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追问：马克思恩格斯工会维权理论初探，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恩格斯论文,马克思论文,因果论文,工会论文,理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8273（2006）10—0058—04
工会作为一种组织并不是古来有之，它起源于西方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生产方式的产生和确立。马克思恩格斯生活的时代大部分处于资本主义早期，工会已经产生。他们目睹了资本主义制度下劳动者悲惨的生活景况，对工人的生产与生活有着深刻的了解，恩格斯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真实地反映了这一点。当时的马克思恩格斯不但参加了工人运动，而且对工会实践进行了思考，形成了他们关于工会维权的理论。
一
工会的产生是工人阶级反抗资本家阶级压迫的需要。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中较为详细地论述了工会产生的历程。恩格斯认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无论是个人或是整个阶级都不能像人一样地生活、感觉和思想”。[1](p.500) 工人阶级要改变这种非人的状况只有起来反抗资产阶级，恩格斯说：“我已经举了上百的例子，而且还能举出同样多的例子来说明：在目前情况下，工人只有仇恨资产阶级和反抗资产阶级，才能获得自己的人的尊严。”[1](p.500) 但是工人的反抗一开始采取的却是最原始与最没有效果的犯罪形式——盗窃。“工人很快就发觉这样做是没有什么好处的。罪犯只能一个人单枪匹马地以盗窃来反对现存的社会制度；社会却能以全部权力来猛袭一个人并以占绝对优势的力量压倒他。”[1](p.502) 恩格斯认为这是一种最原始的最不自觉的反抗形式，因此，它也不能普遍地表现工人的舆论。另外，恩格斯还指出了工人反抗资产阶级的另一种早期形式——砸碎机器、捣毁工厂的局限性，“这种反抗形式也是孤立的，它局限于个别地区，并且是针对现存制度的一个方面。而且只要工人一获得转瞬即逝的胜利，社会权力就以自己的全部压力来袭击这些再度变得手无寸铁的犯罪者，给他们各种各样的惩罚，而机器还是使用起来了。”[1](p.502) 联合起来形成的组织成为必然的趋势与选择，因为工人群众从斗争中逐渐认识到要真正维护自身利益，要继续生存并改善自己的劳动条件，就必须团结起来反抗资产阶级的剥削。在1824年通过的法律，废除了以前禁止工人为保护自己的利益而联合起来的一切法令，工人得到了过去只是贵族和资产阶级才有的结社的权利，这就使在此之前的秘密工会得以公开并在全国范围内发展，所有的劳动部门都成立了工会。
马克思恩格斯时代的工会都公开宣称要竭力保护各个工人不受资产阶级的横行霸道和冷酷待遇之害。恩格斯根据当时的情况把这个时代的工会职能归纳为三点：“它们的目的是：规定工资，作为一个力量，集体地和雇主进行谈判，按雇主所获利润的多少来调整工资，在适当的时候提高工资，并使每一种职业的工资保持同一水平。因此，这些工会总是向资本家力争一个大家都得遵守的工资标准，谁拒绝接受这种工资标准，就向他宣布罢工。其次，工会还竭力用限制招收学徒的方法来维持资本家对工人的需求，从而使工资保持在一定的水平上；它们尽可能地竭力反对厂主靠采用新的机器和工具等欺诈手段来降低工资的企图。最后，它们还用金钱来帮助失业工人。”[1](p.503) 恩格斯在1881年的《工联》一文中也从另一方面论证了工人组织工会的必要性，同一行业中资本家的相互竞争使得竞争中的资本家都竭力比其他者卖得便宜些，而为了不牺牲自己的利润，就竭力减少工人工资。对于这种经常不断的压力，没有组织起来的工人是没有任何有效的抵抗手段的。马克思在他起草的《临时中央委员会就若干问题给代表的指示》中也有过一次较为集中的论述：“工会的产生，最初是由于工人们自发地企图消除或至少削弱这种竞争，以便在协定中争取到哪怕是能使他们摆脱纯粹奴隶状态的一些条件。因此，工会的直接任务仅仅是适应日常的需要，力图阻止资本的不断进攻，一句话，仅仅是解决工资和劳动时间问题。工会的这种活动不仅是合法的，而且是必要的。只要还存在着现代生产方式，就不能没有这种活动。”[2](p.220) 可见，工会最初的角色就是工人利益的维护者，其基本使命就维护工资。恩格斯到了晚年依然认为：“只要减少工资仍旧是增加利润的最可靠、最简便的方法，而且，只要雇佣劳动制度本身仍旧存在，这个斗争也将存在。”[3](pp.283—284)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工会通常采用的手段是，进行谈判或递交请愿书要求应得的工资，如果没有结果，就举行罢工或联合起来实行总罢工，甚至使用暗杀、爆炸等暴力手段。
马克思恩格斯在考察工会运动的过程中对工会的维权作用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第一，工会维权行动在一定程度上威慑了资产阶级，“它把资产阶级的贪得无厌的欲望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1](p.506)，罢工给资本家带来的损失使他们认识到，“任意减低工资和增加劳动时间成了一件冒险的事情了”。[3](p.282) 这就在很大程度上防止了工人生存状况的恶化，“因为工人的沉默就表示同这种环境妥协，承认资产阶级在商业繁荣时期有权剥削工人，而在萧条时期又有权把工人饿死”。[1](p.506) 恩格斯在谈到工联的成果时说：“六十多年的斗争经验使资本家多少学乖了一些。工联现在已经成为公认的机构，它作为工资的调节者之一的作用，被认为同工厂法作为工作时间的调节者的作用完全一样。”[3](p.282) 第二，工会使工人们成为了一种有组织的阶级力量。工会使工人们认识到团结联合的力量。组织起来，共同行动，才能取得胜利。工会运动成为了工人阶级在斗争实践中逐渐成长，提升阶级意识和阶级觉悟的重要途径。在英国，“1824年的法令使这些组织有了合法的地位。从那时起，工人在英国成为一种力量。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彼此隔绝的孤立无援的群众了。”[3](p.282) 恩格斯在1878年的一篇文章中，也提到了德国工会运动作用时说：“工会组织产生的直接利益，吸引着许多平时对政治漠不关心的人参加政治运动；同时，政治行动的一致性把平时相互隔绝的工会团结起来，保证它们相互支援。”[3](pp.138—139) 它为工人阶级运动进一步的升级打下了基础。第三，马克思恩格斯已经看到了工会在政治发展上的意义，马克思在给恩格斯的一封信中指出：“社团以及由社团成长起来的工会，不仅作为组织工人阶级对资产阶级进行斗争的手段，是极其重要的——这种重要性，例如，表现在下面这件事实上：甚至有选举权和共和国的美国工人也还是少不了工会——，而且在普鲁士和整个德国，联合权除此而外还是警察统治和官僚制度的一个缺口，它可以摧毁奴仆规约① 和贵族对农村的控制，总之，这是使‘臣民’变为享有充分权利的公民的一种手段”，[4](p.77) 在这里马克思看到了工会和工会维权经济学之外的政治意义，已经看到了工会和工会运动对现有政治制度的瓦解作用，更为重要的是指出了工会对工人阶级政治主体性的提升意义，和对政治文明进化作用。
二
马克思恩格斯在肯定工会的重要作用与意义同时，也非常明确地指出了早期工会维权运动的局限性。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了工会维权并没有也不可能动摇工人受剥削和压迫的制度根源——雇佣劳动及其存在的基础——生产资料私有制。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剩余价值规律是资本主义生产的绝对规律，对剩余价值的追求与无偿占有是资本主义生产存在的基础，所以，“造成工人阶级经济状况下降的，并不是工资的高低，而是下面的事实，即工人阶级得不到自己劳动的全部劳动新产品，而不得不满足于自己生产的产品的一部分，这一部分就叫做工资。”[3](p.279) 因此，以增加工资、缩短工时为主要目的的工会和工会运动不可能改变工资规律，工会的一切努力都不能改变“工资决定于劳动市场上的供求关系”这一经济规律。这是因为它并不触及工资规律的根源所在。马克思在《雇佣劳动制度》一文中说：“工资规律并没有被工联的斗争推翻。相反，它是在这些斗争的压力下实现的。如果没有工联的抵抗手段，工人甚至连按照雇佣劳动制度规则就得的也得不到，资本家只是由于害怕他眼前的工联，才会不得已而付出他的工人的劳动力的全部市场价值。……所以，工联攻击的并不是雇佣劳动制度。”[3](p.279) 工会运动只是工人阶级反抗资产阶级的初级的、不彻底的斗争，不是一种针对矛盾真正根源的斗争。马克思在《资本与劳动之间的斗争及其结果》一文中对工会斗争的局限性给出了非常明确结论：“它在这种日常斗争中只是在反对结果，而不是在反对产生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是在阻挠这种下降的趋势，而不是改变这一趋势的方向；只是在用止痛剂，而不是在除病根。”[2](p.169) 工会不能一直留在“把自己的活动几乎完全局限于参加调节工资、工作时间以及要求废除公开敌视工人的法律这种职能上”。[3](p.285) 否则，就会陷入毫无出路的恶性循环，就不可能从根本上改变工人阶级的命运，结果往往是“这些工会的历史充满了工人的一连串的失败，只是间或才有几次个别的胜利”。[1](p.505)
因此，要使工人们了解到“工人阶级在成为一切劳动资料——土地、原料、机器等的所有者，从而也在为他们自己劳动的全部产品的所有者之前，就得不到真正的解放”。[3](p.279) 而“争取工资高、工作时间短的斗争，以及今天的工联所进行的全部活动，并不是目的本身，而只是一种手段，是一种非常必要和有效的手段，但只是达到一个更高目的的许多手段中的一种，这个更高目的就是完全废除雇佣劳动制度”。[3](p.286) 因此，工会如果不提升自身目标，进而扩大自身的职能，就不能适应运动形势进一步发展的要求，“他们的地位要得到任何可靠的改善，不能够依靠别人，而应当亲自争取，首先应当采取的办法是夺取政权”。[5](p.274) 这是工人阶级的阶级使命，也是它的历史使命，但是按照夺取政权这一目标要求，工会作为主体力量，在组织、制度、宗旨等诸多方面存在着明显的不足，在工会的基础上产生工人阶级政党并接受政党的领导就成为必然，应该说，这也是马克思恩格斯无产阶级政党建设思想的逻辑起点。
马克思恩格斯从19世纪40年代起就深入进行社会调查，考察和参加工人运动，使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在工人中传播开来，使工人运动在各国得到了强大的发展。1846年，马克思恩格斯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建立了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主要是为了了解各国工人运动的情况，宣传科学共产主义的理论，为建设工人阶级政党作思想上与组织上的准备。1847年6月，在伦敦举行了“共产主义者同盟”第一次代表大会，其章程第一条就开宗明义规定：“同盟的目的：推翻资产阶级政权，建立无产阶级统治，消灭旧的以阶级对立为基础的资产阶级社会和建立没有阶级、没有私有制的新社会。”[6](p.572) 而1848年2月作为共产主义同盟纲领的《共产党宣言》的发表，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同工人运动的结合，使各国的工人运动纳入了共产主义的轨道。马克思和恩格斯先后通过组织成立第一国际和第二国际，推动工会运动乃至民族解放运动。在马克思主义学说指导下，工人运动不断发展，工会也不断发展，尤其是在第二国际时期，工会运动获得了空前发展，更多国家的工会在这一时期争得了工会的合法权利，各国工人的许多劳动立法、工人福利都是这个时期争得的，工人斗争的政治性增强。
三
马克思恩格斯的工会维权理论是对西欧尤其是英国工会运动实践的理论思考，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从理论结构上讲，马克思恩格斯对工会维权并没有专门的、系统的一般理论体系，而是散布在他们的著作中，是特定环境和特定问题的产物，所以马克思恩格斯的工会维权理论有着鲜明的解释学的特点。但是他们关于工会维权的论述在内容上包括了工会产生、工会职能、工会的局限与工会的发展趋势，也构成了一个结构较为完整的理论。
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工会维权的理论在思想上具有鲜明的阶级性、时代性与科学性。马克思主义理论从诞生之日起就公开表明自己的意识形态性质，明确地把自己规定为无产阶级的学说，自觉充当无产阶级的精神武器，努力追求和实现人类解放的价值目标，这就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所具有的价值性和阶级性。马克思恩格斯的工会维权论述是以他们的阶级理论为基本分析框架的，在对工会的目的、作用、手段的论述中，马克思恩格斯都鲜明地突出了他们的阶级态度，倾注了对工人阶级命运的思索与关注。马克思恩格斯工会维权理论的产生背景是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初期，工人运动也处于初级阶段，对象是欧美尤其是英国的工会运动，而此时工人阶级政党的雏形也正在形成中，因此马克思恩格斯工会维权理论也有着明显的时代特征。马克思恩格斯的工会维权理论的科学性则主要表现在，他们对工会与工会运动的分析和认识不是从工会本身来解释工会的职能，从而把工会的存在和工会的职能看成是一种孤立的社会现象，而是以历史唯物主义为方法，从一定的历史条件出发、从社会的整个体系出发来认识工会及工会职能，从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关系中寻找工会与工会职能的深层次原因，以辩证的态度与方法来分析工会的必要性与局限性，并把工会未来的前景纳入共产主义发展的图景。
纵观马克思恩格斯的工会维权理论，它贯穿了工会职能是维护工人权益的思想。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指导了当时与其后的工人运动，对争取工人彻底解放有着深刻的历史意义，开创了马克思主义工会理论的先河，成为马克思主义工会维权理论的创始人。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离不开党领导的工会切实履行维权的基本职责。虽然马克思恩格斯并没有论及未来社会中有关工会的理论，但是对于深刻认识社会主义条件下工会的目的与任务仍然有着重要意义，是工会理论研究与维权实践创新的源头活水。
注释：
① 马克思讽刺地把普鲁士通行的禁止工人联合和罢工的工商业条例以及1854年关于雇农权利规范的法律称为奴仆规约。所谓“奴仆规约”是18世纪普鲁士各省的一种封建规章，它允许容克（地主）专横地对待农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