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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当前经济形势和物价情况
全国农业夏收较好。粮食产量达到1131亿公斤，比大丰收的去年略有减少，还算一个不错的收成；畜牧业、渔业都保持了持续增长的势头。出人意料的是六月以来长江全流域洪水肆虐，华南、东北部分地区连降暴雨，全国2.4亿人口遭受不同程度的水害。2亿多亩耕地被淹，秋粮收成和工业生产都受到不小的影响。面对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广大军民团结奋斗，谱写了一曲感人肺腑的抗洪战歌。
工业生产继续保持了较高的增长速度。1至7月工业增加值比去年同期增长7.8%，轻工业生产增长接近8%，重工业生产增长超过8%， 这同国际上比较，是一个相当高的速度。效益也在缓慢回升，冶金行业学邯钢成效明显，减亏幅度达到21%。石油、石化、煤炭等行业入夏以来已经扭亏为盈，5、6月份国有企业实现利润呈逐月回升趋势。全国固定资产投资1至7月累计比上年同期增长15.6%，7 月份明显加快，比上年同期增长22.8%。
市场商品供求平衡有余。1至7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比去年同期增长7%，低于工业增长率。主要原因：一是下岗职工增加，截至7月初，全国职工下岗700多万人，有一部分人尚未领到基本生活费， 购买力下降；二是农民缺钱。去年农产品收购价格下降4.7%， 今年以来粮食和肉类价格都有所降低，从价格上看，农民是减收的；三是货不对路。不少商品卖不出去，全国商品库存3万亿元，每人平均2000多元。 不少城市房屋建筑工竣楼空，租售两难。主要是档次高，房价贵。部分农业机械和耐用消费品，不适应广大农民的要求，打不开销路；四是存钱备用。不少人为了准备住房改革和医疗、教育改革，以及政府机构改革，有点钱也把它存起来，不肯用于即期消费。截至7月底， 城乡居民储蓄存款突破5万亿元大关，增长幅度为18%，大大高于居民收入的增长幅度。不少人存在“买涨不买落”的心理，减少了即期消费。
对外贸易进展迟缓。1至7月进出口总额增长4.2%，其中出口增长6.9%，进口增长0.7%，贸易顺差267亿美元。亚洲金融危机对我国的负面影响日渐显现，不仅面对着强劲的出口竞争，而且更表现为东南亚国家外汇短缺，购买我国的商品大量减少。我国对日本、东盟和韩国的出口，去年约占出口总额的近三分之一，今年对这些国家的出口减少，可能影响我国出口总值少增了3～4个百分点。经过外贸部门的努力，我国对北美、欧盟、拉美和非洲等地的出口虽然增幅不小，但受日元不断下跌和国际出口竞争的影响，增长也不会很大。目前亚洲金融危机，实际上是经济危机，几乎波及全球，而且看不出短期内有复苏迹象。我国今年出口增长10%的计划完成起来比较费劲。
金融方面的情况是：7月底广义货币余额比去年同期增长15.5 %，狭义货币余额比去年同期增长10.5%，狭义货币与工业生产密切相关，各层次货币供应量的增速上升，表明今后一个时期工业生产速度将会有所提高。7月末市场货币流通量为10037亿元，比去年同期增长10%，同经济增长基本适应。特别应当指出的是基本建设贷款自4 月份以来明显加快，比去年同期多增近300亿元，表明金融机构通过信贷手段， 积极支持国家扩大固定资产投资，落实状况较好。
物价总水平略有下降。7月份同去年同期比较， 全国商品零售价格下降3.2%，居民消费价格下降1.4%。1至7月全国商品零售价格比去年同期下降2.2%，已有9个月呈现负数；全国居民消费价格比去年同期略降0.4%，今年头7个月中有3个月是正数，4个月是负数；分类来看，医疗保健、居住和服务类价格水平高于去年同期，其他均比去年同期下降。目前部分地区洪涝灾害仍在继续，各级物价部门和有关单位正在积极采取措施，稳定群众生活必需品价格，以安定灾区居民生活。
二、有关物价趋势的几点看法
第一，今年物价总水平略有下降，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个问题，不能就物价论物价，应当从国民经济的宏观全局来评析。我国60年代经济调整时期，有几年是物价总水平连续下降，但国民经济却全面好转。以1962年的全国商品零售价格总指数为100，1963年为94.1，下降5.9%，1964年的年环比总指数为96.3，下降3.7%； 1965年的年环比总指数为97.3%，下降2.7%。这是建国以来物价降幅最大的三年。 但是这三年国民经济状况却非常好，农业生产每年平均增长7.3%， 国有工业的资金利税率从1961年的13.7%提高到1965年的20.8%。在物价总水平连续下降中，工农业生产却蓬勃发展，经济效益大幅度提高。当然，当时的物价回降，是在“大跃进”和三年暂时经济困难之后出现的，有它的特殊性，不可以简单类比，但也说明，物价大涨之后适度回降，并不一定都是坏事。古人有“杞人忧天”之说，现在也不必“杞人忧天”，大肆惊慌。其实，今年的物价总水平，拿国际通行的标准——即以居民消费价格总水平来衡量，只是平稳状态。物价平稳的好处：一是表明我国国民经济的总供给与总需求实现了基本平衡，这是我们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好事；二是有利于稳定为数众多的下岗职工和灾区居民的生活，保持安定团结的大局；三是前几年物价上涨，如房地产价格的上涨，是有“泡沫”成分的，适当回落，也是应有之事。当然，我们也不主张物价继续下滑，甚至单纯从消费观点出发，认为物价越低越好。其实物价大落必有大涨，物价过低对消费者并不利。物价继续下滑对部分地区（7月份全国约有近三分之一的城市零售物价与去年同期对比降幅在3%以上）、部分行业（如煤炭、石油、纺织、钢铁）已经相当困难，如果价格再降，实属雪上加霜，有些农产品（如生猪等）价格过度下降，对农业生产和农民生活以至城市供应都非常不利。价格低迷还影响投资意愿，会削弱国民经济发展的后劲。历史经验证明，保持物价的基本稳定，是对经济发展与人民生活都有利的正确方针。
第二，当前价格调控、管理、引导的主攻方向是什么？毫无疑问，应当致力于促进经济结构调整，扩大国内的需求。一是促进有市场有效益的投资。基础设施建设也应讲究效益，如高速公路，一般以10年能收回投资为好。房地产的收费管理必须加强，以降低过高的房价，促进居民的住宅投入，使建筑业走向良性循环，还可以带动钢铁、水泥以及一大批装饰行业生产的发展；适当调高偏低的公用事业价格，引入竞争机制，促使改善服务，降低成本，以吸引各方对这些行业的投资；配合打击走私，加强价格管理与协调，可以促使钢材、石油等价格合理到位，制止这些行业内部“自相残杀”的恶性价格竞争。最近冶金价格协调委员会已组织重轨、无缝钢管等生产企业签订了价格自律协议。平板玻璃、纯碱反不正当的价格竞争也取得了进展。这些经验，都值得推广。二是促进国内市场的商品销售。清理过去为了抑制通货膨胀和物价上涨而出台的价格干预措施，完善以市场形成为主的经营者定价机制；取消超额用电加价，降低过高的电话初装费和移动通讯工具入网费，以促进电力消费和通讯事业的发展；一切需要群众花钱的改革，都应当排开次序，逐步进行，以免过分抑制群众的即期消费；对于群众的潜在消费，如买住房和大型电器，应从价格、信贷政策上给予优惠促其实现。特别要着力于开拓广大农村市场。要落实粮食敞开收购、顺价销售的政策，因地制宜，优质优价，促进粮食结构调整，增加农民收入；要加快农村电网改造力度，改革目前农村电网可靠性低，电价既高且乱的状况，扩大农村电力市场，提高农村用电水平，以扩大家用电器在农村的销售市场；加强农村收费管理，为启动农村消费，繁荣农村经济创造条件。
有人说，我国已经步入“过剩”经济，价格不必发挥促进生产的功能了。实际上不完全是这样。我国主要消费品人均消费量与世界先进水平比较，仍然存在着明显的差距。全国有5000多万人尚未脱贫，奔小康仍需艰苦努力。所以就全局来说，我国算不上过剩经济。至于经济运行中出现的买方市场，是有局限性的，并不是市场机制作用结果。主要是重复建设，不依据市场信号而进行过量生产，是产业政策失调的表现。事实上，许多高科技产品还是要依赖进口。不少消费品和广大农民的购买力及市场需求很不吻合。不能把部分经济结构需要调整，说成是过剩经济；也不能把为了启动资金市场、启动消费连续降低利息的措施，描绘为找不到投资的好项目，出现了资金过剩。
有人说，当今是知识经济时代，这个时代是与农业经济时代、工业经济时代相对立的。他们把知识、科技、信息作为一方，而把传统的工业、农业产业作为另一方，认为搞知识经济，就应当全力倾注于信息高速公路，大搞证券业、广告业等，而置工农业生产于不顾。这些观点很值得商榷。因为我国的工业农业尚处于后进状态，很多问题亟待解决，人力资源又十分密集，与西方发达国家存在着很大的差距。美国经济增长四分之一是靠信息技术，单是广告业的年产值就达一千多亿美元，我国能同他们采取同样的战略措施吗？我们面对西方发达国家知识经济的挑战，应当进一步重视知识，重视教育，重视人才，狠抓知识创新，落实科教兴国的战略，使科技知识用于振兴工农业生产，把两者更好地结合而不是割裂开来。我们的价格政策和经济举措应当促进传统的工业、农业生产，把它们尽快地用高新技术武装起来，使之现代化。这样理解知识经济，充分发挥价格杠杆的作用，振兴工农业生产，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第三，今后的物价趋势如何？就全国来说，今后几个月物价总水平很难有明显的反弹。今年预计零售商品价格指数控制在3 %以内的计划，是不难实现的。少数经济学家预计今年的零售物价涨幅可能在1 %至2%的水平，多数经济学家预计，今年的零售物价总水平将为－2%左右，居民消费价格总水平有可能与去年基本持平。应当看到，目前价格总水平走低，绝不是像某些西方国家一样发生了经济衰退，随着扩大内需措施的落实，是完全可以扭转的。今年6月比去年同期， 木材价格上升7%，水泥价格上升8%，玻璃价格上升4.3%， 这就是扩大内需初见成效的表现。但是要大见成效，还有一个滞后期。历年经验证明，经济形势变化要反映到物价总水平上，是有一定时滞的。如1988年9 月中共十三届三中全会已经决定并随即采取了抑制通货膨胀、 平抑物价上涨的6条措施，但直到1989年9月零售物价涨幅才回到1位数；又花了将近1 年的时间，到1990年三季度物价总水平才停止上升。再如1991年固定资产投资规模已经出现膨胀，较上年猛增24%，但经过一年多时间，到1993年1月零售物价涨幅才出现两位数；到1994年1月零售物价涨幅才突破“2”字头（24.1%）。总之，经济紧缩与经济启动表现到物价上， 总有一年多到两年的时滞。过去四川人有句话：“天下已治蜀后治”，物价对经济的反映也有与这种说法不谋而合之处。今年上半年国家采取了拉动经济的多种措施，真正反映在物价上，恐怕要到明年或者明年的下半年才有显著表现。总之，明年的零售物价总指数走出低谷，表现为正数，看来是问题不大的。古人说“顺天者昌”，我们唯物主义者对于“天”的含义，应当理解为经济规律、价值规律、供求规律。顺乎经济规律，实事求是地采取适度的措施，是不难达到预期要求的。
（本文是作者在西北五省区价格协作会议暨全国价格学会秘书长会议上的讲话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