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国楚鉴看“周易”译本的价值_易经论文

从战国楚简看通行《周易》版本的价值,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周易论文,战国论文,版本论文,价值论文,楚简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22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3882(2004)03-0016-05

近期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战国楚竹书》(三),首次公布了楚简《周易》,使几千年的我国《周易》重见天日,虽然楚竹书《周易》不完整,“总五十八简,涉及三十四卦内容”(第133页)[1],但它却是迄今为止我们所能见到的《周易》最早的版本,它的发现在易学史上具有重要意义,为我们研究先秦《周易》版本和《周易》版本演变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周易》通行本出自汉代费氏古文本。在汉代,《周易》主要有两个版本,一个是立于官学的今本《易》,即由汉初田何传授,施、孟、梁丘等人使用的《周易》版本;一个是民间流传的古本《易》,是由费直传授,东汉马融、郑玄、荀爽等人使用的本子。根据《汉书》记载,由于《周易》为卜筮之书,免于秦代焚书之灾,这两种版本除了书写不同,其重要差别只在于其一脱去“无咎”和“悔亡”。《汉书·艺文志》云:

及秦燔书,而易为卜筮之事,传者不绝。汉兴,田何传之,讫于宣、元,有施、孟、梁丘、京氏列于学官,而民间有费、高二家之说。刘向以中古文《易经》校施、孟、梁丘经,或脱去“无咎”“悔亡”。惟费氏经与古文同。

东汉后,古文经流行,《后汉书·儒林列传》云:“建武中,范升传孟氏易,以授杨政,而陈元、郑众皆传费氏易,其后马融亦为其传。融受郑玄,玄作《易注》,荀爽又作《易传》,自是费氏兴,而京氏遂衰。”在古文易流行之时,官方经过了几次大的校书,章帝亲自在白虎观召开包括易学在内的经学讨论会,“考详异同”。并下诏令高才教授古文经传,“虽不立学官,然皆擢高第为讲郎,给事近署,所以网罗遗逸,博存众家。”(《后汉书·儒林传》)[2]安帝博选诸儒及五经博士刘珍、马融等于东观,校订包括《易经》在内的五经及其它文献,“整齐脱误,是正文字”。据今人金德建考证,此次校书是把今文本校定成古文本。(第261页)[3]而灵帝“诏诸儒正定五经,刊于石碑,用古文、篆、隶三体书法以相参检,树之学门,使天下咸取则焉”。但此次校刊的熹平石经是今文。经过汉儒整理和校勘,《周易》今古文版本不会有差别,唐代取王弼易为官学而为之疏,古文《周易》定为学界一尊。在疑古惑经影响下,宋儒有改经之习惯,但经清阮元等人校勘,《周易》古本成为今之标准本或通行本。很少人对于《周易》版本提出质疑,直到民国疑古之风兴起,学者对于个别文辞无法解释时怀疑《周易》经文有缺漏文字存在,遗憾的是未见到出土的文献。前几年马王堆帛书《周易》出土,成为学界能见到最早《周易》版本,《周易》版本问题又成为学界关注的焦点,帛书《周易》的不同卦序和不同文字引发学界热烈争论。但是对于版本中许多问题很难说清楚,近期公布战国楚简《周易》,对于我们进一步研究《周易》版本问题提供了新的证据。

战国楚简《周易》与今本《周易》无论是卦符、卦名,还是卦爻辞,整体内容和文辞意义没有很大的差别。就符号构成而言,战国楚简与今本、帛书、阜阳简在写法上存在差别,战国楚简本符号是由—构成,今本符号是由,—构成,而帛本符号是由—构成,阜阳简符号是由∧—构成。虽然写法不尽相同,但其意义完全一致。因此我们同意王明钦、廖名春先生等人的看法。王明钦在研究了数字卦和王家台《归藏》符号后指出:“如果说,商周到战国时期,仍属于数字卦,其中‘一’、‘六’、‘八’仍表示着数字的意义,那么到了秦汉时期,它们就已经从表示数字的意义上脱离出来,变成了单纯表阴阳的符号。马王堆帛书《周易》以—表示阳爻,[4]廖名春先生也有同论:“这和书写形式是有关的。竹简或帛书上的行栏很窄,像今本那样,写作,中间断开的部分容易模糊而连成直线,易与阳爻—混淆,而作∧或,与阳爻易于区别。因此,阜阳简阴爻作∧,帛书阴爻作,并不一定与数字有关,而是为了突出它与阳爻的区别,对今本的‘’形加以变通的结果。”[5]由此,我们也有理由把战国楚简阴爻视为与今本阴爻同等意义。

从文字上看,今本与战国本大致相同,尤其值得说明的是,有许多文字战国本同于今本,而不同于帛本,如:战国本和今本《周易》中所有的“孚”、“遇”、“上”字皆相同,而帛书“孚”作“复”字,“遇”作“愚”(或“禺”)。“上”作“尚”。又,战国本和今本遯卦九三皆作“係遯”,“畜臣妾”。“係”帛本作“为”,“臣”帛本作“仆”。战国本和今本睽上九皆作“见豕”,而帛书作“见豨”。战国本和今本蹇初六作“来誉”,而帛本作“来輿”。战国本和今本蹇上六作“来硕”,帛书作“来石”。战国本和今本夬九三作“君子夬夬”,帛书本作“君子缺缺”。战国本和今本姤初六作“繋于金柅”,而帛书作“繋于金梯”。战国本和今本萃卦辞作“用大牲”,帛本作“用大生”。战国本和今本困卦九五作“利用祭祀”,帛本作“利用芳祀”。战国本和今本遯六二、革初九作“黄牛之革”,帛本作“黄牛之勒”。战国本和今本革六二作“乃革之”,而帛本作“乃勒之”。战国本和今本井作“改邑”,帛本作“邑”。战国本和今本既济九五皆作“东邻杀牛”,而帛本作“东邻杀牛以祭”。

从文字意义看,虽然有许多地方用字不同,但字义相同。战国楚简《周易》使用了不同于今本的字,如卦名[1]卦辞也有不同的字。如小过“飞鸟罗之”,帛本同,今本作“飞鸟离之”。罗离相通,《方言》云:“罗谓之离,离谓之罗。”是罗、离声转义同。其它通假字和古今字学界已有人作过研究,兹不赘述。

有个别地方用字与今本不同,但字义相同或相近。如zā(师)卦上六“启邦”,帛本也作“启邦”,同于今本“开国”。(谦)上六“征邦”同于今本“征邑”。比卦六四“亡不利”,今本和帛本作“贞吉”。

由此可以看出,今本虽然经过后世整理,但是文字上仍保留了许多战国本完全相同或意义相同文字,这种今本与战国本关联的事实,无可争辩地证明了今本仍然是《周易》各种版本中最重要的版本,其权威性并没有因为近几年许多《周易》文本的出土而削弱和动摇。

但是,战国本与今本除了在用字和字义上一致外,也有个别地方存在着一些差异。这些差异大致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战国本有少字者,如,今本讼卦九二“归而逋,”帛本也有“而”字,战国本作“归肤”,无“而”字。今本和帛本比卦六二作“贞吉”,战国本无“贞”字,今本、帛本和阜阳汉简比九五爻“王用三驱”,楚简作“王三驱”,无“用”字。今本和帛本咸上六“咸其辅颊舌”,战国本无“其”字。今本和帛本恒卦卦辞皆有“利有攸往”,战国本无“利有攸往”。今本和帛本蹇卦辞皆有“贞吉”,战国本无“贞吉”。今本和帛本解卦六三皆有“贞吝(閵)”,而战国本无“贞吝(閵)”。今本艮卦六四有“无咎”,战国本和帛本皆无“无咎”。今本和帛本涣卦卦辞最后有“利贞”,而战国本无“利贞”。

(2)战国简本有多字者,如亡忘六二“不耕而获”,今本和帛本作“不耕获”,多“而”字。

(3)战国楚简使用了意思完全不同的字,如比卦楚简作“备筮”,今本和帛本作“原筮”。亡忘九五:“亡忘又疾,勿药有菜。”又,今本和帛本作“之”,菜,今本和帛本作“喜”。讼九二“三百户”,楚简作“三四户”。(豫)六晶(三)“可”之“可”,今本作“盱”。战国本艮六二“艮其足”之“足”,今本作“腓”。“丌心不悸”之“悸”,今本和帛本作“快”。

战国本与今本不同,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战国本转抄之误,今本对比它本做以校正,如上述第(1)种情况,战国本语句虽简练但不太顺畅;还有第(3)种情况,战国本用字不同,其义难解,故这两种情况恐属于此类。一种可能是《周易》原本有误或不规范,战国本沿袭之,今本对原本和战国本进行了处理,使之更规范。如上述第(2)种情况,今本语句更精练,且通达,恐属于此类。不管是哪种情况,皆说明了《周易》在流传过程中,有因文字转换或抄写而出现的问题,后经历多次校正和整理而成为今本,这些整理是在不改变作者原意的大前提下进行的,因此,虽然个别地方字句未能保持原貌,但今本整体上优胜于战国本和其他本。

试以颐卦为例。战国简本颐六二“曰蹎颐”,帛本也有“曰”,今本作“颠颐”,似今本逸“曰”字,然考其经文,今本颐六四曰“颠颐”,帛本作“颠颐”,战国本也作“颠颐”。又,除了卦名外,其他与颐相连的多是两字,如“观颐”、“由颐”、“拂颐”,知六二作“颠颐”更胜。

笔者认为,今本无“曰”字,也未必是逸字。“曰”字恐是《周易》成书过程中吸收其他文辞的遗存。理由,其一《周易》文辞中凡“曰”字难解。古人解说多不能自圆其说。如今本大畜九三:“良马逐,利艰贞,曰闲舆卫。”对于“曰”的训释,古人有两种观点,一是训“曰”为“说”,一是训“曰”为“日”。《经典释文》“曰,音越。刘云:曰,犹言也。郑:人实反,云日习车从。”(第354-355页)[6]后世多沿袭这两种观点,而今人高亨把“曰”当作“四”。(第234页)[7]笔者认为,训“曰”为“说”,此字多余,训“曰”为“日”,战国竹书本、帛书本及今本“曰”“日”写法清晰可辩,不可混淆,若可以把“曰”读为“日”,为何未发现任何版本将二者混写。高亨先生疑“曰”为“四”,则更无根据。考帛书《易传·昭力》,两次引用大畜九三皆为“阑舆之卫”,则知“曰”字多余。如廖名春所言:“今本曰字,用在此处,殊为不通”。“《昭力》引无‘曰’字,多一‘之’字,文从字顺,足证今本之‘曰’字有误。”(第188页)[8]又如困上六:“曰动悔有悔。”对于“曰”字解说与大畜卦大致相似。宋程颐说,“曰,自谓也。”(《程氏易传》卷四)今人高亨引王引之说,认为曰为语助词。考《象传》“动悔有悔,吉行也”,知此“曰”字多余。其二,卜辞、《归藏》与《周易》关系,前人作了深入的探讨,并逐渐形成了共识,认为易辞与卜辞、《归藏》文辞皆为卜筮类,其中卜辞和《归藏》之辞是卦爻辞形成的重要来源。今人台湾学者屈万里曾用大量的事实说明了易卦因袭龟卜,[9]余永梁从句法和成语两个角度说明易辞仿卜辞而成,[10]鄙人提出《归藏》对于《周易》的影响。[11]而卜辞常使用“占曰”等字眼,与《周易》密切相关的数字卦多用“曰”字。如河南安阳四盘磨卜骨刻有:七五七六六六曰魁,七八七六七六曰隗。陕西歧山凤雏村出土甲骨刻有:曰其无咎既鱼(吉),(第29-30页)[12]出土秦简《归藏》文辞皆用“曰”字,[13]因此,《周易》用“曰”字可能是吸收卜辞、《归藏》文辞时的遗存。而这种遗存在版本流传过程中,由于不符合《周易》卦爻辞体例而被整理者(如孔子儒家)有意删去,有个别未被删去则由于崇拜圣人而保留到今天。删去“曰”字,文句更顺畅,更规范。故今本颐卦无“曰”字当胜于它本。

当然,今本并非十全十美,个别地方仍有错误,不必盲目崇拜。如今本《周易·涣九五》作“涣汗其大号。”《汉书·刘向传》引同。历代多依此解之,高亨先生、刘大钧先生、吴新楚等人以上下文为据提出此句存有倒文(第335页)[7](第310-311页)[14](第13页)[15],即“汗”和“其”位置互倒,当为:“涣其汗大号。”帛书《周易》作“涣其肝大号”是力证,而战国楚简也作:“。”证明了今本有误。又,今本萃卦辞开始有“亨”字,战国楚简本和帛本皆无“亨”字。《释文》曰:“马、郑、陆、虞并无此字”,知今本衍“亨”字。战国本和帛本涣卦初六爻辞最后有“悔亡”,而今本无“悔亡”,知今本脱去“悔亡”。战国本和帛本既济九五爻辞最后有“吉”,而今本无“吉”字,今本脱去“吉”字。由此看来,虽经刘向父子和历代学士校勘今古文《周易》,对于脱去的“无咎”“悔亡”等辞进行过处理,但今本在流传过程中仍有脱有衍。

还有个别字的意义,今本不如战国本更清楚。如革卦卦辞今本作“巳日乃孚”,战国本作“改日乃孚”;六二爻辞今本作“巳日乃革之”,战国本作“改日乃革之”。“改”与“巳”可以通假,但战国本“改”字意思更明确,符合革卦意义,革,有变革改革之意,《彖传》曰:“‘巳日乃孚’,革而信之。”显然,将“巳”释为“革”,战国本作“改”则胜于今本“巳”。另外,《周易》通例是每一卦卦爻辞说的未必是一个事,但每一卦有一个主题,即必须与卦名意义相关。如屯卦用“屯”,临卦用“临”,咸卦用“咸”,艮卦用“艮”等,革卦当用“革”字或“改”字,战国本用“改”字,符合革卦意义,革,有变革改革之意。今本作“巳”易起歧义。古者有读为“祀”者,训为祭祀;有读为天干“己”者或地支“巳”者,傅会改革之意。即是其证。

收稿日期:2004-05-08

标签:;  ;  ;  ;  ;  

从战国楚鉴看“周易”译本的价值_易经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