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研究应成为科技哲学研究的新阶段,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新阶段论文,哲学论文,科技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302;G 305文献标识码:A
本文力图从历史和现状两个方面说明从哲学的角度研究创新应成为科技哲学研究在新时代的重要内容,从而使科技哲学研究进入一个新阶段。
一、创新的内涵
创新是知识时代的特征,是知识经济发展的关键。但目前对创新的研究主要是从经济学视角间或有少数人从社会学视角进行探讨,鲜有从哲学的视角,尤其是科学哲学的视角加以探讨的。这种状况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最早提出创新,就是熊彼特从经济学角度较系统地阐明的。熊彼特从区分经济的均衡发展与非均衡发展出发,指出非均衡发展是“创造性的破坏”(creative destruction)。而“创造性的破坏”主要是由于“创新”引起的。正是“创新”引起了“产业突变”,使经济向前发展。熊彼特提出的创新理论目的在于使技术与经济的结合,并从而阐明经济发展的规律。
80年代提出的“国家创新系统”理论,也都是经济学家的创见,最著名的为克里斯托夫·弗里曼(C.Freeman)、理查德·纳尔逊(R.Nelson)、本特阿克·伦德瓦耳(B-A.Lundvall)等都是经济学家,他们的目的是阐明促进经济增长的创新是各要素之间相互作用的过程,从而使人们理解到创新不是一种简单的、线性过程,而是一个系统的复杂的非线性过程,这是一种从系统论角度研究创新如何影响经济增长的经济理论框架。
由于都是从经济学的视角研究创新,所以“创新”的定义虽多种多样,但都是经济学的。例如,最早定义的“创新”是指一种生产过程,这种生产过程具有商业目的,是抢占或保持市场、追求经济效益的一种手段。”[1] 目前更普遍接受的“创新”概念是:“创新是发明的第一次商业化应用”[1]。
著名管理学家德鲁克(Peter Drucker)则从管理角度研究创新。 他所定义的创新概念比经济学家所定义的概念要宽泛得多。他的创新是指“赋予资源以新的创造财富能力的行为”。他认为创新有两种,一种是技术创新,它在自然界中为某种自然物找到新的应用,并赋予新的经济价值;一种是社会创新,它在经济与社会中创造一种新的管理机构、管理方式或管理手段,从而在资源配置中取得很大的经济价值与社会价值。
新近人们又从技术创新转向更多地探讨知识创新,把创新看作是“产生和应用新知识的一种活动”或者说“创新就是知识开发”[2]。 德国学者奥托·卡尔特霍夫等在他们合著的《光与影:企业创新》(The Light and the Shadow)一书中, 讨论“创新的本质”时说:“创新的本质并非总是十分明确。人们对创新的确切含义缺乏共识。创新常被认为是带来新产品或产生新过程的技术:但这一定义似乎显得范围过于狭窄,并非包含所有可能发生创新的形形色色的领域。”[2]
他们提出,“创新既可能与市场密切相关,成为在很大程度上受市场驱动的过程,但也可能几乎独立于市场甚至公司其他部门之外,创新还可以是为了取得卓越的技术、优良的系统或艺术的完美。”创新的目的是“为了增加我们对整个世界和宇宙的了解。”[2]
这表明,创新概念已不再被局限在商业化上,已被扩展到认识论或知识论上。江泽民在最近一次西部大开发会上提出了“三个创新”,即科技创新、体制创新、理论创新[3]。 而科技创新和理论创新一向是科学哲学所关心和涉及的问题。一旦把这些创新看作是知识增长的方式,则与传统科技哲学更是休戚相关。
二、科学哲学发展的四个主要阶段
让我们简要回顾一下现代科学哲学从逻辑实证主义发展到20世纪行将结束时的四个主要阶段(注:由于本人对技术哲学十分生疏,所以只能集中在传统科学哲学的讨论上,敬希读者谅解——作者注。)。尽管四个阶段的历史顺序有交迭,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讨论所要得出的结果。
现代科学哲学的第一阶段是逻辑实证论。逻辑实证论把科学哲学看作是“经验科学知识论”,这个知识论主要包括三个问题,即①知识的基础问题;②理论的结构问题;③理论的确认程度问题。他们在拒斥形而上学的同时,把科学分成两大范围(context), 即辩护的范围(context of justification)和发现的范围(context of discovery)。逻辑实证论强调科学哲学只研究前者,认为后者不是科学哲学研究的对象而将其拒斥。
科学哲学研究的第二个阶段是科学发现的哲学研究。这一阶段研究的方法论基础是对知识论的静态逻辑分析转向知识增长的动力学研究。这一阶段有许多成果,以下列举其中的主要成果。
卡尔·波普尔的《科学发现的逻辑》,此书的第一版出版于1939年。
N.R.汉森的《发现的模式》(Patterns of Discovery), 汉森在书中强调,他所研究的问题,“不是使用理论的问题而是发现理论的问题。我所关注的不是假说的检验,而是假说的发现。我们所考察的不是观察、事实和资料如何形成为物理学解释的一致体系,而是这些体系如何被纳入我们的观察以及对事实和资料的评价中。”[4]
托马斯·尼克勒斯于1980年主编了两本论述科学发现的书:《科学发现、逻辑和合理性》、《科学发现:案例研究》。
柯恩等于1977年编辑了《论科学发现》一书;瓦托夫斯基提出了论述科学发现逻辑悖论的科学判断概念。贝弗里奇出版了《科学研究的艺术》续编《发现的种子》;西蒙出版了《发现的模式》一书,并用人工智能研究科学定律的重新发现,等等。
科学发现的哲学研究表明,科学哲学不再停留在对科学知识作静态的逻辑和语言分析,而重点转向对科学知识增长作动力学研究。
科学哲学发展的第三阶段是直接转入对科学知识增长的模式研究,这个阶段中的代表人物无疑是卡尔·波普尔和托马斯·库恩。波普尔的知识增长图式是P[,1]—TT—EE—P[,2],即知识的增长模式是问题—猜想—反驳—新问题。库恩区分了常规科学与科学革命,科学是在范式更迭中演进的。
这个阶段内还有许多其它理论模式,如拉卡托斯的“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劳丹的“研究传统”。这些都已为人所知。容易被人疏忽的是图尔敏。应该指出,图尔敏是使科学哲学从静态逻辑分析转向动态历史研究的重要人物。他强调概念变革与基本理论变革的意义。他在分析了概念变革的不同观点后指出:“不管采取哪一种观点,有一点必须牢记:什么时候真正以发展的态度对待不断变化的科学理论组织问题,什么时候哲学探索就有某种新方向。”[5]
科学知识增长研究,尤其是库恩的范式转换理论提出了知识的客观性问题和对理论的认识态度,从而使科学哲学研究转入第四个阶段,即:实在论和反实在论的争论。这个阶段的代表性观点,我个人认为是范弗拉森的“建构经验论”。范弗拉森于1980 年出版了《科学的形象》(The Scientific Image), 他用理论在经验上的合理性来代替理论的真理性,接着引来了胡克(C.A.Hooker)和丘奇兰(P.Churchland)等人的反驳。后者出版了《科学形象》(The Image of Science)(注:该书最初定名为《科学实在论与建构经验论》(Scientific
Realism Versus Constructive Empiricism)。)与之相辩抗,从而引发了一场实在论与反实在论的新论战。
科学哲学家杰里特·列普林(Jarrett Leplin)先后编辑了两本科学实在论的文集,从中可见论战的范围和激烈的程度。这场争论也可以被看作是物理学上爱因斯坦与玻尔哲学论战在科学哲学上的反映,也是科学知识增长的理论基础的大辩论。这场争论至今还看不出穷期,但已不断降温。人们正在迎接科学哲学新时期的到来。
三、知识创新研究的内容
科学哲学正在进入一个新时期——知识创新研究的时期。
知识创新研究是传统科学哲学研究的新发展,科学发现与知识增长的研究成果都可以为知识创新研究所借鉴。但知识创新研究与传统科学哲学研究又有着重大的差别,我们可以用“范式转换”来表达,这表现在如下一些方面。①在认识基础上,从主要探讨知识如何可能与合理转到知识的生成和效用上。②在研究目标上,从追求认识真理到重在创造价值。③在思维方式上,从线性的、分析还原的思维方式转向非线性的、整体论的复杂思维方式。④在方法论上,从发现发明的机制研究转向知识的建构。⑤在工作方式上,不再以个人兴趣为转移而要融入社会经济活动之中。⑥在视界导向上,从过去寻找确定的连续性的规律转向注重不确定性和突现的未来。
关于知识创新的内容可概述为8个方面。
(1)知识创新的哲学意义的进一步阐明。
(2)知识创新的本质研究。如前所述, 创新的本质迄今尚未有共识,尤其是知识创新,江泽民同志提出的三大创新(科技创新、体制创新、理论创新)是否可以纳入知识创新的统一框架内得到说明,这涉及到知识生态学、知识动力学等。
(3)知识的涵义及其历史演变。包括知识与信息的联系与区别; 知识从最初等同于学问到“知识就是力量”再到现在多数人认为“知识是能力”这种历史演变过程[6]是必然性规律还是偶然性概括? 德鲁克的“知识发展三阶段论”的涵义阐明; 波兰尼的“意会知识”(tacit knowledge)的确切含义;随着复杂性科学的兴起,科学知识基础将发生重大的改变,将会使认识产生怎样重大变化?
(4 )知识创新的结构与机制:与经济学研究知识创新强调风险投资不同,科学哲学研究知识创新应着重强调创造性的智力活动。在司托克斯提出的无论哪一象限,玻尔象限、爱迪生象限或巴斯德象限[7] 中,首要的是新观念的形成或创造性技术构想的提出,它需要融理性与直觉于一体。我们需要揭示其结构和机制。经济学研究是将研究与开发(R&D)当作一个单元与其他单元的相互作用来考虑,而科学哲学研究也许应将其放大成宏观过程,实行“中间突破、两翼展开”:一翼往R 展开获得新知识,另一翼则往D展开,实现商业化。 知识创新的结构与机制应成为科学哲学研究的重点,正如科学理论的结构成为20世纪科学哲学研究的重点一样。差别也许在于后者是存在的静态结构,前者是过程的动态结构。
(5)知识创新的模式及其演变。知识创新并不是现在就有的。 科技知识若无创新,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样高的水平。但不同时期创新模式是不尽相同的。从经济学角度说,工业时代的创新模式就不同于知识时代的创新模式。例如,工业时代通常是线性模式,而知识时代更多的是系统模式和分布式创新(distributed innovation)模式。但是否有普遍性的创新模式呢?渐进创新和突破性创新等模式是否对知识创新具有普遍意义呢?
(6)知识创新的价值。 首先是“知识价值”的哲学与经济学界定,“知识价值”与“劳动价值论”的关系。其次是知识涵义的改变如何影响到价值观念的变化;现时代的主流价值观是什么?更主要的是知识创新的价值与伦理问题,以及新生成的知识的评估问题。
(7)知识创新的特征和理论基础。 创新是以知识与观念为基础的,是知识和智慧的成功运用,但又并非伦理性的活动。有人把创新特征概括为:①概率性;②复杂性;③耗时性;④非线性;⑤驱动性;⑥风险性;⑦潜意识性;⑧执着性[8]。
创新就是破坏旧的东西,建立新的东西。这种新东西是第一次被人认识和创造出来,是无法事先指定的,这就要求创新者必须:①想别人认为不可能(或想不到或不敢想)的事;②尝试任何事情,不怕失败;③敢于打破常规,激发创造性思维。
创新的理论基础是什么有待深入讨论,形而上学信念在创新中起何作用。我认为,知识建构论和知识效用论应该是知识创新中的重要理论。
(8)知识创新方法论。 科学哲学曾被人认为是科学方法论和科学合理性研究,那么我们不妨把知识创新的科学哲学研究称之为“知识创新方法论”和“知识创新合理性(rationality)”的研究。 这里特别要强调用复杂性、整体性思维方式研究知识创新的重要性[9]。
收稿日期:2000-0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