新理论、新方法的特性产生不同的变异,这就是教育心理学所讲的同化作用。例如,香港有的幼稚园自称成功推行了项目活动教学法(内地称“方案教学法”),请我去观摩。我去做了一周时间的观察后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将其改变成了由教师主导一切的传统的主题教学活动。看来一种新观念新方法的推行需要时间、环境、资源以及良好的培训体系等来配合,否则就难以内化为教师的个人实用理论(PPK)。

李培美:那么,环境、资源、培训等方面如何配合才能使教师的观念转变收到实效,以克服现在常见的“学的是新套,做的是旧套”现象呢?

李辉:环境和资源方面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先来讨论最关键的培训问题。我认为,当前我们的师资培养和培训面临着重大危机,存在着非常明显的三重三轻现象,即重理论轻实践,重技巧轻观念,重学历教育轻实际能力培养。主要表现为:幼师或高师的专业理论课程多空洞无物,从理论到理论,较少关注实际问题;幼师的专业课程则过分强调音乐、舞蹈、美术等方面的技能技巧,缺乏对教育观念的足够关注;各级成人教育机构对学历教育热情有加,而对如何保证教育质量,真正提高教师的实际能力关注不多,等等。产生这些现象的根本原因有两个:一是幼师、高师这两个五十年来原本合理的层次架构现在已经不合时宜,急需根据当前社会发展需要进行重整,一是幼师、高师课程设计还停留在前苏联的理论模式上,教育思想和课程内容严重带后于时代发展。

李培美:能详细谈谈这个问题吗?

李辉:以我个人为例吧。我是1990年的高师幼教本科专业毕业生,四年的大学时光给我留下的突出印象就是上课太沉闷。老师们大都是典型的“一支粉笔一杯茶,一篇讲稿念半天”的模式,根本就不管这种教学(如果这也算教学的话)是否符合当代大学生的学习心理。我无法改变这种落后的大学课堂教学模式,就只好调整自己的学习方式,功夫用在课外,读了很多卢梭、杜威、弗洛伊德、阿德勒、尼采、萨特等人的著作,参加了许多社会实践活动(包括组织教育学社、开办幼儿园、当园长等)。后来我发现,对我的教育思想影响最大的,或者说近十年来在我的教学、研究以及实践中真正用得着的东西,大都来自课外自学和社会实践。

李培美:我也认为内地幼师、高师教育所面临的根本问题就是跟不上时代和社会发展的需要。那么,你所在的香港教育学院又是怎样进行高师教育改革的呢?

李辉:香港教育学院高师教育的优点在于较好地解决了上述的三重三轻问题,即努力做到理论与实践并重,技巧与观念并重,学历与能力并重。我们的学生教学实习时间长达一年,为充分保证实习质量,我们采用班主任制。例如,我这个学年就做班主任,负责指导一个班28名学生的实习,一个个地去看她们的教学实习,然后根据一套相对完整的评估程序对她们的教学情况进行评估、指导,并在第二学期末给出实习成绩。如果实习成绩不合格,学生不能毕业。另外,我们还在有香港教育学院毕业生的幼稚园试行师徒制,请那些有经验的校友具体指导实习生的教学工作。

李培美:那么你们的专业理论课程又是怎么进行教学的呢?

李辉:其实,我们的一些做法,内地已经有人在做了。比如刘湛兰等人对参与式培训进行了为期三年的实验研究,她们所总结的做法与我们现在做的完全一致。就以我给学生上《儿童发展》这门课为例,教学时间采用5:3:2的原则分配,即50%的时间由教师采用多媒体教学手段进行集中教学,30%的时间进行小组研讨,各组围绕选定的问题展开讨论并作小组汇报,20%的时间则用来观看各种教学录像。集中教学时以学生个人经验为基础,先了解她们已有的实践经验已经蕴涵了哪些我们追求的理论和观点,并以这些经验为依托,引导她们进行理论的概括和提高。授课时,我们以问题为切入点,让每位学员提出自己感到困惑的问题,以此作为研讨的起点和切入点。课堂教学也以实践为核心,要求学生将所学所思表现出来,而不是光让她们练嘴皮子。我们认为,会说不等于理解,理解不等于内化,理论和观念必须通过实践才能得到理解、内化并用以指导实践。我们的每一位教师不仅要上专业理论课,还要当实习班主任,观摩、指导学生的教学实习。

李培美:这样做对师资的需求量较大,而且对教师个人的素质要求也很高。

李辉:是的。这就要求我们的大学教师不能光说不练,而要说、练并重,既能讲理论做研究,又能下幼儿园带实习、并具有丰富的幼教实践经验,这叫“入得厨房,出得厅堂”。我们学院的大部分讲师、教授都具有幼教工作实际经验,这也是我院教师应聘时的必要条件之一。

四、改革方向:适合国情、园情的就是最好的

李培美:说到学习与借鉴的问题,我想问一下,与港、台幼教相比,内地幼教是否也有自己的优势?有哪些可以互相借鉴的经验?

李辉:内地幼教确有自己的优势,也有许多值得香港等地学习的地方。首先就是政府非常重视幼教。20世纪80年代以来,政府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发展幼教事业,并建立了一套完整的幼师、高师培训体系。因此,内地幼儿园的教学质量以及教师专业水平都远高于香港同行。我的博士论文曾比较研究了北京、香港和新加坡三地幼儿园教师的学历水平,发现北京的水平是三地中最高的,所有幼儿园教师都受过三年职前教育,大学专科、本科学历的教师也不断增加;而香港的幼儿园教师大多只受过一年在职培训,个别甚至未受培训就上岗了;新加坡的幼儿园教师学历水平最低,只有一部分受过3个月以上的在职培训。另外,内地幼儿园课程强调以游戏为主,禁止写字和测验等,而这些恰恰是香港幼稚园最被人诟病的地方。当然,香港幼教在与国际幼教接轨方面发展迅速,对新思想、新方法反应灵敏,往往得风气之先,台湾亦是如此。总之,两岸三地是各有优点,值得互相借鉴和学习的地方很多,希望能扩大交流与合作。

李培美:我看到你在《幼儿教育》杂志2000年第11期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对千年之交的中国学前教育发展进行了展望。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21世纪,你能否展望一个新千年里我国幼教改革发展的形势呢?

李辉:人类社会在新千年里最突出的变化就是急速的全球化,其中教育也在迅速地全球化。教育除了要面对全球化的趋势之外,还要面对本土化及个别化的挑战。我认为,全球化、本土化和个别化是我国幼教改革及发展必须兼顾的,我们必须在这一“三重化”过程中寻求一种平衡。而目前我们的改革似乎较注重全球化,忽视了本土化和个别化这两个重要发展方向。这种失衡的必然后果就是自我的迷失甚至是整个文化的迷失。

李培美:能不能通俗地讲一下,怎样进行幼教改革才算在“三重化”发展中找到了平衡呢?

李辉:衡量未来幼教改革的一个基本准则就是,不管是国外的还是国内的,只要是适合国情的、符合本地社会和本园实际需要的就是最好的。

李培美:你这句话该怎么理解呢?是不是等于说“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呢?

李辉:我个人认为当前内地幼教界有必要提倡一下这种观念,以收矫枉过正之效。而且我建议改为“不管外国猫、本地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因为当前一个不容忽视的现象就是,内地幼儿园普遍存在着“外来猫、外国猫好捉老鼠”的观点,追风赶潮、左右摇摆,以至舍本逐末、失去自我。不过,这些都只是治标。改变现有大一统式的幼教管理体制,改革幼师、高师教育体制及课程模式,提高幼教学术研究质量,积极倡导园本管理才是治本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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