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图书馆理论与图书馆教育变革的探索(续完),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图书馆论文,理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3 图书馆事业与图书馆理论必将进入知识时代
西方图书馆事业四百年,图书馆科学两百年,中国图书馆事业与图书馆科学几乎同时起步,迄今也有一百年。从这个事业与这门科学发展的逻辑来说,总要经历以图书馆的整体探索为特征的发展阶段,以对其整理对象——文献的探索为特征的发展阶段,和以对文献知识的开发与利用的探索为特征的发展阶段。西方的图书馆事业与图书馆科学发展到文献探索阶段,迄今已有五、六十年,而我国真正的文献探索起步于八十年代。按照这个事业与这门科学的逻辑发展,现在应当进入知识的探索阶段了。
在我国,知识探索的任务已于八十年代初提出来了,这时,我们的文献探索不过刚刚起步,所以显得早了一些。由于知识探索的艰难程度,而对情报、信息的探索相对要容易得多,所以在文献探索的同时,情报与信息的探索相继开展并发展起来了,而且结出了丰硕的果实。不但在理论上有成果,而且反映在专业教育的实践上,由图书馆学系发展为图书情报学系,又进一步发展为信息管理系。这个发展是合情合理的,而且是必然的,甚至是必经的过程。
八十年代初,我提出图书情报合一成立信息中心,其主旨是希望将图书情报办成一个系统工程,最终拿出成熟的知识产品。后来,从组织系统来说,图书情报合一了,信息中心也成立了,但并未形成一个系统工程,也未拿出成熟的知识产品。集图书情报之力,拿出的不过是某一专业领域内的二次加工产品。而真正的知识产品,则要突破专业领域的局限,对众多学科知识进行综合、概括与开发,尤其是要突破本体论知识的局限,进入认识论与方法论的探索与发掘。由此加工出的知识产品,既出之于各学科的本体论知识,又高于具体学科的本体论知识,是抽象与具体的统一,一般与个别的统一,普遍与特殊的统一,并以抽象、一般与普遍的品格丰富知识的学科体系,架设一条通向各学科知识的现实的桥梁。
这项工作,就是老子和孔子曾经从事的工作,就是在他们的《道德经》、《系辞传》中所体现的集科学与哲学为一体的工作和内容。难道《道德经》、《系辞传》不就是对他们那个时代所取得的哲学与科学认识的最高概括吗?当然,我们一时做不到这一点,但集多少代的努力总能做到这一点。
从老子、孔子算起,历史的巨轮又滚动了近三千年。时代不同了,我们所面临的形势与任务起了很大的变化,但这个事业的知识本质是永存的,我们之于他们,在知识上依然是一脉相承。我们所面临的社会形势更复杂,我们所面对的文献知识更繁富,我们需要有更开阔的视野,更踏实的工作和更加百折不挠的毅力。
文献中有信息,文献本身也传递一种信息,并体现为情报。在中国,情报与信息的区别,从科学技术的角度来说,仅在于一个是主观的,一个是客观的,一个强调它的主观属性,一个强调它的客观属性,仅此而已。主观和客观是相通的,是可以转化的,很难将它们截然分开,但又必须在某种程度、某种情况、某种条件与某种需要下将它们分开。
信息传递知识,情报也传递知识,但信息与情报并不就等于知识。因为既然讨论知识,为什么舍知识不用,而以信息与情报代替呢?
信息就是信息,情报就是情报,它们都有自己的研究内容。研究信息,研究情报,并不等于研究知识。信息作为知识的来源,它就是而且仅仅是一种客观存在;信息作为认识成果,它就是知识的一个极小的组成部分。研究信息不可能研究各学科的知识内容,不可能以知识为对象,对知识进行本体论、认识论与方法论的综合与概括。因此,信息不等于知识,信息的研究不等于知识的研究,因而也不能代替知识的研究。信息仅仅是本体论的东西,而知识才进一步具有认识论与方法论的品格。信息只有同知识结合,才能被识别与解读。也只有同知识结合,才能生发出新的知识,否则它不过是一种信息本质,是待认识的自在之物。情报同知识的关系也大体如此,充其量它只是在一个有限的专业范围内对知识的认识与传递,因而研究情报并不等于研究知识,也不能代替知识的研究。知识研究就是知识的自我认识。当前,人类知识已经发展到可以实现自我研究、自我认识的阶段了,及时地提出知识研究的任务是我们的责任。
由文献、情报、信息的研究发展到信息技术的引进与利用,也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信息技术是一种手段,它可以代替手工作业,实现图书馆工作方式的变革,它的意义和对图书馆所起的作用是巨大的。在图书馆工作的文献层次,需要并且可以利用信息技术;在图书馆工作的知识层次,也可以利用并且更加需要信息技术。在文献层次,信息技术的强大功能并未能得到充分的发挥,而只有到了知识层次,信息技术才找到了真正的用武之地。
图书馆研究文献、情报、信息,并采用信息技术是一种发展,图书馆学系发展到图书情报学系,进而又发展到信息管理系也是一种发展。所有这些发展都是图书馆在文献层次的发展,标志着我们的图书馆事业与图书馆科学已经进展到文献阶段,并为进一步转入知识研究和过渡到知识时代准备了条件。由于图书馆研究了信息,并采用了信息技术,也可以认为我们已来到一个信息时代。但在图书馆的逻辑发展中,由图书馆整体研究阶段进入文献研究阶段再进入知识研究阶段,是一个递进的发展过程和递进的发展阶段,并最终将以知识时代载入图书馆史册。因为图书馆、文献、知识是图书馆这一社会事物的逐层展开的三要素,而情报、信息及信息技术仅作为一种功能和手段出现,不具备作为图书馆的一个独立的发展阶段的资格。过份地看重并拔高了他们,于事业的发展不利,将导致图书馆主体地位的失落与主体意识的丧失,将使我们迷失向知识阶段前进的方向,而现实中正出现了这样的失误与迷惘。
图书馆是一个行为主体,图书馆学就应围绕图书馆主体进行研究,并突出图书馆这个主体。在图书馆整体研究阶段,虽然存在着图书馆与社会的矛盾,它们都作为主体(相对馆藏文献)出现,但因为是从图书馆的角度进行研究,所以图书馆仍不失为一个行为主体,而社会成了我们服务的客体。但到了文献研究层次,只有文献与读者的矛盾,图书馆主体看不见了,因而很容易导致主体地位的失落与主体意识的丧失。到了知识研究层次,是突出知识与人的矛盾。知识是人的意识创造物,人是知识的认识主体与物质承担者,知识统一于人,人成了研究与认识的主体。这个“人”,既包括社会读者,也包括图书馆员,他们都作为研究的主体,都以主体的身份出现。在图书馆整体层次,尚区分为图书馆与社会,尚有图书馆与社会的矛盾。到了知识层次,这个矛盾就转化为知识与人的矛盾,图书馆与社会在这里已融合为一,都以“人”这个主体出现。矛盾统一了,矛盾转化了,更易于知识的研究,更容易突出并发挥图书馆在知识上的本质功能和把握图书馆的知识本质,从而也把握社会发展的本质。
知识的研究、开发与利用是图书馆的发展方向,图书馆将在这一工作的基础上同社会统一起来。现代科学技术如比迅猛地发展,图书馆工作不应停留在文献阶段,将自己局限于文献形式之中而自甘落伍。图书馆应该继承和发扬这个事业的知识本质和知识传统,回到科技队伍的大家庭中来,勇敢地走到科技发展的前列,实现对于知识的主体地位的回归。
4 图书馆与文献知识事业、专业和学科
文献知识是一个客观存在,是国家的宝贵的意识性资源与财富,因而应当建立起一个关于文献知识的事业。为了建立起一个文献知识的事业,必须有一支从事这一事业的专业队伍——文献知识队伍,这就需要开办文献知识专业,研究文献知识科学,培养与造就从事文献知识事业的人才。因而,建立以文献知识为研究对象与开发对象的专业与学科是事业发展的客观需要,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
建立文献知识事业,必须提供一个关于文献知识的客观物质基础,即将文献知识收集起来,集中起来,形成一个文献知识的宝藏,这个承担文献知识宝藏建设任务的社会单位就是图书馆。文献知识事业需要一个社会主体,而图书馆就是这样的社会主体;文献知识事业需要获得一种社会形式,而图书馆就是最理想的社会形式。文献知识事业借重图书馆而获得了自己的社会组织与社会形式,它就作为一种社会文化事业而跻身于社会事业之林。
文献知识专业的人才通过创办图书馆而使文献知识事业获得相应的社会组织与社会形式,并通过组建图书馆馆藏而开展自己所从事的文献知识工作,实现自己作为一个文献知识专业人员的价值。
可见,从文献知识事业可以导向图书馆事业,从文献知识专业可以导向图书馆专业,这是一种事业的与专业的发展逻辑。
还有一种发展逻辑,即与前一种逻辑出发点相反的逻辑,它们是一种对等的逻辑,同一的逻辑。就是反过来,从图书馆事业也可以导向文献知识事业,这就是对这个事业作层次的分析与本质的考察。文献知识事业是图书馆事业的本质,文献知识专业是图书馆专业的本质属性的称谓。就是说,图书馆专业本质上是属于文献知识专业的,这两个专业在某种程度上等价,即在知识的本质意义上是等价的。
从文献知识事业出发,图书馆是文献知识事业的社会组织形式,从图书馆出发,文献知识事业是图书馆发展到它的最高阶段——第三阶段亦即知识阶段的本质性事业,是直接在知识本质上开展的事业。
从文献知识事业到图书馆,对文献知识来说是一种正向推导,对图书馆来说是一种反向求索;从图书馆到文献知识事业,对图书馆来说是一种正向展开,对文献知识来说是一种回归求索。不论是正向推导,还是反向求索,都达到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都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共同的逻辑,虽然方向相反,然而殊途同归。无论怎么说,我们都应在图书馆事业与文献知识事业间建立一个本质一致的逻辑。
从文献知识事业出发,就是从几千年的人类知识事业的历史出发,把握贯穿这个事业始终的一条知识的红线,就是发掘这个知识传统,使之发扬光大;从图书馆事业出发,就是发掘并指示它的知识本质,最终达到对这个事业本质的把握,实现它在知识本质上的觉醒、追求与回归。
为了把握图书馆事业的知识本质,为了在其固有的知识本质的意义上开展自己的工作,图书馆必须创办文献知识专业,建设文献知识学科,培养从事文献知识工作与文献知识事业的人才。
文献知识专业是图书馆专业发展到第三阶段——知识阶段的本质称谓。为了在本质的意义上把握图书馆事业,还是叫文献知识专业较为合适。而以文献知识专业命名,我们就可以直接组织起文献知识的工作,推动图书馆事业在文献知识事业的本质轨道上运转与发展。
文献知识事业是由图书馆创办起来的事业,它从图书馆中生长出来,并以此实现了图书馆的自我超越。它使图书馆事业不再仅仅是一个为社会提供文献服务的事业,而是将文献知识的研究、开发和利用作为自身的事业和本职的工作,在自己的研究、开发和利用的基础上进一步推进社会的开发和利用,并使社会的开发和利用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并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
图书馆的文献知识事业仍然从组织馆藏开始,以建立这个事业赖以开展的物质基础。在馆藏组织起来以后,就要进行开发和利用。文献知识事业是从文献出发的事业,它面向全部的人类文献,而不是文献的某一个部分,这样才能称之为名副其实的文献知识事业。由于人力、物力、财力上的局限以及获得上的困难,我们不可能将全部的人类文献搜集齐全,也不可能进行有效的整理加工,因而只能采用以部分求整体的原则与方法进行组建。在这里,我们所面对的是一个文献“部分”,但它却是着眼于文献整体的,是用文献部分代表文献整体的,仍然贯彻的是文献整体的原则,而文献整体的原则作为图书馆工作的基本原则是必须贯彻和遵循的,而且是不可回避的。
这个文献整体的原则不是人们所批判的馆藏建设上的大而全小而全思想,而是以系统理论为指导的科学的建馆原则,它同大而全小而全是对立的。相反,在一些专业图书馆,追求专业文献的全之又全,纯之又纯,所谓要覆盖80%—90%以上的专业文献,却排斥其他专业的文献,才是地地道道的大而全小而全思想,不但对科学研究事业不利,对精神文明建设尤为有害。在专业馆藏建设上的大而全小而全,实际上是一种情报原则,而不是图书馆原则,是从情报思想中滋生出来的原则,是用情报原则指导图书馆工作的错误做法,是图书馆做了情报的尾巴。凡是这么做的专业图书馆,事实上已经离开了图书馆的轨道,充其量不过是一种情报资料室,其功能被限制在买编借还的一个极其狭小的领域,这无异于是对传统图书馆工作的一种倒退。
在我国,甚至在世界,科技情报只是专业领域内的东西。情报必须讲对象,讲时效,它就不可能做大跨度的多学科的综合,因而只能在一定的专业范围内展开,因而必然带有专业的物质与专业的局限。而图书馆的文献知识事业则不能这么办,它要以整个人类文献知识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与开发对象,岂能将自己局限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它要从知识的把握、驾驭、运用与创造的角度提出问题、认识问题与解决问题,就必须将自己的视野投向整个人类知识领域,舍此便不足以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
图书馆的馆藏建设应当贯彻文献整体的原则,而这个文献整体是可以用“以部分求整体”的方法获得的。当前,世界的文献生产量急剧增长,但文献重叠现象十分严重,知识的冗余更其励害,一个专业领域的文献是不必要悉数收藏的。如果将一个专业缩为一个点,即使将本专业领域内的文献一一收藏,它在整体上也不过是一个点。如果我们提供另一专业领域的文献知识,即使有限的一两种,那也构成另一个点,在两点之间就可以建立一条连线,其知识量就会成倍增长。如果有三个以上的点,就提供一种立体知识的图象,沟通各知识点,就能组成一个立体的多层面的纵横交错的知识网络图,用于解决具有复杂关系的现实问题,不就具有更大的把握了吗?
人类知识是人类的社会实践与社会认识的产物,它是属人的,不论哲学、社会科学、自然科学以及专业技术,都是属人的,都打有人类的印记,包括人的生理印记与心理印记,实践印记与认识印记。马克思所说的,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最终都将成为一门科学——关于人的科学,是否可以从这里得到印证与启示呢?
人类的特有印记是巨大的,不可抗拒的,谁也无法回避,无法超越。当我们接触各学科领域的知识多了,便有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仅仅专业术语不同、场所不同、对象不同、运用不同而已。在不同的专业术语、专业内容中,亦即在不同的本体论知识中,透露出共同的认识论与方法论本质,而知识的认识论与方法论则是对本体论知识的一种意识蒸发与升华。各专业领域的本体论知识只是知识的认识论与方法论的个别形态,是可以从认识论与方法论的角度予以把握和综合的。善于将各专业的本体论知识转化为普遍的知识的认识论与方法论,并在知识的认识论与方法论的高度予以概括和把握,同时,将知识的认识论与方法论转化为每一专业领域的具体的本体论知识,并且创造出新的本体论知识,都体现为在知识的把握、驾驭、运用与创造上的一种高超的艺术。文献知识专业与文献知识科学就要研究这种知识与认识的艺术,以促进知识的发展与思维的创造。
用情报与信息的观点看知识,知识具有严格的时效性,知识存在着老化现象,特别是现代科技知识,它的生命周期很短。但用知识的观点看知识,老化的只是知识的本体论成分,不涉及知识的认识论与方法论成分;或者说只是知识的本体论意义,而不涉及知识的认识论与方法论意义。一切本体论的知识都具有认识论与方法论的品格和功能,从认识论与方法论的角度看待知识,知识永远不会老化,不会过时,它将永葆青春,永远指导人们的实践和认识。
《明史,朱升传》记载,元末朝纲不振,腐败纷争,群雄竞起,天下大乱。朱元璋投至义军郭子兴属下,屡次征战,兵多将广,急于称王。隐士朱升剖析天下大势,提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策,被朱元璋采纳,终于扫荡群雄,做了皇帝。1964年,苏联在中苏边境陈兵百万,虎视眈眈,时刻伺机进犯,严重地威胁着我国的安全。当时,美国尝够侵越战争之苦,急于撤出越南,又怕我们乘机填补空白。面对如此形势,我们怎么办?毛主席从《明史,朱升传》中得到启示,提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九字国策,终于成功地避免了一场核战争。
朱元璋打天下距今七百余年,从情报与信息的角度来说,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但朱升的九字国策定江山所体现的智慧,却能超越历史时空,对后人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这就是知识的认识论与方法论的功绩,是永远不会过时的。
中国几千年的古代文明,保存下来的文献无比丰富,古人的智慧尽在其中,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巨大的智慧宝藏。我们要善于利用它,我们必须利用它,以为现代服务,它们永远不会过时,这就是我们文献知识工作者的眼光,这也是我们文献知识工作者的责任。
人们常说,现代科学技术高度分化又高度综合,但如何分化,如何综合,其具体方法、路径、轨迹是什么,无人指示。知识是怎么创造出来的,又怎么为人们所利用,开避新的创造历程,对我们来说仍然是一个必然的王国。知识的运行与发展、借鉴与创造有许多规律等待我们去研究、去开发、去揭示。这里富含知识的辩证法,是一个丰富的智慧宝藏,足可供人们开发利用。从这里可以生长出一个新的知识领域,一个对知识进行再认识的新领域,即关于知识的知识的新领域。这里是一片广阔的新天地,并且是一块未曾开垦的处女地,在这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收稿日期:1997—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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