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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全球化的冲击和影响下，世界各地的建筑逐渐失去了建筑在所在地域的可识别性以及对该地域的尊重和文脉的延承，呈着日趋同化的方向发展。本篇论文在这样的背景下分别从批判的地域主义的概念提出、代表建筑师及几种思想和在具体实例中的体现等几个方面来介绍，提倡了“建筑应该回归本土，与该地域的历史文脉相一致，与当地实际的地形、环境、气候、光线、材料、颜色等要素相融合”的地域主义精神，以期在建筑可识别性设计中有所裨益。
关键词： 地域风格 批判的地域主义 乡土派 场所 可识别性建筑
一、序言
在读研究生期间，导师曾讲提出判定“可识别性建筑”的四个方面，即特定的时代、地域、对象和手段，这引发了我对地域主义建筑的几点思考，从而也是本篇论文的选题来源。由于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的时域、对象和手段，因此建筑创作应该是具体条件下的具体创作。我对这样的观点非常赞同，本身也非常欣赏具有地域主义风格的建筑作品。在平日阅读了一些相关的著作并将所喜爱的建筑绘制下来，点滴的积累构成论文的组成要素，使文章更加充实和生动有趣。作为一名建筑设计工作者，我认为在全球化背景下的建筑应该保持其特有地域的可识别性，在设计过程中应该从建筑条件差异性的角度来看待创作。
二、批判的地域主义的概念
（一）批判的地域主义的时代背景
在全球化的冲击下，建筑领域也受到了世界范围的影响，越来越多的新建筑正在向着同一化的趋势发展。在世界各地多种多样、相互差异的地形地貌中，同一风格形式、同一结构选型、同一语言模式、同一材料颜色的建筑物摆出了相同的冷冰冰与漠不关心的表情，仿佛将它们放在任何地域都能不受任何约束地顽强存在。然而这样的建筑是缺乏可识别性的，失去了建筑对该地域的尊重和文脉的延承以及与当地实际的地形、环境、气候、光线、材料、颜色等要素相融合的地域主义精神。
（二）批判的地域主义的概念提出
为回应全球化发展所造成的问题，“批判的地域主义”这一原创性的运动就应运而生了。它对全球化发展持强烈的批判态度。当代希腊建筑学者A·楚尼斯和L·勒费夫尔在1981年首先提出批判的地域主义的概念。1983年弗兰姆普敦在他的《走向批判的地域主义》一文和《批判的地域主义面面观》一文，以及在1985年版的《现代建筑——一部批判的历史》中正式将批判的地域主义作为一种明确和清晰的建筑思维来讨论。当然，弗兰姆普敦并没有发明批判的地域主义，他仅仅是识别和辨认出这种已经存在相当时间的建筑世界观和建筑学派。
（三）批判的地域主义的涵义分解
在批判的地域主义这一概念提出后，世界建筑师和评论家们针对它的具体涵义展开讨论并有所著述，我在阅读过程中也对究竟什么是批判的地域主义的问题进行了一些思考。我认为批判的地域主义的涵义应该是一分为二的，即与地域主义的共性和它自己的个性特征，也就是说批判的地域主义与其他种类的地域主义具有相同之处而又区别于简单化的怀旧情绪和令人啼笑皆非的乡土主义。
批判的地域主义首先应该属于地域主义范畴，它与其他种类的地域主义，例如浪漫和风景般的地域主义，具有相同的传统。作为可识别性建筑的一个特定条件的“地域”有宏观、中观和微观之分，其中微观地域是指整个建筑具体的地形地貌以及文脉特征。它强调地方性，使用地方设计要素作为对抗全球化和世界化的大同主义建筑秩序的手段。在特定地域的文脉、地形、环境、气候、光线、材料、颜色等要素都是批判的地域主义设计灵感的源泉。它具有永恒的生命力，因为它来源和植根于特殊地区的悠久文化和历史，植根于特殊地区的地理、地形和气候，有赖于特定地区的材料和营建方式。
批判的地域主义由于格外重视当地的地理、地貌，强调场址的特殊性和场所精神，因此这类建筑通常发生在有着独特物理环境的地方，而且是以住宅居多。这类住宅通常远离城市和人口密集的地区，位于乡村、荒原、森林和山野等自然或地理状况较为特殊的地区。其设计手法主要是根据研究当地乡土建筑的构成方式、特征和典型元素，将现代设计方法、形式特征和材料及构成方式结合当地地理气候和特定的环境条件加以设计。采用这种设计思想和方法的作品通常给人一种强烈的现代乡土气息，和传统与现代完美结合的感觉。这样的作品根植于当地自然地理环境，与当地的自然环境和人文气质融为一体。
“批判的地域主义”潮流试图保护地方性，保护地方自身，同时它也反对那种浪漫的地域主义和与其相联系的商业文化，与浪漫的地域主义有着本质的不同。浪漫的地域主义选择与记忆相联系的地方元素，直接使用在新建筑上，以此来创造一种图像景观。浪漫的地域主义试图形成一种人们所熟悉的景观，试图从观众那里获取同情和共鸣，它并不是一种健康的、具有生命力的地域主义。随着全球化的发展，很多建筑的地区性丧失使地域主义建筑师怀旧和向往过去的时光。一些建筑师仅仅采用最低级的手法，就是选择地区建筑十分典型的片段或符号，将其重新组装、拼贴起来，做成一种虚假和俗套的形式而用在商业建筑，如餐厅和旅馆的设计。弗兰姆普敦在《展望批判的地域主义》一文中认为有必要区分批判的地域主义和那种仅仅采用符号、象征和抒情性的、浪漫的和通俗性的地域主义形式。
同时，批判的地域主义并不是用来描述“民居”或乡土建筑的。因为乡土建筑是通过气候、文化、社会和手工艺的结合自发产生的。批判的地域主义是用来描述和识别近来出现的不同地区的“学派”。这些学派的目的是以批判的态度表达和服务于它们赖以存在和立足的有限的区域和民众。此外，这种运动的诗意在于它与过去的地域主义传统所使用的技巧和手段完全不同。在论文的第四部分地域主义在具体实例中的体现中对其技巧和手段有所介绍。
三、批判的地域主义的思想
（一）场所的现象
海德格尔的“建·居·思”认为建造的目的是人诗意地栖居在天地之间，天、地、神、人四位体和谐共存，人只有获得了自然世界的结构，才能真正与自然共处。海德格尔的“场所”、“家”和“这片土地”是与一群具有共同种族背景、语言和“灵魂”的独立和封闭的人类族群不可分割的，如果减弱这种联系便会导致衰退。挪威的建筑理论家诺伯格·舒尔茨1976年发表了“场所的现象”，提出了“场所的结构”、“场所的精神”，他的思想基于海德格尔的“建·居·思”，以场所和构造为核心的现象学成为对当代建筑师极大影响的思想学派，这引起了大家对材料、光线、色彩、节点的感性品质发生了兴趣。节点是重要的，它可以避免建筑流于时尚形式，使反抗均质化的途径。他认为真正的建筑学基于两个重要方面：“场所的理想和构造”，他的目标是让建筑回到实际环境中，不再是只有惟一的形式。好的建筑作品应该“唤醒场地的梦愿，赋予不可或缺的建筑形态”。
（二）地域主义的六种要素
肯尼斯·弗兰姆普敦识别出在建筑设计中可以被认为是批判的地域主义的六种要素，即：
1.批判的地域主义被理解为是一种边缘性的建筑实践，它虽然对现代主义持批判的态度，但它拒绝抛弃现代建筑遗产中有关进步和解放的内容。
2.批判的地域主义表明这是一种有意识有良知的建筑思想。它并不强调和炫耀那种不顾场址而设计的孤零零的建筑，而是强调场址对建筑的决定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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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批判的地域主义强调对建筑的建构（Tectonic）要素的实现和使用，而不鼓励将环境简化为一系列无规则的布景和道具式的风景景象系列。
4.批判的地域主义不可避免地要强调特定场址的要素，这种要素包括从地形地貌到光线在结构要素中所起的作用。
5.批判的地域主义不仅仅强调视觉，而且强调触觉。它反对当代信息媒介时代那种真实的经验被信息所取代的倾向。
6.批判的地域主义虽然反对那种对地方和乡土建筑的煽情模仿，但它并不反对偶尔对地方和乡土要素进行解释，并将其作为一种选择和分离性的手法或片断注入建筑整体。
他的批判的地域主义的核心思想有：
1.建造现场的思想。这是由格雷高迪提出的口号，在路易斯·康、阿尔瓦·阿尔托等人的作品中明显看到。这强调地形的倾向于国际式主义中平白无物的基地形成鲜明对比。
2.使用当地材料和技艺，适应当地气候和日照。这些促使建筑成为空间的和可体现的，而不是图像决定论的。
3.批判的地域主义强调气候及地方习俗，反对源自工业生产和建造技艺的建筑环境的质化。弗兰姆普敦不是热衷于乡土风格元素，也不是反对现代建筑，他要建立另一种理论立足点。
四、批判的地域主义的体现
批判的地域主义建筑实践自20世纪50-60年代开始，到A·楚尼斯和弗兰姆普敦在二十世纪80年代对其的总结，以及至今的蓬勃发展都说明这是一种具有生命力，一种有价值、有潜力、严肃、特定、现代而且是地方的建筑思想和实践。下面就对几例我喜爱的地域主义规划和建筑进行介绍。
（一）地域主义在规划上的体现
从上一世纪的70年代起，吴良镛提出了“如何保护北京古城”这一命题。1999年，他郑重向中外建筑师提出了“我们将把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交给我们的子孙后代”这个发人深省的问题。老教授说：“城市是在不断发展的，有它的过去，现在与将来。北京这样的历史名城也有一个延续的过程。一个城市是怎样发展过来的，这对城市建设而言至关重要。”
1990年清华大学建筑系吴良镛教授主持北京菊儿胡同四合院改造工程，用“有机更新”的理论和“类四合院”的模式成功指导了这次改造。吴先生是我国建筑学和城市规划学的学术带头人，他提出：“北京住宅里有大量的好住宅，有些破坏了，完全不能用了；还有的是可以修善的，正如人的衣服破了，能打一个补丁，选一块料子差不多的，纹理差不多的来织补，叫‘有机更新’。”这正是 延续历史文脉和城市肌理的典型范例。
（二）地域主义在建筑上的体现
批判的地域主义建筑实践批判性地对待地方传统，其存在的前提是一个地区有其独特的地方传统，其次是该地区的社会文化和思想意识还没有被商品文化、异域文化和主流文化彻底征服，还有独立思考的个人和群体，还有重视地区的地理、气候、地质、材料、色彩、植被、艺术和文化，同时具有现代意识、大同文化和先进技术。它对建筑设计的灵感可能来自于当地日照条件或特定结构模式中派生出来的构造，或自然地形。
为人尊敬的墨西哥建筑师巴拉甘（Luis Barragan）强调质感和肌理，而且采用严格的地域主义设计手法。如果不将他所设计的住宅放在那个地区的地质地貌中，人们就不可能体会到它的精髓。巴拉甘总是在寻求一种富有感情的并与大地结合的建筑。他对墨西哥乡下自己家中的乡土建筑和村庄怀有美好的回忆：那里的大地、红土、街道、屋顶、雨和水都对他的建筑设计有着影响。他对二战以来的大同文化给予了严厉的批评，但是他的建筑仍保留很强的现代主义形式。
美国前卫的实用主义建筑师安东尼·普雷多克（Antonie Predock）设计的纳尔逊艺术中心，其纪念性的入口形成一组穿越基地的轴线，同时将沙漠中的绿洲景观转化成为设计概念的主轴。普雷多克从这种受到山脉地形影响而造成的索诺拉沙漠景观中获得灵感。在他的设计中，充分运用了这种随太阳光线强弱与角度而产生变化的体量感与色调，用以诠释西班牙传统对于太阳与阴影的概念，低矮的建筑形态因一些高塔与采光天井而变化，就好像位于沙漠里的山脉与丘陵一般。
溪畔住宅的业主是热爱养鸟的夫妇，基地正好处于鸟群主要栖息地与候鸟迁徙路线的交汇点，茂密的林木几乎覆盖了整条溪流。普雷多克将建筑物处理成地形景观的一部分，像是看不出时代背景的地上物。同时，从街道侧面看去，建筑物就好似没入地面。室内空间由交叉的流线串联变化剧烈且相互渗透的室内体量，每一个房间都设计了可连通室外的路线，加上东侧大面积的透明玻璃外墙，强调了这个设计与外界自然景物的亲密关系。这个设计混合了数种不同的结构，深入地面的承重墙与两层楼以下的楼板以混凝土为主要材料，而上部则采用较轻质的钢与木材混合构架出轻巧的造型。
里奥·格兰德自然博物馆处在一片棉花从中，与湖水毗邻而居，以一种引入地貌的安静形式提供给参观者一个不会对猎鸟生态区造成干扰的环境视野。从主入口望去，简单的结构精心地融入于林木景色之中，粗糙表面的混凝土墙面由少量加工成的开口很简朴地构筑起来。水的主题被充分地运用到建筑物室内。一排透明的充水水柱环立在开口中庭的四周，界定了一个坡道式的展览与观赏空间。光线很细致地透过这些水柱的顶端微微地泻下来，加上幽暗沉静的室内空间，创造出一个超现实的、位于水底的奇特效果。这栋清水混凝土建筑表达出极为难得的自然与建筑艺术相契合的态度。
AZL老年基金会总部这个新的办公室与既有的建筑像接枝般地结合，以寓表现性的简约主义来操作空间、光线以及序列。在主要街道的一端，会客空间从立面出挑的体量运用了长条状开窗的做法，看起来像是脸部的口鼻一般，并且具有遮阳的功效。而建筑物的另一端则以方形玻璃体作为员工的咖啡厅，眺望四周的橡树。
五、尾声
批判的地域主义持一种辩证和批判的态度。它对以全球化和大同文化为主导的现代主义建筑持强烈的批评态度，它也对地方和地域主义，尤其是那种矫情的、浪漫风的和风景化的地域主义持批评态度。它强调场址、地点和地形、地貌在建筑设计中的作用，它也保持了现代建筑的进步和解放的思想。这是一种严肃的、具有生命力的、进行自我反思和批判的建筑思想。
今天的设计处在本土化与国际化的背景中，建筑师和规划师们如何面对传统？如何面对外来影响？我们是带着简单化的怀旧情绪去设计，还是留连于乡土主义风格的建筑，或者是设计出面无表情的、适用于各种地形和环境的“万能”建筑物？批判的地域主义思想有助于我们走出对传统的迷惘和对外来影响的不知所措。作为未来的建筑设计者，我们应该尊重地域的差异性，基于场地、技术、社会、城市等因素的本体性方法进行规划与设计。建筑应该回归本土，与该地域的历史文脉相一致，与当地实际的地形、环境、气候、光线、材料、颜色等要素相融合，以保持它的可识别性。这就是我对批判的地域主义的理解以及它在设计中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吴良镛. 北京旧城与菊儿胡同. 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94.
吴良镛. “菊儿胡同”试验后的新探索. 新建筑，2003年05期.
高密度形态下的城市形态和生活品质. 城市规划编辑部，城市规划2003年第7期.
A·楚尼斯（Alexander Tzonis）和L·勒费夫尔（Liane Lefaivre）《为什么今天需要批判的地域主义》
肯尼斯·弗兰姆普敦《走向批判的地域主义》《批判的地域主义面面观》《现代建筑——一部批判的历史》
沈克宁. 批判的地域主义. 《建筑师》第111期，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凯瑟琳·斯莱塞.《地域风格建筑》，东南大学出版社
论文作者:袁媛
论文发表刊物:《建筑学研究前沿》2017年第35期
论文发表时间:2018/5/23
标签：地域论文; 主义论文; 建筑论文; 地形论文; 要素论文; 乡土论文; 文脉论文; 《建筑学研究前沿》2017年第35期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