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唱”的非常态化与超常效应,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常态论文,化与论文,效应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7535(2016)-044-0 王充《论衡·定贤》称“口出以为言,笔书以为文”[1](P420),“口出”与“笔书”两种表达方式所形成的文体,在后世都落实到“笔书以为文”以流传,但在传播方式上,“口出”仍保持有自己的传播特点。刘勰云:“设文之体有常,变文之数无方。”[2](P1079)从普遍意义来说,“有常”,指各种文体的体制规格与运用是有规定的;“无方”,指各种文体的体制规格与运用是处于变化中的。此处讨论先秦两汉时期“吟唱”体,或吟诵或歌唱,文人或单方面突出其体制规格的某一方面而运用之,似还不能称之为与正体、常体、惯体、定体相对的破体、谬体、讹体、变体等,但确实是其非常态的运用;“吟唱”体的如此非常态,却在传播效应上有着奇效①。以下简述这种现象的几个类型,以探求中古时期“吟唱”体发展的传播学意义。 一、“吟、唱”等通俗文体被先秦诸子关注——文体的跨界运用 政治家选用大众喜闻乐见的“吟唱”文体以进行政治宣传,就是看中了其易出口、易传播、易接受的传播效应。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社会上不同阶级、阶层的代表人物对自然界、对社会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们游说宣传,互相辩驳,著书立说。如齐桓公召士养士,齐宣王之时,在稷下扩置学宫,招致天下名士,儒家、道家、法家、名家、兵家、农家、阴阳家等百家之学,会集于此,自由讲学、论辩著书。他们“各著书言治乱之事,以干世主,岂可胜道哉!”[3](P2346)论辩,是他们的主要武器,诸子百家论辩的接受对象有三,一是君王,其观点合乎君王的心愿,就能得到实施,这是最大的成功,如《商君书·更法》载,“孝公平画,公孙鞅、甘龙、杜挚三大夫御于君,虑世事之变,讨正法之本,求使民之道”,公孙鞅的言论获得秦孝公的支持,“于是遂出《垦草令》”[4](P13-18),变法开始。二是论辩对手,驳倒对方也是最大的胜利,如曹植所说“昔田巴毁五帝,罪三王,呰五霸于稷下,一旦而服千人。鲁连一说,使终身杜口”[5](P593-594)。三是其观点得到普通民众的认同,也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墨子讲自己的言论要“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6](P172)。因此,如何在论辩中取得上风,是他们首先要考虑的,如《荀子·非相》就讨论“谈说之术”: 矜庄以莅之,端诚以处之,坚强以持之,分别以喻之,譬称以明之,欣驩、芬薌以送之,宝之,珍之,贵之,神之,如是则说常无不受。虽不说人,人莫不贵。[7](P53) “矜庄”、“端诚”、“坚强”等是指论辩谈说时的动作态度;“喻之”、“明之”是指论辩谈说时运用的语言方法;而要达到的效果就是“常无不受”、“人莫不贵”。为了这个目的,在严肃的政治论辩中介入喜闻乐见的文体来吸引大众,就成为先秦诸子著述时常常要采纳的方法。 荀子不仅讨论“谈说之术”,而且在如何选用文体以宣传其政治观点上有所践行。《荀子》中有《成相篇》,以民间说唱艺术来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即是荀况把“口出以为言”的方法用来著书,以求利于更广大的世俗群众的接受的一个实例。“成相”,中国先秦民间说唱艺术,是一种公共演出。“相”是一种击节乐器,郑玄注《礼记·曲礼》“邻有丧,舂不相”曰:“相谓送杵声。”[8](P1249)其形制有两说,一说为舂相,另一说为搏拊,以手拊拍。其演唱方式,或是以手拊拍以配合说唱,或是古代舂米时所唱的歌,如史有“戚夫人舂且歌”的记载[9](P3937),《汉书·艺文志》著录有《成相杂辞》十一卷,王应麟称:“相者,助也。举重劝力之歌,史所谓五羖大夫死而舂者不相杵是也。”[10](P177)《荀子·成相篇》的文体字句排列整齐,换韵有一定的规律,每节都是三三七四七的文字格式。主要从两方面宣传儒家思想,一是历史经验,二是民间普遍性经验,前者如: 请成相,道圣王,尧、舜尚贤身辞让。许由、善卷,重义轻利行显明。[7](P462) 思乃精,志之荣,好而壹之神以成。精神相反,一而不贰为圣人。 治之道,美不老,君子由之佼以好。下以教诲子弟,上以事祖考。[7](P461) 这些没有叙述故事,又没有散文说白,这应该是说唱的文本,因此不能算真正的说唱;但作者要用这种通俗的文艺形式来阐发他的政治观点,内容明白易懂,读起来朗朗上口,可说是不可多得的通俗文艺作品。先秦诸子虽然以理论性著称,但在其著述中又介入了大众喜闻乐见的“吟唱”文体,看中了“口出以为言”的宣传形式,除了荀子是这样做的,其前还有《老子》以格言、谣谚为主的语言构成,也有利于传播的考虑。 又,《荀子》有《赋篇》,篇中的五篇赋,每首描写一件事物。其前半是一种句式较为整练而接近于诗的谜语,后半是一种句式较为散文化的猜测之辞,如: 爰有大物,非丝非帛,文理成章;非日非月,为天下明。生者以寿,死者以葬。城郭以固,三军以强。粹而王,驳而伯,无一焉而亡。臣愚不识,敢请之王?王曰:此夫文而不采者与?简然易知,而致有理者与?君子所敬,而小人所不者与?性不得则若禽兽,性得之则甚雅似者与?匹夫隆之则为圣人,诸侯隆之则一四海者与?致明而约,甚顺而体,请归之礼。[7](P472-473) 用猜谜的方式来宣传儒家的“礼”,以“赋”的方式来宣扬“礼”,而所谓“不歌而诵谓之赋”,赋的传播方式在于吟诵,就是为了把群众喜闻乐见的“谐隐”以“口出以为言”表达出来,以利传播。 二、歌在政治宣传中的巨大冲击力——文体的特殊表达方式 “歌”本为个体抒发情感,《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称相传中的歌:“昔者舜鼓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而天下治。”[11](P622)《文心雕龙·乐府》称最早的歌: 至于涂山歌于“候人”,始为南音;有娥谣乎“飞燕”,始为北声。[2](P223) 《文心雕龙》所称源于《吕氏春秋·音初》: 禹行功,见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候禹于涂山之阳。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实始作为南音。 有娥氏有二佚女,为之九成之台,饮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视之,鸣若谥隘。二女爱而争搏之,覆以玉筐。少选,发而视之,燕遗二卵,北飞,遂不反。二女作歌一终,曰“燕燕往飞”,实始作为北音。[12](P48-49) 最早的歌,是在生活中即兴而随机的创作。 歌虽然强调其抒发内心,所谓“直言不足以申意,故长歌之,教令歌咏其诗之义以长其言”[13](P131)。但只有“听”才能产生效果,《礼记·乐记》所谓“乐在宗庙之中,君臣上下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族长乡里之中,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兄弟同听之,则莫不和亲。”[8](P1545)“乐”的作用在于“同听”。在现实生活中,人们非常关注“歌”发生场景中的听众的多少。《列子·汤问》载,韩娥“因曼声哀哭,一里老幼悲愁,垂涕相对,三日不食”,韩娥“复为曼声长歌,一里老幼喜跃抃舞,弗能自禁,忘向之悲也”[14](P178)。这是称赏韩娥的歌能打动所有的人。又如宋玉《对楚王问》载: 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引商刻羽,杂以流徵,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15](P628) 歌有“和者”,“和者”这样的听众越多,当然是传播效果越好;这里还特别指出“歌”自身具备怎样的条件,自然会获得怎样数量的听众。 在现实生活中,“歌”的巨大力量体现在集体咏唱上,如《左传》宣公二年: 宋城,华元为植,巡功。城者讴曰:“睅其目,皤其腹,弃甲而复。于思于思,弃甲复来。”使其骖乘谓之曰:“牛则有皮,犀兕尚多,弃甲则那?”役人曰:“从其有皮,丹漆若何?”华元曰:“去之,夫其口众我寡。”[16](P1866) 城者集体咏唱,对歌人少的一方以“其口众我寡”败下场来。“歌”的巨大力量又体现在集体演唱的震撼人心上,《左传》襄公十七年载,子罕为民请命,请求停止筑台,筑者咏歌他的行为,讴曰:“泽门之皙,实兴我役。邑中之黔,实尉我心。”子罕制止筑者曰:如此大型咏歌会影响人心,小小的宋国承受不起。[16](P1964) 以集体咏唱呈现“歌”的巨大力量,并以之震撼人心而取得战争的胜利,这就是垓下之战的数十万人大合唱,甚至比《上林赋》所谓“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的场面还要宏大得多。[15](P128)《史记·项羽本纪》载: 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3](P333) 传说中有称是张良用计,但《史记》中实际并无记载,或认为可能是同为楚人出身的刘邦部队看到数年征战而胜利在望,自发地唱起楚歌。不管是什么说法,总之都是汉军高唱楚歌瓦解了楚兵的斗志。《史记·高祖本纪》又载: 高祖还归,过沛,留。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纵酒,发沛中儿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高祖击筑,自为歌诗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儿皆和习之。[3](P389) 是刘邦深谙大合唱的作用,又一次安排以大合唱来扩大自己诗作的威力。而历史上的诸多例子也说明,危机时刻以大合唱来鼓动人心,其传播效应是无可比拟的。 三、风谣:以明天会发生什么来引导受众——文体表达内容的转换 风谣、谣俗、谣言、歌谣、童谣等,重心在“谣”,歌唱而不用乐器伴奏称“谣”,主要指民间流行的歌谣,《国语·晋语六》:“辨袄祥于谣。”[17](P147)“谣”的功能就在于人们用以“辨祅祥”,具有新闻性,其在传播上的特性,就是具有最大的传播面与拥有最广泛的群众。因此,统治阶层常常极大关注讴谣,用以视民意、辨祅祥。如《汉书·韩延寿传》载,韩延寿任颍川时考察“政教善恶”,“乃历召郡中长老为乡里所信向者数十人,设酒具食,亲与相对,接以礼意,人人间以谣俗,民所疾苦”;颜师古注:“谣俗,谓闾里歌谣,政教善恶也。”[9](P3210-3211)到东汉,官员奏事要有“谣言”为依据,如《后汉书·蔡邕传》载,蔡邕上封事有“令三公谣言奏事”之语。[18](P1996)“歌谣”成为官员政绩的依据之一,《后汉书·方术列传》:“和帝即位,分遣使者,皆微服单行,各至州县,观采风谣。”[18](P2717)《后汉书·循吏列传》载,“光武长于民间,颇达情伪”,“广求民瘼,观纳风谣”,甚至“亟以谣言单辞”而更换地方长官。[18](P2457)《后汉书·刘陶传》“光和五年,诏公卿以谣言举刺史、二千石为民蠹害者。”(李贤注云:“谣言谓听百姓风谣善恶而黜陟之也。”)“由是诸坐谣言征者悉拜议郎。”[18](P1851) 不可把讴谣简单地视作民间的自发产生,如《列子·仲尼》载: 尧乃微服游于康衢,闻儿童谣曰:“立我蒸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尧喜问曰:“谁教尔为此言?”童儿曰:“我闻之大夫。”问大夫,大夫曰:“古诗也。”[14](P143-144) 从这个传说,可知童谣是人们有意识所造或所传。汉末就有人假造歌谣来伪托民意,《汉书·王莽传》载,元始四年春,“遣大司徒司直陈崇等八人分行天下,览观风俗”[9](P4066),元始五年秋,“风俗使者八人还,言天下风俗齐同,诈为郡国造歌谣,颂功德,凡三万言”[9](P4076),粉饰太平以讨好王莽。 讴谣本为“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当前性、新闻性的吟咏,但两汉时讴谣往往有预示前景的内容,如《后汉书·五行志》载: 桓帝之末,京都童谣曰:“茅田一顷中有井,四方纤纤不可整。嚼复嚼,今年尚可后年铙。”……“茅田一顷”者,言群贤众多也。“中有井”者,言虽厄穷,不失其法度也。“四方纤纤不可整”者,言奸慝大炽,不可整理。“嚼复嚼”者,京都饮酒相强之辞也。言食肉者鄙,不恤王政,徒耽宴饮歌呼而已也。“今年尚可”者,言但禁锢也。“后年铙”者,陈、窦被诛,天下大坏。[18](P3283) 预示天下将要大乱。又如《后汉书·五行志》载: 灵帝中平中,京都歌曰:“承乐世董逃,游四郭董逃,蒙天恩董逃,带金紫董逃,行谢恩董逃,整车骑董逃,垂欲发董逃,与中辞董逃,出西门董逃,瞻宫殿董逃,望京城董逃,日夜绝董逃,心摧伤董逃。”案“董”谓董卓也,言虽跋扈,纵其残暴,终归逃窜,至于灭族也。[18](P3284) 后汉游童所作歌谣,其中“董逃”,本只以声为用而并无实义,反董人士巧妙地解说合乐的象声词“董逃”来称董卓最终要逃亡,董卓神经过敏,“以《董逃》之歌,主为己发,太禁绝之”,或“改《董逃》为‘董安’”。[19](P505)或禁止它,或要改变其合乐的声词。《后汉书·五行志》载: 献帝践祚之初,京都童谣曰:“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案千里草为董,十日卜为卓。凡别字之体,皆从上起,左右离合,无有从下发端者也。今二字如此者,天意若曰:卓自下摩上,以臣陵君也。青青者,暴盛之貌也。不得生者,亦旋破亡。”[18](P3285) 这应该反董人士的制作,用以预示董卓的败亡。 如果讴谣不仅仅只是预示,而且又有前瞻性诉求、实现性愿景的内容,则极大增强了其传播效应。因为从信息接受心理讲,说出受众的当前需求与潜在需求,才能打动受众、引导受众。与吟诵或批评官员过去政绩的歌谣相比,吟诵未来更有威力,这是利用人们对未来会发生什么的关注,有意识地引导舆论,以发动群众;由此而实现了传播的最高目标——听众的参与。 在动乱时代将起风云之时,这样的歌谣传播出的政治信息更有力量,对局势推波助澜,如“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一来表达楚的复仇决心,二来预示秦必灭亡,增强了人们反抗暴政的信心。又如《史记·陈涉世家》载: 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又间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语,皆指目陈胜。[3](P1950) 如此谣谚宣告了天命,人们正是在“大楚兴,陈胜王”的谣谚中走向起义。又如东汉末年黄巾起义时,造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18](P2299)的民谣,号集民众,迎接造反,给民众以胜利的希望。 四、引诗:士人最方便、最有依据的议论政事——文体从文学空间进入政治空间 所谓“诗言志”,即《诗经》之作本都有确定的意义指向。历史上对《诗经》之作的意义指向有不同的理解,但认为其有确定的意义指向,是一致的。 先秦贵族阶层,对“诗”应该是熟习于心,古代“诗”本为官方教材,《礼记·文王世子》载“春诵、夏弦”为贵族教育的内容之一,郑玄注:“诵,谓歌乐也;弦,谓以丝播诗。”孔颖达疏:“‘诵谓歌乐’者,谓口诵歌乐之篇章,不以琴瑟歌也;云‘弦谓以丝播诗’者,谓以琴瑟播彼诗之音节,诗音则乐章也。”[8](P1405)《国语·楚语上》记载申叔所说的太子教育,有“教之诗而为之导广显德,以耀明其志”之语[17](P191)。古代的教育制度使诗得以普及化。而士人对“诗”的熟习,又是经过了“赋诗言志”的训练的。春秋时代诸侯士大夫常在各种社交场合朗诵《诗》,以《诗》句表明自己的立场、观点和感情,这就是“赋诗言志”;对于听诗的人来说,可以通过诗歌来观察赋诗者的意图。《左传》中记载的赋诗就有七十馀次,主要是现成诗歌的运用。因此,如果不懂诗,要被人轻视的,如子革问倚相关于祭公谋父作《祈招》之诗以止周穆王周行天下之事,而倚相不知,于是子革断定倚相焉能知远。[16](P2064)在外交“赋诗”的场合而不懂诗,要被人笑话的,甚至要出乱子,《左传》中例子很多。 引“诗”论政在传播效应方面有着优势,一来士人对“诗”本来是熟习于心的,出口成诵而易于表达。二来“诗”本身就是以讽诵来传播的,且“诗”本来就具有诵美讥过的政治功能。《国语·周语上》:“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17](P4)“听政”就是通过听诵美讥过的话语来治理政治。郑玄《诗谱序》:“《虞书》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诗之道放于此乎?”孔颖达《正义》曰:“谓诵美讥过之诗,其道始于此,非初作讴歌始于此也。”[20](P262)歌是自由抒发阶段的产物,诗则是诵美讥过。引“诗”论政,以有所依据而具有强大的说服力。 但是,有确定指向意义的“诗”怎么论证随机产生的时事政治?于是就有所谓“赋诗断章,余取所求焉”的引“诗”论证的方法[16](P2000)。即引“诗”称说己意可以不顾全篇而只取其中的一段或一句,而且又把本为作诗的“比兴”用于解诗,如《论语·八佾》载: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21](P2466) 由“素以为绚兮”引发“绘事后素”,再引发“礼后”为“仁”,“断章取义”以其有简短的引用而又灵活的解说,顺利实现政治论辩。《左传》中有不少引“诗”论政的具体事例,如: 齐侯欲以文姜妻郑大子忽。大子忽辞,人问其故,大子曰:“人各有耦,齐大,非吾耦也。《诗》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国何为?”[16](P1750) 郑大子忽以“自求多福”拒绝了与大国的婚姻。又如:狄人伐邢,邢以简书告急,管敬仲以《小雅·出车》“岂不怀归,畏此简书”言于齐侯,于是齐人救邢。[16](P1786)士蒍以《大雅·板》“怀德惟宁,宗子惟城”,称只有修德才能巩固公子们的地位,又何必修城?[16](P1794)晋楚交战,楚孙叔敖引《小雅·六月》“元戎十乘,以先启行”,称应该抢先出击,于是取得胜利。[16](P1881) 孔子多有与弟子讨论《诗》句的情况,《论语·学而》载: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21](P2458) 诗句脱口而来,随意用以论证。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有引诗的例子,如《庄子·外物》载: 儒以《诗》、《礼》发冢,大儒胪传曰:“东方作矣,事之何若?”小儒曰:“未解裙襦,口中有珠。《诗》固有之曰:‘青青之麦,生于陵陂。生不布施,死何含珠为!’接其鬓,压其颊,儒以金椎控其颐,徐别其颊,无伤口中珠!”[22](P400) 这虽然是对儒家的讽刺,但也说明引“诗”说事的风气。 在“断章取义”解说“诗”的基础上论政,把“诗”切割成“章”“句”,既易于出口成诵,又比较容易切合随机产生的时事政治,“诗”正以其非常态形态,实现了论证的目的。 五、“吟唱”非常态化运用的传播学意义 上述“吟唱”文体的非常态化运用,都是建立在关注接受者的基础上的。如说唱、谐隐、歌、讴谣、诗等,都因其自身具有某些有利于传播的特点,并且有广泛的下层接受者,于是,诸子百家的对其运用,使自己的政治主张,不仅面向上层统治阶级,而且会引起更广泛的大众的注意。歌以特殊的表达方式在政治宣传中显示出巨大冲击力,也是以接受者对自身命运的关注而实现的。风谣以内容的转换,表达有关未来的信息,以明天会发生什么来引导接受者的参与。之所以需要《诗经》作品由文学空间进入政治空间,则利用了接受者对经典的崇拜。因此,从普遍意义上说,文体要实现传播效应的最大化,第一要素是要考虑到接受者。因此,上述“吟唱”文体达到了传播效应的最大化,是在所谓传播过程的末项——接受者的倒逼下产生的文体变型、文体非常态,才能够实现,而这些,也可以说是接受者对文体形态的反作用力。 ①所谓效应,是指在有限环境下,某种动因或原因所产生的一种特定的现象,但并不一定指严格的定理、定律中的因果关系。所谓传播效应,即引发传播效果的各方面因素。歌唱的非凡效应_汉朝论文
歌唱的非凡效应_汉朝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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