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爱书还是心书?论胡宏哲学的主题_胡宏论文

性爱书还是心书?论胡宏哲学的主题_胡宏论文

性本还是心本?——论胡宏哲学主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哲学论文,主题论文,胡宏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244.9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1763(2014)01—0033—05

胡宏是湖湘学派的主要代表。他甚至被称为理学三系①或四系[1]之一,与程朱、陆王等分天下。不少学者将其哲学称为性本论②或性本体论[2],似乎人性论是胡宏哲学主题。可是,胡宏亦曾提出心为“大本”之说,似乎除了性本之外,还有心本。那么,胡宏哲学主题究竟是性本还是心本?这将是本文试图回答的主要问题。

一 性论:气主乎性

人性一直是中国哲学的主题。它是对万物尤其是生物的本质规定性的描述。胡宏思想的重心之一也是人性。在胡宏看来,首先,“性,天下之大本也。”[3](P328)性是天下万物的基础和根本。作为本,性成为万物生长的出发点。万物因此而立:“性也者,天地之所以立也。”[3](P333)物即气之流行、万物之本即性:“非性无物,非气无形。性,其气之本乎!”[3](P22)性即万物、气之根本。性立天下之有:“探视听言动无息之本,可以知性,察视听言动不怠之际,可以会情。视听言动,道义明着,孰知其为此心?视听言动,物欲引取,孰知其为人欲?是故诚成天下之性,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心妙性情之德。”[3](P21)天下万物因此而确立。“大哉性乎,万理具焉,天地由此而立矣。”[3](P28)性立天地。

比如人,“天命不已,故人生无穷。其耳目、口鼻、手足而成身,合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而成世,非有假于外而强成之也,是性然矣。”[3](P6)人天生而有四肢、懂礼义。这些从何而来?来源于性。性使之然。人因为有了性,便视听言动、懂得礼义。

同时,它也从根本上决定了万物的根本属性或自性。万物因此而获得其自性或本质规定性。“万物皆性所有也。圣人尽性,故无弃物。”[3](P28)万物因性而有。“气主乎性,性主乎心。心纯,则性定而气正。”[3](P16)气由性定。性从根本上决定了气,进而决定了万物的属性。“事物属于性,君子不谓之性也,必有心焉,而后能治。裁制属诸心,君子不谓之心也,必有性焉,然后能存。”[3](P25)事物因为性而获得自身的规定性。“中和变化,万物各正性命而纯备者,人也,性之极也。故观万物之流形,其性则异;察万物之本性,其源则一。”[3](P14)性异则物别,性同则物一。性决定了物的本质、自性。“乾道变化,各正性命,命之所以不已,性之所以不一,物之所以万殊也。万物之性,动殖、小大、高下,各有分焉,循其性而不以欲乱,则无一物不得其所。非知道者,孰能识之?”[3](P41)性决定了物。

比如人,“夫人目于五色,耳于五声,口于五味,其性固然,非外来也。圣人因其性而导之,由于至善,故民之化之也易。”[3](P9)“以理义服天下易,以威力服天下难,理义本诸身,威力假诸人者也。本诸身者有性,假诸人者有命。性可必而命不可必,性存则命立,而权度纵释在我矣。是故善为国者,尊吾性而已。”[3](P16)性即人自身,圣人、世人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圣人顺性,让自身本性得到充分的伸张。

二 性之难言

胡宏在给曾吉甫的信中指出:“心、性二字,乃道义渊源,当明辩不失毫厘,然后有所持循。未发只可言性,已发乃可言心。故伊川云‘中者,所以状性之体段’,而不可言‘状心之体段’。心之体段难言,‘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未发之时,圣人与众同一性;已发,则无思无为,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圣人之所独。若杨、尹二先生以未发为寂然不动,是圣人感物亦动,与众人何异?至尹先生又以未发为真心,然则圣人立天下之大业,成绝俗之至行,举非真心邪?故某尝谓喜怒哀乐未发,冲漠无朕,同此大本,虽庸与圣无以异。而无思无为,寂然不动,乃是指易而言。易则发矣。故无思无为,寂然不动,圣人之所独。”[3](P115)性是未发,心是已发。未发之性,无思、无为、寂然不动。

由于它自身的属性和人类认识的特点,性被人们视为无:“物之生死,理也。理者,万物之贞也。生聚而可见,则为有;死散而不可见,则为无。夫可以有无见者,物之形也。物之理,则未尝有无也。老氏乃以有无焉生物之本,陋哉!天得地而后有万物,夫得妇而后有男女,君得臣而后有万化,此一之道也,所以为至也。”[3](P8)人们以形具可见为有。理、性却不是形体,似乎是无。不过,胡宏强调道:不可以用经验认识来判断其存在与否(“物之理,则未尝有无也”)。事实上,“有而不能无者,性之谓欤!宰物而不死者,心之谓欤!感而无息者,诚之谓欤!往而不穷者,鬼之谓欤!来而不测者,神之谓欤!”[3](P28)性是实在的。只是这个实在的存在没有形体,因而无形可见。既然不可见,更谈不上言说它了。故,性难言。

善恶是人类两种最基本的言说方式。语言无法表达性,善恶也就无法描述它了。这便是性无善恶。有人借历史上的人性论来反驳其学说曰:“然则孟轲氏、荀卿氏、扬雄氏之以善恶言性也,非欤?”[3](P333)历史上有孟子的性善论、荀子的性恶论、扬雄的性善恶混论等,难道他们都错了?这似乎是对胡宏的极大挑战。胡宏坚定地指出:“性也者,天地鬼神之奥也,善不足以言之,况恶乎?……曰:宏闻之先君子曰,孟子所以独出诸儒之表者,以其知性也。宏谓曰:何谓也?先君子曰:孟子道性善云者,叹美之辞也,不与恶对。”[3](P333)性乃天地鬼神之奥,是世界上最神秘莫测的事物,善不可言之,何况恶?至于孟子之性善论,那只不过是一种溢美之词。“凡天命所有而众人有之者,圣人皆有之。人以情为有累也,圣人不去情;人以才为有害也,圣人不病才;人以欲为不善也,圣人不绝欲;人以术为伤德也,圣人不弃术;人以忧为非达也,圣人不忘忧;人以怨为非宏也,圣人不释怨。然则何以别于众人乎?圣人发而中节,而众人不中节也。中节者为是,不中节者为非。挟是而行则为正,挟非而行则为邪。正者为善,邪者为恶。而世儒乃以善恶言性,邈乎辽哉!”[3](P333-334)圣人与世人生而同性,它并无善恶之分。正性为善,逆性为恶。善恶只不过是性之流的属性。

胡宏的性无善恶说遭到了朱熹的强烈批判:“朱子谓《知言》可疑者,大端有八:性无善恶,心为已发,仁以用言,心以用尽,不事涵养,先务知识,气象迫狭,语论过高。然会而言之,三端而已:性无善恶,一也。心为已发,故不得不从用处求尽;‘仁,人心也’;已发言心,故不得不从用处言仁;三者同条,二也。察识此心,而后操存,三也。其下二句,则不过辞气之间。愚以为胡氏主张本然之善,本自无对,便与恶对,盖不欲将气质之性混入义理也。心为已发,亦自伊川初说有‘凡言心,皆指已发’而言,以其未定者为定尔。察识此心而后操存,善观之,亦与明道识仁无异;不善观之,则不知存养之熟,自识仁体。有朱子之疑,则胡氏之说未始不相济也。”[4](P651)八大罪状之首项即性无善恶。

那么,为什么性难言、性无善恶呢?

原因有二,一是有无的经验性:“有聚而可见谓之有者,知其有于目,故散而不可见者谓之无。有实而可蹈谓之有者,知其有于心,故妄而不可蹈者谓之无。”[3](P12)所谓的有与无,仅仅指心目之在与否。人类的经验认识只能在经验界、现象界内有效。任何的僭越只能带来矛盾或悖论。这是康德③与慧远④的基本立场。

其二,性是体。胡宏明确指出:“圣人指明其体曰性,指明其用曰心。性不能不动,动则心矣。圣人传心,教人下以仁也。”[3](P336)性是体。性亦曰理,故理为天下大体:“为天下者,必本于理义。理也者,天下之大体也,义也者,天下之大用也。理不可以不明,义不可以不精。理明,然后纲纪可正,义精,然后权衡可平。纲纪正,权衡平,则万事治,百姓服,四海同。夫理,天命也,义,人心也。”[3](P29)性理天命,为天下之体。胡宏以水为喻:“性譬诸水乎,则心犹水之下,情犹水之澜,欲犹水之波浪。”[3](P13)性是水,却分显为水下和波澜。这个比喻来源于华严宗。华严将理视为水,将经验的事物即事实为波。理事关系即水波关系。而理事关系即体用关系,故水波比喻揭示了性为体、心为用的关系。

作为体的性本来不动。但是,事实上,“性不能不动,动则心矣。”[3](P336)性不能不动。可是一旦它动了,便是心。这说明:性是不动的,因为动者是心。因此,胡宏称之为“未发”:“未发只可言性”[3](P115)。性“不动”、“未发”。不动、未发之物,给我们的经验认识带来了挑战:经验认识的主要对象或内容是某种关系,或者是时间上的先后,或者是空间中的左右等等。“不动”、“未发”意味着没有关系。没有了关系,经验认识便无能为力。对于未发、不动之性、“物之理,则未尝有无也”,不可以为没有、空洞。但是,我们不可以用经验认识来界定它,故不可认识,也不可言说。性无法被言说,包括善恶定性。因此,性无善恶。

无善无恶之性是体。“圣人指明其体曰性,指明其用曰心。性不能不动,动则心矣。”[3](P336)性体不得动而为用。性之用即心。

三 心论:性主乎心

性体必然伴随着用心。何谓心?在胡宏看来,心有五义。

首先,心具有认识功能。胡宏曰:“有是心则有知,无是心则无知。巧言令色之人,一失其心于浮伪,未有能仁者也。”[3](P11)心的重要功能是知晓,比如对疼痛的感知:“人之于天地,有感必应,犹心之于身,疾痛必知焉。”[3](P25)心知疼痛。

能够认知的心能够为人们的行为确定目的、指明方向。胡子曰:“学道者,正如学射,才持弓矢,必先知的,然后可以积习而求中的矣。若射者不求知的,不求中的,则何用持弓矢以射为?列圣诸经,千言万语,必有大体,必有要妙,人自少而有志,尚恐夺于世念,日月蹉跎,终身不见也。君若不在于的,苟欲玩其辞而已,是谓口耳之学,曾何足云?夫留情于章句之间,固远胜于博弈戏豫者,时以一斑自喜,何其小也!何不志于大体,以求要妙?譬如游山,必上东岱,至于绝顶,坐使天下高峰远岫、卷阿大泽悉来献状,岂不伟欤!……敬者,圣门用功之妙道也,然坤卦之善,与乾相蒙,敬以直内,终之以方也。苟知不先至,则不知所终,譬如将适一所,而路有多歧,莫知所适,则敬不得施,内无主矣。内无主而应事物,则未有能审事物之轻重者也。故务圣人之道者,必先致知,及超然有所见,方力行以终之。终之之妙,则在其人,他人不得而与也。”[3](P33-34)目的明确、方向清晰是行为的基础,此为知晓、“知道”。

“知道”是人类理性行为的基本要求。故,胡宏指出:“人皆谓人生则有知者也。夫人皆生而无知,能亲师取友,然后有知者也。是故知危者,然后可与图安者也;知亡者,然后可与图存者也;知乱者,然后可与图治者也。以楚子文之忠,而孔子犹曰:未知,焉得仁?大哉知乎!天下万事,莫先乎知矣。足以君子必先致其知。”[3](P43)只有知晓,方可天下平。“阴阳升降有道,刚柔屈伸有理,仁义进退有法。知道者可与论政,知理者可与谋事,知法者可与取人。知道者理得,知理者法得,是以君子贵知道也。”[3](P30)“知道”、“知理”、“知法”是齐治天下的基本要求。这种知晓显然体现了人类的理性特征。

其次,心是“主宰”。胡宏曰:“万物生于天,万事宰于心。性,天命也。命,人心也。而气经纬乎其间,万变着见而不可掩。莫或使之,非鬼神而何?”[3](P6)万事由心决定。这便是“宰”:“有而不能无者,性之谓欤!宰物而不死者,心之谓欤!”[3](P28)“裁制属诸心”[3](P25),“君子有宰天下之心。”[3](P17)心“宰”万事,或曰,心具有“宰物”、“宰制”的功能。所谓心“宰”万事,即人类的实践活动依赖于主观意识或观念,并由主观意识所决定。人们因心而知道、而成事。这便是人类的理智功能。

既然理智之心具备决定性作用或功能,对其的规范便显得重要。这种规范、制约之道便是“心术”:“欲大变后世之法度,必先大变人主之心术。心术不正,则不能用真儒为大臣。大臣非真儒,则百官不可总己以听,而嗣君不可以三年不言,母后虽欲顺承天意,不挠外权,不可得矣。此不可不大变其本也。本正,则自身措之百官万民而天下皆正矣。”[3](P23)心术端正才能够身正,身正则天下皆正。端正心术,用今天的话说便是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

第三,心是大本。胡宏曰:“天下有三大:大本也,大几也,大法也。大本一心也。大几万变也。大法三纲也。有大本,然后可以有天下。见大几,然后可以取天下。行大法,然后可以理天下。是故君先以天下自任,则皇天上帝畀付以天下矣。君以从上列圣之盛德大业自期,则天下之仁人争辅之矣。君以保养天下为事而不以自奉养,则天下之黎民趋戴之矣。上得天心,中得圣贤心,下得兆民心,夫是之谓一心,心一而天下一矣。”[3](P42)本是根基、基础。对于治理国家等实践活动而言,心是大本。有此大本,方可知“道”并治理天下。故,此心是大治的基础。

理、义并为天下之本:“为天下者,必本于理义。理也者,天下之大体也,义也者,天下之大用也。……夫理,天命也,义,人心也。”[3](P29)义即人心。故曰:心为本。

大本之心没有生死之限。在朱熹的《知言疑义》中,胡宏提出心“无死生……夫惟不死,是以知之,又何问焉?……甚哉,子之蔽也。子无以形观心,而以心观心,则知之矣”[3](P333)。心无生死之滞,因此具有某种无限性(“心无穷者也”[3](P334))与绝对性。其无限性与绝对性的根据在于:只有心不死,人们才能够知晓(“夫惟不死,是以知之”)。如果心死了,人如何知晓呢?我们不能将心仅仅视为有限的性体观念与意识(“无以形观心”[3](P334)),而应该考虑到心的基础性,即,人们什么时候离开过思维与意识呢?因此,心无生死,因此是绝对的。对于人类来说,理性、思维无疑是绝对的。存在即思维。

第四,心知成性。胡宏曰:“尧、舜、禹、汤、文王、仲尼……六君子,尽心者也,故能立天下之大本。人至于今赖焉。不然,异端并作,物从其类而瓜分,孰能一之!”[3](P328)古代圣贤为什么强调心而不是性呢?原因在于心的知“道”与宰物功能是成性的基础,即性的成长必须依赖于心的作用。胡宏曰:“人之生也,良知良能,根于天,拘于己,汨于事,诱于物,故无所不用学也。学必习,习必熟,熟必久,久则天,天则神,天则不虑而行,神则不期而应。”[3](P31)学习而日熟、熟久以成天、在天而曰性、依性而神行。这便是朱熹所谓的“变化气质”:通过细心学习、改造自身。[5]《大学》之道便在于此:“致知。……致知在格物。物不格,则知不至。知不至,则意不诚。意不诚,则心不正。心不正而身修者,未之有也。是故学为君子者,莫大于致知。彼夫随众人耳目闻见而知者,君子不谓之知也。”[3](P32)致知是诚意修身平天下的关键环节。

既然通过学习能够变化气质,气质之性便可以通过心得到改造。这便是心为性“主”。胡宏提出:“气主乎性,性主乎心。心纯,则性定而气正。气正,则动而不差。动而有差者,心未纯也。”[3](P16)“气之流行,性为之主。性之流行,心为之主。”[3](P22)心为性主。所谓性主,即心纯而性定、进而气正、动作不差。“性定,则心宰。心宰,则物随。”[3](P30)性定离不开心、离不开理性以及在理性指导下的实践活动。胡宏说:“事物属于性,君子不谓之性也,必有心焉,而后能治。裁制属诸心,君子不谓之心也,必有性焉,然后能存。”[3](P25)事物本有性,同时也离不开心。只有心才能够知道、知性,才能够治性。同样,“主宰”、知晓之心也离不开性。只有性才能让善心存留。

第五,心是性之用。无论是作为认识、“主宰”,还是作为大本,心依然是用。相对于性而言,心只能是用:“圣人指明其体曰性,指明其用曰心。”[3](P336)性是体,心是用。“性譬诸水乎,则心犹水之下,情犹水之澜,欲犹水之波浪。”[3](P13)性为水,即质料,如金狮子之金属材料。心为水形,如金狮子之手足。

胡宏以告子、孟施舍及思孟为例,曰:“告子不知心而以义为外,无主于中而主于言。言有不胜则惑矣,而心有不动乎?北宫黝、孟施舍以气为本,以果为行。一身之气,有时而衰,而心有不动乎?曾子、孟子之勇原于心,在身为道,虚物为义,气与道义同流,融合于视听言动之间,可谓尽性者矣。夫性无不体者,心也。”[3](P16)告子的问题在于不知道义是心知,属于主观的、内在的东西。孟施舍的错误在于以气为本,气有竭故其勇能衰。只有孟子将性心统一,本心为性、为未发,进而发为道、义等心知。尽性在于视听言动之间。因此,性必然伴随着心。性体心用,体用为一:“学圣人之道,得其体必得其用,有体而无用,与异端何辨?”[3](P131)体用不二,故,性心无二。

虽然作为用的心作用极大,但是,由于心的理性功能,它也引发出不少问题:“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义完具,无适无莫,不可以善恶辨,不可以是非分,无过也,无不及也。此中之所以名也。夫心宰万物,顺之则喜,逆之则怒,感于死则哀,动于生则乐。欲之所起,情亦随之,心亦放焉。故有私于身,蔽于爱,动于气,而失之毫厘,缪以千里者矣。众人昏昏,不自知觉,方且为善恶乱,方且为是非惑。”[3](P332)心因为自己的喜怒哀乐而生欲、情。其可能的结果便是本心被蒙蔽、被放逐。“人欲盛,则于天理昏。”[3](P24)这样便导致善恶混乱。

因此,寡欲是必要的:“修身以寡欲为要,行己以恭俭为先,自天子至于庶人,一也。”[3](P4)无论是天子还是庶民都需寡欲以修身,“天理人欲,莫明辨于春秋。圣人教人清人欲,复天理,莫深切于春秋。”[3](P28)涤荡人欲方能修复天理。

四 结论:性本与心本

从胡宏的整个思想体系来看,其主要使命是:如何继承并弘扬儒家德性论传统?为了解决这一基本问题,胡宏从两个方面入手。

首先,面对流传华夏近千年的佛教,胡宏不再是一味地打压和批判。他审时度势地采取了消化与吸收的态度,并将其运用于改造、提升儒学理论中。胡宏认为:“释氏有适而可,有适而不可,吾儒无可无不可。人能自强于行履之地,则必不假释氏淫遁之词以自殆矣。释氏惟明一心,亦可谓要矣,然真孔子所谓好仁不好学者也。不如是,岂其愚至于无父无君,而不自知其非也哉?”[3](P22)唯心论是佛教的主旨,它值得肯定的。因此胡宏高度肯定了佛教的唯心论,以为其“惟明一心”并“窥见心体”:“释氏窥见心体,故言为无不周遍。然未知止于其所,故外伦理而妄行,不足与言孔、孟之道也。”[3](P22)佛教的唯心论还是有道理的。

消化、吸收唯心论的目的是为了改造儒家德性论传统。这便是胡宏真正用意:传承儒家传统。儒家传统哲学的基本主题是人性或曰德性。故,胡宏依然重视性,以之为天下之大本。学者们因此而断定其为性本论、性本体论等。这种称呼显然将性视为胡宏哲学的第一范畴或最终旨趣。其实不然。

在胡宏看来,“尧、舜、禹、汤、文王、仲尼六君子先后相诏,必曰心而不曰性,何也?曰心也者,知天地,宰万物,以成性者也。六君子,尽心者也,故能立天下之大本。”[3](P328)先王如何成性、立天下之本?关键在于心。故,“圣人传心,教人下以仁也。”[3](P336)他将儒家传统由性学改造为心学,以为儒学乃心学:“生本无可好,人之所以好生者,以欲也,死本无可恶,人之所以恶死者,亦以欲也。生,求称其欲;死,惧失其欲。冲冲天地之间,莫不以欲为事,而心学不传矣。”[3](P18)情欲挤占了本心、德性,从而心学失传、道德不再。由此看来,胡宏更重视心、重视用、重视认识、重视践行。只有认识,才能够完善本性。与空洞之性相比,胡宏似乎更在意具体的、实用的心。

事实上,从朱熹对胡宏的批判来看,其重心亦在心以及应用之上:“程子尽心知性,不假存养,其唯圣人乎者?盖惟圣人则合下尽得此体,而用处自然无所不尽,中间更不须下存养充扩节次功夫。然程子之意,亦指夫始条理者而为言,非便以‘尽心’二字就功用上说也。今观此书之言‘尽心’,大抵皆就功用上说,又便以为圣人之事,窃疑末安。(旧说未明,今别改定如此)”[3](P328-329)程子尽心知性,却无尽心之功用,无实际之用,而胡宏尽心且致用。这是二者的最大区别。故,朱汉民认为胡宏“在经世致用方面亦有重要贡献。……胡宏把‘用’与抗金复仇、拨乱兴治、改革政治、强国富民的政治事功统一起来,就是说,心性的超越性本体必须现在现世的政治事功之中。”[6]何俊等亦认为:“南宋儒学面对的问题与北宋儒学是一贯的……另一个是要寻找国家富强的良方。”[7](P74)实用、功用是其目的之一。

性论是一种抽象的、思辨的、不实用的理论思维形式。相反,心论则是经验性、现实的、实用的理论。对心论的侧重与倚重体现了胡宏的现实关切与抱负。心性一体、心论甚于性论才是胡宏哲学的基本特征。

*[收稿日期]2013-10-25

注释:

①牟宗三:《心体与性体》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42-43页;张立文,“胡寅、胡宏为湖湘学奠基”,《湖湘论坛》,2012年1期(总第142期);朱汉民:论胡宏的性本论哲学,第17卷第5期,《湖南大学学报》1990年第五期;蒋九愚,“理本论和心本论之外的第三条进路——胡宏析要,第23卷第5期,1999年10月,湘潭大学社会科学学报,Vol.23 No.5

②王立新,《胡宏》,台湾:东大图书公司,民国八十五年版,第90页;向世陵,理气性心之间——宋明理学的分系与四系,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66页;朱汉民,湖湘学派史论,湖南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17页。

③康德说:“对于理性世界的事物,由于人类理智的纯粹概念的缘故,我们既不知晓,也不能知晓,因为人类理智的纯粹概念,以及纯粹直觉只能够认识可能经验的物体,识别感官事物。”(Kant Gesammelte Schriften,Band Ⅳ,Berlin:Druck und Verlagvon Georg Reimer,1911,P.315)

④慧远曰:“‘六合之外,存而不论’者,非不可论,论之或乖;‘六合之内,论而不辩’者,非不可辩,辩之或疑;‘《春秋》经世先王之志,辩而不议’者,非不可议,议之或乱。此三者皆即其身耳目之所不至以为关键,而不关视听之外者也。”(《沙门不敬王者论》,《弘明集》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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