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新唯物主义”的社会现实基础——从海德格尔对唯物主义的批判谈起,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唯物主义论文,海德格尔论文,马克思论文,现实论文,基础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0-0;B516.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326(2014)08-0001-06 在当代人类生存危机的哲学反思中,哲学界除了像胡塞尔那样把目光聚焦在科学技术的批判与反思之外,还有一个焦点就是对唯物主义展开思考和批判,如海德格尔。当然,对唯物主义批判本质上也是对哲学世界观的一种反思,我们不应将此批判看做是对唯物主义阵营的削弱或威胁,而应该看到它是展现马克思主义哲学唯物史观超越性和革命性的一次有效良机。在此,我们通过海德格尔对唯物主义和马克思哲学所提出的质疑之回应与反驳,以及对马克思“新唯物主义”的新阐释,来展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超越性和革命性。 一、海德格尔:对唯物主义的批判 海德格尔对唯物主义的批判集中体现在他《关于人道主义的书信》的这两段话中:“唯物主义的本质不在于一切只是素材这一主张中,而是在于一种形而上学的规定中,按照此规定讲来一切存在者都显现为劳动的材料。”“唯物主义的本质隐藏在技术的本质中……技术在形而上学的历史中作为真理的一种形态滥竽充数。”[1]这两段话将他对唯物主义本质的批判归结为三个要点:形而上学、劳动和技术。笔者就以这三个要点作为分析的切入点。 第一,唯物主义与形而上学。何为形而上学?海德格尔认为:“形而上学乃包含人类认知所把握的东西之第一根据的科学。”[2]“形而上学是纯粹的、理性的、关于存在物‘一般’和存在物的主要领域中各个整体的知识。”[3]换言之,形而上学是人类知识的第一根据,是构建人类整体知识的纯粹基础。形而上学的提问方式总是把提问者本身包括在问题之中。但是,海德格尔认为:“我们不要大谈形而上学,而要探讨一个特定的形而上学问题。”而特定的形而上学总是由特定的人发问而呈现出来的,“我们是在此时此地为我们自身而发问。我们的此在——在研究人员、教师与学生的共同体中——是由科学规定着的。既然科学成了我们的热忱之所在,那末在我们的此在深处究竟发生什么本质情况呢?”[4]在海德格尔看来,处于特定时期的现代唯物主义的第一根据和整体知识基础是建立在近代自然科学的基础之上的,“在近代自然科学的发展过程中,一种对于物的明确的理解取得了唯一的优先地位。据此,物就是质料性的,在纯粹空间—时间—秩序中运动的质点或某种与之相应的成分,然后,这样被确定的物再被当做一切物及其规定和追问的根据或基础。”[5]换言之,海德格尔认为,现代唯物主义的形而上学基础建立在近代自然科学的基础之上,当自然科学将对象物确定为质料、运动的质点和构成成分时,这正构成了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因此海德格尔才说,唯物主义的本质是在一种形而上学的规定中才把一切存在者都看做劳动材料的。 第二,唯物主义与劳动。当海德格尔主张唯物主义在本质上是由于一种形而上学的规定,“按照此规定讲来一切存在者都显现为劳动的材料”时,他认为,这种“劳动”的形而上学的本质在黑格尔《精神现象学》那里就已经确定为一种具有“无条件的制造之自己安排自己的过程,这就是通过作为主观性来体会的人来把现实的东西对象化的过程”。[6]换言之,海德格尔认为,唯物主义的劳动、劳动的形而上学本质与黑格尔的主观对象化的制造具有本质上的一致性,它们都将对象物“图式化”地看做质料,看做制造的对象物。这种无条件的、主观对象化的“制造”(Her-stellen),“我们须得从其广大的和多样的本质上来思考。人在自然不足以应付人的表象之处,就订造(bestellen)自然。人在缺乏新事物之处,就制造新事物。人在事物搅乱他之处,就改造(umstellen)事物。人在事物使他偏离他的意图之处,就调整(verstellen)事物。人在要夸对象可供购买或利用之际,就把东西摆出来(ausstellen)。”[7]其中,制造(Her-stellen)、订造(bestellen)、改造(umstellen)、调整(verstellen)、摆出来(ausstellen),都以摆置(stellen)为词根,显示了人之“玩对象于手掌之中”的摆置的现实多样性。在这种唯物主义形而上学观念支配下,以及这种劳动与制造的思维定势下,海德格尔解读了马克思的生产实践概念,认为“对于马克思来说,存在就是生产过程。这个想法是马克思从形而上学那里,从黑格尔的把生命解释为过程那里接受来的。生产之实践性概念只能立足在一种源于形而上学的存在概念上。”[8]因此,在他看来,马克思的生产实践也是唯物主义形而上学的表现,劳动、制造、生产实践等都是人将自己与对象物分离开,人在主观意愿中摆置着对象物,对象物成为一种劳动和制造之“材料”的聚集。人的主观意愿性在此得到了凸显。然而,海德格尔认为,当一切都成为“物”和“材料”时,其实,人也就成为高级材料了,即“人变成被用于高级目的的人的材料”。[9]因此,人可能在这种劳动中将自己异化,成为异在的对象物。 第三,唯物主义与技术的本质。海德格尔区分了技术和技术的本质的不同,认为技术是一种解蔽方式,而现代技术的本质居于“座架”之中:“座架(Ge-stell)意味着对那种摆置(Stellen)的聚集,这种摆置摆置着人,也即促逼着人,使人以订造方式把现实当做持存物来解蔽。”[10]技术的本质是摆置和聚集,是所有摆置的聚集,它表明,人类已经在技术的框架之中,被强制地纳入到技术的逻辑规定性中运行。在这种强制中,人类以算计的眼光和订造的方式关注着对象物和自然,在对象物和自然界中实现自己的主观意图,以此体现自身之价值。究其原因,海德格尔认为,“支架(即座架——引者注)决不是人类狡计的产物;相反,它是形而上学历史的最后形态,这就是说存在之天命的最后形态。在这一天命中,人已经从对象性的时代进入了可订造性(Bestellbarkeit)的时代:在我们未来时代的这种可订造性之中,凭借订造的估价,一切都可以不断地被支取。”[11]可见,技术的本质作为形而上学的最后形态,是唯物主义的表现,它将对象物看做“材料”而被制造,将自然界作为“能量库”来支取,难怪他主张“唯物主义的本质陷藏在技术的本质中”。在这种唯物主义形而上学的支配下,技术成为“存在之天命的最后形态”,但却“遗忘了存在的真理之存在的历史天命”,成为滥竽充数的真理形态,也就是说,技术成为人之当下存在的强制规定性的表现,而忘记了人之真理的存在的历史规定性。在这种技术本质的规定性中,对象物和自然界成为了“材料”,它们难逃被不歇支取的厄运,于是危机成为自然界不可改变的命运,也是人类的历史天命。因此,海德格尔认为:“人自身的生产带来了自身毁灭的危险。”[12] 二、新唯物主义的实质是劳动 当海德格尔指责唯物主义的本质表现在把“一切存在者都显现为劳动的材料”时,“劳动”成为问题的关键。正如海德格尔所说的:“劳动的新时代的形而上学的本质在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中已预先被思为无条件的制造之自己安排自己的过程,这就是通过作为主观性来体会的人来把现实的东西对象化的过程。”[13]在此,他批判了黑格尔“劳动”的形而上学本质,即把劳动建立在主观性之上,并以人的主观性去对象化在现实中;此处“新时代的形而上学”无非是海德格尔想表明,黑格尔力图以“劳动”的新形式去克服近代哲学关于主观、思维与存在的对立,然而黑格尔的“劳动”不仅没有完成这种克服反而成为新的形而上学之表现。但是,海德格尔却以此同样的思路来看待马克思的生产劳动,“对于马克思来说,存在就是生产过程。这个想法是马克思从形而上学那里,从黑格尔的把生命解释为过程那里接受过来的。”针对马克思关于以往哲学家只是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的说法,他认为,“如果没有黑格尔,马克思是不可能改变世界的”,[14]于是就将马克思的生产劳动和实践包含在黑格尔的“新时代的形而上学”之中。 然而,马克思的哲学果真被包含在近代形而上学意义中吗?显然不是。那么,它的革命意义体现在哪里呢?对此,我们依然从“劳动”切入,正如海德格尔一针见血地指出黑格尔“劳动”之主观性特征的要害一样,马克思更早地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就说过:黑格尔“抓住了劳动的本质,把对象性的人、现实的因而是真正的人理解为他自己的劳动的结果……黑格尔惟一知道并承认的劳动是抽象的精神的劳动。”[15]而马克思突破劳动之主观性并超越黑格尔的关键步骤是,“当现实的、肉体的、站在坚实的呈圆形的地球上呼出和吸入一切自然力的人通过自己的外化把自己现实的、对象性的本质力量设定为异己的对象时,设定并不是主体;它是对象性的本质力量的主体性,因此这些本质力量的活动也必须是对象性的活动。”[16]在此,现实的人所展现的对象性活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对象性活动在其本质中就是突破意识内在性,触及并包融对象性的活动,它是对象性的东西与人的存在相统一,并将对象性的东西纳入到人的主体性之中。当然,这种主体性不是自我设定的产物,而是对象性活动的表现。因为,在对象性的活动中,“并不是它在设定这一行动中从自己的‘纯粹的活动’转而创造对象,而是它的对象性的产物仅仅证实了它的对象性活动,证实了它的活动是对象性的自然存在物的活动。”[17]于是,马克思的“对象性活动”即劳动,成为批判黑格尔并超越黑格尔的实质基础。 马克思的这种革命性超越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以下简称《提纲》)中更加明确地表述出来。其实,对黑格尔的超越在费尔巴哈那里就初显动意,费尔巴哈“感性”概念的提出,并在此基础上建立起的“新哲学”(或被称为“感性哲学”)就是力图对黑格尔思想超越的表现。但是,费尔巴哈之感性哲学的根本局限性在于,他依然沉浸在感性对象性和感性直观中,而没有超越性和革命性地向前迈出一步,哪怕只是一小步;当然,他也不可能迈出这关键一步,因为感性直观依然是意识内在性的表现,并且在其范围之内,而不是对它超越和突破。正如马克思在《提纲》中所说的,“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做感性的人的活动,当做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费尔巴哈不满意抽象的思维而喜欢直观;但是他把感性不是看做实践的、人的感性的活动。”[18]这种感性对象、感性客体和感性直观,本质上依然使对象、客体停滞在与主体分离的彼岸,而感性也仅仅滞留在此岸,滞留在主体的直观和“内在意识”之中,“仍然停留在理论的领域内”(马克思语),于是,缺乏“感性的人的活动”、“对象性活动”、“实践”,彼岸的感性对象和感性客体成为了枯燥的和死寂的,就陷入一种抽象的存在之中。因为“非对象性的存在物是非存在物”。“非对象性的存在物,是一种非现实的、非感性的、只是思想上的即只是想象出来的存在物,是抽象的东西。”[19]而马克思正是在“感性的人的活动”、“对象性活动”、“实践”中,彰显出其哲学的革命性,确定了“新唯物主义”的存在论基础。 马克思这种在存在论上所发动的革命在工业社会中就展现为人的劳动和生产性存在,它是人的现实性和历史性的实际表现。“劳动过程……是人类生活的永恒的自然条件,因此,它不以人类生活的任何形式为转移,倒不如说,它为人类生活的一切社会形式所共有。”[20]有如海德格尔说言:“对于马克思来说,存在就是生产过程。”[21]但他却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赞誉,即正是马克思关于现实之人的这种存在的历史性,“马克思在体会到异化的时候深入到历史的本质性的一度中去了,所以马克思主义关于历史的观点比其余的历史学优越”,[22]这是胡塞尔的现象学和萨特存在主义所不及的。因此,马克思建立劳动与感性活动之上的人的存在绝对不是海德格尔所指的知识论意义上的所谓“劳动的新时代的形而上学的本质”,其中已经体现出了本质的不同。而且,我们也看到,海德格尔所谓的“此—在的意思就是:此出—离地在(das Daek-statis chsein)”,“于是内在性就被贯穿了”,“此—在本质地就是出—离式的”,[23]这些无非都是在强调“此—在”之“在”对意识内在性的超越。马克思是以“对象性活动”即劳动来完成此一飞跃的,而海德格尔则在对胡塞尔的意向性概念产生不满之时以“此—在”之“出—离式”存在来实现此超越,可谓是异曲同工。 三、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社会 马克思在《提纲》中指出:“直观的唯物主义,即不是把感性理解为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至多也只能达到对单个人和市民社会的直观。”“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的人类。”[24]这种对“单个人”、“市民社会”的批判,对“人类社会”和“社会的人类”强调,是马克思“新唯物主义”的现实基础。 对于社会,马克思首先强调“应当避免重新把‘社会’当做抽象的东西同个体对立起来”。[25]消除这种对立的根本途径就是生产实践、对象性的活动。因为马克思的个体是现实活动者,个人只能在社会中活动,并以社会活动确证自己是社会的存在物,同时,社会又是在个人的活动中生成的,因此,“正像社会本身生产作为人的人一样,社会也是由人生产的。”[26]人与社会的相互生成性,是建立在生产实践和对象性活动之上,建立在这种活动的历史过程之中。在批判资本主义私有财产的基础上,马克思的社会观还成为人与自然相统一、相生成的基础,是人道主义与自然主义的统一基础,这种以扬弃私有财产的具有共产主义性质的“社会性质是整个运动的普遍性质”。[27] 至于作为旧唯物主义立脚点的“市民社会”,马克思在《提纲》中还是指在黑格尔意义上的作为私人领域而存在的社会,正如在《论犹太人问题》和《神圣家族》都是从经济学的角度把市民社会理解为个人自由地以获得私有财产的权利一样,是自私自利的角斗场和争夺领域。在1843年《〈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以下简称《导言》)中,马克思对市民社会的分析有所转变,具有了政治解放的视角,从市民社会中的内部差异中分析德国解放与人类解放问题。在此,马克思所批判的旧唯物主义对社会对象的直观至多只是看到人的这种利己主义活动,“这种利己主义表现出自己的狭隘性,并用这种狭隘性来约束自己。”[28]而从这个市民社会中分化出的一部分人正在成为社会的解放力量,即“一个并非市民社会阶级的市民社会阶级,形成一个表明一切等级解体的等级,形成一个由于自己遭受普遍苦难而具有普遍性质的领域”,[29]这个等级就无产阶级。但是无产阶级的革命力量却在旧唯物主义的视野之外。正是由于对市民社会中无产阶级革命力量的发现,及其所代表的人类解放的关注,马克思在《提纲》中才把“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踏实地落在“人类社会”之上。这里的“人类社会”在1845—1846年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就被明确地指称为建立在市民社会基础上的共产主义。当然,首先这里的市民社会已经成为了唯物史观的理论基础,也就是把与生产方式相联系的交往方式看做是市民社会,看做是整个历史的基础,即“在过去一切历史阶段上受生产力制约同时又制约生产力的交往形式,就是市民社会……这个市民社会是全部历史的真正发源地和舞台”。[30]共产主义就是建立在生产力的发展和普遍交往的基础上,“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这个运动的条件是由现有的前提产生的。”“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共产主义——它的事业——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31]海德格尔认为:共产主义“从存在的历史的意义看来,确定不移的是,一种对有世界历史意义的东西的基本经验在共产主义中自行道出来了。谁若把‘共产主义’认为只是‘党’或只是‘世界观’,他就……想得太短浅了。”[32]因此,“新唯物主义”所立足的共产主义不是一种纯粹阶级的狭隘意义的社会形态,而是具有“世界历史性”的“人类社会”的呈现和展开,它需要而且只能依靠一个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无产阶级来担当和实践。 必须指出,从“市民社会”概念的多义演变特征看,马克思在1845年《提纲》中批判的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市民社会”是指个人自由地争取私有财产的权利,是自私自利的活动领域和角斗场,具有“单个人”的性质,不是后来具有的唯物史观基础的市民社会。正因如此,恩格斯在1888年修改发表的马克思《提纲》中,特别注意“市民社会”这一概念,把马克思《提纲》第九条改为“‘市民社会’的单个人的直观”,第十条改为“‘市民’社会”,[33]加注引号以示其特殊的原初意义,以消除人们对马克思思想的误解。恩格斯的这种修改绝不是随意和毫无根据的,而是有马克思在1859年写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为依据,马克思在其中说到,在他1843年发表了《导言》之后,他认识到,“对市民社会的解剖应该到政治经济学中去寻求。”[34]而在此“寻求”之中,他发现并一经发现就用于指导此后研究工作的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于是此后的“市民社会”就不再具有“单个人”的性质,而成为“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 四、新唯物主义的宗旨是人类解放 马克思在《导言》中对“市民社会”的考察,发现了“无产阶级”这个变革世界、宣告私有财产解体的现实力量,“无产阶级宣告迄今为止的世界制度的解体,只不过是揭示自己本身的存在的秘密,因为它就是这个世界制度的实际解体。无产阶级要求否定私有财产,只不过是把社会已经提升为无产阶级的原则的东西,把未经无产阶级的协助就已作为社会的否定结果而体现在它身上的东西提升为社会的原则。”[35]但是,什么才是无产阶级当时“自己本身的存在的秘密”呢?什么又是“体现在它(指无产阶级——引者注)身上的东西”呢?显然是“私有财产”这一社会事实及其运行中给无产阶级带来的社会异化之不幸。于是,马克思在其《手稿》中从存在论的角度现实地召唤道:“我们且从当前的经济事实出发”,[36]具体考察了私有财产与人(无产阶级)的关系。在《手稿》中,马克思就少用“无产阶级”,多用“工人”概念了。这说明,当马克思在具体面对现实社会时,“工业”成为当时整个社会背景,也是马克思思考“无产阶级”和“人”之历史存在的整个社会语境,“工人”则是它们实际存在的指称。马克思指出,在私有财产的前提下,工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自己就越贫穷;他的产品越完美,他自己就越畸形。这些“物的世界的增值与人的世界的贬值”的现象只能说明,工人是以异化的方式存在着,是人之异化的现实表现和实际指称,“人只不过是工人,对作为工人的人,他的人的特性只有在这些特性对异己的资本来说是存在的时候才存在。”[37]因此,在私有财产和资本统治的工业社会中,人之异化的存在形式就是“工人”,“工人”是片面的人;人之异化的克服就是使“工人”成为人,回归和占有人的全面本质,这就是人的解放,即“社会从私有财产等等解放出来、从奴役制解放出来,是通过工人解放这种政治形式来表现的,这并不是因为这里涉及的仅仅是工人的解放,而是因为工人的解放还包含普遍的人的解放”;[38]对私有财产的积极的扬弃之后,“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就是说,作为一个总体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39]因此,工人的解放意味着人的解放,人的解放意味着马克思意义上的社会的真正实现。 在1844年的《手稿》之后,马克思把人类解放的现实力量继续归属于“无产阶级”这个指称,使之成为“新唯物主义”的实践者。在马克思看来,无产阶级作为一个特殊的阶级,其特殊性就是,它已经不属于某个阶级了,而是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全人类的代表。即这个阶级“它在社会上已经不算是一个阶级,它已经不被承认是一个阶级,它已经成为现今社会的一个阶级、民族等等的解体的表现”;这个“推翻统治阶级”的阶级,他们改变世界的革命活动,“才能成为社会的新基础”。[40]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也把“无产阶级”看做是超越某个特定阶级的“社会阶级”和掌握先进生产技术、代表时代先进生产力发展趋势的“劳动阶级”。[41]可见,无产阶级已经具有“人类”的总体性质,只是在阶级社会中他们才被赋予了“阶级”的属性,成为被压迫阶级的代言人。因此,工人的解放、无产阶级的解放,就是人类的解放。而解放了的人与消灭了私有财产的社会的统一,就是马克思所说“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社会的人类”。 总之,海德格尔对唯物主义的批判和对马克思哲学思想的质疑体现了他抓住了旧唯物主义的根本局限和对马克思哲学理论的误解。其实,在对旧唯物主义的批判和超越上,马克思和海德格尔具有相似的哲学动意,也做出了相似的哲学努力。但是,由于海德格尔不理会马克思“新唯物主义”所具有的革命性和超越性,依然在旧唯物主义乃至形而上学的框架中理解马克思哲学,因而他只是看到马克思哲学的点滴革命,完全低估了其真正的哲学意义。因此,对马克思“新唯物主义”的真正理解,是充分体现马克思哲学革命性与超越性的关键。标签:市民社会论文; 黑格尔哲学论文; 近代形而上学唯物主义论文; 社会论文; 理性与感性论文; 海德格尔论文; 社会阶级论文; 共产主义社会论文; 本质主义论文; 哲学研究论文; 本质与现象论文; 形而上学论文; 哲学家论文; 现象学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