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庄、骚并称的文化现象,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现象论文,文化论文,论庄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国古代的学者,往往以庄、屈合诂,或庄、骚并称,譬如清代钱澄之的《庄屈合诂》、方人杰的《庄骚读本》等。他们作庄、屈合诂,或以庄、骚并并称,从总的方面看,主要是从庄、屈相同的方面着眼的。今天,我们研究庄、骚并称的文化现象,不仅要看到庄、屈的相同点,同时也应看到他们的相异处。本文拟探讨这样三个问题:(一)庄、屈相同论;(二)庄、屈相异论;(三)庄,骚(或庄、屈)并称的文化现象的意义。
庄、屈相同论
庄子和屈原,都是我国战国时代楚国人。据司马迁记载:“庄子者,蒙人也,名周。周尝为蒙漆园吏,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又说:“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1)由此可知,庄子生活在战国时代中后期,为宋之蒙(今河南商邱县东北)人,与梁惠王、齐宣王、楚威王同时。据《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记载,屈原名平,楚之同姓,为楚怀王左徒。这样说来,屈原只晚于庄子十几年。庄子和屈原都是楚国文化的著名巨人。《庄子》和《楚辞》是楚文化的两座丰碑。大约正是此种原因,古人才作庄、屈合诂,或以庄、骚并称的。其原因具体地说来,在于这样三方面:一是庄、屈在文学上皆有卓越的成就,是同一风格的奠基人;二是庄、屈人生坎坷,“哀怨”相同;三是他们性行高洁,正道直行,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保持高尚的人格。
在中国春秋战国时代,诸侯力政,周天子名存实亡,国爱在诸多方面都不统一,因此便形成南北文化的不同。具体地说,南方楚国文化与北方中原文化,就有许多明显的差异。关于北方中原文化的成因及其特点,这里不予赘述。关于楚文化的许多问题,这里也姑且不谈。只就南方楚国的地理环境、风土人情,对孕育庄子和屈原浪漫主义文学的因果关系及其有关问题,简略地作一点探索。据《汉书·地理志下》记载,楚国有江汉川泽山林之饶,江南地广,民食鱼稻,以渔猎山伐为业,食物常足,“信巫鬼,重淫祀”。《国语·楚语下》亦云:楚国“民神杂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烝享无度,民神同位”。楚国的地理自然环境,与北方中原苍茫无际的广阔平原迥异,尤其沅湘之际,“叠波旷宇,以荡遥情,而迫之崟嵚戎削之幽菀,故推宕无涯,而天采矗发,江山光怪之气,莫能掩仰”②也就是说,楚国的江汉川泽山林,富有雄浑壮阔、妩媚多姿、幽冥神奇的境界,变化莫测,令人产生无穷的遐想。与北方重仁、义、礼、乐的教育不同,楚国“信巫鬼、重淫祀.”的社会浪漫风俗,加上神奇的大自然,便孕育了许多杰出的文学艺术家、哲学家和思想家。自然,在他们的著作中,通过不同的形式,也都描绘和表现了孕育他们的丰富的社会和神奇的大自然。可谓“人杰地灵”③,相得益彰。庄子和屈原的著作所取得的伟大而特殊的成就,在一定意义上而言,即是对孕育他们的楚国社会和大地的反馈。庄子散文和屈原辞赋所独具的浪漫主义风格,即是南方楚文化的显著特色的表现。明代陈子龙谓庄子和屈原皆为楚贤人,“二子所著之书,用心恢奇,逞辞荒诞,其宏逸变幻,亦有相类”④。不难看出,陈氏已经窥视到庄子和屈原的作品所共同具有的浪漫主义风格,只是用词不同而已。由于时代的局限,他尚且没有能力论述庄、屈共同的恢奇荒诞、宏逸变幻的文风所形成的原因。直到近代,刘师培对于老子、庄子、列子和屈原之书所具有的共同文风及其形成的原因,他在《南北文学不同论》论文中,才给予明确的论述。他说:“荆楚之地,僻处南方,故老子之书,其说沓冥深远。及庄、列之徒承之,其旨远,其义隐,其为之也,纵而后反,寓实于虚,肆以荒唐谲怪之词,渊乎其有思,茫乎其不可测矣。屈子之文,音涉哀思,矢耿介,慕灵修,芳草美人,托词喻物,志行芳洁,符于二南之比兴。而叙事记游,遗尘超物,荒唐谲怪,复与庄、列相同。”⑤应当说,陈子龙和刘师培的论述文字,对于我们深入地研究庄、屈异同问题,是有很大启迪的。尤其刘师培在《南北文学不同论》中,把南北文学的不同具体归结为两个原因,一是南北语言不同,中原为“北音”,称之为“夏声”;“南音”称之为“楚声”。二是南北风俗习惯相异,北方人“多尚实际”,作文“不外是记事,析理二端”。南方人喜欢谈鬼祀神,作文“为言志、抒情体”。北方学者有“坚忍不拔之风”;南方学者有“遗世特立之风”。刘氏的论述,是颇有见地的。从其论述中,亦可窥见庄、屈浪漫主义文学形成的一点信息。庄、屈浪漫主义文学的特色,具有这样几个共同的特点:(一)雄奇缥缈、荒诞谲怪的艺术意境;(二)新人耳目的神话寓言故事;(三)炽热动人的执着追求精神;(四)出乎寻常的夸张比喻手法。拙著《论庄子散文的浪漫主义特色》⑥对庄子散文的浪漫主义特色,已作详尽论述。屈原作品的浪漫主义特色亦大抵如此,故不赘述。关于庄、屈相同论,这里只着眼于艺术风格方面,此其一。
其二,庄、屈“哀怨”相同论。清代学者胡文英曾说:“庄子最是深情,人第知三闾之哀怨,而不知漆园之哀怨有甚于三闾也。盖三闾之哀怨在一国,而漆园之哀怨在天下;三闾之哀怨在一时,而漆园之哀怨在万世。”⑦庄子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隐者,他也有一颗炽热的心,在密切地关注着人间的冷暖、世态的炎凉。过去,我们受一种错误思潮的影响,往往把庄子视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这是对庄子片面的认识。清末李泰开认为庄子“踔厉孤行,藐然高寄”⑧,意谓独往独来、逍遥遁世。并且说:“泰开幼读《逍遥游》、《养生主》、《马蹄》、《秋水》诸篇,慨然有遗世独立之想。”(同上)此等简单化的看法,显然是比较表面和片面的,远远没有看到庄子对生活和社会的深刻体验。胡文英能够看到庄子有“哀怨”之心,说明他能够透过表面现象,洞察到问题的本质。值得指出的是,胡氏认为漆园之“哀怨”有甚于屈原,说屈原“哀怨”在一国、在一时,庄子“哀怨”在天下、在万世,此种说法,似乎失之欠当。实际上,庄子有庄子之“哀怨”,屈原有屈原之“哀怨”,是用不着这样评论和区分的。下面,分别来探索庄、屈的“哀怨”深情。
庄子不愿意做官,认为社会太黑暗,所以不愿与统治者合作。庄子对人生、对社会,有种种“哀怨”,具体的说,有这样几种表现。
第一,深刻地揭露诸侯统治者穷奢极欲、发动不义战争、搜刮民脂民膏、兼并邻国土地的罪行。《庄子·徐无鬼篇》说魏武侯:“君独为万乘之主,以苦一国之民,以养耳目鼻口。”“杀人之士民,兼人之土地,以养吾私与吾神。”庄子又借用辩士之口,讽刺统治者发动掠夺战争,就好象在蜗牛的左右角,“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庄子·则阳篇》)。统治者虚伪地说“吾欲爱民而为义偃兵”(《庄子·徐无鬼篇》),庄子则一针见血地戳穿了他们骗人的伎俩,严正地指出,他们:“爱民,害民之始也;为义偃兵,造兵之本也。”(同上)也就是说,统治者所谓:“爱民,适以害民;偃兵,适以造兵。”⑨他们实行的完全是非人道的。庄子能够不受统治者虚伪宣传的迷惑,深刻地揭示出问题的本质,亦可见他具有敏锐的政治嗅觉、清晰的洞察力。
第二,猛烈地抨击统治者残酷的镇压和怒役劳动人民。统治者为维护自己的统治、巩固他们的政权,便对反抗的人民,进行残酷的镇压。庄子在《在宥篇》中曾揭露了这种现实:“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杨者相推也,刑戮者相望也。”“相枕”、“相推”、“相望”,是形容被镇压和杀害的善良人民非常众多。庄子甚至曾经毫无畏惧地指出,统治者口头宣讲仁义,实际上他们正是“窃国大盗”,把整个国家窃为己有。而人民拿了一个钩子,竟被处以死刑。社会是何等的黑暗!因此,庄子用犀利的笔触讽刺说:“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仁义存焉!”(《庄子·胠箧篇》)庄子甚至还斥骂那些身居高位的统治者,并不是贤能之士,都是些“昏上乱相”(《庄子·山木篇》)。
作者还用颂古非今的笔法,歌颂古代“君人”,批判当世“君人”。《庄子·则阳篇》有一则柏矩哭齐之“罪人”的寓言故事,有力地批判当世“君人”陷害人民的罪恶行径。作者说:“古之君人者,以得为在民,以失为在己;以正为在民,以枉为在己。故一形有失其形者,退而自责。”这是歌颂古代“君人”,爱民责己的高尚品德。作者认为,当今“君人”与古代“君人”恰恰相反,他们:“匿为物,而愚不识;大为难,而罪不敢;重为任,而罪不胜;远其途,而诛不至。”为镇压人民,设置了种种陷阱。结果,迫使人民不得不弄虚作假,以致起来造反。即是:“民知为竭,则以伪继之。日出多伪,士民安取不伪?夫力不足则伪,知不足则欺,财不足则盗,盗窃之行,于谁责而可乎?”作者认为,君迫民反,产生伪、欺、盗的一切罪责,皆在“君人”。析理极为清晰,爱憎何等分明!谓庄子“哀怨”在天下,的确如此!
第三,反对压迫,追求自由。从上面第二条,即可看到,庄子反对压迫的思想。从《逍遥游》、《骈拇》、《渔父》等篇,亦不难看到,庄子追求逍遥自由的思想。特别值得指出,《至乐篇》写庄子梦见髑髅的寓言故事,是借髑髅之口,曲折地说明人世间有许多“生人之累”,诸如要受君臣关系的约束等。过去,我们在评论此则寓言故事时,则往往错误地认为,它是庄子悲观厌世、恶生乐死的消极思想的表现。其实,庄子利用此则寓言故事,寄寓其反对压迫和约束、向往自由的进步思想。从上述三点,即可说明庄子的思想,具有许多“民主性的精华”,是值得充分给予肯定的。
屈原之“哀怨”,亦在国家和人民。屈原在楚怀王执政时任左徒(仅次于宰相的官),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⑩同列上官大夫靳尚,与之争宠,心害其能。怀王使屈原造“宪令”,属草稿,尚未定。靳尚欲夺为已有,屈原不予,便遭到谗毁。因此,屈原被疏、被流放。当时,战国“七雄”争霸天下,连横合纵局势趋于形成。楚怀王为纵长,联合齐、燕、韩、赵、魏,对抗秦国。“纵成楚王,横成秦帝”(11)的形势,世人皆知。屈原为楚国能富国强兵,联齐抗秦,忧心忡忡。然而,“党人”当道,屈原被疏,报国无门,满腹怨情,油然而生。正如司马迁所说:“屈平疾王听之不聪也,谗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屈平之作《离骚》,盖自怨生也。”屈原“哀怨”之深,在《离骚》、《九章》等诗篇中,确确是溢于言表的。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尽管屈原被疏,离开郢都,他还是在为楚国的前途、怀王能否觉醒、人民的安危而忧虑。张仪为秦国,骗取楚国汉中等地,罪恶昭著,事后,张仪竟然敢于再到楚国,进行阴谋活动,对楚国来说,正是杀掉张仪,为楚国除害的机会。可是,怀王内惑于宠姬郑袖,外欺于张仪,却又把张仪释放。屈原听到此事,着急万分,劝谏怀王,杀掉张仪。但张仪已逃归秦国。屈原也只有暗自“哀怨”而已。对此,司马迁写出了屈原当时的心声。司马迁说:“(屈原)虽放流,眷顾楚国,系心怀王,不忘欲反,冀幸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兴国而欲反复之,一篇之中,三致志焉。然终无可奈何,故不可以反,卒以此见怀王终不悟也。”张仪得意洋洋,更加紧密谋,欲早日吞并楚国。阴谋秦楚通婚后,又密谋秦楚之会,邀怀王赴秦。怀王欲行,屈原谏曰:“秦虎狼之国,不可信,不如毋行。”怀王却听稚子子兰意见,入武关,被秦兵劫持,竟客死于秦而归葬。乘此之机,秦军大举入楚,后来攻占了郢都。楚国人民流离失所,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屈原“哀民生之多艰”,叹楚国振兴无望,最后便投汨罗而死,以身殉国。屈原之“哀怨”,可谓千古难平!庄、屈之“哀怨”,又怎能评判孰个深浅呢?
其三,庄、屈不与“小人”同流合污,保持性行高洁的人格。庄子认为社会太黑暗,所以不愿做官。司马迁说:“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庄周笑谓楚使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独不见郊祭之牺牛乎?养食之数岁,衣以文绣,以入大庙。当是之时,虽欲为孤豚,岂可得乎?子亟去,无污我。我宁游戏乎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12)司马迁此段文字,是否是根据《庄子》书中的故事而改写,这都是无关紧要的。此段文字,即说明庄子不为金钱所惑,不为高官显位动心,不愿与统治者合作的高洁人格。庄子认为“天下沈浊”,“不可与庄语”(《庄子·天下篇》),只能用“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同上)来曲折地反映现实,表现对现实的不满。这是其一。其二,庄子最藐视那些溜须拍马、厚颜无耻、不择手段、奉迎主子,骗取高官厚禄的小人。《列御寇》篇写宋人曹商,为宋王使于秦,利用不可告人的手段,骗取秦王的欢心,得车百乘。他并不以此为耻,反以此为荣,便夸口于庄子曰:“夫处穷闾陋巷,困窘织屦,槁项黄馘者,商之所短也。一悟万乘之主,而从百乘者,商之所长也。”其实,曹商是在影射讽刺庄子无能,只能身居穷闾陋巷,困窘织屦为生。庄子对此等小人的挑衅,并未示弱,他针锋相对,以牙还牙。庄子说:“秦王有病召医,破痈溃痤者得车一乘;舐痔者得车五乘;所治愈下,得车愈多。子岂治其痔邪,何得车之多也?”给予曹商迎头痛击,使其无还手之力。庄子正道直行,宁肯贫困终生,也不与小人混迹。庄子的人生哲学:恬淡虚静、顺应自然,无为而已。我们读《庄子》时,必须从不同角度,反复研讨,方能窥见庄子的真人所在。正如胡文英所说:读《庄子》要善用照法,正照之,斜照之,远照之,反照之。又说:“读《庄子》须把眼界放活,则抑扬进退,虚实反正,俱无定极。惟跟着神气轻重伸缩,寻觅将去,才能大叩大鸣,小叩小鸣。”(13)胡区研究《庄子》,的确颇得要领,对我们研究《庄子》,是有很大启迪的。屈原不愿与群小同流合污,孤芳自赏的高洁人格,与庄子是相同的。司马迁说:“屈平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其君,谗人间之,可谓穷矣。”正因为如此,屈原对楚怀王偏听偏信、是非不分、忠奸不辨,是极为愤懑的。他在《离骚》中写道:“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赍怒。”谴责怀王相信谗言,看不到他忠君爱国的赤诚之心,改变了对自己的信任和许诺。诗人揭露群小嫉贤害能、排斥忠良说:“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余以善淫。”“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女媭爱护屈原,劝他改变初衷,与世沉浮。诗人执意不听,却说:“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女媭亦气忿地说:“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茕独而不予听!”(同上)屈原最后却被放逐于沅、湘之间。屈原行吟泽畔,颜色憔翠,形容枯槁。渔父见之,怜而问曰:“子非三闾大夫与,何故至于斯?”屈原回答说:“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屈原能够明察官场的溷浊、“众人”与世沉浮,所以能“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渔父劝他不要凝滞于物,与世推移,“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但屈原与渔父逃避现实的人生态度不同,他并不想当个隐士,因此便斩钉截铁地就:“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垢乎?”(《渔父》)诗人秉德无私,深固难徙,执着地吟唱着“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离骚》)的诗句,表示坚决保持高洁的灵魂。诗人这种伟大高尚的人格,千秋万代,将会永远令人仰慕。由此可见,古代学者以庄、屈合诂,或庄、骚并称,是有其深刻的社会意义的。
庄、屈相异论
庄子和屈原有许多相同之处,正如前面所说;但他们也有许多明显的相异之点,龚自珍对此问题,看得颇为清晰,他说“庄、屈实二,不可以并”(15)。这是必须正视的问题。有人把屈原视为道家一派,值得商榷。
庄子继承和大大地发展了老子的思想,是道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庄子浪漫主义的散文,千奇百怪、丰富多彩的寓言故事,在中国文学史上独树一帜。尤其他的带有合理内核的“相对论”的哲学思想,以自然为宗、以丑怪为美的美学思想,以及具有深刻内涵的政治社会思想,在中国哲学史、中国美学史和中国思想史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
屈原,尽管他有杰出的政治才能、有敏锐的思想和超常的洞察力,然而,他从政未成,以失败告终,他毕竟是以中国第一位伟大的诗人名世的。他创作的骚体文学—一屈赋,是具有浓厚浪漫主义色彩的抒情诗,为中国辞赋和抒情诗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屈赋,不仅在中国诗歌史上大放异彩,千古流芳,即使在世界诗歌史上也堪称瑰宝,是最优秀的抒写性灵的光辉诗篇。
对于庄子和屈原的相异问题,这里不想全面论述,只就其本质的不同方面,作一些简要的探讨,即可说明问题。他们的最本质的不同,我认为就在于他们的人生理想追求不同。
司马迁说:“老子修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又说“李耳无为自化,清静自正”,“其修道而养寿也”(16)。对于庄子,司马迁说:、其学无所不窥,然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同上)尽管,庄子与老子有许多不同,但我们从司马迁的这些简略论述中,关于庄子的处世态度、人生理想追求,大抵已经能窥视出一点消息。
庄子主张无为、虚静、恬淡、寂寞、顺应自然。他说:“夫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万物之本也。”(《庄子·天道篇》)这种“万物之本”,即老子所谓的“有物混成,先天地生”(17)的“道”。“道”何谓“万物之本”呢?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18)老子认为,在宇宙之中,人的位置,并非是最高的。老子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19)看来,自然,在老庄哲学中是最高的境界。庄子认为,只有“无为”,方能达到“自然”的境界。庄子不愿做官,正是基于他“不以国伤生”的“无为”思想。他曾感叹地说:“帝王之功,圣人之余事也,非所以完身养生也。今世俗之君子,多危身弃生以殉物,岂不悲哉!”(庄子·让王篇》)庄子在《应帝王篇》中,写倏与忽替浑沌凿七窍,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的寓言,则更加生动地说明有为即有害的思想。因此,庄子主张无为、顺应自然。他反地约束性灵,主张恢复人和动物的本性。他认为儒家提倡的仁、义、礼、乐,都是对人性的损削。他说:“屈折礼乐,呴喻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者,此失其常然也。”(《庄子·骈拇篇》)他向往“天下诱(油)然皆生,而不知所以生;同焉皆得,而不知所以得”(同上)的社会状态。他讽刺孔子说:“仁则仁矣……苦心劳形,以危其真。”(《庄子·渔父篇》)对于“真”的内涵,庄子自己训释说:“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圣人法天贵真,不拘于俗。”(20)庄子的这种思想,显然,与屈原的思想是很不相同的。
庄子提倡养生之道。他在《养生主篇》中说:人生的时间是有限的,知识是无限的;以人生的有限时间而去追求无限的知识,那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他为人生设制了养生的总则:“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意谓做好事,不要追求名誉;做不好的事,也不至于触犯刑律,把它作为遵守的中心准则,即可长生而终其天年。这就是庄子养生全身的基本宗旨。
庄子还提出“心斋”、“坐忘”的养生之道。所谓“心斋”,即是净化心志,恬淡至虚。庄子认为,要做到“心斋”,不能听之以耳,而要听之以心;不能听之以心,而要听之以气。“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庄子·人间世篇》)所谓“坐忘”,意谓坐而自忘,好像四肢与形体,聪明智慧,一切皆废。亦即庄子所谓身如槁木,心如死灰之意。用庄子自己的话:“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庄子·大宗师篇》)“同于大通”,即同于大道。庄子认为,唯有得道者,才能达到“心斋”、“坐忘”的境界。这是庄子排除杂念、净化思想,凭藉意念而进行的健身之术。对修身养性、除疾去病,达到强身目的,有积极的作用。但是,庄子又向唯心主义方向迈进了一步,他向往所谓“真人”达到的境界。真人、至人、神人和圣人(21),对于庄子来说,有时都是同义语。对于“真人”,庄子说:“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过而弗悔,当而自得”,“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庄子·大宗师篇》)云云,简真把“真人”神化了。老庄的这种长生仙化的唯心思想;后来被道教吸收,并且愈演愈烈。屈原在悲苦交集、对生活失去希望时,曾经一度受到庄子这种思想的影响,所以,在其《远游》诗篇中,写有这样的诗句:“漠虚静以恬愉兮,澹无为而自得。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贵真人之休德兮,美往世之登仙……超无为以至清兮,与秦初而为邻。”有人批评屈原有升仙思想,即指此而言。应当看到,这并非是屈原的主导思想,就在他吟唱“轩辕不可攀兮,吾将从王乔而娱戏”的诗句时,同时,他也还在吟诵着“聊仿倦而逍遥兮,永历年而无成”(同上)的诗句,说明功业未就,壮志未酬,想逍遥无为,他是于心不安的。
在人生的理想追求上,庄子向往的是“小国寡民”和“至德之世”的社会。“小国寡民”的原始社会形态,是老子首先设制出来的。老子说:“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人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22)庄子不仅赞赏老子绘制的这种“小国寡民”的社会蓝图,甚至,他还主张社会应倒退到与鸟兽混杂同居的蒙昧时代。庄子向往的“至德之世”,即是此种社会状态。他描绘的“至德之世”的社会蓝图是:“当是时也,山无蹊隧,泽无舟梁,万物群生,连属其乡,禽兽成群,草木遂长。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鹊之巢可攀援而窥。夫至德之世,同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恶乎知君子、小人哉!同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素朴。素朴而民性得矣。”(《庄子·马蹄篇》)庄子认为,这种混茫世界:“阴阳和静,鬼神不扰;四时得节,万物不伤,群生不夭。人虽有知,无所用之,此之谓至一。当是时也,莫知为而常自然。”(《庄子·缮性篇》)庄子为何向往此等蒙昧无知的社会?难道他真的不知此种“至德之世”,是人类婴儿时代的蒙昧无知社会?庄子是个具有丰富渊博知识的哲人,自然,他对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进程,是了如指掌的。然而,他竟然发出此等耸人听闻的许多妙论,总是有其原因的。究其原因,是因为他认为太黑暗了,如前所述,他说社会“沉浊”,“不可与庄语”,只有用“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来反映思想,表示对现实的不满,唱出惊世骇俗的高调。钱澄之说:“庄子以自然为宗,而诋仁义,斥礼乐,訾毁先王之法者,此矫枉过正之言也。”(23)可谓道破了庄叟的天机。
屈原和庄子不同。屈原主要是受儒家思想的影响,他追求的理想是实现“美政 ”,即尧、舜、禹、汤、周文王、武王的理想政治。钱澄之持庄、屈相同论,这正是他把庄、屈合诂的原因。他说:“庄子之性情于君父之间,非不深至,特无所感发耳。诗也者,感之为也。若屈子,则感之至极者矣。合诂之,使学者知庄、屈无二道……。”(《庄、屈合诂·自序》)显而易见,钱氏把庄、屈视为完全相同的观点,是不够正确的。屈原遭受“党人”的诽谤,而被疏、被流放,可他坚持理想,始终不渝。女媭、渔父劝他放弃理想,与世沉浮。对于他们的善意劝告,屈原都拒绝了。屈原把自己比喻为能执伏众鸟的“鸷鸟”,他说:“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圆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离骚》)屈原为了实现“美政”,培养许多人才,而在社会风气的影响下,他辛苦培植的人才蜕变了,芳草变为萧艾,兰芷变而不芳,荃蕙化而为茅。他自己还是依然固我。他说:“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同上)意谓自己并不怕遭殃,而是忧虑国家的命运。所以,他仍然希冀怀王能改弦易辙,任用贤能,富国强兵,联齐抗秦。他曾毛遂自荐,表示要辅佐楚王实现“美政”云:“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同上)遗憾的是,“党人”太多,楚王被困惑,一味执迷不悟,听不进善言。因此,屈原怨恨楚王说“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同上)社会黑暗,道路坎坷,诗人还是坚持:“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同上)于是,他乘龙驭凤,叩帝阍,访神女,在执着地追求理想,寻找救国之路。由于楚怀王客死秦国而归葬,秦军即逐渐蚕食楚国,人民到处逃难。诗人悲愤交加,痛苦地说:“长太息以流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同上)在秦军攻占郢都,顷襄王逃往陈城时,诗人真是痛心疾首,悲痛地说:“皇天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九章·哀郢》)屈原在其理想完全破灭时,便投汨罗而死,以身殉国。诗人以生命唤起了楚国人民的觉醒。所以,后来楚国人民相传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秦始皇统一六国不久,秦王朝果然就被楚国人民推翻了。后代,有的学者对屈原以身殉国,曾表示非议,说明他们没有看到屈原伟大爱国精神的强大的感召力量。屈原的爱国精神,将永远激励中国人民奋斗不息。
不言而喻,屈原的执着的奋争精神,对理想孜孜不倦的追求,与庄子主张虚静无力、恬淡寂寞、顺应自然、向往“至德之世”,则是截然不同的。钱澄之说:“或曰庄、屈不同道,庄子之言,往往放肆于规矩绳墨之外,而皆为屈子所法守者。凡屈子所为固,庄子所谓役人之役、适人之适而不自适其适者也。”(《庄、屈合诂·自序》)钱氏虽不赞成此种观点,然而它却恰恰说明庄、屈的相异的本质所在。
庄、屈并称的文化现象的意义
庄子和屈原,皆为两个性格古怪、智慧聪颖的超常的“奇人”。他们在楚国大地的诞生,正如前面所说,并非是偶然的现象,是楚国神奇的大自然和富有诗意的社会的孕育。他们的出现,就足以说明楚文化的丰富的哲学内涵,以及恢宏雄奇和妩媚婀娜的文学特色。从整个华夏文化而言,则更能说明重要的问题。这要分两个方面的问题来研究。一是老、庄学派的出现,对中国文化所产生的非同寻常的巨大影响;二是屈原及其所创作的骚体文学的出现,给中国文学所带来的崭新景象。如果以南北地域来划分,老、庄则是代表南方的道家文化学派,孔、孟则是代表北方儒家文化的学派。至此,华夏文化的儒家学派和道家学派,便正式形成,成为分庭抗礼的两种不同的文化体系,打破儒家独尊的一元化的文化格局。诚然,这两种南北不同的文化现象,并不是单一的,也就是说,并不是南方只有道家学派的文化思想,北方只有儒家学派的文化思想。如“陈良,楚产也,悦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谓豪杰之士也。”(24)屈原的思想,主要是受儒家文化思想的影响等,由此亦可见一斑。中国的封建统治者,他们为维护和巩固本阶级的统治地位,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便交替利用儒家思想和道家思想来为自己服务,或称之为儒、道互补。而对于儒家和道家来说,毕竟各自代表的是两种不同的文化思想。无论在文化思想的理论上,还是在社会实践的文化思想表现上,儒家文化思想和道家文化思想,都是迥然不同的。因此,司马迁说:“世之学老子者则绌儒学,儒学亦绌老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岂谓是邪?”(《史记·老子韩非列传》)孔子对学生,非常强调“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观点,可见战国时代,不同学派相互排斥,是不遗余力的。对此问题,这里就不予多谈了。
庄子作为道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在中国文化思想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庄子的思想的幽灵,至今仍然经常浮现在中国人民的脑海中,已经成为客观存在的文化现象。可以这样说,庄子代表的道家文化思想现象,无论在思想或行动上,都在经常影响着人们的文化思想实践。自然,庄子思想的消极成分,也给人们带来一定的消极影响。对此问题,本文不作全面的分析研讨,只就其中的几个主要问题,作一些简略的陈述。其一,庄子散文的浪漫主义特色、庄子寓言的丰富蕴含及其冷峭辛辣的讽刺艺术,不仅在先秦诸子文学中独树一帜,如鲁迅所说“其文汪洋辟阖,仪态万方,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25),具有最高的文学成就,即使在中国文学史上,也堪称为无与伦比的文学艺术奇葩。庄子是中国的语言大师,他的许多生动形象、颇富哲理性的语言,至今仍然活在人们的口头。郭沫若说庄子影响了大半个中国文学史,并非言过其实。清代的金圣叹,把《庄子》称“天下第一奇书”,与《离骚》、《史记》、《杜诗》、《西厢》、《水浒》合称“六才子书”,这也是值得注目的文化现象。其二,庄子是中国最早的伟大哲学家,他的哲学思想的丰富内涵,至今为中国和世界哲学研究者叹为开发不尽的文化宝库。尤其是其“物无非彼,物无非是”,“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庄子·齐物论篇》)具有朴素辩证法思想的“相对论”,最能深刻地揭示事物的本质。其三,庄子是中国最早的美学家之一,他有两点美学思想,特别受到人们的重视。一是他“以自然为宗”的美学思想,被后人发展为崇尚自然美的美学思想,成为审美的重要原则之一。二是他以丑怪为美的美学思想,已经成为中国文学、绘画和造型艺术取之不竭的思想源泉。可以说在《庄子》中所塑造的那些丑怪形象,永远将为人们提供兴味无穷的艺术享受。其四,庄子首倡“修身养性”的养神健身之术。庄子所谓的“坐忘”,即是今天站立式和静卧式的气功。这是凭藉意念排除杂志、净化思想,达到养神健身的目的。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庄子还提倡吐故纳新、熊经鸟伸的健身之术。用庄子的话说,即是:“吹呴(嘘)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庄子·刻意篇》)“吹呴呼吸,吐故纳新”,即当代体操的深呼吸运动。“熊经鸟申”,意谓如熊悬树引颈、如鸟临风展翼,以此达到强身目的。据此,汉代华佗,又把它发展成“五禽之戏”。从以上两方面,即可说明,庄子是中国气功之祖。后世的气功,尽管日新月异,花样繁多,不过都是在继承庄子气功的基础上,有所发展、有所创新罢了。尤其在今天,利用气功健身的文化活动,已经传播世界各国的时候,我们更不应忘记,创造气功的首功,应当是庄子。其五,老、庄无为而治的政治思想,不仅为中国的封建统治者所利用,用来作为休养生息、发展生产和繁荣经济的策略,尚且为当今世界某些政界人物所借鉴,作为治国的策略。在中国古代西汉初和东汉末、魏晋南北朝、唐宋、明清,都曾出现崇尚黄老或老庄的热潮,并且形成儒、道、释时而融合、时而斗争的情形。特别是明清两代,研究道家的著作甚夥,已经成为专门的学问。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老庄思想并没有消歇,相反,却愈加被世界人民所重视。当今中国和世界又掀起一股老、庄热,这并非是偶然的文化思想现象,它说明道家文化思想在世界范围内的复活。中国的老子和庄子,早已经蜚声世界而成为享有盛誉的文化名人。
屈原为国捐躯,他的爱国思想深深地感动了炎黄子孙。中国人民每年都在举行纪念活动,缅怀这位伟大的诗人。纪念屈原的活动由来已久,据说,屈原于农历五月五日投汨罗江,见到的人便让舟楫在江河中拯救屈原。后世,中国人民就在农历五月五日,举行龙舟竞渡,给屈原招魂,表示对屈原的深沉悼念。南朝梁宗懔撰写的《荆楚岁时记》,就记载五月五日举行龙舟竞渡的盛况。宗懔云:“五月五日竞渡,俗为屈原投汨罗日,伤其死,故并命舟楫以拯之,舸舟取其轻利,谓之飞凫。一自以为水军,一自以为水马,州将及士人,悉临水而观之。”举行龙舟竞渡,最早始于武陵,当地建有招屈亭,竞渡者呼喊音云“何在”,表示在招屈原的亡灵。唐代诗人刘禹锡《竞渡曲》诗序云:“竞渡始于武陵,及今举楫而相和之,其音咸呼云‘何在’,斯招屈之义。”其中诗句云:沅江五月平堤流,邑人相将浮彩舟。灵均何年歌已矣,哀谣振楫从此起。扬桴击节雷阗阗,乱流齐进声轰然……风俗如狂重此时,纵观云委江之湄。彩旗夹岸照蛟室,罗袜凌波呈水嬉。曲终人散空愁暮,招屈亭前水东流。”可见,唐代“风俗如狂”,彩旗夹岸,龙舟竞发,乱流齐进,观众如云,热烈壮观的情景,真是令人目不暇接。现代举行龙舟竞渡的范围和规模,愈来愈大,由中国已经走向世界。每年举行国际性的龙舟竞渡,已经成为世界人民约定俗成的文化体育活动。殊不知,这种世界文化现象,仍然是自觉或不自觉的纪念屈原的文化思想现象。这种文化现象,在世界上是并不多见的,由此亦可说明,屈原在世界文化中的重要地位。
就在每年农历五月五日,中国人民举行龙舟竞渡,表示对伟大爱国诗人屈原的虔诚的悼念的同时,还将农历五月五日,定为端午节。端午节吃粽子,并将粽子投入汨罗江等江河湖里,表示对屈原的祭祀。这种祭祀活动,历史久远,大约始于汉代。据南朝梁吴均撰写的《续齐谐记》说:“屈原五月五日投汨罗水,楚人哀之,至此日,以竹简子贮米,投水以祭之。汉,建武中,长沙区曲,忽见一士人,自云三闾大夫,谓曲曰:‘闻君当见祭,甚善。常年为蛟所窃,今若有惠,当以楝叶塞其上,以彩丝缠之,此二物,蛟龙所惮。’曲依其言。今五月五日作粽,并带楝叶、五花丝,遗风也。”端午节吃粽子,并投入水中,祭祀屈原的习俗,两千多年来,已经成为中国人民普遍的纪念屈原的文化思想现象。这在中国历史上,也是非常罕见的文化现象。正由于此种原因,制作粽子的文化活动,愈加精细。据史料记载,粽子的品种甚多,有角粽、菱粽、锥粽、简粽、九子粽、秤锤粽,宋代还有杨梅粽等。楚地人民对屈原的感情,更加亲切;对屈原的悼念深情,真是千载未歇!如苏轼《屈原塔》诗写道:“楚人悲屈原,千载意未歇。精神飘何处,父老空哽咽!至今沧江上,投饭救饥渴;遗风成竞渡,哀叫楚山裂。”此情此景,可谓感人至深。
屈原的爱国思想,已经哺育华夏亿万炎黄子孙,抗击侵略、保卫家国的爱国主义精神。屈原的爱国思想,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国魂和精神支柱。非但如此,一九五三年世界和平理事会,还把屈原列为世界四大文化名人之一,号召全世界人民纪念这位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已属于世界人民。
值得指出的是,屈原作为中国伟大的浪漫主义抒情诗人,与西方世界任何伟大的抒情诗人相比,都是毫不逊巴的。非常遗憾的是,十九世纪德国著名的哲学家和美学家黑格尔,却认为东方的抒情诗,没有“主体个人的独立自由,没有达到对内容加以精神化,正是这种内容的精神化形成了浪漫型艺术的心情深刻性。”(26)云云。尽管,黑格尔在论述抒情诗的最后,提到中国的抒情诗,那也是放在微不足道的位置,只是一提而过。为什么,黑格尔对东方抒情诗如此曲解呢?正如该书的译者朱光潜在书中加注说:“黑格尔对中国抒情诗显然很隔膜,他关于东方诗缺乏主体性和精神性的一番话,很难适用到屈原、阮籍、陶潜、杜甫、李白这些代表诗人的抒情作品。”朱光潜对黑格尔的批评是正确的。中国浪漫主义抒情诗人屈原、李白、苏轼等人的抒情诗,与西方世界抒情作品相比,也属上乘,不失为光辉的艺术杰构。
释注:
①《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②王夫之《楚辞通释·序例》。
③王勃《滕王阁序》。
④《谭子庄骚二学序》。
⑤《中国近代文论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年版。
⑥《河北师院学报》1990年第4期。
⑦《庄子独见·庄子论略》。
⑧《南华雪心编·叙》。
⑨刘凤苞《南华雪心编》卷六。
⑩《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下同。
(11)《战国策》。
(12)《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13)《庄子独见·读庄针度》。
(14)《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15)《龚自珍全集·最录李白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254页。
(16)《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17)(19)《老子》第二十五章。
(18)《老子》第四十二章。
(20)庄子这里所谓的“圣人”、与“真人”、“至人”、“神人”等皆为同义语,都是大道的化身。
(21)庄子有时把“圣人”当作儒家崇拜的杰出人物来批判,如在《箧篇》中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有时,庄子又把“圣人”当作得了道家之道的人来歌颂。
(22)《老子》第八十章。
(23)《庄屈合诂·自序》。
(24)《孟子·滕文公上·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
(25)《汉文学史纲要》。
(26)黑格尔《美学》第三卷下册,第229页。1981年7月,北京第二次印刷,商务印书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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