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耶尔克西·183号--赫曼贝克散文世界的多重维度_散文论文

论耶尔克西·183号--赫曼贝克散文世界的多重维度_散文论文

试论叶尔克西#183;胡尔曼别克散文世界的多重维度,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别克论文,维度论文,试论论文,散文论文,尔曼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网络出版时间]2015-05-21 20:23

      URI:http://www.cnki.net/kcms/detail/65.1210.C.20150521.2023.005.html

      [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章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0304(2015)03-0045-06

      不同特质的文化在不同的界域内呈现出不一样的生命观、价值观。一直以来,哈萨克族作家善于将本民族传统文化中有关空间的想象与思维融入到自身的民歌创作及文学写作中去。从某种意义来看,由于民族自身的历史境遇与族群心性使然,哈萨克族崇尚“自我”之观念与生俱来,尤其在处理“自我”与“他者”的关系上显得较为慎重,而这在很大程度上也印证了社会历史对特定民族文化风俗的某种选择,它们是时间与空间相互作用下的一种产物。生长于哈萨克民族文化氛围中的作家叶尔克西·胡尔曼别克(以下简称“叶尔克西”),其散文写作既表现了对本民族历史文化的追溯与沉思,又立足于现代意识与民族心灵形式的相互融合,对生命存在哲理的感悟与阐发,因而内蕴丰厚,风格独标[1]。《永生羊》《草原火母》及《我的祖国我的人民》等文本便是叶尔克西散文写作的代表作品,从中可以看到童年的天空、女性的阴柔以及哈萨克族人在日常生活中的精神信仰,进而深刻了解哈萨克族独特的社会文化体系。走进叶尔克西的散文世界,人们可以看出爱情与幸福不仅是时间的线索,更是生命的一种坚守;通过一次次对于死亡记忆的刻画,表达了其对生命的态度及对黑暗的一种自省。横亘在生与死两重世界之间不过是一道鸿沟而已,尽管它们的镜像迥然不同,但它们混杂在一起却扑朔迷离,以黑暗作为界域过渡的时间渐变,将风格化的悲剧命题演绎为对普通人生的执着追索。“任何活动,只要它能够产生对象,而对于这些对象的知觉就是一种直接为我们所享受的东西,并且这些对象的活动又是一个不断产生可为我们所享受的对于其他事物的知觉的源泉,就显现出了艺术的美。”[2]叶尔克西以现实主义的创作姿态,用略带女性特有的细腻的人物描写和故事叙述建构出一种自然而然的悬念,并以随行笔记的方式将哈萨克族的草原故事展示在文学舞台之上,营造出一种自然之美。

      一、叶尔克西的“北塔山”及其意义

      在多民族聚居的新疆,语言差异是新疆各民族人民之间相互沟通的主要障碍,也是新疆各民族文化交流过程中较难跨越的难点之一。从中央民族大学毕业的叶尔克西,练就了过硬的双语写作本领,长期坚持用汉语进行文学创作,她试图通过其作品将哈萨克民族文化之源——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彼此激越与碰撞的过程,以及本民族宗教信仰与精神追寻用那饱含深情的纯美文字呈现出来,进而沿承哈萨克族近千年来业已成形的社会存在方式。叶尔克西深受哈萨克民族传统文化的滋养和影响,加上其独特的人生经历,使得她的散文世界充满了一种感伤的情绪和不可名状的幽怨;可以说这种感伤和幽怨直接展现了哈萨克族人想要表达的内心感受,这些情绪并非因生命本身的不美好,只是寄托的这种情愫它本身就如此哀婉,也唯有这样才能表达草原人饱经风霜的生活之本。叶尔克西背靠哈萨克族风土人情,其以叙事为主的散文出于一种深度的自觉。她立足民族自身向世界引荐、介绍有关哈萨克族的历史文化、风俗民情,将自然审美和社会审美紧密融为一体,重新回归朴实易懂的文体风格。一只羊、一座毡房,还有那承载着童年记忆的深情的北塔山,一起还原了作家曾经美好的时空存在。

      在很大程度上,北塔山牧场对作家叶尔克西来说意义非比寻常。北塔山牧场是叶尔克西生命的起点,在这里她度过了童年最美好的时光,同时这也是作家创作不竭动力的根源,叶尔克西那一次次关于童年的回忆总绕不开记忆中的“北塔山”。在作家看来,“北塔山”不仅是个地理意义上的自然存在,更是个饱含情感的意义符号。可以说,关于“北塔山”的一切是叶尔克西无法淡忘的生命印记,关于它的种种回忆将不断地被作家写进一个个文本里,而这其中以散文《永生羊》最具有代表性。《永生羊》中的“北塔山”,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一种牧歌式的草原图景。“北塔山”这片大地成了叶尔克西梦牵魂绕的一块净土,对“北塔山”的无限眷恋与思念之情蔓延在文本的字里行间。《夏牧场》中的“北塔山”令人无比神往,“夏牧场天蓝地绿,庞大的雪山与密集的松林;山溪沿岸多草多花儿,水中小鱼鲜活地穿过如丽人秀发般柔顺的青苔;草地上山羊恬静地享受阳光……”蓝天、碧水、莺飞、燕舞的童年记忆在曼妙文字的渲染下又鲜活地跳跃起来。像北塔山、草原、牧场这些身为本然的“物态”已成为作家笔下极想呈现的一个个的审美载体,它们不断地被人们发现,并被直接消费。纯美的自然风景唤起了人们对“北塔山”炽热的爱与不了的情,这种情与爱贯穿于哈萨克族草原人的生命始终,这里不乏热爱生命、敬畏死亡以及自然之常态,从中可见作家是怀着对这片圣地的一种感恩与无比的眷恋。叶尔克西的散文世界里还有一种民族情感不能忽视,这是作家自己基于普遍人性的角度对本民族生存、发展的深切感悟,她描绘出一幅哈萨克族人心灵的图画。透过其散文中讲述的一个个故事,发现这些故事背后都隐匿着一条通往哈萨克族内心的甬道,远远地汇入翻腾的额尔齐斯河,串连起一代代哈萨克族人赖以生存的丰厚经脉,退却了浮光掠影的虔诚与谦让,留下耐人寻味的来龙去脉。从某种意义上看,“北塔山”成了哈萨克族民族审美的一个重要的标准符。叶尔克西立身于历史空间之中,思绪万千,眼前这个有着图腾意味的“北塔山”在消费文化日益风尚的现代社会生活里,显得卓尔不群和意味深长。

      或许对记忆中景物的深情渲染只为了给个人的回忆增添些冲动的情愫,世人既可自在地纵情于此,又可自由地享受那飘渺于时光隧道中的天籁之音。《蓝光中的狼》中有一段这样的描写,“主人把一只硕大的羊头放在大盘里,且把羊脸对着了老太太。来自大帐的叔伯从羊头右腮割一块儿肉,递给主家的男主人,第二块给女主人,第三块儿递给新娘的母亲,第四刀,割了羊的耳朵,给了那个小男孩儿。大家说,把羊耳朵给这位尊贵的小客人吧。”貌似简单的场景描写,却蕴含着丰富的哈萨克族民俗风情。叶尔克西散文世界里那一个个琐碎的小故事一旦舒展开来,让人们从中不断触碰到哈萨克民族对动物、对生命的那颗敬畏之心,以及带有十足仪式感、礼遇他人的生活情景。从哈萨克族风俗来看,尊贵的客人登门造访,宰羊是必须要有的动作。哈萨克族人认为宾客是安拉的赐予,需要恭敬地对待他们,宰羊待客不仅出于礼仪,更是一种理所当然,并要附上体面而荣耀的其他礼节。哈萨克族始终有种神灵崇拜的信念,认为“万物皆有灵”,万物是沟通三界、天堂与地狱之间的使者,从中可见萨满教对哈萨克民族文化与个人信仰的真切影响,让生活于草原之上的哈萨克族人与大自然发生了一种灵犀式的深度契合。很大程度上,萨满教的精神信仰同样浸透了叶尔克西的生命本身,并赋予了她的散文世界以灵动的艺术魅力,正如《子弹》中所言,“积雪衰老了,只会一点一点把自己消灭,而不给谁留下任何负担,也不对谁讲衰老的道理,因为它们总是出生在深秋,消亡在初春,它们的记忆是寒冷的。”作家采用拟人手法将积雪的自然常态还原大自然,并从生命轮回中精炼出“我本无物”的生命哲学。不言而喻,叶尔克西散文世界中那些关于哈萨克民族风俗礼仪、宗教信仰与家庭观念根源于哈萨克族草原人日常的道德理想、伦理情操以及他们的生存大智慧。

      同样,对艺术的审美不单是为了满足生命个体心灵上对美的一种渴望,也是对人的生命存在的一种美的认知。叶尔克西用优美的文字向现实世界倾诉内心深处翻腾跳跃的萌动之气,通过一个个故事分享,从初识生命的喜悦到洞悉万物的自然节律。作家从个人的角度去审视自我的情感倾向,一步步还原自然万物的本真,逐渐去消弭世俗的粉饰与腻味,以期达到自然融合和“物我两忘”的至真境界。为了适应牧场上随时搬迁的需要,哈萨克族草原人长期居住在蒙古包似的毡房当中,可以说毡房曾一度成为哈萨克族草原人地位的某种代言。如同《老毡房》中所言,“不见了毡房的踪影,心里空荡荡像失去了踪影”。童年生活于草原之上的叶尔克西,并没有多少在毡房里生活的体验,这对于叶尔克西来说,既是幸运也是遗憾,“幸运的是我这一辈子躲过了风雨的侵扰,遗憾的却是失去了一种生活的侵染。”可见毡房对于哈萨克族人来说是一种信仰的自然载体,它们承载了深厚的民族传统、历史文化与族群情感,是哈萨克族人关于故乡、关于家庭这些概念的清晰设计。显而易见,哈萨克民族传统观念深刻影响着久居城市之中的叶尔克西,她甚至反问道:“祖先为什么给他们的后人选择了这样一种充满了艰辛的生存方式,栉风沐雨。”可以说,毡房记录了一代代草原人刻骨铭心的生命体验,是哈萨克族人乐知天命、顺应自然的有力见证。

      二、双重视角观照下的生命世界

      当代文化正经历历史性与现代性的双重建构,消费主义与商品文化日益占据主导地位,当前形势造成了一些作家的创作重心由文学可读性转为市场购买率,但叶尔克西却并没有随波逐流,她始终坚守一种以淳朴自然的语言来诉说生命个体内心深处的情感倾向。在叶尔克西的散文世界里,动物的身影随处可见,作家是在“借助动物书写表现了一系列与民族命运、民族生存、民族精神以及民族生命形态息息相关的情感”[3],进而勾勒出一个看似并不了解的自然界,仿佛人们“总是天生缺乏悟性”。事实上,叶尔克西用文字捕捉到这些美的令人心醉的瞬间,同时给人们留下了慢慢去体悟的巨大空间。离开家乡多年的叶尔克西以童真的眼光去重新回味哺育她的那片故土,以女性特有的细腻和温情重新体味哈萨克传统文化所散发出来的惊人吸引力。一般而言,文字呈现的造型艺术是显性的、具象的,而格式化的语句活化出的民族灵魂则是隐喻的。一种童真的视角与商品化之间的矛盾与冲突、“主”与“客”之间在女性观念上的巨大差异都在叶尔克西的散文世界中演绎出非比寻常的艺术魅力。以印象式的回忆将“舞台”与“真实”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而文字感悟力的本质则是艺术家修饰后的创造力和艺术特点,经由脑海自我勾勒作品中所描写的画面,从而进入孩童与女性角度的审美过程。散文《永生羊》《草原火母》等文本中,作家用文字引导人们从孩子和女性等不同视角去体悟“心灵创造的快慰”,将那些源于自然的生活场景“制作得很自然”,并植入欣赏者(即读者)的意识里,从而创造出一种身临其境的奇妙感受,与作家一起欢喜、一同忧愁。“溪水的欢腾跳跃、草场的广袤无垠”给予了叶尔克西创作上的很多灵感,眼前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有生命在闪烁,以浪漫的姿态接近大自然的无拘与不羁。这些散落在生活细微之处的自然景致被作家那女性特有的细腻所捕捉,并用浪漫的气质书写发生在草原上的一个个故事,将民族风情美化,努力营造画面美感,其字里行间流露出作家自己经历了城市与乡村多重生活洗礼以及人生跌宕起伏的复杂情愫。

      “牧人说完话,把萨尔巴斯推给了父亲。”“我清楚地看见,萨尔巴斯很专注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它如此这般落魄到北塔山来其实只是为了寻找一个人,而我父亲的话恰好提醒了它要找的那个人是我。”《永生羊》中的萨尔巴斯是牧人在放牧时送给“我”家的一只病弱的小羊羔,当“我”与这只小绵羊初次见面时,彼此之间仿佛“已经相识有好几个世纪了,还曾约好要在几个世纪后在这北塔山上邂逅相遇,向世人证明,这个世界真正的主题不是爱情,而是生命与时空。”从此“我”与萨尔巴斯之间的眼神交流,就像“彼此相致生命的问候,那问候的声音穿过微弱的秋光,撞在我们的耳朵上。”这般细致的文字是对“我”与小羊羔萨尔巴斯初次见面场景的回忆性描述,面对如此美好的那时那景,将孩子心中对动物的好奇感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随后,作家更是以这只羊羔为生命主体,将“我”的感受依托羊抒发开来,“在萨尔巴斯的眼里,冬天只会图解现实,冬天的道理与法则再严酷也永远只是一味地苍白、寒冷、单调,缺少表现力,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草原之上天地苍茫,当再次回到故乡“北塔山”之时,叶尔克西的思考愈加深入、透彻,旧年的尘土飞扬,满溢的生命记忆结合了独特的人生经历,对“冬天”的感受不再是白茫茫的欣喜,而是苍白的单调。

      从视觉审美的角度出发,在《永生羊》中,作家将萨尔巴斯成长过程中每个阶段细致地刻画出来,让读者与作者之间建立起共同情感,从而为萨尔巴斯被宰杀时所发生的惊异一幕做了铺垫,进而引起了人们心灵上的巨大震撼。待熬过了寒冬后,萨尔巴斯已经长大,但残酷的“对不起,我需要你!”还要将它宰杀,令人无比惋惜。在风暴来临之前,萨尔巴斯会站在山尖凝望远方,仿佛在那彩霞的背后看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幼小体弱是萨尔巴斯与“我”共同具有的生命状态,从某种意义上看,作家是明处写“羊”,其暗处还是在写她自己,从这个角度来看,并非作家悲观的妥协,而是一种咏叹的基调。“人生的目的就在于与自然和谐相处”[4]。事实上,地球是一个生生不息的生物进化圈,圈子里的所有生物都能在生物链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草原人喂羊、杀羊本属于自然而然的事,短暂的一生注定还要再次醒来,只不过羊还是羊,一种生命轮回的意味饱含其间,因而作家才将它称为“永生羊”。可以说,生命的传承如同呼吸的顺畅,荡气回肠之处方显气节与高昂的精神。从还是孩子的“我”看来,宰杀是不公平的、是残忍的,但只要是生命,终究逃脱不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达尔文”自然法则,被赋予象征意味的“永生羊”出自一位哈萨克族女童坦诚面对生命自然与向往未来美好的朴素的情感认知。

      就叶尔克西个人而言,她的社会角色是多重的。“叶尔克西同时担当着女儿、儿媳、妻子、母亲和作家等多重家庭和社会角色,在这样的创作心态下,她对哈萨克女性生命的观察和思考就不是肤浅的,而是能够深刻理解并读懂她们的内在精神并将之在作品中升华,具有触人心弦的艺术魅力。”[5]身为女性,叶尔克西的散文创作有股飘逸的草原之风,内含一种轻柔之美,她的每一次讲述都不是虚幻的泛泛而谈,而是寄情于景、寄情于物的真情书写。散文集《草原火母》立足女性的现代视角,用文化的眼光重新审视现代社会与历史过往,用自己的生活经验勾勒出一个民族的深度内涵与文化传承,从某种程度上看它是一曲草原女性趋向自我的心灵史。可以说《草原火母》这部散文集将传统女性的责任融进了哈萨克大草原的诗情画意,随着时代的向前迈进,不仅女性在传统观念上发生了很大转变,同时男女之间的性别隔阂也逐渐淡化。“酷”是草原女性新气派的一种凝炼和率真表达,是她们在人生思辨中新的体悟,在这里作家将草原文化嵌进了一种主体的意识。哈萨克族人有着自己的价值观,他们尊老爱幼,彼此和睦相处,在乌托邦似的日常生活中,不论时空如何变换,都无法动摇他们核心的精神信仰。《永生羊》一文中的小羊羔萨尔巴斯默默承受了生命世界里诸多的不公平,并在死后也将自己的肉奉献给养育它的“我”的家,这里象征了草原女性愿意牺牲自己以延续他人生命的光辉形象。一棵大树,虽在缄默,却力图从土壤中吸收养分,以供给叶子的生长所需,“大树的每一片叶子代表一个人”,这里依然表达的是对女性奉献精神的一种歌颂与善意。还有在《天鹅女》《女儿水》《太阳公主》《我生命中的三个女性》等散文中,叶尔克西以或真实的故事、或传奇的神话来刻画不同的女性角色,让读者站在现代意识的边缘一览生活在草原牧场之上女性的不同色彩,在烂漫的历史空间重新审视草原女性特有的生命魅力;当苍劲的西部文化因女性角色的介入显得愈加美丽灵动,一种出自柔美的温情才会构成生命世界的完整光华。

      三、饱含生命钝感力的一种达观

      有首哈萨克民歌中是这样唱的,“爱人的毡房远了,看不见了,心都伤了。”爱人的离去对谁而言,都是一种莫名的心痛,无论草原上的汉子如何洒脱都无法抗拒离别带来的彻骨的忧伤。可以说,死亡是一种默认的生命归宿,不同时空之间相互转化,使得生与死更具一种魅惑的色彩。在某种意义上,人是一种时间性的存在物,只有在时间的延续和流动中,人们才能去感知、体验和思考。叶尔克西写过多篇关于“死亡”这一主题的散文篇章,在自然万物的生命更迭中寄寓了自己热爱生命、尊重死亡的成人理性,其中充满了对生命价值的一种钝感力。淡去对外部环境的描绘,叶尔克西的散文有对心灵世界的叩问。抛弃那种功利性的现行艺术观,通过文字有效衔接创作者与欣赏者,让他们之间彼此相通相吸,能够从一个具有美好性格的作者眼里去看一看人生。尽管文中的故事场景很简单、普通,可叶尔克西忽远忽近地营造出读者与故事之间的“心理距离”,以此达到一种艺术审美的效果。死亡本是一件令人忌讳却又常被提起的话题,可在叶尔克西的散文写作过程中,死亡却成了她的一条主线,她将“艺术气质”蕴藏在每个不同的死亡故事当中,以期去触碰读者的“审美知觉”。在很大程度上,文字艺术的魅力不仅在于运用了高超的文字技能,更因为读者营造了富有意境的画面感,并在画面里渗透了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生命的一种敬畏。

      “死乃是生命活动最具深刻意义的时刻,在死亡面前留存下来的东西才是生命所真正完成的东西”[6]。肉体只是生命世界自我循环的物质载体,生命本身有如一场大水或大风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是生命存在的方式。伽达默尔曾认为,“对于处在历史中的人来说,回忆并不是旁观的认识者客体化行为,而是传承物的生命过程本身。”理解死亡,就能接受一切活着的磨难[7]。从某种意义上看来,“永生羊”是哈萨克族人对生命永恒的一种美好寄托,是对弱肉强食的现实生存法则的情非得已以及一种悲悯之情,再美轮美奂的生命风景都需要从容地面对死亡。“要得到这份从容,需要先得到一种忍耐,一种默认,一种平和,一种宁静,一种能够容纳一切磨难的常人心态,且能含笑于世。”散文《帷幔两边》记述的是牧人妻子去世的情景,是作家生命记忆中对“死亡”这一概念最初的印象,“芨芨草,却用它们的身体,轻轻地触摸着担架的底部。”曾试图缓解自己写作时面对“死亡”这一主题的沉重,可却无济于事。在女人死去的毡房中悬挂起的紫红色帷幔成了这个故事的又一切入点,紫红色帷幔里的人们为死去的女人做了最后的送别,留下紫红色的帷幔上微弱的晨光。接着,叶尔克西家里红色的绸帷幔延续了故事的一些线索,“是我母亲和父亲浩荡一世的青春,和我们这个家的一片蓝天。”在亲眼目睹了人死后的种种情景,叶尔克西开始反思“死”的存在及意义,“我凝望着熟睡的老坟地,母亲站在门前向我狠狠地挥手,我知道她在说,你既然看见时光正在一点一点融化掉,那你就快点去把水挑回来!”从时间的流向,作家开始对死亡有一种探索的勇气,“在帮亡人缝衣的时候,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们总是这样,我们忙于工作、写字、上车下车,我们不知道时间天天都在过去,看来我们就这样了。”

      萨满精神在叶尔克西的散文世界里更多地演化成了对生命无休止的悼念与哀怨,这大概是叶尔克西在借他人的口吻表达自己的时间观念以及对时间逝去的无限感慨。散文《魂在人间》讲述的是老牧人死后灵魂的回忆,这种回忆既是哈萨克族的历史回忆,也是华夏民族沧桑历史的画面回顾,勇敢的哈萨克族不仅建造了一片净美的生活家园,更为作家的哲学思考提供了一个可以让灵魂得以栖息的安静之所。《父亲的堂兄》中的另一位老人在死亡之前的几天,开始向他感谢的人告别,并预言了自己的死亡,而事实上他在几天后便去世了。这个故事是以一种积极的态度来面对死亡,通过活在有限的日子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让自己走得太匆忙。人生固然要远离严寒,要主动迎接死亡的残酷,这便是为了守住温暖,不留人生的点滴遗憾。同样在《黑牛和红牛》《不死猫》《随意捡来的故事》及《多年飘过的一片云》等文章中,叶尔克西写了许多对死亡的态度。死亡场景的不断浮现,不是为猎取好奇而作,而是探索哈萨克族对生命本质的一种理解和豁达。从某种层面上看,哈萨克族是个质朴而稳健的草原民族,他们虽对死亡有天然的恐惧,却能理智地面对死亡,“生存之路,万里迢迢,走下去才是尽头,如果走不动了,只好躺下,路到此为止”。哈萨克族人的这种生命观,或许路的尽头都是坟墓,却依旧顺应自然。

      总的来说,叶尔克西的散文写作多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作为创作的资源,将当代盛行的大众文化与哈萨克族传统的草原生活衔接起来,努力在它们之间搭建起一条多元文化与普通人性彼此通融的纽带与桥梁。“经验是由机体与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符号与回报,当这种相互作用达到极致时,就转化为参与与交流。”[8]叶尔克西娴熟地运用汉语进行散文创作,书写那充满热情与天、地、人自然融合的草原情怀,以细腻的笔触倾诉自己内心中对哈萨克民族精神自我的执着诉求与整个族群的历史记忆。叶尔克西的文字虽不比那些人类学研究者的田野调查严谨、规范,却无时无刻不在绽放出其对哈萨克族这一族群对于生命强烈的认知,较为立体地展现出哈萨克民族传统文化的基本表征。叶尔克西的散文世界以贴近生活的近景题材为其审美的逻辑基点,以细腻的情感倾诉为其主要特征,淡化主体叙事的创新模式,以显性的艺术形态将审美主体融入文本所描绘的社会文化“大舞台”之中,正如车尔尼雪夫斯基在《艺术与现实的审美关系》一书中所说的:“美是生活。”“任何事物,凡是我们在那里面看得见依照我们的理解应当如此的生活,那就是美的。”[9]从这个层面来看,以写实为特征的叶尔克西的散文写作,其聚焦的是哈萨克族人日常生活中的美。哈萨克族文学的美学品质和鉴赏艺术的美学机制拥有独特的生存土壤与语言环境,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和文化多样化的未来发展趋势,哈萨克族主体意识和文化态度有所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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