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科视野中的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思想政治论文,教育学论文,学科论文,视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6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92X(2009)09-0026-05
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是在思想政治教育学中系统运用比较的方法所形成的学科。在当代庞大的知识谱系和学科体系中，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能否成为一门学科？成为一门什么样的学科？其特定的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是什么？本文试图从学科的视角对这些问题进行探讨。
一、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学科定位
首先，应该承认，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学科化程度有待加强。从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学科建设看，思想政治教育学自20世纪80年代创立以来，发展到今天也仅有20多年的历史，虽然成绩斐然，但相对于其他发展较为成熟的学科来讲，依旧是一门年轻的、相对滞后的学科。正是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建设整体状况决定了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发展刚开始起步，任重而道远。学术界对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系统研究始于20世纪90年代。这一时期出版了《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苏崇德，高等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比较德育新论》（宋春宏，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比较德育学》（王玄武，武汉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等代表性的教材和专著。综合近几年的研究成果看，学术界关于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成果整体上相对贫乏，而在这些研究成果中又多是采取简单复制其他学科中有关外国德育的第二手资料、移植外国的间接经验为主的研究方法，真正成体系的，有见地的、立足于思想政治教育学科视野和我国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的研究成果相对稀缺。近年来，有学者对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研究历史、研究方法、研究思路等作了一些富有成效的探索。这些研究成果标志着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研究逐渐由学科借鉴的表层进入到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建设的深层领域。[1]如何在这些研究成果的基础上，从学科的角度进行整体、系统的思考和考察，有待我们进一步深化和推进。
其次，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学科特色还有待增强。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能否成为一门学科，还需要从学科的一般规定性视角来进行检视，要具备成为一门学科的基本要素和本质属性。以比较法学和比较教育学为例，虽然这两门学科创立的时间都远远早于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但迄今为止关于其学科合法性的争论仍在继续，都面临着所谓的“身份危机”。作为后来者的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更需要增强自身的学科批判意识。一般而言，作为一门学科，最基本的组成要素是学科的概念体系和研究方法。从概念体系来看，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核心概念还尚未界定清晰，如“比较”、“比较思想政治教育”、“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等。另外，核心概念的下位概念有待揭示，下位概念之间的逻辑关系有待进行阐释。如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研究对象、内容、方法、框架结构，需要通过核心概念将其下位概念用严密的逻辑关系网串联起来构成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科学体系。从研究方法看，当前更多地是采取文献研究法，而文献研究很多不是以第一手资料为分析文本，往往产生解释学上的误读和误差。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虽然以比较研究为基本方法，但作为一种跨文化、跨地域、跨学科的研究，它又需要广泛地从其他人文社会科学中借鉴各种有益的方法和理论，进行综合研究，如人类学中的实地考察法、语言学中的诠释学方法、政治学中的制度分析法等。因此，对于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研究方法的研究还很薄弱。总体上讲，无论是从概念体系的科学界定、构建，还是从研究方法的综合运用来看，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学科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再次，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学科定位有待进一步明确。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到底是一门什么学科，它在整个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体系中处于什么位置，发挥什么作用？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在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学科定位上有两种看法，一种将其归属于基础理论研究，一种将其归属于应用研究。应该说，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同时兼有基础理论研究和应用研究的特征，是一种跨学科、跨地区、跨文化的综合性学科，它以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为指导思想，综合运用各种人文社会科学的方法和理论，以思想政治教育的不同时空表现形态为分析对象，以比较为基本方法，以揭示不同时空表现形态的思想政治教育的共同特征和规律为理论旨归，以借鉴其他地区、其他文化中有益于本国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和实践发展的优秀成果和先进经验为实践指向。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是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体系中的重要分支学科，是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建设新的生长点和学术研究的前沿课题，也是高等院校思想政治教育专业人才培养的主干课程之一。
二、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学科支撑和理论资源
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既然是一门跨学科、跨地区、跨文化的综合性学科，那么它必然要借鉴和运用其他学科的理论和方法，这就涉及到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学科支撑和理论资源。
从学科支撑来看，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首先必须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作为学科支柱。这一方面是由我国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阶级性和意识形态性决定的，另一方面更是由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论和科学方法之于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指导地位所决定的。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只有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分析和阶级分析方法，才能在比较研究中做到科学性和阶级性、真理性和意识形态性的高度统一。其次，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作为比较学科之中的新兴成员，要参考和借鉴发展较为成熟的比较学科的理论与方法，如比较文化学、比较哲学、比较史学、比较法学等。这些学科以比较作为一种系统的研究方法，将其运用于各自的研究领域中，积累了很多可资借鉴的理论，探索出了一些富有启发意义的方法。再次，特别要注重借鉴比较政治学、比较伦理学、比较教育学这些在研究内容上与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密切相关的比较学科的理论与方法。比较政治学研究各国不同的政治发展史和政治制度，为我们研究各国的政治教育提供了政治背景。比较伦理学研究各国不同的伦理文化和道德状况，为我们研究各国的道德教育提供了道德知识。比较教育学研究各国不同的教育发展历史和现状，为我们研究各国的教育理论和方法提供了现实参照。因此，有必要从这些学科中汲取相对成熟并适合于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研究的基本理论与方法。
从理论资源来看，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作为思想政治教育学中一门新兴的前沿性学科，必须广泛汲取人文社会科学中的各种理论资源。首先，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要以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和方法论为基本理论依据。思想政治教育学原理和方法论是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体系中的核心和基础性学科，统摄着思想政治教育学各分支学科，其基本理论和方法贯穿于思想政治教育学各分支学科之中。因此，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研究要始终坚持以思想政治教育原理和方法论为理论基础。其次，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要从历史学、文化学、哲学、政治学、伦理学、教育学等学科中萃取相关的理论养分。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要研究不同历史时期、不同国家思想政治教育的发展历史和现实状况，总结和归纳出其中内在的规律性，就必然要对不同国家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历史背景、政治制度、文化特征、道德状况、教育水平等形成较为全面和系统的认知之后，才能作出正确和科学的判断。这就要求研究者必须注重对各国历史文化、哲学思想、政治和法律制度、道德传统、教育理念等知识的学习，广泛涉猎和借鉴历史学、文化学、哲学、政治学、伦理学、教育学等相关学科的理论。再次，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还要注重在广泛借鉴其他学科的理论基础上进行学科自身的消化和吸收。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虽然要遥望历史、放眼世界、俯瞰各门学科，但要形成自身的学科特色，作出自身的理论贡献，还必须要以学科自身的视野进行综合运用和综合创新。这就要求我们把研究的重点聚焦到思想政治教育学中基本的问题关切上来，以解决思想政治教育学基本理论问题为中心，以推动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发展为目的，以比较的视野综合借鉴各门学科的理论和方法来进行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研究。比如，我们研究西方国家的公民教育，就不能只是从其他学科中获得关于西方国家公民教育的历史、现状、理论等只言片语、浮光掠影式的零散论述，继而进行简单的堆砌和牵强的比附，然后急切地形成经不起仔细推敲的判断。这种“知识搬运工”的做法需要警惕。要形成关于这一论题的真知灼见，不能仅限于集中各种相关的理论，还要以“批判地借鉴”的态度，深入西方国家公民教育的实际语境中，弄清其本质和基本特征，揭示其中有益于我国思想政治教育的经验和做法。简单地讲，就是要在知识集中的基础上进行以思想政治教育学基本理论问题和实践发展问题为中心的“知识集成”。
三、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研究对象
任何一门学科都有着自己特定的研究对象，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亦不例外。特定的研究对象是判断一门学科是否具有独立性和特殊性的重要尺度，同时它也构成一门学科的研究领域和基本内容。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研究对象究竟是什么？有学者认为，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研究对象是不同国家思想政治教育的普遍规律和特殊规律。[2]有学者认为，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研究对象包括德育所有分支的整个德育领域，其研究范围非常广泛，在时间上包括共时、历时因素，既有现阶段的，也有历史上的；在空间上包括我国以外所有国家或地区；在内容上，既有经验形态的东西，也有理论形态的东西。[3]综合言之，我们认为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研究对象是不同时空形态（包括实践形态、理论形态和制度形态等）思想政治教育之比较。
如果我们从人类历史发展的整体来审视，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人类自阶级社会以来就产生的一种社会实践活动，在其发生、发展的漫长历史过程中，必然经历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呈现出不同的历史发展形态。如果我们再从世界的视野来审视，思想政治教育作为统治阶级进行思想统治的重要实践活动，在不同的国家也必然因其不同的历史、文化、政治等因素而呈现出不同的形态。从哲学的意义而言，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涉及思想政治教育的普遍性与特殊性的关系。思想政治教育在不同时空下不同的形态特征是思想政治教育普遍本质的不同表征，后者正是从对前者的比较、归纳中进行理论抽象的产物。思想政治教育的普遍性寓于特殊性之中，思想政治教育的特殊性是普遍性的具体表现形态。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正是通过对思想政治教育在不同时空形态中的不同表现形态的比较，来探寻思想政治教育的普遍规律和特殊规律。即是说，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通过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的不同表现形态来概括出其中“一以贯之”的“共有”本质，再通过深刻把握这种“一以贯之”的本质来更加生动地理解思想政治教育的“独有”形态。
四、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研究方法
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作为一种跨地区、跨文化、跨学科的综合性学科，研究方法具有十分重要而突出的地位。应遵循什么样的方法论原则，应如何使用科学、合理的研究方法，对于增强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的科学性，对于具体开展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1.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方法论原则
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方法论原则，是关于研究方法的方法，是哲学意义上的“元方法”。在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中，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构成了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方法论原则。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原则在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中突出体现在以下几方面：
一是可比性原则。比较研究的前提，就是比较研究对象要有可比性，对没有可比性的东西进行比较研究，显然不可能获得正确的结果和科学的结论，甚至有时会得出背离事实真相的荒谬结论。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倍尔西阿尼所以是一位无比的歌唱家，正是因为她是一位歌唱家而且人们把她同其他歌唱家相比较；人们根据他们的耳朵的正常组织和音乐修养做了评比，所以他们能够认识倍尔西阿尼的无比性。倍尔西阿尼的歌唱不能与青蛙的鸣叫相比，虽然在这里也可以有比较，但只是人与一般青蛙之间的比较，而不是倍尔西阿尼与某只唯一的青蛙之间的比较。”[4]所以，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研究在构建其分析框架时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建立可供比较的研究“平台”，或确立可供比较的研究“标准”。我们不能将毫无关联的事物或本质完全不同的事物进行比较，也不能将不在同一层面、同一层次上的事物不加分析地进行比较，而要在真正寻找到两者的共同性，并且这种共同性又是客观存在，具有典型性、代表性、价值性的前提下进行比较。
二是系统性原则。系统性原则就是要以普遍联系的观点，在系统内各要素的整体联系、交互作用中考察事物。不论是研究某个国家的思想政治教育，还是对某些思想政治教育问题进行历时和共时比较，必须运用相互联系和系统的观点。在比较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时，不能就思想政治教育本身来谈思想政治教育，而要紧密联系特定的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环境，把思想政治教育放在历史的和社会的大背景下进行审视。美国比较教育学者康德尔就是通过对国家的民族性的探讨，来比较分析国家的教育制度的成因和特征。思想政治教育内部同样也有一个相互联系的问题。比如，要比较不同国家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就不能离开对其目的的比较分析。
三是发展性原则。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研究通过比较不同历史发展阶段、不同国家和地区思想政治教育的诸形态，达到借鉴世界各国思想政治教育的有益经验，丰富我国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宝库，推动我国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发展的根本目的。因此，我们虽然时常需要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历史进行追溯，但必须把目光最终聚焦在当代中国思想政治教育的发展上来。正如康德尔所说：“比较教育的研究继续了教育史的研究，把教育史延续到现在。”在进行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研究时，虽然要有宏大的历史感和广阔的世界视野，但我们不能陶醉于和湮没在这些宏大叙事中，必须立足于为当代中国思想政治教育所面临的理论和实践问题寻求历史性资源和世界性智慧，挖掘其中的当代价值和本土意义，推动我国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和实践发展。
2.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方法
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方法是在方法论原则的指导下开展比较研究的工具和程序。从比较的视角之不同可将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方法分为以下几种：
一是历时态比较，即不同历史阶段思想政治教育发展的不同形态的比较，如中国古代不同发展阶段的思想政治教育之比较。这种比较是从纵向的时间序列上弄清不同历史阶段思想政治教育发展的时代特征、内在脉络和发展理路。
二是共时态比较，即同一时期不同地区、不同国家思想政治教育的比较，如当代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思想政治教育的比较。
三是以问题为中心的比较（也称为专题比较），即是在历时比较和共时比较的基础上引入问题意识，将比较的视野聚焦在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上，如比较不同时空形态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基础、地位作用、目标模式、内容结构、方法手段等。历时态和共时态比较与以问题为中心的比较两者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前者要以后者为着眼点和基本脉络，后者要在前者的基础上形成有价值、有深度的问题意识，而不是随意、主观、牵强地进行比较。
四是综合比较，即在通观比较和专题比较的基础上，运用全面、联系、发展的观点，对思想政治教育的不同形态进行融会比较，从理论上把握不同形态思想政治教育的共同规律和特殊规律，将比较研究提升到理论研究的高度。比如，在比较了各个历史阶段、各国、各地区思想政治教育的不同实践形态，比较了它们之间在地位作用、目标模式、内容结构、方式手段等问题上的异同后，概括出其中普遍存在的本质规定性，这就是一种综合比较。综合比较是思想政治教育比较研究的目标和归宿。
从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方法的层次来看，包括基本方法、专门方法和具体方法。
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方法毫无疑问是比较法。那么在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中如何具体运用比较法呢？美国学者贝雷迪主张在比较教育学的研究中采用“比较四步法”：第一阶段强调对来自不同国家的材料进行纯粹的描述；第二阶段主要运用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统计学等学科的研究成果解释各种教育情况；第三阶段为并列，主要任务是把所要比较的材料，按可以比较的形式排列起来，决定比较的格局，并且设立比较的标准，然后进一步分析材料，提出比较分析的假说；第四阶段将这些假说运用到各个国家去验证，最后得出结论。贝雷迪的比较四步法，符合比较教育研究从掌握事实、诠释事实、比较事实中到得出结论的认识逻辑，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和借鉴意义。在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中运用比较的方法，也要遵循这四步法，同时要注意明确比较的目的、标准和角度。比较的目的决定着研究的指向，不是为比较而比较，而是为了获得有利于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增值和实践发展的结论和经验。比较的标准决定着研究的成败，比较应该有科学的、统一的、一贯的标准，不是随心所欲地进行比较。比较的角度决定着研究的切入点，在明确了比较的目的和标准后，要寻找恰当的切入点。比如，我们比较中国和美国的道德教育，有人选择从理论基础的角度切入，有人选择从社会的角度切入，有人则选择从学校的角度切入，由此构建的理论体系甚至得出的结论都是迥异的。
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方法还包括一些专门方法和具体方法。在比较这个最基本的研究方法之下，不同的学者，在不同的理论框架内，根据不同的情况，又会运用不同的次一级的方法来从事比较研究。比如，实证主义者喜欢用定量研究法，而现象学者则对民族志的方法、历史法和人类学等质性研究方法有偏好。这种来源于本学科或者其他学科基本方法的研究方法可称为专门方法。在专门方法之下，用来研究特定对象的具体技术或者程序，譬如问卷法、实地考察法、图表法等，则称之为具体方法。
在比较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中这些方法往往是结合在一起综合运用的，比如比较法和思想政治教育学科的阶级分析法，定量的方法和定性的方法，实地考察法、文献法、问卷法，等等，在实际研究过程中需要根据研究对象的不同进行选择使用和有机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