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京剧与“样板戏”两者不容混淆，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样板戏论文,京剧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1987年，著名京剧演员刘长瑜在一次晚会上清唱了京剧《红灯记》选段，曾引起关于“样板戏”与现代京剧孰是孰非的一场争论。应该说，从70年代后期至今，把“样板戏”与现代京剧划等号的现象依然存在。我以为，去年上海京剧院复排京剧《智取威虎山》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更加使“样板戏”与现代京剧之间划上等号。君不见，曾有一位晚报记者写了一篇“样板戏”回潮引起争议的文章，不少报刊曾加以转载。其中，不仅涉及到上海京剧院根据“样板戏”版复排的《智取威虎山》，并称：“从80年代后期开始，‘文革’中喧嚣一时的‘样板戏’在大陆几度沉浮。近来，在一片提倡高雅文艺的热潮中，‘样板戏’又借机露面。”文中提到中国京剧院复排《红灯记》，所谓“样板戏”中的《杜鹃山》、《奇袭白虎团》、《沙家浜》及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和《白毛女》都已在舞台上与观众见面。只是《海港》和《龙江颂》两出反映现实生活的京剧未重新与观众见面。
这里应特别指出的是：除1994年上海京剧院复排《智取威虎山》是“样板戏”版外，其他公演的剧目均采取两种形式重新演出：（一）恢复“文革”前版本，如《红色娘子军》、《白毛女》，《红色娘子军》“采用1964的版本”。1992年5月，该剧28年后再次在天桥剧场上演， “从1992年以来，《红》剧应邀在许多大中城市演出”，“每一场都掌声雷动，欢呼阵阵”。〔1〕（二）不是简单恢复“文革”前“版本”，而是重新由原编导对剧本进一步加工，删去“文革”版中的糟粕，恢复“文革”前版本的优点，并加进一些新东西，使剧本、演出更趋完善。如《红灯记》收到的效果极佳，在纪念徽班晋京200周年演出中， 成为最抢手的剧目。（三）对“文革”期间版本（即“样板戏”）稍加修改、加工，但未作根本性加工。如《沙家浜》、《杜鹃山》等。所以，把“文革”后剧院重新排演的与“样板戏”同名的剧目，视为“‘样板戏’回潮”，“借机露面”，更有甚者，称这批现代京剧和芭蕾舞剧重新上演是“样板戏”“一直阴魂不散”，是“‘样板戏’的重新抬头”。甚至称：“在‘文革’以后继续宣传‘样板戏’，就是在意识形态领域继续对人性、人的尊严、人的主体意识实行专政。”好大的帽子！可惜，今天不是搞“革命大批判”的年代，而是90年代中叶；人们不再处在怕被打成“反革命分子”的年代，大帽子满天飞的时代一去不重返了。立木先生，你的帽子可以放下了，心平气和地评价具体剧目吧！
二
现代京剧与“样板戏”是具有不同涵义的两个词，它们在逻辑上不可倒置。现代京剧是指反映自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以社会斗争、人民生活为题材的戏剧；而“样板戏”是“四人帮”窃取、篡改广大文艺工作者创作的戏剧为己有，在“文革”这个特殊年代产生的名词，它是特殊的，极不科学的，别有用心的名词。
从理论上讲，“样板戏”一词是不能成立的。因为艺术创作无所谓样板可讲，一出戏的演出过程是个不断进行艺术加工的过程，只要它在继续演出，就谈不上“样板”，“样板戏”的诞生，也就是艺术上的僵化、模式化，它也失去艺术生命力，‘样板戏”之说，就是把艺术推到死亡线上，使其生命力枯萎、死亡。
现代京剧是广大文艺工作者为了使京剧这一古老剧种更适应时代要求，广大人民群众的艺术欣赏心理需求，对京剧从形式到内容进行大胆继承、革新、创造，使京剧这一古老剧种适应反映新时代，塑造新人物。从1958年至1964年，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京剧剧目涌现了一大批优秀现代京剧，成绩斐然。而1964年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可以说是一次全国京剧现代戏创作演出的检阅，对京剧现代戏的充分肯定。优秀剧目在运用京剧艺术形式表现现代生活方面作了有益的探索，说明京剧这种程式严谨的古老剧种也可以反映现代生活，塑造新时代的人物形象。而现代京剧《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杜鹃山》、《奇袭白虎团》都是从1958年以来涌现的优秀现代京剧。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对我国京剧现代戏发展的影响是深远的，可惜，“文革”来临，使京剧现代戏走入歧途。京剧《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奇袭白虎团》被“四人帮”篡改、歪曲、钦定为“样板戏”，使京剧现代戏被扼杀。
应该指出的是，以江青为首的“四人帮”反党集团破坏京剧现代戏，妄图把京剧现代戏纳入他们的轨道。早在1964年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期间，他们就伸出黑手。在会上，江青、康生借提倡现代戏，否定“现代戏、传统戏、新编历史剧三者并举”的正确戏曲剧目政策，并开始打击、迫害老戏剧家田汉、孟超等人。他们在一些比较成功的京剧现代戏中，组织创作班子，按照“三突出”之类的公式主义创作理论进行篡改，进而攫为己有，而称为“样板戏”。十年内乱中，八个“样板戏”统治文坛，形成八亿人民八个“样板戏”的局面，使整个中国剧坛一片荒芜。
由此可见，现代京剧与“样板戏”两者不是一回事。可以这么认为，现代京剧包括“样板戏”，“文革”中，经江青一手控制，以“三突出”创作模式篡改后的现代京剧，被江青钦定为“样板戏”，而样板戏京剧现代京剧是1958年以后，京剧工作者为使京剧表现现实生活、革命历史生活进行创作革新的产物，而样板戏是“文革”的产物，不仅有现代京剧，还包括二出芭蕾舞剧。把现代京剧与“样板戏”混为一谈，有两种情况：（一）出于无知，不知情；（二）别有用心，抹杀广大京剧工作者的辛勤劳动，为江青贴金。江青活着时梦寐以求的是把京剧现代戏的功劳归为己有。“文革”后曾被揭穿其阴谋，现在又有人从另一角度美化江青。当然，第二种情况，恐怕并无其人，主要是有的评论者没有掌握详细资料，造成一种不必要的误解。
80年代以后，重新活跃在戏剧舞台的同名剧目，除个别外，都不是“样板戏”版本复排，而是恢复“文革”前的版本，或对这些剧目重新加以修改、润色、调整后重新排练演出的。所以，根本谈不上“‘样板戏’回潮”、“借机露面”，而是剧目的重新恢复演出，它与“‘样板戏’回潮”无关，更谈不上“样板戏”“一直阴魂不散”。这批现代京剧、现代芭蕾是深受今天观众欢迎的剧目，不仅今天要演，而且，今后在若干时期，只要观众爱看，就要演，不仅在国内演，还要到国外去演。因为它们是一批优秀的现代京剧，是经过历史、时代、观众考验的，“四人帮”垮台，拭去“文革”给这些剧目抹上的尘埃、污泥，使其重新焕发出光芒。
我以为《上海艺术家》今年第三期上发表的李尧坤《应以科学态度评价“样板戏”》一文对现代京剧与“样板戏”之间的界限就没有说清，而把现代京剧与“样板戏”混为一谈。
如该文一开始就说：“对待‘文革’中产生的一批现代京剧剧目（过去称为‘样板戏’）如何评价。”这段文字显然犯了两个常识性错误：一、“文革”中产生的现代京剧剧目《盘石湾》、《平原作战》等均不是“样板戏”，而《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奇袭白虎团》、《杜鹃山》均产生在1964年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之前，当然八个“样板戏”中两出现代芭蕾舞剧也产生在“文革”前。京剧《杜鹃山》，1964年曾有北京京剧院一批著名演员同台演出，中国广播音像出版社最近出了“绝版录音”。再如在《中国戏曲曲艺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中，明确写明京剧《智取威虎山》：“该剧先后有三个演出本，第一个演出本作于1958年， 第二个演出本曾参加1964年京剧现代戏会演，第三个演出本于1969年定稿，各本情节略异。 ”而第三个演出本才是“样板戏”版，“文革”的产物。
现代京剧《红灯记》和《杜鹃山》、《沙家浜》都是参加1964年全国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大会的优秀剧目，它们又怎么能是“文革”中产生的呢？
三
关于“样板戏”的评价，“文革”结束后，在人们交谈中，理论界一直存在严重分歧，我想在今后一个相当长时期内还会有争议，但历史老人最终会给它以公允的评价，它并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
对待“样板戏”应采取实事求是的态度，我以为《红灯记》、《红色娘子军》、《白毛女》等剧的重新与观众见面，这是广大观众的要求，剧院（团）的做法也是得体、正确的。他们重新排演的版本，不是按“文革”中的“样板戏”版本复排，而是采用1964年版本，有的还经原编导对剧本加工修改后排练演出。其效果也是好的。如《红色娘子军》自1992年复演以来，“已演满百场，且不管在哪演出都场场爆满”，它不久前被评为“中国20世纪精典作品”，“成为中央芭蕾舞团的看家戏”。〔2〕《红色娘子军》刚复排时， 也有人说，“《红色娘子军》是江青搞的”，“《红色娘子军》是‘文革’期间的头号‘样板戏’”。但剧团顶住某些说法。事实上是1963年，周恩来总理看完该团的《巴黎圣母院》后，向剧团提出：“你们可不可以搞一出中国革命题材的剧目。”剧团编导考虑再三，选中影片《红色娘子军》加以改编。1964年公演，周总理亲临剧场看首演，给予了充分肯定和赞许。江青看后也说：“方向是对的。”“文革”中，江青利用《红色娘子军》的成功为其政治目的服务，大言不渐地说：“《红色娘子军》是我搞的。”她窃取广大芭蕾工作者的辛勤劳动成果。时到20世纪90年代中叶，有的人还搬出江青的谎言阻挠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复排，向《红》剧泼脏水，不知其用心何在？
当然，“样板戏”毕竟是“文革”时期特定历史时代的产物，从创作思想到艺术处理上都存在“左”的影响，它们是今天广大观众所难以接受的，那种简单地不加修改，就以“样板戏”版本复排的作法是不可取的，也是观众不能接受的。上海京剧院复排京剧《智取威虎山》演出失利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我们恳切地希望我们的文艺工作者创作出更好更多的文艺精品满足人民的需求，尤其是让解放以后产生的优秀文艺作品重新与观众、读者见面，以满足人们的精神文化需求。
注释：
〔1〕〔2〕：《〈红色娘子军〉风韵犹存》，《北京晚报》1995年4月8日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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