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马克思列宁主义问题的思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几个论文,马克思列宁主义论文,思辨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原来就反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人认为马克思列宁主义失败了,这不足为怪,但一些过去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者的人也说什么理想破灭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在心目中破产了等,这就奇怪了,令人怀疑这些人过去是不是真正懂得和信仰马克思列宁主义?最近偶然见到王若水所写的《我的马克思主义观》一文(以下简称《我》文),不免产生以上怀疑。
《我》文除了空洞的批评,自相矛盾或者无可厚非的意见,其实只有下面几个问题,值得我们加以探讨:
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是空想吗?
《我》文认为马克思的共产主义仍然是空想,理由有二:第一,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社会初级阶段中,是没有商品交换和货币的。一个工人只要从社会领得一张证书,证明他提供多少劳动(扣除他为社会基金进行的劳动),便可从社会领得和他劳动相当的一分消费资料,这种分配方法行不通,当今社会主义国家没有一个做到过,大家宁愿用金钱到市场上随意采购。这里《我》文顺便批评了马克思的价值论,因为这种分配方法来自劳动创造价值,一个产品的价值以耗费在这个产品所需的社会平均劳动时间来衡量的理论,《我》文认为它应用于简单劳动可以,应用于复杂劳动困难,应用于纯粹脑力劳动如文学艺术作品更不行,科技、管理、信息都创造财富,这些都不可能用劳动时间来计算其价值。第二,废除私有财产不可能,马克思废除私有财产基于两个理由:为了消灭剥削和实行全面计划经济,而完全消灭剥削和实行全面计划经济是不可能的,废除私有财产的理由也不能成立了。
马克思主义者历来认为18世纪的社会主义才是空想,因为它是在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及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斗争尚不发展,哲学、政治经济学、自然科学的新发明、发现还没有出来的情况下,出于对资本主义初期的弊端不满和对于美好社会的向往而产生的,没有科学的依据,没有实现这种社会的力量和方法,一开始就注定要成为空想,因此欧文虽然做了典型示范,最后还是失败。
以后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斗争的发展,新的自然科学、政治经济学、哲学的发明和发现,特别是马克思的两个伟大发现——唯物主义历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揭破的资本主义生产的秘密,使社会主义从空想变成了科学,即是说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是科学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得出的结论,是人类社会从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发展到各种私有制社会后向更高阶段的共产主义社会的必然发展,是解决资本主义社会化大生产和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的必然结果,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斗争的必然产物。它有科学的目标,有实现这个目标的力量工人阶级(这是马克思从理论上说,实际参加共产主义运动的不仅有大批知识分子,也有资本家。空想社会主义者欧文是工厂主,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之一的恩格斯在父亲工厂中工作过,以后又是一个商号的股东,也属于资产阶级。以后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的不断提高,不仅工人阶级,将有更多的中产阶级和具有远见卓识的资产阶级参加建立共产主义这个理想社会的运动。)有实现这个目标的方法,即无产阶级革命(非和平的或和平的),世界共产主义运动所取得的成就也证明它不是空想而是经过努力可以达到的理想。
《我》文对这些科学原则一点也没有触及,只是从以上两方面就认为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是空想,理由是很不充足的。从第一方面来看,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于共产主义社会作过许多描述,概括地说,即生产资料为社会共有,没有阶级,没有剥削,社会分工消失,每个人都有高度发展的科学技术知识和能力,并熟悉生产的全过程,可以上午干这样,下午干那样,今天干这样,明天干那样,劳动已不仅是谋生的手段而是乐生的第一要素,国家已经消失,对人的政治统治变成对物的管理和对生产过程的领导,生产力不断发展,集体财富的一切源泉充分涌流,社会旗帜上才从初级阶段的“各尽所能、按劳分配”写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我》文对上述那么多原则都没能否定,只是从用劳动证券来代替货币、商品的一点就认为共产主义是空想,理由显得太不充分了。在社会主义社会能不能消灭商品与货币,能不能使用劳动证券,马克思当然不一定看得准,但这只是枝节问题,即使不能使用劳动证券,而使用货币、商品,这既不妨害按劳分配原则,更与社会主义本质无关,何况到了按需分配阶段,分配方法更是另外的方式了。这里也顺便谈谈马克思的价值理论,这个理论是有它一定的范围的,恩格斯在批评杜林时就说过,马克思关于商品的价值是由包含在商品中的人的劳动决定的理论“首先仅仅是关于商品价值的决定,即关于在一个私人生产者所组成的社会内由这些私人生产者按照私人打算而生产出来并且被互相交换的物品的价值的决定”,“在《资本论》有关价值的整整一章中没有一点迹象表明,马克思是否认为他的商品价值论也可以应用于其他社会形态,或者可以应用到什么程度。”(《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三卷237 页至238页)《我》文作者所举的文学艺术作品、科学技术、管理、 信息等都并非“私人生产者按照私人打算生产出来并互相交换的物品”,而是其他社会形态,怎么能以此来否定马克思的价值学说呢?何况,无论体力劳动脑力劳动都可以创造价值,但两种劳动本身不能有任何价值,必须要物化在某个物品中才有价值,科学技术、管理、信息都必须通过工农业生产及商业、服务业的劳动才能创造出价值,这就有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这些产品的价值是要以工人农民商业服务业工作者的平均劳动时间决定,另方面由于科学技术、管理、信息提高的产量、质量增加的财富,也可根据马克思关于复杂劳动的理论(即它等于自乘或多倍的简单劳动)付与科学技术、管理、信息工作者以相应的物质报酬。至于文学艺术作品,不属于物质生产范畴而是精神产品,它们的价值主要是社会价值,当然不能以平均劳动时间来计算,而是以作者水平,对于人们精神生活需要满足的高度,甚至年代久远、珍稀程度等因素来计算了。可是一本文学书、一件不是原作而是可以批量复制出售的艺术品的商品价值,也要由印制工人的平均劳动时间来决定。无论品位高低的文学书,只要物耗、工时、税额、利润相同,其价格大体相同,只不过名作家稿费高一些,他的书籍销得多,出版者付给他的报酬也多,这是社会对他的贡献所作的物质报酬,此外,当然还有荣誉报酬。由此可见,《我》文所举的脑力劳动形态,也并非与马克思的商品价值论毫不相干,只不过“应用到什么程度”(恩格斯语)而已。
从第二方面看,马克思主张废除私有财产主要基于对社会发展阶段及生产关系一定要适合生产力发展的规律性认识。人类社会最初就没有私有财产而是原始共产主义社会。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类进入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等私有制阶段。每一种私有制最初都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而后来变成生产力的桎梏被新的生产关系代替。到了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高度发展,但私人占有和社会化大生产的矛盾日益突出,生产资料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多数人成为无产的雇佣劳动者,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矛盾日益尖锐,到了这种生产关系再不能保证生产力发展而成为桎梏时,社会革命必然到来,无产阶级将实行公有制。社会必然要成为与社会化大生产相适应的共产主义社会。因此马克思说:“无产阶级要求否定私有财产,只不过是把社会已经提升为无产阶级的原则的东西,把未经无产阶级协助,作为社会的否定结果而体现在它的身上,即无产阶级身上的东西提升为社会的原则。”(《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一卷15页)
实行生产资料共有的结果,剥削也就自然消灭。人类最初是没有剥削的,以后各种私有制产生,也有了各种性质的剥削。但是人类既然能消灭奴隶制对奴隶的人身剥削,封建制对农奴农民的地租和部分人身剥削,难道不能消灭资本主义制对工人剩余价值的剥削吗?到了生产资料为全社会共有时,没有谁能够利用占有生产资料获得额外收入,大家都从“按劳分配”进入“按需分配”,剥削难道不能完全消灭吗?至于计划经济,并没有证据说明是马克思要废除私有财产的一个原因。但人类的生产有计划比没有计划好,即使在资本主义社会或实行市场经济的初级阶段的社会主义社会中,都不可能完全不要计划,只不过看你能够计划到什么程度,利用“看不见的手”到什么程度而已。到了共产主义社会,没有商品、市场,看不见的手不起作用,科学技术及计算技术高度发展,目前英特尔公司已制造出每秒运行一万亿次的计算机,可预测天气变化和自然灾害,今后计算机技术还会发展,难道不可能制订完善计划来指导生产吗?
马克思预见社会发展必将废除私有制,但对废除私有制也持慎重态度。《共产党宣言》中说:“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一卷272 页)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中说得更清楚:“征象显著即将来临的无产阶级革命,只能逐步改造现社会,并且只有在废除私有制所必需的大量生产资料创造出来之后才能废除私有制。(《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一卷219页)(以前的苏联和改革开放前的中国都没有按照马克思、 恩格斯这些话做。)因此,将来无产阶级以和平的或非和平的方式取得政权后,并不只盯着资产阶级现有的生产资料,而是要制造更大量更好的生产资料,那时社会财富大量涌现,人民生活普遍提高,资本家也不在乎已有的生产资料如何处置,恩格斯并指出如果有可能,共产党人也并不反对用和平方法来废除私有制。由此可见,消灭私有制不仅是合理的、可能的而且也将是水到渠成自开沟,自然而必然的了。
总之,《我》文认为马克思的共产主义是空想的两个方面的理由都不能成立。当然,说共产主义不是空想,并不等于是说马克思把共产主义里的一切都看清楚了,他只不过勾划了一个轮廓,虽然是必然的轮廓,很多细致、具体的东西,将来人类在实践中才能完善;也并不等于说它会很快实现,人类将还有很长的历史进程要走。马克思说:“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们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存在的物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二卷83页)当前的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即使在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由于科学技术的发展,并吸取了社会主义国家的经验教训而自我调整,克服了过去老牌资本主义帝国主义的一些弊端,缓和了阶级矛盾,因此生产力仍有发展的余地,特别是资本国际化,发达国家将资本及其矛盾转至不发达国家,更延缓了自身的危机。经济落后国家,资本主义仍有很大的发展余地,即使当今的社会主义国家,由于过去都不是资本主义高度发展的国家,经济文化都较落后,也要允许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存在,促进社会主义经济的发展,直到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存在的物质条件成熟,人类思想、知识、道德素质的普遍提高,才能谈到向更高阶段过渡的问题。而且社会主义发展过程中也会遭到挫折和反复,这些都将是几代人甚至更多代人的事了。这里还应当指出,虽然实现共产主义是将来的事,并不能说我们不要以之为理想而为其奋斗,只要多数人有这个理想并脚踏实地为之奋斗不息,共产主义的实现必将加快其历程。正如马克思所说:“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一卷40页)既然是运动,那就要及时参与并不断为之奋斗,只要对现存物质生产和思想道德中的不良状况消灭一点,就是向共产主义前进了一步。
马克思的哲学是否被列宁严重误解?
《我》文认为马克思的哲学被列宁及以后的马克思主义者严重误解,提出了三方面的理由,为了讨论方便,我们就一个个地加以探讨:
第一,《我》文认为马克思恩格斯《1844年经济、哲学手稿》、《德意志意识形态》、《自然辩证法》等著作,是本世纪三十年代才发表的,发表后轰动了欧洲,有些人发现了一个不同于俄国版的马克思主义。这些著作列宁都没有读过,因此,不能说列宁对马克思哲学思想的了解是深刻的,斯大林就更不消说了,毛泽东的思想又是受苏联影响的,由此推论出马克思哲学被严重误解。
我们先来看看马克思和恩格斯对《我》文提到的以上那些著作有什么说法。马克思说:“当1845年春他(指恩格斯)也住在布鲁塞尔时,我们决定共同钻研我们的见解与德国哲学思想体系的见解之间的对立,实际上是把我们从前的哲学信仰清算一下。这个心愿是以批判黑格尔以后的哲学的形式来实现的。八开本两厚册的原稿(指德意志意识形态)早已送到威斯特伐里亚的出版所,后来我们才接到通知说,由于情况改变,不能付印。既然我们已经达到了我们的主要目的——自己弄清问题,我们就情愿让原稿留给老鼠的牙齿去批判了。”马克思接着指出他们的见解已表达在以后的著作中(《马克思恩格斯选集》2卷84页)。 恩格斯在《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的序言中说:“把这几项稿子送去付印以前,我又把1845—1846的旧稿找出来重读了一遍。”接着指出旧稿的一些缺点,但恩格斯在旧笔记本却找到了《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称赞它是“作为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是非常宝贵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4 卷208 ~209 页)这个提纲于1888年恩格斯收在《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一书中作为附录第一次发表。
从以上马恩的叙述中可以看出:1.《我》文提到的那些著作,只不过是他二人早期为了弄清楚问题而写的,虽然没有发表,但这些问题的看法在以后他们的著作中已有表述。2.恩格斯在发表《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一书以前,重新看过这些著作,并指出这些著作还有缺点,这些著作的优点方面肯定会包含在他的著作中。他并把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作为附录一起发表了。因而说这些“留给老鼠的牙齿”去批判的旧稿的发表引起轰动,发现了不同于俄国版的马克思主义是没有根据的。3.列宁读没有读过那些著作无关紧要,因为那些著作的观点已经包含在马恩以后的著作中,何况列宁肯定读过“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怎能说列宁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了解不深刻呢?也不能据此断定斯大林。至于毛泽东,他的哲学著作《实践论》直接来源于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有关实践的观点,《矛盾论》是对于唯物辩证法的发挥,一段时间也不被苏联理解,怎能说他只是受苏联的影响而没有对马克思的理解?
第二,《我》文说列宁的反映论与马克思的不同,是见物不见人,否认了马克思“人化的自然”,没有从客体中看到人的主体。比如我们面前这张桌子,当然是独立于我们的意识而存在的,但桌子不是自然物,是人造出来的。造第一张桌子的人,总要事先有一个设想,也就是桌子的观念。马克思指出,人的劳动的特点,在于他制造一件产品以前,已经在他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即已经观念地存在着。所以,我们不仅要把桌子看成是客体,还要看到桌子的主体方面,即是从中看到人的劳动、智慧、意志。而且桌子是商品,有交换价值,即人与人的关系,这也要看到。按照列宁的观点,客体就是客体,不依赖于人而存在,这正是马克思所批评的,马克思在费尔巴哈提纲中说,以往的一切唯物主义对对象“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就是这个意思,这句话长期不为许多人理解,列宁也没有很好理解。
上述理由是站不住脚的,列宁的反映论,正是来源于马克思和恩格斯。早在1844至1845年间他们开始弄清哲学问题时,就强调对象的客观存在,批评黑格尔的绝对观念是无,自然界才是物。他们并已探索出“思想、观念、意识的生产最初是直接与人们的物质活动、与人们的物质交换、与现实生活的语言交织在一起的”历史唯物主义原理。并说:“如果在全部意识形态中人们和他们的关系就像在照像机中一样是倒现着的,那末这种现象也是从人们生活的历史过程中产生的,正如物象在眼网膜上的倒影是直接从人们生活的物理过程中产生的一样。”“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而且从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中我们还可揭示出这一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回声的发展。”(《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一卷30页)这正是被一些人发现的不同于俄国版的马克思的话,这些话如照像机、视网膜上的倒影、反射、回声,不正是列宁的反映论观点吗?以后马克思和恩格斯都经常谈到反映问题,恩格斯说得更明确;1888年恩格斯在《路,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一书中,除了从本体论或世界观上谈到思维和存在的关系外,更从认识论谈到思维和存在关系的另一个方面,即“我们关于我们周围世界的思想对这个世界本身的关系是怎样的?我们的思维能不能认识现实世界?我们能不能在我们关于现实世界的表象和概念中正确地反映现实?”(《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四卷221页)从以上可见, 列宁的反映论正是来源于马克思和恩格斯,没有什么不同。
说列宁的反映论是只见物不见人更是对反映论的曲解。我们面前的桌子反映到人脑中,难道只反映桌子的物,而不同时反映这张桌子是人造的,有人的智慧、意志、劳动,可以有交换价值这些意识吗?人在造这张桌子之前,头脑中已有桌子的形状,但这种形状难道不是客观世界的反映而是什么“先念”的东西吗?恩格斯说得好:“和数的概念一样,形的概念也完全是从外部世界得来的,而不是头脑中由纯粹的思维产生出来的。必须先存在具有一定形状的物体,把这些形状加以比较,然后才能构成形的概念。”(《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三卷77页)最初,人类从自然界见到许多岩石、土墩等类似桌子的形状加以比较,设计制造了桌子,又在以后的实践中不断改进,才有了今天各种各样的桌子。《我》文又说:“我们不仅要把桌子看成客体,还要看到桌子的主体方面”这话错了,对于人桌子就是客体,它没有主体,人类花在其中的劳动、智慧、意识等主体方面的东西,制成桌子就统统成为客体了,难道桌子还有意识吗?认为桌子是人的思维的产物,本身有主体方面,还把这说成是不同于俄国版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不是把马克思推到唯心主义方面去了吗?
至于马克思所说以前一切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从客体或直观形式去理解,不是把它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观方面去理解,绝对不能据此认为马克思指事物、现实本身有什么主观,而是说旧唯物主义直观地认为客体就是客体,没有看见人通过感性活动即实践可以改变它们,即没有看见人的主观能动性。所以马克思接着说:“结果竟是这样,和唯物主义相反,唯心主义却发展了能动方面,但只是抽象地发展了,因为唯心主义当然是不知道真正现实的、感性活动本身的。”接着又批评费尔巴哈“想要研究跟思想客体确实不同的感性客体,但是他没有把人的活动本身理解为客观的活动。……所以,他不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马克思最后还总结的说:“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以上马克思语皆引自《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一卷16—19页)
从马克思这些话,只能理解他的哲学思想是辩证唯物主义的,既承认客观事物的存在,又见到人的主观能动性;既要解释世界,更要改变世界,这种革命性正是马克思哲学的精髓。怎能把马克思的哲学理解为既承认事物的客观性,又承认事物本身有什么主观的二元论?怎能抹杀马克思哲学的革命性?
《我》文在历史唯物主义上又提出了以下观点:历史唯物主义的物,并不是哲学上讨论的“心物关系”或“意识与物质关系”的“物”,而是指社会物质生活条件、生产、生产方式、社会存在,所有这些都离不开人,是指人与自然的关系和人与人的关系,而人不是纯粹的物质,人有肉体和精神,人的活动是有意识的活动,所以,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并不是把唯物主义原理应用到社会历史领域而得出来的。
唯物主义所讲“物质与思维的关系”,或“心物关系”问题,正如恩格斯所说是哲学上最高的最基本的问题。哲学是关于自然、人类社会、思维的一般发展法则的学问,它的最高最基本的问题当然包括了人类社会。人的社会生活物质条件、生产活动和生产方式,社会存在、人与自然和人与人的关系,都是“物质与思维关系”的物。人当然有思维、意识形态,但这些都是由上述“物”所决定的,人们在生产中发生的关系,也不是他主观的产物,而是如马克思所说是“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故“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二卷82页)这正是马克思把唯物主义原理应用到社会领域得出的结论,所以他自己把这种哲学叫做历史唯物主义。如果像《我》文所说,那马克思为什么不把它称为历史唯人主义或别的什么呢?《我》文上述解释,其实是把马克思的历史哲学推向心物二元论了。
《我》文还批评列宁认为意识是存在近似正确的复写错了,如宗教就不是。我们不能孤立地从一句话来看列宁的思想,列宁在其他地方也说明人的认识的复杂性。唯物主义反映论是人类认识的基础,在此基础上人类思维还有自己的规律。恩格斯曾说:“任何意识形态一经产生,就同现有的观念材料相结合而发展起来,并对这些材料作进一步加工,不然,它就不是意识形态了,就是说,它就不是把思想当作独立地发展的,仅仅服从自身规律的独立本质来处理了。”(《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四卷250页)毛泽东也指出人的思维从感性到理性思维的规律。 无论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泽东都没有说过意识形态就是社会存在的直观反映或简单复写,思维活动合乎实事求是的科学规律就能够更全面、更深刻、更正确地反映客观存在,如果不实事求是而是胡思乱想,那就不能如此反而歪曲了客观存在。
第三, 《我》文认为过去没有理解马克思主义的精华是什么, 1844年手稿出版后,才知道马克思主义的精华是“实践的唯人主义”,因为“马克思的出发点既不是精神也不是物质,而是人,是现实的人或实践的人”。
马克思主义博大精深,内容包括哲学、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运动、政治历史评论等等什么是它的精华可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不同的理解并不奇怪,但如要叫它什么主义,总的是马克思主义,分细点是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共产主义,这些都是马克思恩格斯自己命名的,要叫它是什么“实践的唯人主义”就不适当了。你可以理解马克思主义的精华是关于实践的人的学说,不论对不对可以说是个人体会,但要称之为“实践的唯人主义”就不对了,就不符合马克思的本意了。
究竟什么是马克思主义的精华,这恐怕要看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是怎样理解的才更准确。恩格斯在1877年发表的《卡尔·马克思》一文,及1883年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都在马克思许多重要发现中强调指出两点:第一是在人类世界史观上进行变革,发现了人类历史发展的规律;第二创造了剩余价值学说,揭示了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它产生的资产阶级社会的特殊运动规律。说这两方面是马克思主义的精华更准确些,这些都是批判的、革命的、改造人类社会的武器,也可见到马克思主义的立足点不仅是人,而是人类社会的进步,是人类的解放。
列宁是机会主义者吗?
《我》文认为建设社会主义需要高度发展的经济文化,列宁在俄国那样经济文化并非高度发展的国家进行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先用革命手段驱逐地主资本家,建立工农政权苏维埃,然后再来发展经济文化,这种作法违背了马克思主义原理,其在贫穷落后国家实现社会主义的计划最终被证明是失败的,因此是机会主义。
马克思和恩格斯是认为社会主义要在资本主义高度发展的经济文化基础上才能建成,他们还认为无产阶级革命只有在几个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同时发生才能成功,但是,他们并没有说这是一成不变的教条,正如恩格斯在谈到《共产党宣言》的基本原理时说:“这些基本原理的实际运用,正如《宣言》中所说的,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一卷238 页)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就在于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而不是生搬硬套。列宁从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情况出发,分析了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平衡性,提出了社会主义可以在一国首先胜利的论断,而且看到了当时俄国各种矛盾突出,革命时机成熟,判断无产阶级革命可以取得成功,毅然发动了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这是列宁对马克思主义原理活的运用和发展,正是他比考茨基、普列汉诺夫等高明的地方。如果革命时机成熟,无产阶级可以通过革命取得政权而不去革命,这才是机会主义。十月革命胜利后,虽然无产阶级能不能在一国取得政权的争论已经解决,但取得政权后,能不能在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建设社会主义的争论,又在列宁逝世后的1926年在苏共内部发生,季诺维也夫等认为不能,斯大林等认为能够建成,并开始进行。经过两个五年计划后,事实上证明苏联已经建成社会主义工业化强国。可是苏联解体后,这个争论又发生了,你看,“列宁在贫穷落后的国家实现社会主义的计划最终证明是失败的!”所以当时就不应该搞,搞了就是机会主义!
怎么能这样简单轻率地对待历史和历史人物呢?苏联解体距离列宁领导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已经60多年,这60多年历史发生了多么巨大的变化!不研究这些变化,不分析苏联解体的原因,就把半个多世纪前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否定了,是郑重严肃认真的态度吗?
在资本主义链条薄弱环节的贫穷落后国家,只要有一定的无产阶级,有共产党,革命时机成熟,无产阶级革命可以成功,可以掌握政权,这是苏联、中国等的历史证明了的事实,但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后,能不能在这种落后的经济文化基础上建成社会主义,建成后能不能巩固而不被资本主义复辟,这的确是值得研究的问题。但这个问题不是单纯能够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经典著作中找到答案的,更重要的要看事实。
1926年初苏共内部发生能否建成社会主义的争论后,从1928年起,就进行了有计划的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到1937年4月第2个5 年计划完成时,苏联已成为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工业国,工业发展速度超过了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从工业总产值看,苏联已跃居欧洲第一,世界第二。原来沙俄比西方先进国家落后50至100年,苏联只用了10 年左右时间就赶了上来,跑完人家一个世纪才走完的路程,这就是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就是社会主义制度激发了广大人民进行创造性劳动的积极性,并能够由国家集中人力、物力、财力,有计划地进行大规模的工业建设,为生产力迅速发展提供了广阔天地。战争最能考验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苏联第3个五年计划才进行了三年半,就遭到希特勒德国的入侵, 当时德国是欧洲一等工业强国,先后侵占了法国等欧洲多数国家,打败了在欧洲大陆的英军,英国只是依靠海峡才守住英伦三岛。侵苏战争开始,德军虽然打到列宁格勒和莫斯科城下,但苏联人民在共产党领导下,凭借已有的工业及巨大的爱国热情,终于将法西斯赶出领土,攻克柏林,迫使希特勒自杀,德国投降,成为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主力。战后又成为能与美国抗衡的超级大国,这不就证明苏联的综合国力已经超过了欧洲所有最强的资本主义国家,成为世界数一数二的吗?这不就证明列宁“首先用革命手段取得达到一定水平的前提,然后在工农政权和苏维埃制度的基础上追上别国的人民”是能够实现的吗?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苏联,法西斯虽然终将失败,但世界人民还不知将在法西斯统治下,多过多少黑暗的日子?仅此一项苏联的成就就不能轻易地否定,何况,由于苏联的支援或影响,世界绝大多数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从帝国主义统治下独立,中国、越南、朝鲜、古巴等国家走上社会主义发展道路,至今仍然存在,资本主义强国也在从苏联抗衡中吸取了社会主义的一些经验,进行了自我调节,克服了帝国主义的一些弊端,使自身仍然充满一定的活力,这些都是否定不了的!是的,苏联已经解体,但前苏联解体的原因是复杂的、多方面的,既有内部原因,又有外部原因,主要原因并不在于社会主义建设的失败(那怕曾发生过人所共知的缺点和错误)。而且船烂了还有三千钉,当今俄罗斯的工业军事力量仍然不可忽视,苏联共产党仍然存在,事物发展总是连续的,也是曲折的,要从它的全进程来评价,不能取其一点不计其余。
苏联是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它在人类社会发展史上开创了一个新纪元,对社会主义运动作出了巨大贡献。正因为它是开创者,难免不发生这样那样的缺点和错误,难免不发生反复,它的成功与失败都是极宝贵的财富,都将对今后社会主义的发展起良好的资鉴作用。现在来说列宁是机会主义,他的建设社会主义的计划失败,不免乱扣帽子,缺乏理论和事实根据。
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能不能修正?
《我》文认为斯大林和毛泽东说马克思主义的个别原理和个别结论可以修正,基本原理则不能修正,这是教条主义。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也要在实践中不断检验,如果错了也要修正。
马克思主义者从来都不把马克思主义看成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从来都认为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在于具体情况情况分析,也即是毛泽东的实事求是,从来都认为马克思主义要在实践中不断地充实完善和发展。《我》文认为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经过实践检验如果错了也要修正,这话原则上是对的,问题在于是否错了,说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不能修正,正是说那些基本原理不错,如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马克思主义的一条基本原理,这条原理能够修正吗?《我》文在谈到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如果经过实践检验证明错了也要修正时,不正是在运用这条基本原理吗?
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是总结了人类哲学、自然科学和历史学、社会学、人类学等科学成果的精华,政治经济学和剩余价值学说是总结了人类政治经济学成果并解剖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科学成果,共产主义是研究了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和人类对美好社会向往的科学结论,这些都是经过人类历史的实践,特别是马克思主义产生一百多年来共产主义运动的实践的检验,证明是正确的,是没有办法修正的,把这些原理修正了就不叫马克思主义了。
马克思主义原理能不能修正不仅是实践的问题也是关于人们如何看待真理的问题,即人类能不能认识客观世界,有没有真理?真理是相对的还是绝对的?这个问题哲学上已经解决了,即承认人们可以认识客观世界,有真理,真理既有相对性,也有绝对性。既然实践已经证明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是真理,既有相对性,也有绝对性,那就不能修正,只能在此基础上充实、完善和发展。
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大体上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不受时空限制,都可用来指导实践的绝对真理,除非人类历史和自然界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才会失去指导作用,这也就是其相对性。一部分是在当时当地的历史条件下符合实际,时过境迁就不存在的相对真理,但在当时当地条件下又有绝对性。如关于剩余价值的原理,资本主义社会不存在,它就不起指导作用了,但只要资本主义社会存在而不作巨大改变,它就起指导作用。这两部分原理都是修正不了的。当然,在马克思恩格斯运用基本原理分析具体问题得出的结论中,也有不全面不准确的,当然可以修正,如他们认为无产阶级革命只有在几个先进资本主义国家同时发生才能成功,这个结论已被列宁修正了。
《我》文在论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可以修正时,其实没有举出什么基本原理可以修正的例子,只举出马克思在19世纪就认为资本主义寿命不长了,以后被恩格斯改正这个过分乐观的看法,又举了列宁在20世纪初写《帝国主义论》,论证资本主义到了最后阶段,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资本主义仍发展着。但这两个例子,并非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而是对当时当地条件下运用基本原理得出的结论,当然不够准确,是可以根据新情况新问题重新加以研究得出符合实际的结论,但不能因此而证明马克思的基本原理可以修正。
除以上问题外,《我》文还在从无产阶级专政到领袖专政一节中批评列宁所说:“群众是划分为阶级的,阶级通常是由政党来领导的,政党通常是由最有威信,最有影响,最有经验,被选为领袖的人们来主持的”这话极端,使无产阶级专政变为领袖专政。对列宁当然可以批评,但这种批评有失偏颇。列宁关于群众、阶级、政党、领袖的论点,只不过是正确描述了现实。任何国家、社会的人民都有不同的阶级、阶层、集团,他们都有不同的利益,因而也都有代表这些不同利益的政党和派别,这些政党和派别都必须有人来主持工作,执政后这些主持人就成为国家的领袖。试看当今资本主义各国,哪一个国家不是政党政治?不是由执政党的头头来管理国家,管理国家始终是少数人,总不能人人都当总统,都当政府官员。是不是民主的关键是看这些人能不能真正代表人民,人民能不能选举和罢免这些人,能不能对这些人实行有效的监督。列宁对于领袖的说法,关键一个是选,而不是钦定,一个是人们而不是两三个人更不是一个人,这样的集体,如果党内民主和监督机制健全,进行专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即使发生问题也很容易解决。何况列宁的专政只是对少数人,而且是过渡性质,对大多数人是民主,而且是长远的。他的群众、阶级、政党、领袖的说法绝不是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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