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行政人员的“角色”：一个概念性图式①，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图式论文,概念性论文,角色论文,行政论文,人员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D03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434(2010)07-0065-04
在戏剧学中，角色也称“脚色”，指表演者所扮演的角色或剧中人物，这也是角色最常用的词义，或称为角色的基本含义。角色概念于20世纪20至30年代被一些学者引入社会学，引申出“社会角色”的用法，其含义是职务、责任，并形成了较为系统的角色理论。角色理论的社会意义主要体现在它的引导和规范功能。社会成员在角色理论的引导下，自觉地强化自己的角色意识，通过主动地学习不断提高自己履行角色行为的能力，缩小与角色规范要求之间的差距，主动承担起相应的社会责任，从而妥善地处理各种社会角色之间的矛盾与冲突。
尤其值得指出的是，社会角色理论只能来源于对社会成员的角色行为实践的不断抽象与概括，并在社会成员的角色实践中得以不断的丰富和发展，这就要求我们一方面要充分重视角色理论的引导功能，另一方面也要反对过度的角色化，反对用僵化的角色规范束缚角色主体的发展。正如爱因斯坦曾经说过的：“理论决定着我们所能观察的问题。”而当代哲学科学中的概念或图谱就是这种理论，它从复杂的现实中选择特殊的属性，并按照共同的成规把它们分类，以辨别其异同[1](P8)。角色概念就是这样一种理论，它从复杂的社会现象中依靠人们身份与地位等不同，仔细分辨权利、义务与行为模式等核心特征的不同，把形形色色的社会角色区分开来。依靠这种概念性图式，必能对行政人员的主体性研究提供另外一种思路。
一、行政人员角色的“图式”
在行政人员角色的“图式”中，既要充分认识角色的重要性，又要着重突出行政人员的主体性。也就是说，一方面，要防止把行政人员的角色看成是一个脱离了“行政人员”主体的抽象存在，像结构功能主义者那样把人看作“是一种占据着地位和角色的描述物，正是这些地位和角色形成了制度和社会结构。按其极端的形式，结构功能主义把人绝对地看做是根据已经存在的社会规范和规则加以书写的脚本”[2](P34)。另一方面，则要突出强调行政人员主体的能动性，把行政人员的角色看成是一个能动的社会互动过程，对其作出动态的把握。但是，正如一列从远处呼啸而来的火车，我们必须完全停下来而不是跑得更快才能看清它的全貌。为了能够比较客观地认识一个动态的事物，我们也不得不尝试着用静态的方法来截取一个历史的横切面来把握它的瞬间面貌。
为了弄清楚行政人员的角色究竟是个什么的问题，我们不能只是一味的纠缠在行政人员与社会、行政人员与行政人员、行政人员与行政相对方等社会关系的互动之中不能自拔，而必须要从行政人员与社会的互动过程中跳出来，尝试着对其进行描述，或称之为概念的界定。正是在这种认识的基础上，我们尝试着对行政人员的角色作出界定：(1)行政人员角色的生成和发展是个历史的范畴；(2)是居于特定地位上行使公共权力的职业群体角色；(3)是由许多以追求“自我实现”为职业的行政人员个体角色所组成的角色集；(4)是行政人员与社会之间以公共利益为原点而形成的一个持续的社会互动过程。
要研究行政人员的角色首先需要弄清楚如下几个问题：其一，公共行政作为一个独立领域的出现，随着行政事务的日益繁多，使行政人员这个职业群体的独特性日益凸显，才具备了研究行政人员角色的必要性。其二，行政人员这个职业群体拥有着特定的社会地位，通常情况下，人们可以通过行政人员特殊的穿着打扮、佩戴标识与相应的行为举止来综合判定其行政地位和公务身份。为了满足人们对具有这种社会地位的人的社会期望，行政人员必须被赋予相应的行政权力，确保其能够履行一定的行政职能，同时，为了防止行政权力的滥用，又要求行政人员承担相应的责任义务。其三，行政人员进行角色行为时的权利义务主要来源于以下三种规范：一是突出强调其职业领域化特征的科学规范；二是迎合高规定性或高限定性职业特点要求的法治规范；三是能够满足社会主体个性化发展和自主性要求的伦理规范。其四，行政人员角色行为的判定标准只能是不断改进中的行政工作实效，而行政工作的实效源自于行政实践中行政人员与行政相对方的持续互动。行政人员唯有树立牢靠的“服务”理念，自觉地接受相关行为规范的引导，把来自行政相对方的社会期望作为前行的航向，使行政工作得以普遍的改善和持续的提高。
二、社会群体层面的行政人员角色
行政人员的角色作为一种职业角色，它首先是一种社会群体的角色，具有社会群体的特征，共同拥有群体的价值信仰，并接受群体规范与行为准则的约束，行使着特定的职权，承担着相应的职责，从事着高度理性化的职业行为。社会群体不同于人群的概念，人群可以是临时集结的人群，如偶然集结在某个特定地点的人群，或电影院的观众以及某个广场上的人来人往等，而社会群体的成员之间的交往具有持续性。社会群体也不同于那些只具有某种共同属性的人群，如男人、女人、教师、学生等概念，而是在群体间发生着真实的交往与联系。“群体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联合体，在群体层次上，由于有共同的目标、相互依赖和相互作用的特征，就使个人的行为出现了质的变化，即群体社会性行为的出现。”[3](P162)社会群体中所存在的地位、角色、规范、责任等可以确保个人的行为转化为群体的行为，而角色在这诸多因素中处于显要地位，它是社会地位的动态表现，是社会规范和社会责任的结合体，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我们说角色是研究社会群体的一个核心概念，群体角色对社会结构与社会关系的研究具有重要价值。
群体生活的紧密联系性就体现在它拥有着属于这个群体的独特的伦理生活，群体通过为其成员制定或实施规范等形式，践行着一定的群体价值观念。职业群体是在社会分工中由于业缘的关系而聚集起来的群体，职业群体的伦理生活主要来源于其职业的价值体系以及受职业价值体系指导所产生的规则体系。选择某一职业，“也就意味着同时获得这一职业中的价值体系，特别是在现代职业岗位较为开放的条件下，拒绝接受某一职业价值体系的人是权利并有能力拒绝这一职业的”[4](P129)。行政人员从选择进入这个职业之时起，就自愿地接受了公共行政的价值体系，而正是公共行政的价值体系，或者说公共行政的精神，把行政人员吸引在一起，团结在一起，使他们甘愿倾注全身的心血和毕生的才华，尽职尽责地投入到公共事务的管理工作中。
公共行政中的“行政”表明了行政人员这个群体角色的内容。如最早正式使用公共行政一词的美国政治学家威尔逊，认为“行政管理的领域是一种事务性的领域”，而“行政管理则是技术性职员的事情”。这一认识为20世纪的公共行政发展历程定下了基调，科学管理运动的兴起与韦伯理性官僚制的提出又为技术理性的充分张扬提供了强大的武器，最终在公共行政领域中确立了效率的价值追求。公共行政中的“公共”一词则指出了行政工作的属性，所谓的行政是指公共领域的行政，是一种不同于私人领域的行政，这就要求公共行政不能自降为一般化行政，而应该有着更高的价值追求。为了应对日趋繁多的行政事务，行政效率的价值确实不容怀疑，但代价也是巨大的。
公共行政的公共属性表明了行政人员这个群体角色的价值追求。正如弗雷德里克森教授所说，“狭义的公共行政往往只注重效率和经济等管理层面的价值。广义的公共行政，除了重视管理的价值之外，还强调公民精神、公正、公平、正义、伦理、回应性和爱国主义等的价值。在公共行政领域，尽管管理的价值是重要的，但那些与广义公共行政相联系的价值使得公共行政的日常工作显得无比崇高”[5](P4)。公共性作为公共行政的本质属性，使公共行政区别于其它类型的行政，并决定着公共行政的社会重要性。公共性精神在公共行政中体现为公平、正义、平等职业价值，并通过职业理想的倡导，职业行为规范的学习和教化等形式直接作用于行政人员的公务行为，培养行政人员的职业责任感和社会使命感。
而行政人员这个群体角色的“生命线”，不仅仅体现在价值理性的层面，更主要的靠行政人员的群体生活本身来维系，体现为行政人员在群体生活中的真实感受和追求科学化知识体系的实践。虽然每个群体都为其成员作出了职业伦理方面的规定，都有着属于这个群体的共同的精神生活，但这绝不能取代人们在群体生活中的真实感受，即一种源于群体生活的感情，如在群体生活中所产生的相互信赖感，对群体的归属感、认同感和服从感，在群体中所感受的自我成就感以及群体对个人生活的态度与观念的深远影响等。
因而，群体并不简单，绝不等同于个体生活的简单相加，而是能够通过职业价值的引导、职业伦理的生活，职业准则的规定，使行政人员这个群体在职业实践中保持高度的团结一致，表现出其“1+1>2”的整体效应，承担起特定的社会功能，成为社会结构的重要基础之一。我们去了解行政人员群体层面上的角色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更清楚地认识和把握这个群体的内聚力所在，更真切地了解行政人员这个群体发挥作用的聚能源。
三、社会个体层面的行政人员角色
虽然行政人员的角色必然地是一种群体角色，涵盖着作为群体的价值追求与凝聚力，体现为群体生活中的共同感受，但又不仅仅限于此。或者说，作为一种概念性图式，我们对行政人员角色的研究绝不能只是停留在这种一般化的角色理解中，而是要深入到无数个组成群体角色的社会个体之中，把握行政人员角色在个体层面的意义。“人永远是世界的中心和决定性因素，其它的东西都不能离开人，都要人赋予它们意义，提示它们的价值。”[6](P15)因而，个体的人永远是社会关系的中心，也是社会群体和社会角色的中心，我们不能离开行政人员的个体去抽象的讨论行政人员的群体角色，行政人员的角色只有与行政人员的个体相联系时才具有了真实意义。
作为个体的行政人员在选择进入职业的过程中具有自由性和自主性。这是因为职业角色不同于一般自然生成的社会角色，如父母的角色、子女的角色等是一个人在社会生活中自然而然就能够获得的角色，并能够凭着感情的本能就可以扮演的角色。公共行政的职业角色对行政人员这个主体有着更高的要求，首先要求行政人员具备一定的从事职业职务的必要的技能和专长，其次要求行政人员在对其职业价值和职务职责有了初步了解的基础上，出于对其职业价值与职业理想的认同才去进行自主的选择。最后就是当一个人选择了这个职业之后，在具体的职业实践中，他还要进行再次的选择。行政人员在这里所进行的二次选择，也是一个不断学习和提高角色扮演能力和技巧的过程，是行政人员对职业进行主观认同的过程，是一个在职业实践中领悟职业价值、提高相应的职业技能、在职务职责的履行中实现自我社会价值的过程。
作为个体的行政人员在选择职业之后拥有角色意识而进入所扮演的角色，成为公共行政的“真正的人”的过程，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性与制度进行博弈的过程。众所周知，公共行政是在工业社会的高度理性化发展中所产生的职业领域，体现着制度化建设的极高成就，职业的规范性程度极高。但冷冰冰的制度并不可能完全遮蔽人类的温情，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制度的设计也正是基于某种人性假设而展开，无论是否出于明确的意识，任何一种管理体制都是以某种人性假设作为形成和运作的基础的。人性假设不同于人性本身，仅仅是出于理论探讨方便而做出的预设，而理性则无疑是人性假设研究中的一个重要的研究框架。公共行政学理论发展的历程表明：无论是“完全理性人”、“有限理性人”，还是“复杂理性人”，都直接推动了行政的制度化发展，并直接决定了公共行政的效率化追求，影响着公共行政的科学化、理性化进程。同时，诸多的人性假设以及基于人性假设所提出的管理理论都力争表明：人这个主体无论是在理论研究中还是在管理实践中永远都居于中心地位，管理理论的发展与管理实践的开展都依赖于人的主体性作用。
同时，行政人员的角色意识惟有在与社会期望或社会需求的持续互动中方能生成。一方面，如果把行政人员定位为一个具有独特性的社会群体，它就必定能够承担特定、具有不可替代性的社会功能，以满足相对方特定的社会需求作为其职业的存在前提。正是在这个层面上，我们说，行政相对方将构成行政人员的角色基础，决定着行政人员群体角色的实现状况。另一方面，由于社会群体必定会具有相应的群体规范，通过群体规范的制定与实施，不仅可以弘扬其价值追求与群体伦理，促进社会责任的承担，自觉地强化行政人员的角色意识。而且，这种角色意识一经产生就会发挥出重大的社会作用，不仅能够调动行政人员的主体能动性和积极性，还可以提升行政人员的职业责任感与职业成就感，进而在工作实践中使行政人员的主体性与社会责任形成良好的循环与互动。
总之，“人的道德生活来源于人的社会角色，首先是由于人在社会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然后才能判定他在何种程度上是道德的”[7](P124)。行政人员作为一个职业群体，社会对其有着特定的职能需求和功能定位，对行政人员道德生活的判定只能建立在对其职业角色的深入细致的认识之中，而行政人员的角色意识和责任认同也只能来源于此。“当人们定位职业角色时，会在职业导师的引领下进入职业角色，也可能会在职业活动的实践中逐渐找到职业感觉。但是，所有从事职业活动的人，都需要借助于自觉的职业选择和积极的职业学习，才能够使自己融合到职业中去，成为真正的职业活动者。”[8]虽然行政人员的角色在群体层面上体现出较强的统一性和规范性，但在个体层面上，必将因文化、环境、习惯、动机、态度、感情、自觉性等不同而表现出浓重的个性化色彩。这一切都决定了行政人员的角色必然要深入到行政人员的个体层面，在社会实践的交往互动过程中才能具体地把握。
注释：
①图式是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首先引出的概念，认为人们为了应付周围的世界，逐渐地丰富和完善自己的认知结构，从而形成了一系列的图式，借此，我们可以把概念的范畴理解为基于这种认知而产生的概念性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