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评詹姆斯哲学体系，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詹姆斯论文,述评论文,哲学论文,体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内容提要：美国著名哲学家詹姆斯把美国实用主义的开山者皮尔士的抽象的实用主义方法论发展成系统的实用主义理论体系，他的哲学又被其后的杜威所修正。在某种意义上说，只有了解詹姆斯的哲学才能把握美国实用主义哲学运动的脉络。本文从概括詹姆斯哲学的主要内容入手，阐明了詹姆斯的气质哲学、实用主义和彻底的经验主义分别是其建构调和哲学的前提、调和哲学的核心和本质，试图勾勒出詹姆斯哲学的体系。
关键词： 詹姆斯 调和的哲学 气质哲学 实用主义 彻底的经验主义
威廉·詹姆斯(1842-1910)是美国开国以来蜚声世界的哲学家。他从18岁开始，先后学习艺术、化学、医学、生理学、心理学，1869年获哈佛大学医学博士学位。他个人情趣的多样和涉猎学科的广泛，无疑为他的哲学生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而自由民主和有求知气氛的家庭环境又对他充满于哲学中的个人主义观念不无影响。尽管如此，在哲学上他仍大器晚成。1898年即57岁时，他在加利福尼亚大学发表的题为《哲学概念和实际的结果》的讲演，是把他推向哲学辉煌顶点的第一个动机。这篇讲演阐释和弘扬了美国的实用主义的开山者皮尔士的哲学，使这种哲学在美国沉睡了20年后终于被美国社会所承认和接受。詹姆斯不仅把皮尔士的抽象的实用主义方法论原则发展成系统的实用主义理论体系，而且开创了美国的实用主义哲学运动；他的哲学又被其后的杜威所修正并得到广泛的实用。因此，在当时把实用主义视为最时髦的哲学乃至国家哲学的美国，作为实用主义理论承前启后的詹姆斯，被誉为“合众国所产生的一位最重要的学术人物”①,而他的哲学又“表达了一个时代的独特的趋势”②。詹姆斯的最有代表性的哲学著作是《实用主义── 一些旧思想方法的新名词》(1907年出版),次之为《信仰意志和通俗哲学论文集》（1897年出版）、《宗教经验种种》（1902年出版）、《多元的宇宙》和《真理的意义──〈实用主义〉续篇》（1909年出版），以及他死后由培里编辑的《彻底的经验主义论文集》（1912年出版）。综观詹姆斯的哲学，其核心部分有三：气质哲学论、实用主义和彻底的经验主义。这三个部分，虽没有内在的联系，但从他建立的调和哲学看则是逻辑的自然展开。前者是调和的哲学的前提，中者是调和的哲学的核心，后者是调和的哲学的本质。
一、气质哲学论：建立调和的哲学的前提
詹姆斯显然认识到近代初期的哲学仍未摆脱两难境地：一些哲学家赞成以人为物理存在和以精神从属于物质的唯物论，却又感到把世界视为包涵精神或理性的固定静态妨碍人们探明和补救世界的缺陷；另一些哲学家虽然继承了“理性创造和构成世界”的传统，但又对操纵自然的普遍理性感到厌倦。正是处在这种两难境地的哲学家为固守自己的阵地而长期论争不休。我们没有充分的证据说明詹姆斯完全不了解哲学两大派斗争的种种根源，但他用“简化劳动，节省劳动”（《实用主义》第32页）的工具即“气质”概念轻而易举地概括了哲学前贤们的思想底蕴的根由则是明显的事实。他认为，哲学家们的“气质给他造成的偏见，比他那任何比较严格的客观前提所造成的要强烈得多。正象这个事实或那个原则那样，气质也会那样地给他提供证据，造成比较重感情的或者比较冷酷的宇宙观”（《实用主义》第7页）。据此，他把在哲学史上有成就的杰出的哲学家归为“柔性”气质和“刚性”气质两类。在他看来，气质不同，哲学迥异。有柔性气质的哲学家的哲学属于理性主义、理智主义、唯心主义、乐观主义、有宗教信仰、意志自由论、一元论和武断论；而有刚性气质的哲学家的哲学属于经验主义、感觉主义、唯物主义、悲观主义、无宗教信仰、宿命论、多元论、怀疑论。经过这样区分，他得出结论：“哲学史在极大程度上是人类几种气质冲突的历史”（同上）。
以上就是詹姆斯“气质哲学论”的主要观点和内容。
显而易见，“气质哲学论”是詹姆斯的拙劣的杜撰，是对科学和历史的一种反动。其一，这种理论，完全否定了哲学基本问题，抹煞了哲学史上两条认识路线斗争的实质；把哲学史上关于存在与思维何者为第一性，何者为第二性的争论归结为发轫于哲学家的两种对立气质无疑等于抹煞了对传统哲学的批判、改造，歪曲了哲学发展的历史。其二，这种理论，打着反对“形而上学”和“二元论”的旗号，詹姆斯本人也企图超然于“柔性”的和“刚性”的气质之外，但他的这种理论和他本人均堕彀中。且不说有多少个哲学家就有多少种气质，单就把哲学家的气质简单地归结为“柔性”的和“刚性”的两类而论，足以说明反对“形而上学”的詹姆斯的理论，却是典型的形而上学；同时，既然他在论述气质哲学论的《实用主义》中明白地指出，哲学家“要一个适合他的气质的宇宙，他相信任何一种适合他的气质的对宇宙的解释”（《实用主义》第页），那么，他不是在宣扬典型的唯心主义、唯我主义吗？他不是恰恰把自己置于有“柔性”的气质的哲学家的行列了吗？其三，文学和艺术的创作，离不开主体的性情、意志和各种价值观念，因为这种创造并不追求信值。与此相反，哲学家们在构建哲学体系前对世界的概括和描绘如同历史学家在确立史统前对历史的追溯和复原一样，是以探求客观对象的本来面貌为最初目的的，换句话说，哲学的每一次巨大进步都是以它更接近于客观对象的本来面貌为标志的。因此，在詹姆斯的“气质哲学论”中，我们丝毫察觉不到他在“揭示了气质、信仰、意志对哲学的产生与发展的作用”方面究有什么“历史功绩”，倒是分明看到他随心所欲地运用气质，包括意志、性情、感情等等剪裁客观世界的“意志主义”。对此，詹姆斯也并不隐讳。他在为席勒的人本主义辩护时就以赞赏的语气引用了席勒的话：世界“是我们造成他怎样就怎样的。因此，……世界是可塑的”（《实用主义》第124页）。
我们且不可将詹姆斯对“气质哲学论”的拙劣杜撰归咎于他的笔力不济或知识贫乏以及谙于当时各派资产阶级唯心主义哲学同唯物主义斗争的形势，而应当归咎于他建立一个调和的哲学体系的需要。为了建立一个结合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两种东西，建立一个满足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两种要求的哲学，即调和的哲学，他必需消弭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的对立，而把这种对立归结为哲学家的不同气质所使然，而不顾这种消弭和归结是多么缺乏常识；换句话说，“气质哲学论”是詹姆斯推广其实用主义哲学的前提。这一点，当我们评述其实用主义时就更能得到清楚地认识。
二、实用主义：调和的哲学的核心
列宁指出：“在最初的美国哲学中，‘最时髦的东西’可以说是实用主义了……。在哲学杂志上谈论得最多的恐怕也要算是实用主义了”③这是因为资产阶级需要一种对他们的实际利益以及“成功”、“效用”作论证的哲学。作为实用主义开山者的皮尔士，仅仅提出了两个观点，即人的主观信仰决定实在、对人有功用的概念才是清楚明白、有意义的概念，而詹姆斯则把上述两个观点系统化、理论化，并以此分析各种具体问题。詹姆斯的《实用主义》一书出版的第二年，实用主义便开始成为美国一个主要哲学流派，由此可见詹姆斯实用主义理论的影响。
詹姆斯的实用主义的主要理论有二：一是调和的哲学和实用主义的方法论，二是实用主义的真理观。
（一）调和的哲学和实用主义方法
詹姆斯认为，理性主义只相信抽象的永恒的原则，经验主义只重视各种原始的事实，这两种哲学在“原则”和“事实”方面是冲突的，而“原则”和“事实”又都是人们所需要的。为了满足人们的这种需要，就必须适应调和的精神，建立一种“既要对于事实的科学的忠诚并且愿意考虑事实……还要对于人类价值的古老信念的信心和随之产生的自发性（《实用主义》第13-14页）的哲学，而他的哲学恰恰既可以象理性主义那样有宗教信仰性，又可以象经验主义那样与事实密切联系。那么，这是一种什么哲学呢？他定义为“一种意志自由的决定论才是真正的哲学”（《实用主义》第10页），这种哲学的调和功能在于运用自由意志或智慧的抽象力柔和各种理论，使各种理论都发挥作用。对于这种功能，他引用意大利实用主义者巴比尼的比喻：“实用主义在我们的各种理论中，就象旅馆里的一条走廊，许多房间的门都和它通着。在一间房里，你会看见一个人在写本无神论著作；在隔壁的一间房里，另外一个人在跪着祈求信仰与力量；在第三间房里，一个化学家在考查物体的特性；在第四间房里，有人在思索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体系；在第五间房里，有人在证明形而上学的不可能。但是那条走廊却是属于他们大家的，如果他们要找一个进入各个房间的可行的通道的话，那就非经过那条走廊不可”（《实用主义》第30-31页）。
以上就是詹姆斯公开宣扬的调和的哲学的主要观点。
所谓调和的哲学具有极大的欺骗性。通常，人们认为“在注重特别事实方面，实用主义与唯名主义是一致的”，这是一种误解。实际上两者有重大差别。唯名主义不仅肯定个别事物的客观性，而且肯定其真实性；而实用主义则与此相反：“我们对实在的怎么说法，全看我们怎么给他配景。实在的实在，由它自己；实在是什么，却凭取景；而取景如何，则随我们”（《实用主义》第125页）,这的确是“一种自由意志的决定论”、唯我论或主观唯心主义，然而却不是什么“真正的哲学”。有人认为在注重实践方面，它（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是一致的，其实，这也是一种误解。功利主义从抽象的人性论出发，把“效用”作为人的行为原则，是一种伦理学说；而实用主义将“效用原则”引伸到哲学中，它的“调和”手段是把“上帝”、“物质”、“理性”等等的兑现价值找出来，放在你的经验里加以运用，以便使理论成为可信赖的工具。这样，实用主义就把实践和效用（果）的关系歪曲成经验和效用的关系，这与功利主义有何一致？那么，詹姆斯的调和的哲学究竟是一种什么哲学呢？就其反对思辨、回避哲学基本问题、否认哲学的世界观意义和企图抹煞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对立而言，它同实证主义并无二致，可以说是实证主义的变种。
各种哲学流派的回答都不能超出物质和精神的关系这个范围。詹姆斯要建立一种调和的哲学就必须避开这个范围，而其所采取的避开这个范围的原则就是实用主义的方法。他明确地说：“实用主义的方法，不是什么特殊的结果，只不过是一种确定方向的态度。这个态度不是去看最先的事物、原则、‘范畴’和假定是必须的东西，而是去看最后的事物、收获、效果和事实”（《实用主义》第30-31页），而“做得是否成功，……是一个个人估价的问题”（《实用主义》第35页），即是说所谓的效果是由主体认定的。显而易见，詹姆斯的实用主义方法或原则把在先事物和在后效果人为地割裂开来，违反客观事物先后相继、彼此制约的普遍联系性，把“成功”、“效果”的“实证”作为“我们的思想的一种方便的方法”（《实用主义》第114页）或“限于指观念的‘适用性’”（《实用主义》第206页），这就背离了以实践、以主观和客观相符合的唯物主义认识路线，正如列宁所指出的：“在唯物主义者看来，人类实践的‘成功’证明着我们的表象和我们所感知的事物的客观本性的符合。在唯我论者看来，‘成功’是我在实践中所需要的一切，而实践是可以同认识论分开来考察的”④。
（二）实用主义的真理观
詹姆斯实用主义真理观的唯心主义实质十分露骨，以至他后来的实用主义者如杜威不得不加以粉饰，其主要观点有三，
首先，关于真理的涵意、来源和其形成过程。真理就其是人类对客观规律的概括而言，即从其形成而言是主观的，但就其内容而言是客观的，即其正确地反映的对象是不依任何个人、集团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事物的规律。这正如列宁所说：“在人的表象中包含着不依赖于主体、不依赖于人类的内容”⑤。詹姆斯的真理观之一则是否定真理的客观性，他毫不隐讳地说：“实用主义者所说的真理，只限于指观念而言，也就是限于指观念的‘适用性’而言；而非实用主义者所说的真理，一般似都是指客体而言”（《实用主义》第105页）。所谓“观念的‘适用性’”，是指观念变为真理的前提条件，即他所说的：“真理的意义不过是这样的：只要观念（它本身只是我经验的一部分）有助于使它们与我们的经验的其它部分处于圆满的关系中，有助于我们通过概念的捷径，而不用特殊现象的无限相继续，去概括它、运用它，这样，观念就成为真理了”（《实用主义》第32-33页），即是说，真理是两部分经验的联系、过渡。詹姆斯的“经验”是一种内心的体验，是主观自生的。他不仅概括说：“真理是对观念而发生的”，而且勾划了从经验（观念）产生出“真理”的过程：“如果一个概念能很够很顺利地从我们的一部分经验转移到另一部分经验，将事物完满地联系起来，很稳定地工作起来而且能够简化劳动，节省劳动，那么，这个概念就是真的。真到这样多，真到这种地步：从工具的意义来讲，它是真的”（《实用主义》第33页），他在另一处讲得更清楚：“虽然有一个可感觉的实在之流存在，而它的真，从头到尾，主要是我们自己创造的东西”（《实用主义》第130页），“真理全是由人产生到世界上来的”（《实用主义》第131页）。可见他所谓的真理，无论从涵义，来源还中从形成上说，都是纯主观的。胡适一语道破了天机：“真理原来是人造的，是为了人造的，是人造出来供人用的，是因为它们大有用处所以才给它们‘真理’的美名”⑥。
其次，关于真理的标准。他认为“有用就是真理”，他有句名言：“‘它（真理）是有用的，因为它是真的'；或者说:‘它是真的，因为它是有用的’”（《实用主义》第104页）。那么所谓“真”、“有用”是指什么呢？他解释道：“‘真’是任何开始实证过程的概念的名称。‘有用’是它在经验里完成了作用的名称”（同上），即是说，“真”是一种概念，只要这个概念“能够顺利地从我们一部分经验转移到另一部分经验，将事物完满地联系起来，很稳定地工作起来而且能够简化劳动、节省劳动，那么这个概念就是真的”，这就是说，经验（观念）之间能够给人带来利益、效果，帮助人获得成功的联系就是真理。简单地说就是：真理的标准在于观念的联系有用或获得成功。这里有两个根本点显然是站不住脚的。其一，把人的需要和获得利益作为真理的标准，无疑否定了真理的客观内容，把真理看作因人而异的观念过程；其二，把真理的功用建立在人的需要和成功的基础上，而不是认识和实践的统一上，就必然滑向唯心主义。
詹姆斯从抹煞真理准的客观性出发，认为真理等于信用制度：”真理大部分是靠一种信用制度而存在下去的。我们的思想和信念只要没有什么东西反对它们就可以它们成立；正象银行钞票一样，只要没有推拒绝它们，它们就可以流通。……你接受我对某种事物的证实，我接受你对另一种事物的证实。我们就这样在彼此的真理上做买卖（《实用主义》第106页）这意思是说，共通的真理即普遍的真理等于被个人证实的观念为他人所接受。显然，他把真理的信仰当作市场上的商品，可以自由买卖。从这种真理的信仰进而得出信仰的真理即上帝：“只要关于上帝的假设在最广泛意义上能令人满意的起作用，那这假设就是真的”（《实用主义》第152页），这就是说，关于上帝的观念如果有用，那么就是真理，人们可以按照对自己的功用来选择上帝，这无疑是把上帝当作论证资产阶级唯利是图的合理性工具。
第三，否认客观真理和绝对真理，主张真理多元论。詹姆斯否认有客观真理，他说：“要是说纯粹的客观真理，在它建立之中，结合旧经验与新经验而给予人以满足的这种功能不起作用，那么这种客观真理是哪里也找不到的”（《实用主义》第36页）。显然，他否定客观真理的手法是把客观真理和客观真理的作用混为一谈，既抹煞二者的区别又抹煞的二者的联系。他也否认绝对真理：“‘绝对’真的就是以后的经验再不至于改变它的，就是我们想象中的一切暂时的真理有一天会聚集在一起的理想的终点。……我们现在只说这些东西是比较真的，或在它们的经验的界限内是真的。而绝对的说，他们就都是假的了”（《实用主义》第114页）。在他看来，绝对真理就是终极真理，因而是不存在的。显而易见，他否认绝对真理的手法在于，抹煞认识真理是一个过程，否认绝对真理是真理无限长河。所谓“聚集在一起的理想的终点”，是一错误的前提，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所指出的那样：“概念和现实绝对符合了，发展的终点也就到来了”⑦。
詹姆斯认为真理是多元的。他举例说，27这个数字是3的立方、3与9的乘积、26与1的和100减73的差，等等，每一种都是真的。用多种计算的正确结果证明真理是多元的，显然苍白无力，于是，他同一切实用主义者一样企图用自然科学推翻原有的概念这一事实，说明真理毫无客观性和绝对性而言，只有相对性，是多元化的：“当科学更向前发展时，认为大部或全部定律不过是些近似的东西这种看法越来越得势了。况且定律本身越来越多，多得没法数，而且在科学所有部门中，还提出了许多相反的公式，因此研究者就习惯于这种看法──认为没有一种理论绝对是实在的副本……”（《实用主义》第31-32页），他还说：“实用主义愿意承认任何东西，愿意遵循逻辑或感觉，并且愿意考虑最卑微的纯粹是个人的经验。只要有实际上的后果，实用主义还愿意考虑神秘的经验”（《实用主义》第44页）。这就是说，他认为真理是经验的有用的联系，而有用的经验联系是多种多样的，只要这种联系有“实际上的后果”就都是真理。在他看来，真理是以个人的主观好恶为转移的，因人而异的，因时而别的，这就是詹姆斯实用主义真理论的相对主义的实质。
三、彻底的经验主义：调和的哲学的本质
彻底的经验主义是詹姆斯在1907年前后提出的理论。提出这一理论的目的在于贯彻所谓经验的原则，即以“经验”为主线展开的，一种企图避免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的对立、鼓吹多元宇宙观和确定世界统一性的哲学。对此，他的定义是“我的经验主义本质上是一种镶嵌哲学，一种多元事实的哲学，同休谟和他的后继者们的哲学一样。他们既不把这些事实拉到实体上去，为它所固有，也不把它们拉到一个绝对精神上去，以为它所创造，作为它的物件。但是我的经验主义和休谟类型的经验主义有所不同，因此我把我的经验主义加上‘彻底的’这个形容词，以表示它的特点”。“一种经验主义为了彻底，就必须既不要把任何不是直接所经验的要素接受到它的结构里去，也不要把任何所直接经验的元素从它的结构里排除出去。对于象这样的一种哲学来说，连结各经验的关系本身也必须是所经验的关系，而任何种类的所经验的关系都必须算做是‘实在的’，和该体系里的其它任何东西一样”⑧。这种理论，按他的解释，包括假定、事实的陈述和概括的结论。假定是：只有用能经验到的名词来解释的事物才是哲学上可争论的事物；事实的陈述是：事物的各种关系（接续的或分离的）同事物一样，是直接的具体的经验的对象；概括的结论是：经验的各部分靠关系而连为一体，这些关系也是经验，人们所直接知觉的宇宙是一个连续不断的经验的结构。
詹姆斯的“彻底的经验主义”理论，概括起来就是这样。从中不难看出这种理论的本质。
第一，这种理论的支撑点是“经验”和“实在”两个概念。在他看来，“经验”就是一切，“实在”也是经验。经验和实在各指什么？他没有界定经验概念，却时常将“经验”看作是“纷繁庞杂的混乱”、“感觉的一种原始的浑沌”、“一条意识流”、“主观生活之流”等等。总之，“经验”不仅是主观的，而且也是不能认识的神秘莫测的一种状态。所谓“实在”，是“任何引起和激起我们兴趣的东西就是实在的。……一切实在的基础和起源，无论从绝对的或实践的观点来看，都是主观的，亦即我们自己”⑨，据此可知，“实在”是以人的感情、意志为转移；人的感情、意志即是实在。由此可见，其理论是彻底的唯意志论。
第二，他所谓“不把事实拉到实体上去”，也不“拉到一个绝对精神上去”，这不仅与休谟所谓的知觉不依附于物质和精神实体如出一辙，而且也抹煞了世界上存在的一切有第一性和第二性之分。他说：“主体和客体、被表现的和表现的、事物和思维等属性，意味着一种在实践上的区别，这种区别是极端重要的，然而仅仅属于职能范围的，绝不象古典的二元论所讲的那样是属于本体论范围的”⑩。这就从根本上否定了主体与客体、思维与存在的划分，从而以其镶嵌哲学、多元事实哲学鼓吹多元的宇宙观。
第三，“彻底经验主义”之“彻底”，在于把世界统一于经验之中。他为了克服二元论，用经验统一世界，就必须把世界的一切实在都看作是经验。他说：“任何实在的东西必须能够在某一个地方被经验，而每一种类的被经验了的事物必须在某一地方是实在的”(11)。并且“连接各经验的关系本身也必须是所经验的关系”(12)。也就是说，实在、事物、事实、关系是经验。“人们用不着出去经验本身的网络，”经验“作为一个整体来说，是自足的而不依靠什么东西”(13),整个世界的结构就是经验的结构，世界的统一性在于经验，这即使同休谟将世界统一于知觉、马赫主义者将世界统一于要素相比较也是一种后退。
第四，反理性主义。他把世界看作经验的整体，因而也就必然看作是非理性的世界，他没抛弃逻辑，但认为“实在、生活、经验、具体性、直接性（随便用哪个名词都可以）超出逻辑之外，不以逻辑为满足”(14)，而“随便用哪个名词都可以”的，则是“只能感受，不能下定义”的经验，这种经验的不确定性不稳定性不稳定和没有规律，决定了不可能用任何逻辑和理性思维去认识。这就暴露了“彻底经验主义”的反理性主义的本质。
总之，“彻底的经验主义”的本质在于：它要取消物质和精神的形而上学，却宣扬了“纯粹经验”的形而上学；它要跳出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对立，却陷入了经验的唯心主义；它要克服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的对立，却取消了理性，走上了反理性主义的“彻底”的经验主义。
（收稿日期：1994年5有9日）
①威廉·杜威：《人的问题》第319页。
②培里：《现代哲学倾向》，商务印书馆1962年版，第339页。
③《列宁选集》第2卷，第349页。
④《列宁全集》第14卷,第139页。
⑤《列宁选集》第2卷，第121页。
⑥《胡适文存》卷二《实验主义》。
⑦《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518页。
⑧《彻底经验主义论文集》第42页。
⑨《心理学原理》第297页。
⑩《彻底的经验主义论文集》第12页。
(11)(12)(13)《彻底的经验主义论文集》第160、第22、124、105页。
(14)《多元的宇宙》第2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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