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句的结构类型与反问句的转化关系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疑问句论文,问句论文,类型论文,结构论文,关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疑问句有两大类型:第一,结构类型,一般认为有三大类:是非问、特指问以及选择问(含正反问);第二,功能类型,主要有:反诘问、附加问、回声问和假设问等。这两大类型划分的标准与出发点显然是不同的。
一般认为,疑而不问,是猜测句;疑而询问,是疑问句;无疑而问是反问句。虽然反问句是“无疑而问”,但是反问跟疑惑似乎并非绝对无关。换言之,既然反问句的本质是否定,而否定跟肯定是两端,那么中间是什么因素在起转化作用?我们认为,这个因素应该是“怀疑”,换言之,肯定的反面是否定,那么在这两者之间的过渡带应该是疑惑。怀疑越强,离开否定就越近;怀疑越弱,离开否定就越远。换言之,一点不怀疑,就是肯定;怀疑到底,就转化为否定。
真性问是有疑而问,而且希望对方给予回答。反问句实际上是一种假性问,假性问跟真性问的区别主要有两点:第一,表层形式是疑问句,深层含义是已有明确看法,实质表示否定;第二,问只是手段,并不真的需要对方回答,对方即使回答,那也不是发问人的真实意图。
鉴于以上的认识,我们就会面对以下三个问题:
第一,反问句是一种功能类型,在结构上跟一般疑问句没有显著的区别。从理论上说,所有的疑问句都可以变成反问句,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那么,反问句是如何形成的?换言之,哪些疑问句最容易转化为反问句,哪些疑问句根本无法转化为反问句。
第二,为什么要利用这个“疑问句”的形式外套来包装呢?这可能是一种话语策略,因为直截了当地否定某种看法,从话语交际来说,显得不够礼貌、不够策略、不够含蓄。那么代之的最好的形式包装就是询问。因为询问是最接近于否定的,同时因为“询问”的本质是自己不了解而请教别人,这样就保留了某种回旋的余地,也给了对方一种解释的弹性空间。因此,反问句显然是话语交际中避免激烈交锋的滑润剂,也是双方交际得以展开的缓冲地带。当然由于反问句的长期广泛使用,这一最初的功能显得淡化。因为有的反问句语气还是比较激烈的,甚至于常常引起听话者的反感或不满,从而背离了使用反问句的初衷。
第三,“反问”是不是就等于直接否定?关于汉语反问句的论述,吕叔湘(1982)认为,“反诘实在是一种否定的方式,反诘问里没有否定词,这句话的用意就在否定;反诘问里有否定词,这句话的用意就在肯定。”可见,肯定与否定构成了相反相成的两极,反诘本质上就是一种否定。但是,由于反问句内部类型繁多,否定程度各不相同,而且还有自己的特殊的语用意义,所以反问绝对不能简单地跟否定划上等号,而且反问还能够传递说话人的某种主观意图以及感情色彩。
鉴于此,我们提出以下几个问题:(1)疑问句的结构类型跟反问句的转化关系到底如何?(2)否定与反诘的差异在哪里?两者是如何转化的?(3)反问句的话语功能到底是什么?有哪些特殊的作用?本文尝试对以上问题予以探讨并做出回答。
一、是非问与反问句的转化关系
一般认为,陈述句只要给以升调,或者句尾添加疑问语气词,就可以变为是非疑问句,而且是非问只要添加反诘副词,或者添加重音,就可以非常容易地转化为反诘问句。例如:
今天是星期天。→今天是星期天(?/吗)→(难道)今天(’)是星期天(?/吗)
那么,是不是所有是非问句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变为反问句呢?如果能够转化,又有什么条件制约?反问句的形式标记究竟有哪些?我们拟对此展开讨论。
(1)一般认为,是非问的疑问信息是由语调或疑问语气词来承担的,换言之,把上升语调跟疑问语气词几乎看成是等价的。但据邵敬敏(2012)的研究,“语调是非问”与“语气词是非问”实际上是是非问内部两个对立的类型。
所谓“语调是非问”,是指发问人对所涉及的话题基本持怀疑态度。这种怀疑倾向于不可思议、不可理解、不以为然,具有明显的否定倾向,但是还没达到反问句的完全否定。例如:
①他父亲做尽了坏事弄钱,他会是个好东西?(曹禺《曹禺选集》)
②他……还配上报纸?(北京人自述)
③江山是唱戏唱出来的?(北京人自述)
④“你找我谈心——就是谈这个?”雨翔失望道。(韩寒《三重门》)
所谓“语调是非问”,并非真的要求对方给以回答,而主要在于显示发问人的心理情绪和主观态度。这可描述为:因疑生否,用问显示否定倾向,但这并不等同于正面否定。
而“语气词是非问”,包括“吗”字是非问、“吧”字是非问与“啊”字是非问,它们体现的疑惑指的是未知、不清楚、不知道,所以才提出询问,要求回答。我们以前在讨论疑惑时,常常把“未知”跟“不解”混淆起来,许多问题就讲不清。因此,“疑惑度”需要进一步区分为“未知度”与“不解度”。
从“不解”的疑惑到否定,只是一步之遥。语调是非问,只要发问人的语气稍微再强一些(如添加重音),就会变成反问句,而且这类语调是非问几乎都可以轻而易举添加“难道”、“岂不是”、“莫非”等反诘副词,可见其语义倾向是一致的。例如:
⑤[难道]你连这个也相信?那些浅的文章是浅的人写出来的,叫“美化”。
⑥车主道:“有什么好讲,快交几十块啊,[莫非]想赖掉?乘不起就别乘,自己跑回来。”(韩寒《三重门》)
⑦难道他老了?(北京人自述)
⑧当初梁粹君就栽在上海“夜不眠”,莫非这黑店生意兴隆又开了分店?(韩寒《三重门》)
例⑤-⑧,实际上都不需要对方回答,例⑤和例⑥两句(句中[]表示这里可以添加反诘副词,那么就变成典型反问句),发问人自己的后续句就明确显示了自己持否定的态度,可见事实上已经接近于反问句。例⑦-⑧本来就已经使用“难道”等表示反诘的副词,更显示出说话人的否定的态度,显然已是反问句。可见,是非问中,最容易变为反问句的就是“语调是非问”。
正因为发问人持否定态度,在话语里往往会有贬义的讽刺词语或句子夹杂其间。例如:
⑨读书就为钱,我现在目的达到了,还读个屁书?(韩寒《三重门》)
⑩你听说了吗,四班里一个女的考不好自杀了,你不知道?真是消息封闭,你在深山老林里啊!(韩寒《三重门》)
(2)相比较而言,“吗”字是非问的怀疑是真的不知道、不明白,属于求知性的。“吗”字是非问,单独很难理解为反问句,往往需要加上“难道”等反诘语气副词才可以构成。试比较:
以上三例“吗”字是非问,如果去掉反诘副词“难道”等,就变成一般的是非问,除非在口语里使用特别的语气,重音落在“是”、“会”、“是”上面。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是否定形式的语调是非句,其反问语气就更加强烈,惊讶、不可思议的意味更加浓郁。例如:
(14)你没看见现在杂志上这么这么多的交笔友启事?(韩寒《三重门》)
(15)这不就等于罚了一份书钱?(北京人自述)
同样,否定形式的“吗”字是非问,也很容易构成反问句,即使没有“难道”等副词的帮助。例如:
(16)你不是挺高兴吗?这次怎么了?(韩寒《三重门》)
(17)不是四年一回探亲假吗?(北京人自述)
可见,“语调是非问”不论否定形式还是肯定形式都非常容易变成反问句,因为从不解的怀疑到否定,往往只是程度略微加强即可。而“吗”字是非问往往只有否定格式才比较容易变成反问句,因为肯定形式的询问是常规格式,而否定形式询问则是非常规的,好像是出乎意料的,表达的是非常怀疑。试比较:
(18)a.天是星期三吗?(自拟)
b.今天不是星期三吗?(自拟)
例(18)a是常用的肯定句式,属于无标记类型,语调平和,一般性询问求答,如果要变成反问句,必须有另外的形式标记,包括口语上的重读、书面上的反诘副词“难道”等。例(18)b是否定句式,属于有标记类型,即使没有其他的形式标记,也很容易理解为反问句。
“啊”字是非问情况介于语调是非问跟“吗”字是非问之间,由于语气词“啊”带有惊讶的意味,更加接近于反问,如果添加反诘副词或句子重音,就特别容易构成反问句。试比较:
(19)a.这是唱啊?(曹禺《曹禺选集》)
(3)至于“吧”字是非问,根本不存在反问的语义基础,即使加上语调、重音,也无法转化为反问句。如果硬要添加“难道”等副词,问句反而无法成立。例如:
(21)a.这儿大多数是临时工吧?(白文渊:1982年北京话调查资料)
*b.这儿大多数岂不是临时工吧?
(22)a.您在北京住了好几代了吧?(何秀珍:1982年北京话调查资料)
*b.您在北京难道住了好几代了吧?
否定形式的“吧”字句也无法构成反问句,因为发问人既然基本知道否定性答案,只是要求对方予以证实,当然也跟“反问”的否定性语义倾向是不匹配的。例如:
(23)a.他不敢打你吧?(李英良:1982年北京话调查资料)
*b.难道他不敢打你吧?
(24)a.你可满意了吧?(明旸《佛法概要》)
*b.你岂不是可满意了吧?
总之,在是非问句中,语调是非问最容易转化为反问句,“啊”字是非问以及“吗”字是非问可以有条件地不同程度地转化,只有“吧”字是非问是绝对不能转化为反问句的。是非问变为反问句,最容易的办法就是添加反诘副词“难道”、“岂不”、“何必”;其次是句子重音,如落在能愿动词或判断动词上面;再次则是否定句构成的是非问。可见,反诘副词、句子重音以及否定式是是非问转化为反问句的重要的形式标志。
二、特指问与反问句的转化关系
特指问的疑惑是真的不知道,疑问词是疑问的焦点。问题是这个疑惑跟询问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既有疑惑,也有询问,要求对方明确有定地给以回答。因此,特指问构成的反问句就不可避免地有其自身的特点,主要有如下表现:
(1)对特指问来说,要将其理解为反问句有一定的难度。因为特指问的疑问代词代表的是未知信息,是个传递疑问信息的强式标记,人们在识别时特别容易理解为对方希望获得某种答案。因此,上下文语境对特指疑问句构成的反问句有重要的制约作用。例如:
(25)a.谁要钞票?
b.谁要钞票?要现大洋!(老舍《老舍剧作选》)
(26)a.吃什么呢?
b.我不弄点钱来,吃什么呢?(老舍《老舍剧作选》)
例(25)-(26)a句都是普普通通的特指问句,b句补出上下文,就清楚地看出其实是反问句。这类反问句跟一般的特指问在形式上没有任何区别,这时就必须依赖于上下文语境,否则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
(27)(个体,)谁给你党票?(北京人自述)
(28)(都快到更年期了,)嫁什么人呢?(北京人自述)
(29)(她没有说,)你们怎么知道她要嫁人呢?(曹禺《曹禺选集》)
以上例句,孤立地看,都是一般的特指问句;联系上下文,这些特指疑问句都是反问句,对特指问转化来的反问句,语境是至关紧要的,上下文制约了常规特指问与特指反问句的对立。
其次是必须密切联系语音情况,尤其是重音所在点。如果重音落在特指问的疑问代词上,则为常规特指问;如果不落在疑问代词上,或者重音超强,则可能就是反问句。例如:
(30)你怕什么?
(31)谁让你走的?
由于常规特指问的疑问代词属于疑问信息的焦点,因此重音必然落在这一疑问代词上。一旦重音移动,不在疑问代词上,句子的焦点就会转移,形成反问句。例(30)中,如果重音落在“什么”上,是真性问;如果落在“怕”或者“你”上面,则是反问句。此外,超强重音也是反问句的一个重要标记。比如,“谁”或者“什么”特别重读,就是反诘问句。需要指出的是,反诘副词在特指疑问句的转化中不起作用,换言之,特指疑问句不能添加反诘副词。例如:
(32)*难道谁让你走的?
(33)*难道你怕什么?
例(32)根本不能成立。例(33)似乎可以成立,但这里的“什么”显然不是疑问用法,而是特殊用法,属于疑问代词的虚指,属于是非问的反问句,回答必须是“是”或者“不是”。
(2)由疑问代词虚用构成的问句,表面上好像也是特指问,其实不然。换言之,句中的疑问代词属于任指、虚指等,并不承担任何疑问信息。例如:
应该承认,疑问代词构成的特指问转化为反问句还是很方便的,也是很普通的。比如,句中带有能愿动词“敢、肯、会、能”等,或者带有否定词“不、没、别”。例如:
需要注意的是,特指问常常构成混合型的反问句,换言之,既具有一般问句的询问含义,也可以理解为表示否定语用倾向的反问句。这样,就显得反问的语气不那么强烈,而比较和缓,同时也可以让对方有解释申辩的余地。例如:
(39)太太,怎么您下楼来啦?我正要把茶送上去呢!(曹禺《曹禺选集》)
(40)什么都改良,为什么钱不跟着改良呢?(老舍《老舍剧作选》)
例(39)中,“怎么你下楼来啦?”的意思是你不应该下楼来,但是似乎也可以理解为询问下楼的原因。例(40)中,“为什么钱不跟着改良呢?”的意思是钱也应该改良,同时也可以理解为询问不改良的缘由。这类反问句兼具询问句的特色,可以看作混合型的疑问句。这样,就显得反问的语气不那么强烈,而比较和缓;同时,也可以让对方有解释申辩的余地。因此,鉴别是不是属于反问句,必须借助于上下文语境。至于简略特指问句,如“人呢?”“他不去呢?”绝对不能转化为反问句。因为其本身已经确有所问,只是省略了疑问代词。
总之,疑问代词虚用的问句,由于疑问代词并不承担疑问信息,所以,这类问句一定是反问句。一般的特指问句构成反问句,往往是混合型的,句中如果带有能愿动词“敢、肯、会、能”或者否定词语,比较容易构成反问句。简略特指问句则绝对不能构成反问句。
三、选择问、正反问与反问句的转化关系
(一)选择问与反诘问
选择问转化为反问句,相对比较困难。因为选择项的存在,与只是否定其中某一项形成语义上的悖论。这就要求我们不仅要结合语境,而且更要结合说话者的主观意愿倾向。
(1)选择问由并列几项构成,一般的选择问要求对方从中选择一项进行回答。这类问句转化为反问句比较困难,因为既然出现的并列项是供对方选择的,本身就隐含着希望对方选择一项(肯定)而舍弃另一项或另几项(否定)。因此,选择问构成的反问句,其真实含义可能是否定其中一项而肯定另外一项。例如:
(41)是我挤兑他,还是他挤兑我?(陈建功、赵大年《皇城根》)
(42)到底个人事大?还是天下事大?(郭沫若《郭沫若选集》)
(43)要是我去了,人家是看新娘子还是看我呀?(北京人自述)
(44)看看还是我对?还是把女儿关在家里对?(曹禺《曹禺选集》)
例(41)定前项而肯定后项,例(43)-(44)肯定前项而否定后项。其语义倾向必须结合上下文语境及说话人的主观意图才能确定,离开了语境和主观意愿,无法确认否定项和肯定项。
(2)在语言交际中,选择问的若干项也可能全部否定而另有他选。例如:
(45)问:你打算去上海,还是去广州?
答:都不去,我去北京。
正因为如此,选择问转化为反问句,更为常见的是对全部选择项进行否定。例如:
(46)看看咱们这个对方,是有个干净的厕所?还是有条干净的道儿?(老舍《老舍剧作选》)
(47)我跟你是亲戚,是老朋友?还是我欠你的?(曹禺《曹禺选集》)
由于这种反问句的形式跟一般选择问没有区别,所以更加依赖于上下文的语境以及说话者的态度,问句前后往往需要出现表态性的词语或句子。例如:
(48)咳!这个通知,是面做的?泥捏的?[这么碰不起?](沙叶新《沙叶新剧作选》)
(49)她欺行霸市了?危害四邻了?偷鸡摸狗了?贪污盗窃了?杀人放火了?[没有]。(《红尘》)
(二)正反问与反诘问
正反问的并列两项恰好是肯定项与否定项,构成两歧格式,很难转化为反问句,在语义理解时往往不好把握,正如吕叔湘(1944)指出:“两歧的形式,反诘的语气不显。”有时可能是肯定前面的肯定项,从而否定后面的否定项。例如:
(50)可他是个老人是不是?得孝敬……(北京人自述)
(51)全不懂,全不会,可悲不可悲?(北京人自述)
有时则可能是否定前面的肯定项,从而肯定后面的否定项。例如:
(52)全世界找得到这样的政府找不到?(老舍《老舍剧作选》)
(53)这价码要是传出去,在这穴头儿还当不当?(陈建功、赵大年《皇城根》)
显然,这里的语义倾向必须结合语境以及说话者的心理与认知才能够准确把握。
总之,疑问句的结构类型跟反问句存在着复杂的转化关系,大多数疑问句都可以不同程度地转化为反问句,只是出现的频率不同,反诘的程度不同,转化的难度不同,对语境以及说话者的主观态度的依赖度不同。因此,要准确鉴别并且理解反问句,反问句的结构类型、形式标记、语境制约这三点就显得特别重要。从转化为反问句的难度来看,依次排列应该是:语调是非问最容易,其次是疑问代词虚用的疑问句、“啊”字“吗”字语气词是非问,再次是特指问句,最后才是选择问句以及正反问句;“吧”字是非问与“特指简略问”则绝对不能转化为反问句。
四、反问句的特殊功能意义
反问句的主要功能在于表示否定义,这一点当然极为重要,但这只是触及表层语义。我们还必须进一步了解反问句跟直接否定句有何区别,为什么在否定之外还有一个反问,换言之,其核心交际功能到底是什么?
首先来观察一下反问句在不同语境中所表示的不同的语用意义。根据否定的强弱程度,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六种类型:
第一层次,否定度比较弱,表示困惑或者申辩。主要有两种意义:
(1)困惑意义。对所议论评述的对象、事件不能理解,不可思议,心底里认为这是不应该也不可能发生的,以反问来表达自己的否定倾向,反问语气比较舒缓。例如:
(54)何开荫一个愣怔:难道是省领导不同意我去?
(55)我有点儿不明白,这么好的事儿,他干吗死乞白咧拉着咱们干呢?
(2)申辩意义。往往是对对方的话语表示不以为然,认为不应该这样要求,多数是下属对上级、晚辈对长辈的口吻,因此反问语气比较客气。例如:
(56)我心里怎么可能没有顾小北呢?那可不是说忘就能忘得了的事儿啊。(郭敬明《梦里花落知多少》)
(57)姓秦的管不着,也不想管,不是你说的吗?(周而复《上海的早晨》)
第二层次,表示提醒或催促,否定度中等。主要有两种意义:
(1)提醒意义。对方本应该记住或者知道,但却没有做到,说话者表示某种不满,用反问表示提醒,希望对方加以注意,反问语气比较平稳。例如:
(58)他不是喜欢喝茅台酒吗?他不是好吃狗肉吗?(黎汝清《许世友上将的生前死后》)
(59)咱们先走吧,你没看见爸爸正忙着吗?(郭敬明《梦里花落知多少》)
(2)催促意义。对方本应该实施某种行为却没有去做,致使说话者感到不满,用反问催促对方马上实施该行为,反问语气比较急促。例如:
(60)妈妈,明天就是年三十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呢?(1994年报刊精选)
(61)你还不去叫辆车!我们要把她送医院。(琼瑶《月朦胧鸟朦胧》)
第三层次,表示埋怨或反驳,否定度相当强。主要有两种意义:
(1)埋怨意义。对对方的言行或发生的事情表示极为不满,有埋怨、责备、批评的口吻,反问语气比较强烈,可以对人,也可以对己。例如:
(62)难道我们生产的衣服也对美国的飞机大炮是一种威胁吗?(新华社2004年新闻稿)
(63)你怎么能把我的信拆开?把信给我。(曹禺《日出》)
(2)反驳意义。对对方言行表示强烈不满,甚至可以达到愤怒的程度,针锋相对地提出不同看法,反问语气相当强烈。例如:
(64)你说什么呢!顾小北的女朋友不是你吗?!(郭敬明《梦里花落知多少》)
(65)壮士要响当当地死,王侯将相难道是生来就注定的吗?(《中国儿童百科全书》)
综上所述,反问在不同的语境中有不同的功能,反诘的程度也是有差异的,从最温和的困惑、申辩,到中等语气的提醒、催促,直到语气比较强烈的埋怨和反驳,逐步提升,因而适用于不同的对象和不同的场景。
尽管我们分出六层反问的含义,不过需要指出的是:首先,这六种反问含义不是相排斥的,而是互相兼容的,只是程度上有所差异,这跟语境以及说话人的心态关系密切。其次,我们关心的是反问句的核心功能,否定之外,还有反问,这起码说明反问实际上跟否定绝对不是等价的。反问,是利用询问的形式表达说话人的否定倾向。但要真正理解反问句的特点,必须结合说话者的心理与认知,即问一问为什么要使用反问这一句法手段。
第一,反问不是简单地表示否定,而是对交际对方、所评述的对象、话题显示某种不满或反感的情绪,是说话人心理上的一种宣泄,包括沮丧、埋怨、气愤、讽刺、鄙视、斥责、反驳、厌恶等。
第二,彰显说话者与众不同的“个性”。以询问作为方式,实际上是表达自己的否定意图,这是一种话语策略,也是交际手段多样化的表现之一,由于语气、语调、重音的多变,比较容易彰显自己的独特的个性。
第三,传递说话者对听者的一种“约束”力量。尽管反问并不需要对方回答,但是这一问实际上就包含了对对方的一种约束力,具有强制、规约作用,显示出言语的控制力,导致对方不得不认真应对,并且倾向于强制认同。
正因为反问句还具有如此丰富多变的特殊功能,所以反问这一交际手段才能够如此盛行,与否定相辅相成。更确切地说,是对否定的一种强有力的补充,是用询问的手段显示说话者的否定倾向,同时又为进一步的交际留有一定的回旋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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