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累的社会结构理论的微观阐释———个演化博弈视角的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微观论文,视角论文,理论论文,结构论文,社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近年来，随着国际金融危机、经济危机的发生以及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衰退，新自由主义经济理论对经济社会现象的解释力越来越受到质疑。而美国激进学派提出的积累的社会结构(Social Structure of Accumulation，以下简称SSA)理论，因其详尽的历史阐述与现实分析，具有较强的解释力，越来越受到经济学家的重视。但是，由于其过于注重历史分析，而缺乏有效的微观机理分析，难以形成系统的经济理论。本文试图构建SSA理论的微观基础，从演化博弈的角度分析SSA的形成机制。
一、积累的社会结构理论与演化博弈理论
1.SSA理论的发展
所谓资本积累的社会结构，是指促进资本积累的各种制度安排，即构建在资本家之间、资本家与工人之间、工人之间以及政府与经济之间的各种关系①。某种积累的社会结构可以分为两个阶段，首先是成熟或巩固阶段，其次是衰退阶段。SSA变动意味着当资本家追逐的目标即利润保持不变时，资本家赚取利润的条件改变了。所以，促使企业变革的牟利策略会随着SSA的改变而改变，同时在每一种策略下可能牟取到的利润也会改变。
积累的社会结构学派产生于20世纪70年代中期，当时一些学者试图解释劳动市场分割的原因，以及低薪工人为什么没有进入高工资的劳动市场。随后的几年，学者们发现分析上述问题产生的原因需要和问题所在的历史背景和制度环境联系起来。这种研究的理论基础源于康德拉季耶夫经济活动的长波理论，后来的学者主要根据长波理论研究劳动市场发展的扩张和收缩趋势。SSA理论由戈登正式提出。戈登确定了资本主义经济中四个独立的长波，并从制度的角度解释了长波的扩张和收缩，他认为资本主义通过制度结构的转变不断支持资本获利以实现长期资本积累。科茨指出，每个SSA都有一套核心机制，这个核心机制能够协调阶级冲突和竞争并维持长期增长，而且这一核心机制影响和塑造了其他机制的形成，最终形成一个稳定的SSA。
麦克唐纳认为，SSA框架的核心是个体组织间相互依赖构建的联合统一的机制关系，而且这些机制之间的关系对每一个SSA而言都是独特的，并具有历史偶然性。利普特在扩展了瑞斯尼克和沃尔夫的多元决定论概念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了麦克唐纳的思想。沃尔夫森和科茨的研究表明，20世纪最后的几十年里，新自由主义积累社会结构得到巩固，即新自由主义的一系列核心制度建立了相对稳定的积累社会结构，这一系列的核心制度包括：小政府的政治理念，国内金融市场自由化，劳动市场自由化以及市场导向的产业关系，国际货币金融资本的自由流动，美国军事力量下的国际关系，信奉新自由主义的经济发展理念。
科茨进一步指出，SSA就是一套一致的经济、政治和文化、意识形态制度，这种制度为各种资本主义经济活动提供了基本的制度规范。资本主义的主要经济活动就是资本的循环和对剩余价值的使用(包括资本家消费和用于资本积累)。这种制度结构能够保证在资本循环中剩余价值被充分有效地利用。他认为在资本主义的发展过程中，有两种类型的SSA。一种是“自由主义的积累社会结构”，一种是“管制主义的积累社会结构”。当前的新自由主义模式是一种自由主义的积累社会结构。这两种制度结构在诸多方面存在区别，前者具有有限的国家管制、资本对劳动力的主导优势、激烈的竞争、自由的市场理念等特点。而后者则具有国家干预、劳资之间合作妥协、企业之间的适度竞争、承认政府和其他非市场机制的积极作用等特点。虽然两种SSA都有助于剩余价值的有效分配，但只有管制的积累社会结构才能促进快速积累和经济增长②。
SSA理论有较强的解释力和影响力，但是该理论的主要缺陷是缺乏微观基础及系统性。虽然戈登和尼尔森曾经作过这方面的努力，构建微观模型分析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资本积累的发展，但是这种局部零散的微观模型还是难以支撑其宏观分析体系。国内对于该理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分析和评述上。总体来看，SSA理论作为一个独立经济分析理论，还很难成为严密、精确、系统的理论，实际运用中有很多理论上的缺陷，因此需要进一步研究SSA理论分析的微观基础。我们尝试以演化博弈方法作为阐释SSA理论的微观分析方法。
2.演化博弈理论的发展
演化博弈理论以达尔文生物演化论(自然选择理论)为基本思想，并在对传统博弈理论的不断批判和完善的基础上逐渐发展起来。在生物演化过程中，种群竞争遵循优胜劣汰的法则，即竞争中能够获得较高支付(繁殖成活率)的种群能够生存下来，获得较低支付的种群会被淘汰。从生物界的演化可知，动植物的行为并不是像人类一样的“理性行为”，但是它们的行为最终却趋于纳什均衡水平，这就意味着它们的行为可以用纳什均衡概念来解释。所以，有限理性的生物行为，在优胜劣汰的原则下趋于纳什均衡，这就为演化论与博弈论相结合用于解释人的群体行为提供了一种可能。于是马歇尔、阿尔钦、纳什等提出了经济的演化以及群体行为思想。
后来，一些经济社会学家如史密斯、普瑞斯、泰勒、琼克尔等结合西蒙的“有限理性”理论，提出了演化稳定策略和复制动态方程，使该理论逐渐被应用于生物学、社会学、经济学等领域，演化博弈论迅速发展起来。演化博弈论摒弃了完全理性的假设，从系统论出发，把群体行为的调整过程看作一个动态系统，其中每个个体的行为及其与群体之间的关系得到了单独的刻画，可以把从个人行为到群体行为的形成机制以及其中涉及的各种因素都纳入演化博弈模型，构成一个具有微观基础的宏观模型，因此能够更真实地反映行为主体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并且可以为宏观调控群体行为提供理论依据。因此，演化博弈论提供的经济现象的解释比博弈论更深刻、更贴近实际、更有说服力。
随着演化博弈理论的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运用它来研究经济学领域中的各种问题。有些经济学者如波特运用演化博弈理论分析行业演化，有些经济学者如康力克斯和康奈尔用其分析股票市场，有些经济学者如阿克塞罗德、汉密尔顿以及青木昌彦用其分析社会经济体制形成的原因，一些社会学者如杨和弗登伯格用其研究社会习俗的形成以及社会学习的过程，等等。我国学者如王斌、何强、石岿然等也利用演化博弈理论来分析经济领域中的各种现实问题。
3.演化博弈理论分析SSA的适用性
(1)演化博弈在制度、社会结构形成中的应用。整个资本主义系统由各种阶级或者群体组成。当目前的系统处于非均衡状态(非ESS状态)，即当前SSA处于不稳定状态时，那么系统内部各主体通过向周围适应者不断学习和模仿，在与系统内部各要素和子系统之间的竞争与合作作用下，最终逐渐趋近于新的演化稳定状态。
根据纳尔逊和温特的研究，我们可以把经济主体视为单个个体，经济主体之间形成的规范可以视为一种协议或制度。经济系统中的个体之间的互动结果形成了特定的制度结构，多种制度结构相互作用稳定后就成为一种社会结构。这种社会结构，以习俗或惯例的形式被传承下来，习俗和惯例起到了与生物进化中的基因类似的作用。这样的制度形态有两方面的功能：③一是激励功能，即经济主体之间形成休战协定和向共赢方面努力；二是约束和规范功能，即对经济主体的一些行为进行限制，对可选择行为进行示范。这两方面的功能说明了社会结构以类似于生物体基因的形式来指导经济主体去处理事情和采取行动。
通过对经济系统和生物系统进行类比，结合前人的研究，我们发现可以将SSA看作一个演化的结果，即经济主体在现有社会结构下的行为能否实现其积累目标。即使其行为没有明确的积累目标(有限理性)，经过不断的学习、模仿或竞争、对抗，最终经济主体也必将趋近于稳定状态，也就是ESS状态。
(2)SSA的演化特征及其经济主体的特性有以下几点。第一，SSA中经济主体都是有限理性的。资本家与工人乃至政府，受限于未来环境的不可预知性，受限于自身的知识水平、推理能力、信息收集和处理能力，受限于信息成本等，只能是有限理性的。在该条件下，SSA中各个经济主体的行为模式不可能是“最优”的，他们选择的社会结构往往不是自身所期望的“最优策略”。第二，均衡SSA的实现依赖于渐进稳定的演化机制。在“有限理性”的条件下，社会经济主体在博弈开始前不能准确知道对方的策略和均衡结果，也不能在整个博弈中都使用正确的策略，但他们有获得信息、学习和总结经验并正确调整行为的能力。经济主体在寻求“更优”的适于资本积累的社会结构时，往往不能在“瞬间完成”，而是在博弈过程中，根据其所能获得的新情况和信息通过学习、试错、模仿等方式不断地适应环境并逐渐调整判断与改进策略，最后达到稳定的均衡状态④。第三，单个资本家和工人的行为分别代表SSA中资产阶级和工人阶级两个群体的某种可能行为。资本家和工人行为被当作群体行为的一部分后，那么可以用二者选择不同纯策略的比重作为群体行为分析的混合策略。所以，有限理性的资本家和工人除了依赖自己的经验，还可以通过学习、模仿或竞争、对抗其他资本家与工人，并根据整个博弈过程中的群体分布情况来获得决策信息。
二、积累社会结构理论的微观阐释：演化博弈的视角
按照马克思的分析，社会基本矛盾是社会发展进步的动力。而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从宏观上来看是生产社会化与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从微观上来看是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矛盾。积累的社会结构学派在分析资本主义社会时也是以社会阶级关系为基础的，其认为阶级关系的和谐或稳定能够促进资本积累或利润积累。因此，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是SSA转变的关键。
1.SSA中行为主体的设定及模型的建立
每一种社会变革都是首先由社会中的部分群体发起的。由于各种利益集团的维护，原有SSA向新SSA转变的过程是相当缓慢的。但是随着新技术的开发和赚取利润的新机会的出现，现有SSA中的资本积累会加速。当现有SSA不能为积累提供有利的社会环境时，矛盾将会产生，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社会冲突加剧，这将导致新的SSA产生。
假设1：资本主义社会中主要存在资本、劳动等经济主体。资本家处于强势地位，工人处于弱势地位。因此，只有一种新SSA，这种新SSA由资本家为满足资本积累的需要而设定。资本家可以选择新SSA或保持现状，工人要么支持新SSA，要么反对新SSA，没有其他选择。
假设2：经济发展(或者崩溃)到一定的程度，社会中资本家们分化为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发现新的开发和赚取利润的机会，但是被现有SSA所束缚，其占资本家比重为p，另外一部分在现有SSA下还能够实现有效积累，其占资本家比重为(1-p)。所以资本家群体有两种选择：新SSA和当前SSA，即资本家的策略集合为(NSSA，CSSA)；而选择支持新SSA的工人所占比重为q，则选择反对新SSA的工人所占比重为(1-q)。
假设3：资本家与工人双方向新SSA转变的过程是基于有限理性进行的，且每个资本家与工人可根据其他成员的策略选择，考虑其在自身群体中的相对适应性来选择和调整各自的策略。既然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博弈过程是基于有限理性的，存在着多次博弈过程，可能并不能在一开始就寻求到最优策略，需通过反复博弈过程中的试探、学习、适应和成长以实现最优策略均衡。
假设4：当前SSA下，资本家和工人所获得的利润或收益分别为R1和R2，C1表示选择新SSA资本家所需要支付的成本，C2表示支持新SSA的工人需要支付的成本。ΔR表示新SSA带来的新利润或收益，k为新SSA带来的收益在资本家和工人间的分配(0≤k≤1)，称为分配系数，双方支付矩阵如表1所示。
假设5：当经济体中所有资本家和工人都选择或认同某个新的SSA时，我们认为这种新的SSA才正式建立起来。
表中各支付含义为：当资本家选择新SSA，而工人支持新SSA时，其分别要付出C1和C2的成本；当资本家选择保持现状，而工人也反对新SSA时，双方的收益处于当前正常值(R1，R2)。
2.演化模型的求解及分析
资本主义经济中，资本家主导了SSA的变化，资本家在选择时，首先考虑是否能获得更多的收益，因此，选择新SSA的前提条件是R1+kΔR-C1＞R1，即C1＜kΔR。
下面分析资本家与工人行为相互作用所导致的SSA转变。
根据上述支付矩阵，在新SSA下进行资本积累时，社会中资本家所获期望收益为：
复制动态方程反映了博弈双方选择的速度和方向，当其等于0时，表明选择的速度为0，此时该博弈达到一种相对稳定的均衡状态。根据上述复制动态方程，我们可以得到：
资产阶级对新SSA选择行为的变化(如图1所示)。当q=C1/(kΔR)时，dp/dt=0，所有p水平为稳定状态，即当支持新SSA的工人数量比重为C1/(kΔR)时，资产阶级对于维持现状还是进行革新处于无所谓状态，他们认为无论怎样选择都不影响其收益；当q＞C1/(kΔR)时，dp/dt＞0，p*=1为资本家的进化稳定策略，即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资本家选择新SSA，最终所有的资本家都选择新SSA时，此时资产阶级行为处于稳定状态；当q＜C1/(kΔR)时，dp/dt＜0，p*=0为资本家的进化稳定策略，即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资本家选择维持现状，最终所有的资本家都选择维持现状，此时资产阶级的行为处于稳定状态。
工人阶级关于新SSA的行为变化(如图2所示)。当p=C2/[(1-k)ΔR]时，dq/dt=0，此时所有工人也处于对维持现状或革新采取无所谓的态度；当p＞C2/[(1-k)ΔR]时，dq/dt＞0，q*=1为工人的进化稳定策略，即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工人支持新SSA，最终所有的工人都支持新SSA时，此时工人阶级的行为处于稳定状态；当p＜C2/[(1-k)ΔR]时，dq/dt＜0，q*=0为工人的进化稳定策略，即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工人反对新SSA，最终所有的工人都反对新SSA时，此时工人阶级的行为处于稳定状态。
综上分析，如果我们把两个复制动态方程结合起来，可以得到A(0，0)，B(1，0)，C(0，1)，D(1，1)，E(C2/[(1-k)ΔR]，C1/(kΔR))五个平衡点。
图1 资产阶级对新SSA选择行为的变化
图2 工人阶级关于新SSA的行为变化
3.积累社会结构的形成：演化稳定分析
演化博弈论的核心概念是演化稳定策略(ESS)，即在博弈方的动态策略调整中会达到，同时又对少量偏离的扰动具有稳健性的状态。当系统处于演化稳定状态时，除非有来自外部较大的冲击，否则系统就不会偏离演化稳定状态。由上述微分方程组构成的资本家与工人的行为系统，它的五个稳定状态并不都是演化稳定ESS。平衡点的局部稳定性可通过该系统相应的雅克比矩阵的局部稳定性获得，从而找出SSA的演化稳定策略，并分析其演化过程。根据雅克比矩阵判断，可得A点为ESS稳定点，B、C为不稳定平衡点，E为鞍点。其中，D点若为ESS稳定点，需满足ΔR＞C1+C2的条件，演化路径如图3所示。下面进行具体分析。
由图可知，在上述条件下，资本家和工人的演化稳定策略是都维持现状(0，0)，或都同意向新SSA转变(1，1)，但是演化趋势取决于图中四边形ABEC与四边形DBEC面积的大小。当四边形ABEC面积大于四边形DBEC面积时，系统趋于(0，0)点，即社会最后稳定在当前SSA下。当四边形ABEC面积小于四边形DBEC面积时，系统趋于(1，1)点，即社会建立了新的SSA。当四边形ABEC面积等于四边形DBEC面积时，社会中SSA演化方向不确定。
进一步，可以通过对影响四边形ABEC面积的因素进行分析，判断这些因素对资本家和工人演化行为的影响。易知，四边形ABEC的面积为：
可见影响其SSA转变的主要因素有新利润(ΔR)，资本家成本—分配系数比(C1/k)和工人成本—分配系数比[C2/(1-k)]。当资本家所选取的新SSA所带来的利润越大，四边形ABEC面积越小，而四边形DBEC面积就越大，演化系统将逐渐收敛于均衡点(1，1)，所以新SSA促进资本积累所带来的利润或预期利润的增加，将有利于新SSA的实现；SSA转变过程中，资本家、工人成本—分配系数比之和越小，四边形ABEC面积越小，而四边形DBEC面积就越大，演化系统将逐渐收敛于均衡点(1，1)，因此成本—分配系数比的降低将有利于新SSA的实现；事实上，由于k和(1-k)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如果分配系数固定，其成本(C1、C2)的降低将有利于新SSA的实现。
所以，在SSA演化过程中，SSA转变方向取决于其带来的社会超额收益，以及资本家与工人的成本—分配系数比之和。然而，利益分配(分配系数k)并不与SSA转变方向直接相关。即k的单调变动所导致的S变动方向是不确定的，资产阶级与工人阶级利益的独自变动对社会SSA转变方向的影响是不确定的，这主要是因为k是由双方势力共同决定的变量。下面专门对利益分配(分配系数k)进行分析。
令S(k)=1/(2ΔR)[C1/k+C2/(1-k)]，在总收益与双方投入成本不变的情况下得：
所以，当
，此时随着分配系数的提高，社会趋向于稳定在当前SSA状态下；当
时，dS/dk＞0，此时随着分配系数的提高，社会向新SSA演进。这说明，当利益分配格局处于势均力敌的程度时，降低资本家分配系数有利于新SSA的形成，因为此时工人有较强的发言权。当分配系数提高到一定程度，资本家已处于决定优势，其可以通过再提高其分配系数促进新SSA的形成，此时工人就再无力改变利益分配格局了(除了罢工或革命等暴力手段)，只能任资本家宰割。当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将导致突变，这也是新SSA形成的一种方式。所以利益分配(分配系数k)是埋藏在SSA中的重要矛盾。
图3 演化稳定策略
三、资本主义积累社会结构的演变：模型的应用
按照SSA理论，到目前为止资本主义大概分为四个发展阶段⑤，即竞争资本主义、公司资本主义、调节资本主义和跨国资本主义。在竞争资本主义SSA阶段(19世纪60年代-1898年)，资本主义制度的初建立，给资本家带来了巨大的利润(ΔR)，相对于奴隶制度，新SSA建立带来的社会自由，使得资本家和工人要承担的成本(C1、C2)甚至为负。这给资本家和工人带来巨大动力，迅速进入并巩固了新SSA。该阶段都是小规模的资本(企业)，并进行着激烈竞争。一些行业中熟练工人组织了强大的工会，控制着工厂，有能力就工资和工作环境问题与资本家谈判。此时资本家与工人关系处于一定程度的稳定状态。随着资本的不断积累，平均利润率降低，资本家为了提高利润，试图构建新的SSA⑥。
主导行业的大公司在竞争中运用其强大的市场势力，开始改变积累方式和劳资关系，进而改变利益分配(k)。此时工会与资本家处于对抗状态，试图组织并保护工会的工人受到打击，以至于直到该阶段末期工会的影响都很小。该阶段工人几乎没有权利，而且没有失业保险，失去工作就意味着失去生活的来源，政府依然在经济中起着有限的作用，这就是公司资本主义SSA(1898年-1939年)阶段。然而，此时大资本家忽略了资本家分配系数k的重要性，k的不断提高，意味着工人分配系数1-k的不断下降，在这种社会关系下，生产和消费出现严重失衡，导致经济危机。危机的爆发致使这种积累的社会结构衰落，于是大量工人失业，资本利润大幅度降低。资本不得不寻求一种新的SSA改变这种局面。
新的SSA注意到了k的重要性，该SSA以不停地采取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对经济关系进行调节为特征，尤其是对就业率和增长率的调节，所以称之为受调节的资本主义SSA(1939年-1991年)。“罗斯福新政”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制度创新就是增加对经济关系的调节。其中，“罗斯福新政”期间，政府成立证券交易委员会调控金融化市场以及企业财务活动；同时建立国家劳动关系委员会并颁布《瓦格纳法案》，以调节企业和工会的关系。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政府遵从凯恩斯经济思想，对经济的间接调控逐渐增多，以致有学者称之为凯恩斯积累结构。
随着技术进步带来的全球化与自由化的发展，资本家发现把资本转移到其他国家或地区所带来的利润，远高于通过国内经济关系调节带来的利润。于是资本的跨国化、空间化成为资本家选择的新资本积累方式，即跨国资本主义SSA(1991年至今)。这种新的积累方式，也是在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博弈下逐渐形成的。资本的空间积累使其获得巨额利润，同时获得足够强的支配工人的权力，使得雇主可以凌驾于工会成员和其他雇员之上。结果，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人不仅要和国内工人竞争，还要和遍布全球的他国工人竞争。工会力量的减弱导致劳动合同改变，此时工会不再是企业的合作伙伴，这就使得在20世纪的最后25年里，工人的实际工资不断下降，甚至低工资工人的工资也下降了。工资和薪金的差距逐渐提高不平等程度，较高收入者从较低收入者手中夺走各种机会与生活品质。这种SSA高效地促进了资本积累，但是劳资矛盾的积累，使其已开始出现衰退的迹象，可以确信在不远的将来会有一种新的SSA取代它。
四、结论与进一步的研究方向
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从演化博弈的视角分析了SSA的微观机制，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SSA缺乏微观基础的缺陷。通过分析我们得出以下结论：首先，总体来看新SSA给资本家带来的新利润，以及给劳资双方带来的新成本决定了其是否能够最终建立起来。最终稳定的SSA的建立，必定是各经济主体成本收益协调的结果。其次，资本家的资本势力决定了利益分配结果。当资本势力达到一定的程度，资本家可通过再次提高其分配系数迅速达到其想要的新SSA，此时工人就再也无力改变利益分配格局了。但是，矛盾积累到一定程度将导致突变，这也是新SSA形成的一种方式。
本文只分析了SSA中最核心的社会关系即资本—劳动关系，还有资本—资本、劳动—劳动以及政府—市场等重要关系没有涉及，这是我们下一步研究的方向。
①塞缪尔·鲍尔斯等：《理解资本主义：竞争、统治与变革》，孟捷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40-141页。
②大卫·科茨：《马克思危机论与当前经济危机：大萧条或严重积累型结构危机？》，童珊译，《海派经济学》2010年第2辑。
③纳尔逊、温特：《经济变迁的演化理论》，胡世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35-37页。
④杜静然：《基于演化经济学理论的会计准则变迁研究》，天津财经大学博士论文，2011年，第85-86页。
⑤Samuel Bowles,Understanding Capitalism:Competition Command and Change,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
⑥塞缪尔·鲍尔斯等：《理解资本主义：竞争、统治与变革》，孟捷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142-1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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