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解放思想的实质是变革思维方式——纪念真理标准讨论20周年，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思维方式论文,真理论文,实质论文,周年论文,标准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解放思想是邓小平理论的出发点，也是邓小平理论的精髓。没有思想解放，就没有邓小平理论。不解放思想，就不可能真正领会和掌握邓小平理论，也就不可能真正高举邓小平理论的旗帜来搞社会主义建设。所以，弄清解放思想的来龙去脉和它的理论底蕴，乃是很有意义的。
一
解放思想是真理标准讨论的必然结果和最大收获。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大讨论，至今已有20年了。由这次大讨论开创的全国人民的思想大解放，使我们国家的社会面貌20年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于那场真理标准讨论的实质和意义，邓小平同志当年在十一届三中全会前夕，便敏锐地做了精辟的概括。他说，“目前进行的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问题的讨论，实际上也是要不要解放思想的争论。”接着又说，“这个争论很有必要，意义很大。从争论的情况来看，越看越重要。”他指出，“一个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一切从本本出发，思想僵化，迷信盛行，那它就不能前进，它的生机就停止了，就要亡党亡国。”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是毛泽东思想的精髓，也是邓小平理论的精髓。要不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是我们党要不要坚持正确思想路线的问题。邓小平指出，“只有解放思想，坚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我们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才能顺利进行，我们党的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理论也才能顺利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说，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争论，的确是个思想路线问题，是个政治问题，是个关系到党和国家的前途和命运的问题。”〔1〕
20年后的今天，再重温邓小平同志的这段话，它的准确性、预见力和巨大价值更显突出。20年来，我们在经济、政治、科技理论等各个方面取得的举世瞩目的成就，无不得益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无不是思想解放的产物。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基本原理，是马克思主义的常识。为什么1978年提出这个问题会引起那么大的争论？为什么那场争论会收到那么大的解放思想的效果？这是由当时的社会状态和人们的思想状态决定的。当时十年“文化大革命”的动乱刚结束，国民经济处于崩溃边缘，思想理论战线形而上学猖獗，唯心主义横行，是非颠倒，思想僵化。正像小平同志指出的，思想一僵化，很多的怪现象就产生了。条条、框框很多，不管是否符合本地区本部门的客观实际，“一切统一口径”；不讲党性，不讲原则，说话做事看来头，见风使舵；不从实际出发，“红本”上没有的，文件上没有的，领导人没有讲过的，就不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一切照抄照搬照转。更为严重的是粉碎“四人帮”以后两年还在徘徊，因为当时中央主要领导人搞“两个凡是”，继续肯定“文化大革命”。
思想僵化可能有多种多样的模式。我国20多年前，社会上思想僵化的一个特点，就是和个人迷信紧密地结合在一起。1977年2月7日“两报一刊”社论中提出了“两个凡是”。即“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我们都坚决维护，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始终不渝地遵循”。这不但是思想僵化的典型表现，而且是继续在宣传和坚持个人迷信的做法。如果真的那样做，我们到今天恐怕还只能在“文化大革命”的动乱中徘徊。可见，不打破个人迷信、思想僵化的局面，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就没有希望。
造成个人迷信和思想僵化格局的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是由于十多年“文化大革命”，林彪、“四人帮”大力开展的那个令人生厌的造神运动，一方面制造迷信，另一方面又大搞禁区、禁令，把人们的思想封闭在禁锢圈内，不准越雷池一步；党内民主集中受到破坏，权力过分集中；是非功过不清，干和不干一个样，甚至干得好的反而受打击；上千年的小生产的因循守旧安于现状的习惯势力还束缚着人们的头脑，等等。这样，人们就不需要、不愿意、也不敢开动脑筋、思考问题了。在这个时期，是权力至上。正像林彪坦言的“有权就有一切”。权力是一切是非的标准。这是影响我们事业向前发展的严重障碍。
打破、消除个人迷信和思想僵化的状态，最重要的就是要发扬民主，加强法制。正像小平同志指出的，民主是解放思想的重要条件。我们需要集中统一的领导，但是必须有充分的民主，才能做到正确的集中。为了保障民主，必须使民主制度化、法律化，使这种制度不因领导人的改变而改变，不因领导人的看法和注意力的改变而改变。由“人治”变为“法治”，是最根本的，但这要有一个过程。
打破以“两个凡是”为代表的思想僵化状态的最直接最现实最强有力的思想武器，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践是一种有人的理性和精神参与（或指导）的感性的物质性的活动。它不但具有普遍性的品格，而且还具有直接现实性的品格。这就使实践具备了作为检验真理标准（或手段）的必要条件以及它的客观性、公正性。一个决策、一个指示、一个意见等等，是不是真理？不依主观上觉得如何而定，也不以发布决策、指示、意见的人的权力大小而定，而是把它放到实践中，由实践来检验。一般来说，一个认识在实践中成功了的是真理，失败了的是错误。这是人们普遍可以看得到、摸得着、感受得到的。实践标准是和权力标准直接对立的。所以，在这时提出和高举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大旗，坚持实践标准，就最便于、最能唤起人们的觉醒，起到使人们思想大解放的伟大作用。
总之，20年前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问题的大讨论，它的最重要和最伟大的意义，就在于它直接地导致了全国人民的思想大解放。没有那次思想大解放，就不可能有20年来我国在各个方面取得的这么大的成就。
二
解放思想的实质和核心内容，是改变思维方式和优化思维方式。
邓小平同志1988年在和外宾的谈话中指出，解放思想，独立思考，从我们自己的实际出发来制定政策，这是我们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基本精神。他说，过去我们满脑袋框框，照搬苏联搞社会主义的模式，带来很多问题。我们现在要解决好这个问题，我们要建设的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所以，他告诫我们，要解放思想，不要固守一成不变的框框。〔2〕
邓小平在这里，既阐明了解放思想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基本精神的内容，也揭示了解放思想的实质和内容。他在这里说的“框框”、“满脑袋框框”，自然是指认识框框，思想框框，思维框框。用哲学认识论的语言来说，就是思维方式。思维方式是人人都有的。也就是说，作为思维方式的认识框框是每个人都有的。当然这不是遗传的，不是人一生下来先天就有的，而是后天形成的。但是，人在认识外界事物乃至认识自己时，总是先有一个认识框框，这个框框总在认识事物时起着作用。没有思维方式，人是无法认识事物的。不过，各个时代、各个人群乃至各个个人的思维方式，却可能有很大的不同。总体上说，随着社会实践的发展，人的思维方式也在不断地变更。由于思维方式不同，对客观事物的认识，也就可能有很大的差异。
小平同志把解放思想形象化、具体化为“不要固守一成不变的框框”。这是非常精当和非常深刻的。首先，解放思想虽然也包括要改变那些已经过时的、不符合现实实际的认识和理论，但更为重要、更根本的是要改变那些过了时的看问题的视角和方法，不能被一成不变的框框束缚住。改变那些具体的旧的不切合实际的理论、观点等，特别是改变那些带有根本性的理论观点，虽然也十分重要，很有意义，但它毕竟只是一个个地在那里解决若干具体问题。解决了这个问题，还有那个问题；解决了那个问题，还有另外的问题。这样的思想解放，似乎是一次又一次地在那里进行，但没有解决根本问题。而如果改变了看问题的认识框框，即改变了认识问题的思维方式，那就会是成批地甚至整个地解决问题，就能发挥一通百通的效应。其实，要改变那些带有根本性的理论观点，也必须先改变思维方式。不改变思维方式，用老框框看问题，要改变那些带根本性的理论观点，实际上是不可能的。所以，把解放思想不仅理解为改变某些具体的理论、观点，而且理解为改变认识框框，即改变思维方式，那就更准确，更全面，更深刻，也具有更重要的意义。其次，对于思维方式的认识框框来说，本来就不应该是一成不变的。如果一成不变，那就是僵化。从科学的意义上说，要求不带任何框框来认识客观事物，那是不现实的，做不到的。问题不在于有没有框框，而在于戴什么框框？用什么样的思维方式来看待问题？是用社会实践的发展和科学的发展提供给我们的新的先进的科学的思维方式，还是用旧的、已经过时、已经落后的老框框来看问题？这里的差异很大。因为，实践在发展，社会在发展，人的认识在发展，思维方式也在发展。如果用僵化的、一成不变的认识框框来看世界，那么，许多新的东西，先进的东西，你就看不到，看不清，看到了你也看不惯，不承认，那样你就势必要落在别人的后边。所以，对一成不变的框框，决不能固守。这里，所谓不固守一成不变的框框，至少包含两层涵义：一是把已经证明为不符合客观实际的旧框框彻底抛弃，换上新的科学的视角和方法，实现思维方式的根本变革；一是原有的框框虽然有缺陷，不能固守，但它还没有完全过时，而且还没有一种全新的框框可以完全取代它，这时所谓不固守，就是要打破它的一成不变，不断地调整它、完善它、优化它。
以上就是解放思想的几种含义，即一是彻底地变革思维方式；二是逐步地调整、不断地优化思维方式；三是改变某些具体的观念、具体的理论、观点、认识等。从认识论的角度看，前两点比第三点具有更为重要的意义。
正因为解放思想的实质是变革人们的思维方式，所以解放思想才能对社会发展起推动作用。就是说，解放思想对社会发生作用的机理，是在思维方式的变动中。人类社会的每一场变革，首先都是从思维方式的变革开始的。思维方式的变革，总是社会变革的先导。这是因为指导和驱使人们进行社会实践活动的思想和认识，是受他们头脑中的思维方式的影响和制约的。思维方式是人们认识、把握和评价客观事物的思维定势和程式，是在先前的实践和认识的基础上形成的，是先前认识过程及其成果在头脑中最概括最抽象的积淀。它以先前认识所达到的世界图景（对客体状况认识的最高成果）为依据，为背景，即在当下认识活动展开前，便已预设了客体“应该是什么样的”；以先前认识活动的过程，特别是已经取得成功的认识程式为途径，即认识活动的展开和运行，已形成了一种惯性和模式；以最理想或最急需实现的价值目标为评价标准，对客体进行选择、取舍、裁剪、规范和重新建构。所以，它是人类分析和处理问题的思维框架和重要工具。
人们如果没有现成的思维方式，那么，他在认识任何一个客体时，就得重复他的祖先在认识客观世界时所经历的几百万年的演化过程，那是不可想像的。所以，思想方式不仅是使人们的现实认识成为可能的机制，而且是人类认识不断进化的阶梯和契机。但是，就每一种具体的思维方式而言，它总有着不可克服的时代所赋予的局限性和保守性。即使目前仍在起主导作用的最先进的思维方式，它的局限性和保守性，今后总有一天会暴露出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也是容易理解的。由于每一种具体思维方式自身的局限性，它也就会给每个认识主体带来不可避免的局限性。正因为如此，所以当我们改换一个思维方式来看问题时，便会解开一个认识的新天地。俗话说，“观念一变天地宽”。这话是很形象、很有道理的。的确，一个人的思维方式一改变，原来的认识框框被突破，眼界宽了，在他面前便出现一片新天地。这片新天地，便能激发人们利用它、开发它的热情。同时，由于老框框被打破，人们的思想变活，路子便多，这又为人们进一步开发、利用客观世界提供了可能。所以，当人们旧的认识框框被突破，建构起一个新的先进的思维方式时，便能为社会实践的发展开辟广阔道路。这就是解放思想，变革思维方式，常常成为社会变革和发展先导的基本原理。
只有解放思想，改变思维方式，才能推动社会不断前进。这一原理，在我国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社会主义事业得以发展中的作用，也是十分明显的。比如，如果没有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冲破“两个凡是”框框的束缚，就可能仍然停留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时代，就不可能有工作重点的转移，也就不可能有蓬蓬勃勃的现代化建设。又比如，如果不冲破苏联社会主义模式的框框，把它作为最标准的、甚至唯一的社会主义模式，不弄清到底什么是社会主义？为什么要搞社会主义？就不可能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理论，更不可能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理论，自然也就不可能像今天这样踏踏实实地搞社会主义事业。再比如，如果不冲破计划经济是社会主义经济基本特征的框框，不懂得“计划”和“市场”只是经济建设的手段，计划经济和社会主义的本质之间并没有本质的联系，社会主义可以有市场，资本主义也可以有计划，那就不可能有今天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也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开放搞活。总之，今天我们所取得的一系列的成就，无不是突破旧框框，改变了分析问题和处理问题的思维方式的结果。
今天随着改革的深化，特别是随着国企的改革，出现了一些新问题。解决这些问题，仍然须要依靠进一步解放思想，改变旧观念，冲破旧框框。我们应该看到，这既是目前出现的暂时困难，又是调整产业结构，提高产品质量，改进服务态度，发展新兴产业的一次机遇。
总之，改变思维方式，不断调整和优化思维方式，是解放思想的实质和核心，也是解放思想之所以能推动社会发展的认识论机理所在。如果说解放思想是邓小平理论的精髓，那么，解放思想的精髓便是改变和优化思维方式。
三
思想解放是一个变革和优化思维方式的动态系统工程。
作为邓小平理论组成部分的解放思想，并不只是一个具有巨大鼓动作用的口号和号召，而是一个由多项内容构成的完整的开放性的思想认识体系，是一项要求我们建构一个新的思维方式的系统工程。
首先，解放思想，改变思维方式，是一个过程。我们知道，一种思维方式的形成是一个过程。概括地说，它总是在接受前人认识成果的基础上，通过自己的消化、吸收，即经过认识，实践，再认识，再实践，多次循环往复，直至认为这种认识框架、思路、方法是有效的、正确的时候，它才内化为自己的思想定势和程式，积淀在自己的头脑中。这种思维定势一旦形成，便有自己的相对稳定性。当要改变这种定势和程式的时候，这种相对稳定性便变为保守性，变为很强的惰性，成为阻碍变化的阻力。所以，要摒弃旧的思维方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它除了牵涉到这种思维方式在社会层面给某些群体带来的既得利益需要打破外，还由于旧思维方式自身具有的保守性和惰性。因而，要改变某种思维方式，常常伴随着一系列的斗争。这正是解放思想之所以呈现为过程的根源和原因。
改变思维方式，一般地说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某个具体思维方式已经千疮百孔，实在无法维持下去，而新的可以取代它的思维方式也已基本形成，这时新思维方式取代旧思维方式便采取比较激进、比较快速的形式，尽管开始时人们还不太适应，但随着时间推移也就慢慢习惯了。这种情况多半发生在社会政治激烈变动的时期，在对待社会政治问题的思考上。另外一种情况就是旧思维方式已暴露出许多问题，已不能和社会实践的发展相适应，但还没有完全失去可以对客观对象进行反映、理解和解释的功能；同时，新思维方式虽已见端倪，但也还没有完全形成，还不完善。这时新思维方式取代旧思维方式便采取渐进的形式，旧思维方式逐渐退出人们的头脑，失去它的市场；而新思维方式则逐渐从旧框架中突破出来，逐渐形成和完善自己特有的形式和特色，并逐渐被人们接受，成为人们思考问题的普遍方式。这种情况比较普遍。在对待科学、技术、社会文化、伦理道德等等问题上，新旧思维方式的更替，差不多都取这种渐进的形式。这也是我国新时期之所以有一次、二次、三次思想解放的原因。这并不是说有三个不同的思维方式在那里更替，而是表明新旧思维方式的更替还没有完成，邓小平倡导的新的思维方式还没有真正为大家掌握。这也说明深入开展学习邓小平理论的迫切性和重要意义。
思想解放的过程，就是新思维方式取代旧思维方式的过程。就标示社会发展的一般的思维方式而言，一种新的思维方式被人们普遍接受，成为人们在认识客事物时起主导作用的认识框架，这时它本身仍然有一个不断优化的问题。诚然，新思维方式取代旧思维方式，也是思维方式的优化；不过这里说的是指在一个思维方式框架内的各要素自身的重新调整、选择、丰富以及各要素相互关系的调整。这种优化，可使该思维方式变得更完善，更开放，更符合主体和客体相互关系的新发展。这是由人类的实践和认识总是自己走着自己的路决定的。实践和认识是人类存在和发展的特有方式。只要人类还存在着，实践和认识的发展就没有停止的一天，作为人类实践和认识发展成果的思维积淀的思维方式的更新和优化，也就不会有结束的一天。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解放思想作为人类认识发展自身规律的反映，它是一个开放性的系统。解放思想永远没有完结，它是伴随人类发展的一个永远的过程。
但是，就社会发展中的某一种具体思维方式来说，除了它自身的相对稳定性、保守性、惰性等需要通过思想解放来解决之外，当这种思维方式符合某些社会群体的价值要求从而被这些群体推崇、炒作以后，这时要用一种新的思维方式来取代它，便会遇到更多的阻力。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必须有一个社会性的思想解放运动。这是解放思想的另一种意义。前者可谓认识论意义，后者可谓社会学意义。这两种意义的解放思想，经常是结合在一起的，都不可能一次完成，都呈现为一次接一次的过程。
对于实践中的解放思想来说，自然也是由多种要素按一定结构组成的系统。比如，作为邓小平理论精髓和组成部分的解放思想，便是由思想解放的目的、标准、检验手段等要素构成的一个动态系统。邓小平倡导的解放思想和邓小平理论的其它组成部分，是紧密联系不可分割的。不解放思想，不懂得解放思想的实质，就不能真正理解和掌握邓小平理论的其它组成部分。而如果不懂得邓小平理论的其它内容，也就不可能懂得他所倡导的解放思想的目标、标准和检验手段，等等，也就不能掌握他的解放思想的真谛，就会遇到一个新问题就发起一次所谓新的思想解放运动。对解放思想，只抓住其“标”而不能抓住其“本”。
邓小平倡导的解放思想，是围绕着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而展开的。首先，从反思以往搞社会主义的实践经验切入。从建国起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前，近30年。在这30年中，有成绩，也有挫折。比如1956年八大前，社会主义的三大改造便取得很大胜利，八大对此做了总结，并正确地指出了应把工作重点转移到发展生产力、搞经济建设上。但这正确的认识，很快便被另一种认识所取代。那种认识距离客观实际，开头只是偏离，尔后却谬以千里，离实际越来越远。开头是讲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尔后认为阶级斗争一抓就灵，再以后则要以阶级斗争为纲，大搞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同时，在和修正主义对着干的思维方式驱使下大搞个人迷信。文化大革命便是这两者的结合，并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便把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引导到邪路上去了，失去了很多宝贵的机遇和时间。从认识根源、思想路线上总结以往的经验教训，凡贯彻了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原则的，我们的事业就欣欣向荣；相反，凡背离了从中国的实际出发，背离了实事求是的原则的，我们的事业就蒙受挫折。所以，邓小平特别强调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对我国社会主义事业的重要意义。他倡导的解放思想，改变人们思维方式的目标，就是要真正做到“实事求是”四个大字。即一切从客观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地认识问题和处理问题。要在中国建设社会主义，就要正确反映中国社会实际，从中国的实际出发，找出中国社会发展的带规律性的东西。没有实事求是的思维方式，就不会有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开放、一国两制……，一句话，就没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解放思想在思维方式上的目标就是实事求是；或者说，是要建构一种实事求是型的思维方式。对于这一点，小平同志说得很清楚。他说：“解放思想，就是使思想和实际相符合，使主观和客观相符合，就是实事求是。”〔3〕“我们讲解放思想， 是指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打破习惯努力和主观偏见的束缚，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4 〕这种思维方式，用陈云同志的话说，就是“不唯书，不唯上，只唯实”。就是一切从实际出发，找出事物发展本身的规律，并按规律办事。这也就是党的十五大报告所要求的：“一定要以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实际问题、以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为中心，着眼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运用，着眼于对实际问题的理论思考，着眼于新的实践和新的发展。”这既是一个学风问题，也是我们应该自觉地建构的思维方式问题。
建构起实事求是型的思维方式，是邓小平解放思想在思想认识路线方面的一个目标。达到这一目标，是为了解决一个更大的社会问题，那就是在中国建立社会主义的问题。要在中国这个经济落后的东方大国实现社会主义，是人类社会发展中的一个非同小可的问题。这里的条件和马克思当年所设想的实现社会主义的条件极不相同。苏联的模式，被实践证明也是不成功的。所以，这里必须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从中国的实际出发。只有这样，才能正确地解决“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在“什么是社会主义”的问题提出以后，许多人似乎不可理解，认为我们搞了几十年社会主义，怎么“什么是社会主义”又成了问题。实际在这个问题上，人们的思想是非常混乱的。在人们意识里的“社会主义”，有的是马克思140多年前设想的情形， 有的是苏联的模式，有的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前的中国模式，有的是空想的乌托邦模式，等等。如果不解决到底什么是社会主义的问题，不懂得社会主义的本质，就会把一些非本质的东西误认为本质特征，把前人提出的或尝试过的实现社会主义的一些具体手段、方法、途径和社会主义的本质混为一谈。给具体方法戴上“姓资”、“姓社”的帽子，就是这种混淆的典型例子。这样便会束缚住我们自己的手脚。所以，党的十五大报告指出，“邓小平理论坚持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和实践的基本成果，抓住‘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这个根本问题，深刻地揭示社会主义的本质，把对社会主义的认识提高到新的科学水平。新时期的思想解放，关键就是在这个问题上的思想解放。”
小平同志说，“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走社会主义道路，就是要逐步实现共同富裕。”〔5〕他还指出，在建设物质文明的同时，还要建设社会主义的精神文明。两个文明，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我想，这就是小平同志给我们指出的实事求是思维方式所要把握的最终的思维导向。
实事求是思维方式不能没有最终的思维导向，但又不能把它和当前可能实现的东西混为一谈，不能把最终目标和实现最终目标的方法、步骤混为一谈。把将来要实现的目标，放到现时来做，企图一步到位，那是不符合从实际出发、按规律办事的原则的。所以，在解决了思维的总目标以后，便要进一步打破以往的各种强加给社会主义本质的认识上的框框，着力解决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这是一个手段和方法的问题，可能有许多条途径，但没有现成的可以照搬的模式。从思维方式的角度上讲，就要有敢想、敢试、敢闯的精神。小平同志说，“在党和人民群众中，肯动脑筋、肯想问题的人愈多，对我们的事业就愈有利。干革命、搞建设，都要有一批勇于思考、勇于探索、勇于创新的闯将。”他还说，“没有这样一大批闯将，我们就无法摆脱贫穷落后的状况，就无法赶上更谈不到超过国际先进水平。”〔6〕所以，开动脑筋想问题，找办法，一切经过试验，这是实事求是思维方式所要求的开放性、灵活性、创造性的体现。因为，客观事物的变化是那样的快，那样的多样，如果我们的思想不开放，不灵活，那就无法把握客观事物，也就不能做到实事求是。
在必须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上，思维方式的最终导向，强调的是原则性、坚定性；而在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上，思维方式所要突出的则是开放性、灵活性、创造性。没有后者，前者就会落空。我国改革开放20年来的实践，已经证明这是一个真理。若没有特区的敢闯、敢干的经验，没有全国各地的一批闯将（包括各级领导干部和群众）敢于冲破陈旧框框，大胆地试验，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但是，另一方面，从改革开放以来在前进中遇到的一些困惑上看，这个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好；尤其在对待后一个问题即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上，本来应该更加思想解放一些，但许多方面表明恰恰在这里思想还没有真正解放。所以，党的十五大报告指出，“邓小平理论要求我们增强和提高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坚定性和自觉性，一切以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这‘三个有利于’为根本判断标准”。就是说，只要符合“三个有利于”，各种方法、手段、途径都可以试，可以创。在这里要少争论，多实践，用实践来判明是非成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开拓我们事业的新局面。在如何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上，要有更多的创造性、灵活性、开放性，乃是实事求是思维方式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思想解放的重要内容和标志。
总之，邓小平倡导的解放思想的深层涵义，就是要我们改变和不断优化思维方式。具体地说，就是要我们自觉地建立起以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总导向的，在建设方法和手段上勇于思考勇于创新勇于开拓的、一切从中国实际出发、实事求是的思维方式。也就是说，解放思想是一项建构实事求是思维方式的系统工程。这一方面是小平同志对广大干部和群众的要求；同时，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的思想大解放的思维方式的映现。
注释：
〔1〕《邓小平文选》第2卷，第143页。
〔2〕参见《邓小平文选》第3卷，第260—261页。
〔3〕〔4〕〔5〕〔6〕《邓小平文选》第2卷，第364、279页； 第3卷，第373页；第2卷，第14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