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发现《永乐大典》本看《诗话总龟》的版本及增补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诗话论文,永乐论文,大典论文,版本论文,发现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919(2006)05-0096-07
一
《诗话总龟》原名《诗总》,阮阅原编,共十卷。此书在流传过程中被改今名,其内容也不断被增补,根据郭绍虞先生《宋诗话考》的说法,增订多达七八次以上。宋、元本已经亡佚,明本流传至今的有两种:一是月窗道人刊本,前集四十八卷,后集五十卷。此本收入《四部丛刊》。二是明抄本,前后集各五十卷。还有一种明刊本,亦是前后集各五十卷,见于《天禄琳琅书目后编》卷二十著录,但存佚未明。月窗本有李易序,谓“旧集颇杂,王条而约之,汇次有义,棼结可寻”,又有嘉靖乙巳(二十四年,1545)程珖跋云:“月窗道人延珖校雠讹舛,芟剔重冗。”故傅增湘跋月窗本谓:“是书授梓时颇经改窜,非复旧观。”②
但是,月窗本在多大程度上改窜了旧本?月窗道人刊本之前的《诗话总龟》究竟是什么样的面貌?前人曾将月窗本与明抄本作比较,通过对比两个本子的异同,来判断月窗本改窜旧本的程度。傅增湘曾以明抄本校月窗刊本,“知明刻删削甚多”③。正是基于月窗本删削抄本这一判断,故整理者皆是以抄本补月窗本。缪荃孙从傅增湘处借得明抄本以校月窗刊本④,其前集在刻本之上直接校勘,将明抄本多出之条目全部补入,其后集则不用月窗刊本作底本,而是另行抄录,门类依月窗本之次序,条目则将月窗本与抄本合并,条目之次序从抄本。故其后集虽亦题月窗道人刊,但已非月窗道人刊本之旧。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点校本《诗话总龟》是在缪荃孙校本的基础上整理的,也是将抄本多出的条目补入,附在每门或每卷之末。⑤
明抄本抄于什么时代?是否代表月窗本之前的旧貌?前人并没有回答。今考缪校本后集卷三十五“伤悼门”有下列一则:
吕献可为中丞,因劾王荆公被黜。后卧病,以手书托司马温公以墓铭。温公亟省之,已瞑目矣。温公呼之曰:“更有以见属乎?”复张目曰:“天下事尚可为,君实勉之。”后温公相天下,再致元祐之盛,而献可不及见矣。及温公薨,献可之子由庚作挽诗云:“地下若逢中执法,为言今日再升平。”盖记其先人之言也,读者悲之。
此则为月窗本所不载,末注“归田诗话”。按《归田诗话》乃明初瞿佑所著,今检《归田诗话》,前则即其卷上之“温公挽词”条。由之,此则抄自瞿佑诗话无疑。按《归田诗话》卷首有瞿佑洪熙乙巳自序,为公元1425年。《诗话总龟》后集抄入《归田诗话》内容必定在其成书之后,故可以断言,明抄本之最早年代亦在洪熙乙巳之后。
既然直到明仁宗洪熙乙巳之后,《诗话总龟》还在被增补,故我们只能说抄本代表了此年以后的面貌。月窗道人本刻于嘉靖二十三、四年间(1544-1545),因而很难断定抄本早于月窗本,也很难说抄本代表月窗本之前的旧貌。那么,此前的《诗话总龟》是什么面貌?明人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改窜了旧本?尤其是后集,编成什么时代?罗根泽先生有《阮阅〈诗总〉考辨》,认为《诗话总龟》前集或是胡仔所见闽中刊本《诗话总龟》之旧,其后集的辑者就是月窗道人自己。他说:“盖辑者(引者按:指后集)是月窗道人,故虽谓阮阅旧集,而亦不肯埋没自己之功,说是月窗道人条而约之,又延程珖校雠讹舛,芟剔重冗。”⑥对于罗先生这种说法,我们固然可以用明抄本及《天禄琳琅书目》著录本来反驳,因为两个本子都有后集。但是,后集即便不是出自月窗道人之手,是否明人编集?此前,由于没能发现更早的本子,以上问题难以回答。
2003年,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了《海外新发现永乐大典十七卷》,其中第八○三卷至八○六卷为《诗话总龟》的部分内容。《永乐大典》编成于永乐六年(1408),其所编入者多宋元旧籍,故通过《永乐大典》所载之《诗话总龟》,使我们得以考见明初以前流传的《诗话总龟》的面貌。
二
《海外新发现永乐大典十七卷》卷八○三至八○六共四卷,为一册⑦,对照月窗本《诗话总龟》,这一册四卷为月窗本《后集》第二十卷“句法门”至卷末的内容。这一事实证明,罗根泽先生所谓后集为月窗道人所辑的说法是错误的,同时也表明,后集在明初以前就已存在。
月窗道人本前集名《增修诗话总龟》,后集版心题《增修诗话总龟》,但卷端题《百家诗话总龟》。《永乐大典》本全名作《千家诗话总龟》,“千家”者言其多,并非真有千家。宋代以千家名书者不乏其例,如《集千家注杜工部诗集》,“所采不满百家,而题曰千家,盖务夸摭拾之富”。⑧《诗话总龟》之题曰千家,亦是“夸摭拾之富”之意。从《大典》本到月窗本,书名中“千家”之所以变成“百家”者,盖因卷首有“集一百家诗话总目”(前集亦有),两者正好对应。那么,书目是旧本已有,还是后人新增?现因《永乐大典》本是残卷,已经不得而知。不过,据方回《诗话总龟考》,他所见到的绍定年间刊《诗话总龟》“书目引南轩、东莱集”⑨,即列有张栻(南轩)、吕祖谦(东莱)的文集,由此知绍定本是列有书目的,故我推测,旧本亦有书目,但不是整一百种。其列为百种之数,并改题“百家”,恐是明人所为。像前集书目末列《溪诗话》,其实前集中并没有引该书,所以被列入者,乃是凑数之故。⑩因明抄本及《天禄琳琅书目后编》所著录之本皆题“百家”,故知由“千家”改题“百家”,非始自月窗本。
《诗话总龟》后集非为月窗道人辑,明初以前就已存在。然月窗道人刊在嘉靖时代,上距有明建立已经一百七十余年,月窗本《诗话总龟》后集共六十一门(其中“效法门”重出),这些门类中哪些是旧有,哪些是新增呢?此前因无更早版本不能知晓,今因《大典》本之发现,可以比勘而得知。
《大典》本所存部分始自“句法门”,在月窗道人本为后集卷二十。按月窗本自卷二十“句法门”以后的门类依次是:句法门、苦吟门(以上卷二十)、留题门、寄赠门、故事门(以上卷二十一)、书事门、感事门、用事门(以上卷二十二)、纪实门(卷二十三)、用字门、押韵门(以上卷二十四)、效法门(卷二十五)、节候门(卷二十六)、咏物门(卷二十七、二十八)、咏茶门(卷二十九、三十)、格致门、效法门、诗病门、乐府门(以上卷三十一)、乐府门(卷三十二、三十三)、伤悼门(卷三十四)、伤悼门、寓情门、游宴门(以上卷三十五)、嗟怨门(卷三十六)、讥诮门(卷三十七)、箴规门、诙谐门(卷三十八)、神仙门(卷三十九、四十)、歌咏门(卷四十一)、鬼神门(卷四十二)、释氏门(卷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丽人门(卷四十七、四十八)、饮食门、器用门(以上卷四十九)、技艺门、拾遗门(卷五十)。在以上门类中,《大典》本少乐府门二卷余、伤悼门一卷余、怨嗟门一卷、讥诮门一卷、诙谐门一卷、神仙门二卷、鬼神门一卷,共七门约十卷。除了上述七门以外,《大典》本的门类名称与月窗本相同,而且门类排列之前后次序亦相同。
从两种本子的门类异同,我们可以作出以下的判断:一、两个本子有同源的关系。其理由是两个本子的门类名称及排列次序的相同。除此之外,我们比较两个本子的条目,发现两个本子的条目排列顺序也基本相同。二、在明初,《诗话总龟》后集中没有“乐府门”等七门,这七门是在此后为人增补的。不过,月窗道人刊本多出的七门并非月窗道人所补,因为此七门也见于明抄本,而《天禄琳琅书目后编》著录之明刻本后集亦有此七门。
三
从《大典》本到抄本及月窗刊本,不仅门类在增多,而且在相同的门类中,条目也在增加。
我们现在将月窗本及缪校本比《大典》本多出的条目列出如下。为便于核对,条目名一律用该条前面诸字。
月窗本多出《大典》本共二百一十余条,缪校本多出《大典》本二百六十余条。其中,缪校本所多出者较月窗本为多,其所以如此者,可能是由于月窗本删削的缘故。但是,由于缪校本所多出于月窗本的这数十条亦为《大典》本所无,故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即这数十条非月窗本所删,而是抄本又有所增补的结果。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两种本子较《大典》本所多出的条目即明初以来增补之内容。
值得注意的是,《大典》本也有为月窗本及缪本所不载的内容,兹亦列表如下。
在《大典》本后二十卷中,《大典》本多出月窗本的条目共十八条,多出明抄本者共七条。《大典》本多出的条目可能为后人传抄过程中所漏抄,也可能《大典》本非月窗本及抄本直接的源头,在传抄过程中,《大典》本亦有增补之故。但这种差异非常之小。
四
通过对比《大典》本与月窗本及抄本,我们可以了解到明初《诗话总龟》后集的大体面貌,尽管不是完整的面貌。月窗本《诗话总龟》后集五十卷,从第二十卷至第五十卷的三十一卷中,明人共增补了七个门类,约有十卷,条目二百有余。就这部分内容来看,明人改窜《诗话总龟》的程度远没有前人想像得那么大。
由于《大典》本《诗话总龟》前集尚未发现(或已不存),明初《诗话总龟》前集的面貌已经不得而知。不过,我们对前集的条目作了统计,计一千八百二十余条(月窗本加上据明抄本补入之条目)。根据阮阅原序,他“得一千四百余事”,一事一条,则其总条目为一千四百余条。一般认为,《诗总》原编内容被保留在《诗话总龟》前集中,我们将《诗话总龟》前集的条目减去《诗总》原编的条目数,剩余的条目就是后人增补的内容。以此法计算,前集较之原编多出约四百条,这四百条就是从宋到明增补的内容。
前集中所增补的内容,可以明确认定的首先是苏、黄等元祐诸公的文字,像前集书目中所列的《五局文》(苏轼文集)、《百斛明珠》(苏轼撰)(11)、《后山诗话》等,因为胡仔言《诗总》“独元祐以来诸公诗话不载焉”。除此之外,还当包括《王直方诗话》。根据晁公武《郡斋读书志》,《王直方诗话》“宣和(1119-1125)末,京师书肆刻印鬻之”,而《诗总》成书于宣和五年(1123),故《王直方诗话》的刊行当在《诗总》成书之后。又《王直方诗话》中多言苏、黄之事。故可以肯定,《王直方诗话》是后补入的。《诗话总龟》前集引《王直方诗话》,言及王安石,或称“舒王”,或称“荆公”,由称呼之差异,亦可判断其补入之时代。按王直方卒乃在徽宗大观三年(1109),王安石被迫封舒王在宋徽宗政和三年(1113),故《王直方诗话》中不可能称王安石“舒王”。又毁舒王诰在高宗绍兴四年(1134)八月,故凡称“舒王”者,当增补于绍兴四年以前,凡称“荆公”者当在此后。
尽管月窗本序中称“旧集颇杂,王条而约之”,删除了一些条目,改变了一些条目的次序,但总体上来说没有太大的改变。换句话说,明本大体上还保留了旧本的面貌。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月窗本在版本上还保留有宋本的某些痕迹。缪荃孙《诗话总龟跋》言月窗本“提行空格,原出自宋”(12),但是,令缪氏感到“殊不可解”的是,《诗总》编成于胡仔《苕溪渔隐丛话》之前,胡仔序称《诗总》所载者皆不录,“何以两书相同者甚多,并有标‘苕溪渔隐’云云”?他推测说:“疑此书残缺,后人取《渔隐丛话》补之。”(13)缪氏认为,月窗本是从宋本来的,只是原书有残缺,后人补之,当然他没有说是月窗本补之。这种说法现在看来是有问题的。后人增补并非是因为补充残缺的缘故,而是有意增补其书。但是,缪氏所谓月窗本原出自宋的说法是值得我们重视的。
月窗本涉及宋代皇帝多空格,如太祖、仁宗、真宗等,只要翻一下《四部丛刊》影印月窗本《诗话总龟》,就一目了然。不仅是前集,后集中如是者亦多。这种状况表明,月窗本保留了宋本的某些特征。但这并不意味着月窗本是直接出自宋人抄本,而可能是在月窗本之前的传抄过程中,保留了宋本一些格式。而且,我们也注意到,此书涉及宋帝,并非都空格。同样是仁宗,不空格者亦有之,如前集卷二十八“故事门”之“章圣朝”条、后集卷四十七“奇怪门”之“太子中允王纶”条,皆不空格。不仅如此,前集卷二十九“正讹门”之“诗家用也字”条,并不避仁宗名讳“祯”字。而在前集卷五“评论门”之“袁夏”条,也不避高宗名讳“构”字。
这种格式上的不统一,在一定程度上透露出相关许多条目编入本书的时代信息。出自宋本者空格、避讳,而元明人增补者不空格不避讳。但是,由于在传抄过程中抄者并不谨守宋本,故不能说凡不避讳者皆元明人所补。而且我们同样也不能说,凡涉空格、避讳之条目就一定是宋代编入的,因为也还存在另外一种情况,即元明人增补条目所根据之底本是宋本,就将底本格式照抄至《诗话总龟》中。如后集卷三十二“乐府门”之“柳三变游东都”条,引柳词“鳌山彩构蓬莱岛”句,不书“构”字,小字注“字犯太上皇御名”(按即高宗赵构)。前已言“乐府门”为《大典》本所无,乃明人所补,故此条亦当为明人增补,其避讳当出自所抄之《苕溪渔隐丛话》。按明抄本《苕溪渔隐丛话》亦避“构”字,注“字犯太上皇御名”(14),实抄自宋本,正与《诗话总龟》相同。这表明,《诗话总龟》此条避讳乃是由其所抄之原本而来。
如果说明本源出自于宋的话,那么其与绍定二年刊本的关系应该是十分密切。根据胡仔《苕溪渔隐丛话》的说法,阮氏原编《诗总》十卷,成书于宣和癸卯(1123),有自序(《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六)。后来有闽中刊本,“易其旧序,去其姓名,略加以苏黄门诗说,更号曰《诗话总龟》”(《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一)。到绍定年间,复有闽书坊刊本。方回《诗话总龟考》:
《诗话总龟》前后续别七十卷(15),改阮闳休旧序冠其首。闳休《诗总》不可得,而闳休之旧序全文在《渔隐丛话》后集第三十六卷中可考。闳休谓宣和癸卯官郴江,类得一千四百余事,分四十六门,而《总龟》今序删去此语,如“栗炮烧毡破,猫跳触鼎翻”所引六联,即今序犹袭用之。按今《总龟》又非胡元任所见闽本《总龟》矣。今余所见序,乃见用闳休语而文甚不佳,序之尾曰岁在屠维赤奋若,即当是绍定二年己丑书坊本也。书目引南轩、东莱集,便知非乾道五年己丑。所谓作序人华阳逸老者,书坊伪名;所谓集录益都褚斗南仁杰者,其姓名不芳。中间去取不当,可备类书谈柄之万一,初学诗者,恐不可以此为准也。
方回所见之本序刊于己丑年(屠维赤奋若),方回断定为绍定二年己丑,其依据是书目引南轩、东莱集。按南轩乃张栻(1133-1180),《南轩集》乃张栻卒后由朱熹编定,卷首有朱熹淳熙甲辰(十一年,1184)序。东莱乃吕祖谦(1137-1181),《东莱集》乃其弟吕祖俭编,亦在其卒后。《诗话总龟》书目中列《南轩集》、《东莱集》,其时间必定在两人集编成之后。而乾道五年己丑乃公历1169年,故方回断定其为绍定二年己丑(1229)。(16)
绍定本有七十卷,若以《诗话总龟考》的文字,分“前后续别”,即前集、后集、续集、别集;若以《苕溪丛话考》的文字,为“前后续刊七十卷”,分前集、后集。今考明本《诗话总龟》后集所列书目中有《东莱文集》、《南山文集》(“南山”当是“南轩”之误(17)),即是方回提到的七十卷本书目所列的吕祖谦、张栻文集。这表明明本《诗话总龟》与七十卷本之间有继承关系,据此,我以为七十卷本应为前后集。
从月窗本、明抄本上溯到《大典》本,月窗本、明抄本与《大典》本的差异反映出《诗话总龟》在明代被增补的情况。《大典》本代表了《诗话总龟》在元明之际的面貌。《大典》本可以上接绍定二年书坊本,但从绍定二年本到《大典》本,中间有多大的变化,由于绍定本不存,已经难以知晓。不过,我们还是可以有个大致的推测。月窗本及抄本有一百卷,仅就《大典》本残存的部分看,明初以来增补已有约十卷,如将此十卷除去,《大典》本约有九十卷,比绍定二年本多出二十卷。以上九十卷中还包括明初以来增补前集以及后集前半部分的内容,这些内容如果我们假定为十卷的话,那么《大典》本还有八十卷,较绍定二年本多出十卷。因而我们可以大致推断,《大典》本与绍定本相差不大。绍定二年本奠定了明本《诗话总龟》的基本规模。至于郭绍虞先生根据《天禄琳琅书目后编》卷二十著录明版《百家诗话总龟》解题推测有绍兴辛酉(十一年,1141)阮阅自序本(18),又据明抄本卷首绍兴辛巳(三十一年,1161)散翁(阮阅号)序,推测有绍兴三十一年刊本,其实都不可靠,这些序很可能都是后人伪撰。(19)
《大典》本是《诗话总龟》现存的最早版本,它的发现使我们了解到元明之际《诗话总龟》的部分面貌,也使我们对于《诗话总龟》之版本及改窜问题有了更清楚的了解。不仅如此,由于《大典》本抄工极精,也为我们校勘月窗本及明抄本《诗话总龟》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本子。明抄本抄手拙劣,多有舛讹,刊本错误更多,虽经缪荃孙氏校雠一过,复有人民文学点校本再加校勘,但仍有问题。如月窗本卷二十“句法门”有如下一条:
徐师川云:作诗回头一句最为难道,如山谷诗所谓“忽思锺陵江十里”之类是也。他人岂如此,尤见句法安壮。山谷平日诗多用此格。
月窗本及抄本均没有注出处,点校本注“本条出处未详”。郭绍虞先生《宋诗话辑佚》因其前则、后则俱出吕居仁《童蒙诗训》,故亦将之辑入,加案语云:“《总龟》引此则未注出处,以其前后皆《童蒙训》语,故亦辑入。”然《永乐大典》本此则末注“同前”,是《总龟》原本有注。又“句法安壮”“安”字,点校本未出校,郭绍虞先生校“疑当作完”,而《大典》本作“宏”,当以“宏”字为是。
如果能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点校本的整理基础上,再校以《大典》本,正讹补遗,同时再根据明抄本将月窗本后集所缺漏的条目补上,《诗话总龟》的整理将会更加完善。
收稿日期:2006-06-10
注释:
①根据郭绍虞先生的考证,月窗道人乃是淮宪王厚焘,此人嘉靖十八年袭封,四十二年薨。《宋诗话考》,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29页。
②《藏园群书题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998页。
③《藏园群书经眼录》卷十九,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577页。
④《艺风堂藏书再续记》中华书局1993年版,第376页。
⑤抄本后集所多出月窗本条目,点校本基本未补入,只要核对缪荃孙校本后集即可发现问题,故点校本的整理工作并没有真正完成。
⑥《罗根泽古典文学论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441页。
⑦《文渊阁书目》卷二著录《诗话总龟》一部,六册。《永乐大典》所编入之内容,或即是《文渊阁书目》著录本。
⑧《四库全书总目》,卷一四九集部别集类二《集千家注杜诗》提要。
⑨《桐江集》卷七,宛委别藏本。
⑩周本淳点校本《诗话总龟》,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前集第2页。
(11)宋戴植《鼠璞》卷下“临安金鱼”条有“坡公《百斛明珠》”云云。缪荃孙《诗话总龟跋》亦谓:“《百斛明珠》,亦东坡手笔。”
(12)(13)缪荃孙《艺风堂文漫存》卷五,人民文学出版社《诗话总龟》附录。
(14)廖德名校点《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五十九,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版,第407页。
(15)前后续别七十卷,在《桐江集》卷七《渔隐丛话考》中作“前后续刊七十卷”。
(16)郭绍虞先生误读方回《诗话总龟考》,以为方回所言为两种刊本:一为宋乾道五年(1169)刊本,有华阳逸老之序,一为宋绍定二年(1229)刊本,褚斗南仁杰集录本。见《宋诗话考》,第28页。
(17)周本淳先生校点本业已指出此点,见《百家诗话总龟后集目录》。
(18)《天禄琳琅书目后编》仅提到是本有绍定辛酉阮阅自序,未载序之内容。
(19)郭绍虞先生本人就考证散翁序可能属于伪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