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欧和中亚国家向市场经济过渡的比较分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亚论文,东欧论文,市场经济论文,国家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东欧国家和前苏联各国在经历了政局剧变后,于90年代初先后进入建立市场经济的过渡时期,至今已有5个年头。这些国家在政治上改行“议会民主制”多党制的前提下,经济机制的转轨均以私有化、市场化为目标。从总体上看,它们在过渡时期都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出现了严重的经济危机,至今尚无根本性好转。生产大幅度下滑,持续的奔腾式通货膨胀,严重的财政赤字和国际收支逆差,居高不下的失业率,人民实际生活水平下降,使人们预期将在较短时期内实现繁荣和富裕的希望落空,为之付出的沉重代价却远远超出事先的估计。最近两年,在这些国家中出现了发展不平衡现象,无论从经济运行机制转换看,还是从社会经济发展趋势看,有些国家呈现出程度不同的转机,而另一些国家的经济则在继续恶化。鉴于经济体制转轨是一个长期、复杂的过程,目前要对它们进行全面的比较分析并作出科学的评价,为时尚早。不过,为了继续进行深入研究,对已经经历的过程作一些初步比较分析还是必要的。
在观察各国向市场经济过渡的进程时,首先要明确一下,不能只看经济发展的指标,如经济增长速度、通货膨胀率、失业率、财政收支和国际收支等的变化(尽管这些确实是经济运行结果的主要指标),而且要结合分析这些国家经济机制转轨的程度,如市场体系的发育、市场经济主体的建立,以及与市场机制衔接的宏观调控体系的设置等。当然,还要研究为取得已有成果所付出的代价。同时,必须将已经达到的程度与发展的可能性联系起来进行观察。
一、发展不平衡已日益明显
在东欧各国中,首先要提到两种特例。一是原民主德国地区的经济。它是在两德统一后作为联邦德国经济的一部分实现向市场经济过渡的。独特的条件使它有可能以特有的高速度和特有的方式完成这个过程。二是原属南斯拉夫的各独立国家。除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外,均持续地遭受战争破坏和国际经济制裁,无法进行正常的经济机制转轨,在这些国家造成旷日持久的严重经济危机。其他向市场经济过渡中的东欧和中亚国家,也呈现出发展不平衡趋势。
东德的经济转轨是从1990年7月建立两德货币联盟开始的;同年10月,原东德以新建东部5州的形式加入联邦德国,完成了两德统一。此后,德国政府对原民德地区采取一步到位的经济转轨方针,即通过“统一货币、统一市场”使东德经济急剧地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为了加速私有化进程,托管局把原来的8000多家国营企业分解成约1.3万家。其中一小部分退还给国有化前的原企业主,大多数企业向私人投资者出售。到1994年初已出售了12700多家,尚余200多家老大难企业,预计到1994年底才能售出。私有化的基本完成,使东部地区建立了市场经济的微观基础,与全部引进的西部地区的市场机制和宏观调控体系相结合,可以认为东部地区的社会市场体系基本建立。
原民德地区迅速地从计划经济体制过渡为市场经济体制,大约花了5年时间。为之付出的代价是沉重的:1990、1991年,东部德国的经济下滑程度在东欧各国中是最严重的。虽然从1992年起已开始恢复,但它的工业生产至今仍没有恢复到统一前40%的水平;波、匈、捷等一些经济形势已到达或越过谷底的东欧国家,工业生产下降到谷底一般幅度为50%左右;而东部德国工业生产曾下滑70%以上。而且德国东部地区在向市场经济过渡中的失业率也是东欧最高的。统一前民主德国就业人数约900万,1994年初已降至600万。为了调整和改造私有化后的企业,职工大批被解雇。据西方报道,到1994年年初,东部地区的实际失业人员仍占劳动力的37%①。可以想像,如果没有“外力”支持,这种急剧过渡时期的剧痛是无法忍受的,社会经济将最终崩溃。在这5年中,联邦德国每年负担超过1000亿马克的财政拨款,来支付东部地区的社会保障费用,并进行向市场经济过渡急需的一些基础设施建设;西部企业家也在政府支持下向东部投入越来越多的资金。这样,就使原民主德国的经济转轨成为一种特例,与其他东欧国家缺乏可比性。
第一,波、匈、捷三国经济开始恢复。
5年来东欧国家为经济转轨付出沉重代价后开始有了某种转机。目前,各国的总体经济状况依然严峻,但一些国家已开始恢复,另一些国家经济下降幅度明显缩小,表现出已接近谷底;它们中多数国家在建立市场机制方面取得初步成果。
东欧各国的发展进度是不一样的。波兰、匈牙利和捷克三国被认为是走在前面的。从经济发展形势看,自1992年下半年开始,三国工业生产开始回升。其中,波兰在1992年和1993年国内总产值已连续两年增长,增长率分别为2%和4%;而且经济恢复的速度呈上升趋势,估计1994年国内总产值可比上年增长4.5%。与此同时,通货膨胀率不断下降,1991年为70%,1993年已降为36%,1994年将继续下降至26%左右。匈牙利的工业生产连续3年下降后,于1993年首次出现约4%的增长,该年国内生产总值也接近谷底,降幅为-1%。从1994年上半年的趋势预测,全年经济增长率可达2%左右。通货膨胀势头也得到抑制,自1992年以来,3年的通货膨胀率均在23%左右。捷克是三国中向市场经济过渡起步最晚的国家,但经济形势却较好。1993年初捷克和斯洛伐克正式分解为两个独立国家,并未使捷克经济受到太严重的冲击,1993年国内生产总值基本上与1992年持平(只增长0.5%),1994年预计可比上年增长2%。捷克的通货膨胀率在东欧国家中是最低的。1991年是大幅度放开物价的第一年,该年捷克和斯洛伐克的通货膨胀率为58%,以后逐年下降,1993年为20%,1994年预计能进一步控制在11%左右。并且在预算平衡、国际收支平衡、维持就业率等方面,捷克都在东欧各国中名列前茅。
这三个国家经济形势的一些转机,是与经济机制转轨的初步成果分不开的。它们在价格、汇率基本实现市场化后,又对金融、财税、外贸体制等进行了一系列适应市场机制要求的改革,而且通过私有化步骤,使微观经济基础发生了质的转变。据报道,三国的国内生产总值中由私营企业提供的比重都已超过一半。因此,可以说,在这三个国家中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调节作用的已主要是市场,国家则在不同程度上以不同的方式进行宏观调节。当然,这些东欧国家的市场机制运行只是刚刚起步,还极不完善,有待于进一步建立和健全。
第二,罗、保、斯等国家的经济下降正在进入谷底。
在维也纳国际比较经济研究所关于东欧各国经济发展前景的研究中,把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和斯洛伐克三国作为另一类东欧国家,它们的经济形势比第一类国家略逊一筹。尽管这些国家的经济下滑也随上述三国之后先后到达谷底,但在经济结构改造和市场机制转轨方面的任务更加艰巨。罗马尼亚经济在连续3年滑坡后,1993年已回升1%,1994年继续回升有望。保加利亚尚未停止经济下降趋势,但也已跌入谷底,1993年国内生产总值减少4%,1994年有可能减幅降为-1%上下,1995年将有微量增长②。捷克与斯洛伐克分别成为独立国家,对斯洛伐克经济的冲击较大,1993年工业生产下降13.5%。但是,1994年上半年,工业生产已略有回升,比上年同期上升1.4%。一些西方专家认为,斯洛伐克经济也已渡过了最困难时期。
不过,这几个东欧国家尚需完成的经济结构改造和经济机制转换的任务更加繁重。例如,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两国的通货膨胀率仍然居高不下。1993年,罗马尼亚的通货膨胀率高达300%,非但没有明显回落,甚至高于前两年。保加利亚在1992、1993年连续两年通货膨胀率为90%左右,1994年头6个月的通胀率为59.4%,形势依然严峻。斯洛伐克则是在价格没有充分放开的情况下,1993年已有23.2%的通货膨胀率。在按私有化道路改造企业运行机制方面,罗、保、斯三国的进度也不如匈、波、捷,私营企业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比重仅占1/3左右。这些指标表明,这类东欧国家在实现宏观经济平衡和建立市场经济体系两个领域都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艰巨历程。
第三,俄罗斯和其他独联体国家的经济形势继续恶化。
1991年10月苏联解体后成立的独联体各国,从1992年初开始了向市场经济过渡的进程。各国实现市场化、私有化的具体政策、措施各不相同,但都陷入严重经济困境。尽管它们起步的时间比东欧国家晚一二年,但是,经济下滑的持续时间已超过捷克、波兰等东欧国家,经济下滑的幅度也已超过这些国家。
先来观察俄罗斯的经济形势。1991年全苏工业产值已下降15%。独立后的俄罗斯联邦,1992、1993年经济水平分别下降19%和12%。据俄政府报道,1994年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比上一年同期又下降了17%。通货膨胀依然是俄罗斯经济的头号难题。在1992、1993年连续两年物价暴涨(通货膨胀率分别为2000%和900%)后,1994年通货膨胀率按预计仍将达到450%,政府制定的抑制通货膨胀计划目标也一再落空。
在独联体各国中经济实力居第二位的乌克兰,经济危机还在不断加深,经济滑坡呈加速趋势。在1991年8月独立后的3年里,国民生产总值平均每年下降13%以上。1994年上半年国民生产总值比上年同期下降26%。据乌总统库奇马提供的材料,目前乌克兰90%的居民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按照独联体统计委员会1994年7月公布的数字,独联体国家1994年上半年的工业产值与1993年同期相比下降了27.6%。其下降幅度超过了1992年和1993年上半年,这是自苏联解体后独联体国家生产下降最严重的一个时期。1994年前6个月,工业生产下降最严重的国家是格鲁吉亚(50%)、乌克兰(36%)、土库曼(33%)、白俄罗斯(31.5%)和吉尔吉斯(32%)、摩尔多瓦(30%)。
在独联体诸国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例外:乌兹别克斯坦选择了一条缓慢而稳定的改革道路。据报道,它的经济在1992年略微下降后,1993年国内生产总值已增长4%,1994年估计还能继续增长③。另据经合组织在1994年年中发表的报告中提供的材料,没有加入独联体的波罗的海沿岸三个国家中,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的经济估计在1994年也会出现正增长。
从向市场经济机制转轨的进度来考察,独联体国家中多数处于起步阶段,有的国家行动迟缓,至今尚无实质性进展。
二、造成不平衡的原因初析
第一,俄罗斯等独联体国家进展迟缓的主要原因。
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等独联体国家向市场经济过渡头几年的进度,明显地慢于某些东欧国家,其主要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1.起步晚,市场经济的基础较差。匈、波等某些东欧国家在六七十年代的经济改革时比较倾向于市场取向,到80年代末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市场经济基础,这是坚持指令性计划经济体制的前苏联所无法比拟的。例如,匈牙利放开物价的做法始于1968年,持续到80年代,完成于1990-1991年间;而独联体国家则从1992年初才放开物价,当然,90年代头几年价格市场化对后者的冲击比对前者猛烈得多,使独联体国家在保证向市场经济过渡时期所必需的宏观经济稳定时,遇到了更为严重的困难。而且,正式转轨前的一些东欧国家,已经开始发展个体经济等非公有制经济,也为近几年来微观经济基础的改造打下了一定基础;前苏联的各共和国则缺乏这些前提条件。
2.苏联解体,使原有经济关系破坏得更加严重。前苏联、东欧地区政局剧变后,战后形成并逐渐发展起来的各国在经互会范围内的经济协作关系遭到破坏,无疑给向市场经济过渡中的东欧各国经济带来巨大冲击。但是前苏联地区各独立国家所遭受的冲击更加严重,因为它们之间原来作为统一国家的地区经济协作关系中断;而且,在新独立的俄罗斯联邦等多民族大国中,地区分散主义的倾向盛行,不履行供销合同的情况到处可见。前经互会成员国之间、前苏联各加盟共和国之间以及新独立国家内各地区之间,这三个层次的经济关系的破坏和紊乱,使独联体各国的经济形势比一些东欧国家更加困难。
3.经济军事化程度高,经济结构调整的任务更加艰巨。前苏联是国民经济高度军事化的国家,庞大的军事工业综合体既吸取了全国大量的资源,也维持了工业曾经有过的高速增长。苏联解体后新独立的俄罗斯、乌克兰等,为使经济适应市场需要,面临着艰巨的结构改造任务。1994年上半年俄罗斯工业产值又一次大幅度下滑(-27%,降幅超过1993年),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国防工业陷入严重危机。据俄政府公布的数字,该年上半年国防订货减少70%以上,国防工业产值减少了60%以上,工业产值绝对下降额中大约30%是由这个原因造成的。这使独联体国家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比东欧国家更加困难。
4.政局更加不稳,有的国家战事频繁。前苏联的各加盟共和国纷纷独立后,大多数国家政局动荡,上层的政界人士为夺取政权斗争激烈,有的国家当局无暇顾及经济工作,有的国家甚至为夺权而陷入持续的内战,使国民经济遭受毁灭性的破坏。而且这个地区的民族矛盾也在新形势下逐步暴露和激化,并引起了一些国际战争和国内战争。经过3年种族骚动和内乱,格鲁吉亚共和国的经济一片混乱,工业产值只相当于独立前的10%,80%的居民生活在赤贫线以下。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之间的纳卡之争,使两国领导疲于应付军事冲突,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俄罗斯、乌克兰等一些经济实力雄厚的国家也因政局动荡而程度不同地阻碍着向市场经济过渡的进程。
5.经济政策多变并缺少周密的措施,使政策目标难以实现。捷克、波兰、匈牙利等东欧国家政局相对稳定,即使政府首脑易人也仍保持基本政策的连续性。而俄罗斯等一些独联体国家的经济政策却往往随着政局动荡而大幅度摇摆。例如,从1992年放开物价以来,俄罗斯宏观调控的主要目标究竟以抑制恶性通货膨胀为主,还是继续依靠财政资金以维持大面积亏损的国营工业企业生产为主,就是一个一再摇摆不定的大政策问题。当紧缩政策还没有使目标到位时,随着政局变动又大量向没有市场效益的亏损企业发放贷款,导致通货膨胀进一步恶化;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再次加大控制货币发行和信贷规模的力度,这样不仅对恢复工业生产无济于事,而且造成企业间、企业与政府间严重的债务拖欠,使工业生产再度猛烈下滑。因此,无法形成有利于市场机制建立和发育的宏观经济环境。又如,在1992年初俄罗斯宣布放开物价后,乌克兰、白俄罗斯等其他国家在缺少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仓促上阵,被迫随之放开物价,并迟迟拿不出一个适应本国国情的总体改革和发展方案,使独联体国家向市场经济过渡更加困难,道路更加漫长。
6.法制建设滞后,市场秩序极为混乱。适应现代化大生产需要的现代市场经济,应该是一种有秩序的经济。当代计划经济国家向市场经济过渡,无疑应以现代市场经济为目标。因此,在过渡时期必须进行配套的法制建设,以保证新出现的市场经济主体依法从事市场活动。与东欧国家相比,俄罗斯等独联体国家在市场法制建设方面相对落伍,这包括制法和执法两个方面,使这些国家中非法的市场活动猖獗,有的西方学者甚至认为,俄罗斯现有的市场经济是一种半野蛮半黑手党化的经济。这样,一方面使国内已有的有限资源不能按正常的市场规律进行有效分配,如大量被非法攫取的财富流向国外,或被极少数人挥霍。另一方面,也使外国投资者望而却步,阻碍利用外部条件来加快国内市场经济建设的步伐。
上述六个方面的因素是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的。前三个基本上是历史形成的,后三个则主要是过渡时期领导当局的决策行为所致。
第二,波、匈、捷三国市场经济发展的比较。
这三个被普遍认为经济转轨走在前列的东欧国家,无论在经济形势和经济机制方面也存在着不少差异。首先,从经济回升的趋势看,带头的是波兰,捷克紧随其后,匈牙利经济进入谷底的时间又在捷克之后。其次,如果从经济稳定性来观察经济形势,则捷克明显优于波兰和匈牙利。捷克的通货膨胀率是东欧和中亚国家中最低的。捷克在就业率方面的优势更加突出,1993年的失业率仅为3.5%。波兰是东欧失业率最高的国家之一,1993年失业率达15%。匈牙利在1993年也有13%的失业率。而且,捷克在向市场经济过渡中,基本上控制住了预算平衡和国际收支平衡,这也是其他两国所不及的。所以说,从经济稳定发展的指标看,捷克是东欧国家中的“优等生”,匈牙利次之,波兰的问题仍最严重。再次,从市场机制发育程度来考察,尽管捷克的起步最晚,居然在短短几年中基本上赶上了匈、波的水平。无论从价格市场化的程度,还是从税收、金融等配套改革的措施看,三国水平大体相当。在私有市场化经济成分在国内生产总值中所占比重方面,捷克也不落后。1993年,波兰的上述比重接近60%,捷克为57%,匈牙利也已超过一半④。
如果进一步观察为取得相似结果所付出的代价,三国中捷克付出的代价相对较少。先说经济下滑的程度,在东欧和中亚国家中三国经济的降幅较小。如果以1989年的国内生产总值为100,1993年,波、捷、匈三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分别为86.2、78.9和80。看来,似乎捷克的下降幅度最大;可是,必须考虑到波兰和匈牙利的经济不景气早在1989年以前已经开始,1989年波兰的经济甚至低于1978年的水平,而捷克的经济是在80年代持续增长的基础上下降的,应该说代价是较小的。而且,捷克在过渡时期的失业率最低;职工的实际收入在一度严重下降之后又迅速回升,使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在过渡时期的损失在东欧国家中最小。因此,群众对改革的支持率明显上升。据捷克民意调查机构的调查结果,1990年和1991年支持改革的人员比率为39%,1992年后上升为48%,1993年11月已超过一半,51%的被调查人对经济改革进程表示满意。还有,匈牙利和波兰都已积累了巨额的预算赤字,还本付息的巨额债务负担也是比捷克更加沉重的实现经济转轨的代价。
由此可以预测,今后几年里,捷克进一步深化改革和发展经济的社会环境和经济条件将比波、匈宽松。美国中央情报局在1994年中发表的关于东欧和中亚的形势报告中预测,捷克可在今后几年内基本上完成经济转轨任务,而波、匈起步较早的国家则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完成这一任务⑤。
众所周知,一直到80年代后期,捷克仍然实行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这样一个在市场经济过渡中起步较晚的国家,何以能在近几年内进展较快呢?
首先,政局比较稳定,捷、斯解体是和平分家。捷克和斯洛伐克联邦共和国是继苏联和南斯拉夫之后解体的第三个欧洲国家。与苏联和南斯拉夫不同的是,捷、斯解体不仅没有发生军事冲突,而且双方均表示要友好相处,并就建立关税联盟和缔结友好合作协定等问题达成了协议。
其次,经济政策连贯,改革措施比较得当。以经济学家克劳斯为代表的捷克政府经济主管当局比较熟悉市场经济运行机理,使改革过程的起步比较有章法。财税、金融、外贸、社会保障体系等配套改革比较及时,保证宏观经济环境比较有利。私有化方案出台最早,政策措施比较全面。
最后,捷克原有的经济结构层次较高,使它易于与国际市场接轨。东欧国家向市场经济过渡,都是在原有的经互会国际市场受到破坏的情况下开始的。经互会解体和两德统一,使捷克既丧失前苏联的廉价能源来源,又丢掉民德等制成品出口市场。但是,捷克的制造业比匈、波发达,在政府宏观政策的扶植下,竞争能力提高较快。使捷克较早地实现外贸市场结构由东向西的转变,并且略有顺差。相比之下,以农产品为拳头产品的匈牙利和以煤、钢等出口为主的波兰,对外经济关系转变方向的困难更多。西欧国家的贸易保护主义使它们的农矿产品和钢铁等出口受阻,国际收支长期逆差和外债累积,牵制了波、匈向市场经济过渡的步伐。
三、比较分析中的几点看法
第一,关于“渐进式”和“激进式”之争。
国内外研究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问题的学者,往往把各国的过渡形式分类为“渐进式”和“激进式”加以考察。80年代末期以前苏联和东欧各国“渐进式”改革失败;90年代初俄罗斯和波、捷等东欧国家政府纷纷采取和实施“激进式”改革方案;中国经济改革所取得的显著成就又使某些西方人士一反过去的看法,认为不应在东欧实行激进步骤,而应采取渐进的、连贯推进的步骤。
我们认为,从市场经济机制建立和健全的全过程来看,原来的计划经济国家向市场经济转轨,是一个艰巨而漫长的过程,很难实现一步到位。被认为采用“激进式”过渡的波兰和捷克,都是人口较少、经济规模不大的国家。如果从1990年和1991年算起,大概也要用10到15年时间,才能使市场经济机制正常运行。中国被认为是实行渐进式过渡的典范,如果从1980年算起,到下个世纪初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基本建立,对于一个12亿人口的大国来说花费20到25年时间,应当说也是够“激进”的了。因为,相对封闭的计划大国在向市场经济过渡时所遇到的困难,一般说来比相对开放的计划经济小国要多得多。俄罗斯政府从采取“激进式”改革方案开始,不久后不得不转而实施“渐进式”措施,据西方人士估计,这个长期实行高度集中计划经济的大国也需20年左右时间才能完成向市场经济过渡。因此,从过渡时间的总体来说,很难明确界定“激进式”与“渐进式”。
但是,就某一项具体的改革措施而言,确有“激进”和“渐进”的区别。从已有的实践看,主要在放开物价的步骤上,有“一步到位”与“逐步就位”之分。在这一具体方面也须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很难说渐进式在任何场合都优于激进式。前面提到,捷克“一步到位”式放开价格的效果不一定比匈牙利“逐步就位”方式差。如果市场上总供给与总需求之间比较均衡,货币汇率比较符合实际比价,在各种配套措施较为周全的条件下激进式放开物价的消极作用较小,对加速市场运作有利。当然,不顾具体国情一味照搬“激进模式”,其后果是惨重的。
第二,关于客观条件与主观因素的关系。
在比较研究东欧国家与中国向市场经济过渡时,有的西方学者认为中国成绩卓然与东欧严重困难,主要由于中国是个生产力落后的农业国,改革前农民生活水平低下,因此改革的效益显而易见,而改革的成本很低;国内有的学者也认为,生产力水平越低的国家,越易于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
这样的意见是值得商榷的。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各国经济运行机制的发展变化,越来越减少自发性而增强自觉性。战后西方国家经济运行机制变化以及80年代后期以来计划经济国家的运行机制转轨,都说明执政当局能否根据本国国情在经济运行机制方面作出正确抉择,是至关重要的。决策正确,即使在原来生产力水平较低的情况下通过经济有效运行能够实现后来居上;决策失误,经济体制不适应本国国情,原来生产力水平较高的国家也会相对衰落。
东欧、中亚地区5年来的实践也正在证明:客观条件是可以改变的,执政当局在过渡时期的决策是否符合本国国情是非常重要的。否则,为什么工业化程度较高的捷克能在5年内取得向市场经济过渡的较好成绩,而工业化程度较低的其他东欧国家反而进展较慢;如果用“原有生产力水平越低的国家越容易取得成绩”的逻辑来考察,就无法解释了。当然,也不能说,生产力水平越高的国家向市场经济过渡就一定取得较好成绩。在独联体国家中,生产力水平相对落后的乌兹别克斯坦在起步阶段的成绩就好于生产力水平较高的乌克兰。
关键在于执政当局能否根据本国国情时时处处作出正确决策。例如,前苏联和东欧国家的农业发展一般说来高于中国改革前的水平。它们通过土地私有化使大农业分解成无数小生产单位的做法,看来并不是促进农村市场经济发展的有效途径。许多农户无法有效经营分给他们的土地,要求参与合作经营。中国农村改革从包产到户起步,是适应中国国情的,并取得很好的成绩,也为城乡全面经济改革提供不少经验和启示。但是,不能由此得出结论,认为中国经济改革成功的原因在于中国是农业国,而前苏联和东欧国家由于工业化程度高而导致改革受挫。
第三,自由市场经济还是有宏观调控的市场经济。
前苏联和东欧国家从50年代后半期开始酝酿和发动经济改革,长期以来没有彻底突破“计划经济是社会主义经济制度本质特征”的框框,使经济运行机制转轨不能到位,改革成本和摩擦损失越来越大,最终导致严重的经济和社会政治危机。政局剧变后上台的各国领导人,深感一定要实行市场经济才能挽回经济逆转。但是,许多国家都以“彻底的”、“完全的”市场经济为转轨目标。俄罗斯和一些东欧国家政府在西方经济顾问的策划下开始实施“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以为完全放开价格和放开汇率,就能使市场机制在短时期内运转起来。5年来的惨重教训使它们认识到,在过渡时期既要全力建立市场机制,又要加强政府的宏观调控。因此,多数东欧和中亚国家正在逐渐改变目标,提出要建成“社会市场经济”或“有宏观调控的市场经济”。
原计划经济国家建立市场机制的历史背景,不同于西方国家。后者首先建立自由的市场经济,然后再转向有调控的市场经济。原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必须从一开始就以适应现代化大生产的现代市场经济为目标。一方面,政府必须建立和维护市场的竞争秩序,否则将导致“半野蛮半黑手党化”市场经济的出现,无法实现资源优化配置;另一方面,政府的财税、金融调节杠杆和社会保障体系的建立,不能过于滞后,这是保证新出现的市场经济主体按有调控的市场规律行事和安全运行的必要条件。事实证明,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比较顺利的国家,必定是在建立市场机制的同时注意宏观调控体系建设的国家。
注释:
①[英]《金融时报》1994年6月6日。
②[保]《言论报》1994年8月10日。
③[俄]《俄罗斯报》1994年3月2日。
④[捷]《经济报》1994年6月6日。
⑤转引自[匈]《匈牙利新闻报》1994年7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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