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2002年的经济：复苏中的问题与前景，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俄罗斯论文,前景论文,经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今年初，俄经济增速急剧下降
自1999-2001年，俄罗斯经济连年实现增长，三年经济增长率依次为3.2%、8.7%和5%。尽管其增速之快在世界大国中屈指可数，但还不能说已步入稳步增长的轨道。俄经济近几年的增长，实际上是1998年金融危机后的复苏性增长，势头十分脆弱，甚至面临着增速急剧下滑的威胁。根据俄国家统计委员会的统计数字，2001年第四季度国内生产总值没有增长；今年1-2月份与去年同期相比，工业生产仅增长2.1%，而去年1-2月份与2000年同期相比增长5.4%;2月份工业生产增长2%，是1999年5月以来增长最低的一个月。根据俄经济发展与贸易部的统计（该部的数字一般比统计委员会乐观些），今年1-2月份GDP比上年同期增长3.2%（去年同期的数字为5.4%）。如果1月份与去年12月月份相比，生产则完全是下降趋势。今年1月份主要工业部门的产值与去年12月份和去年同期比较，增、降(+-%)（注：俄罗斯国家统计委员会发布的数字。）如下表。表中显示，如与去年同期相比，工业生产有升有降；但如果与去年12月份相比，则全部是下降。俄罗斯财政部提供的GDP环比数字下降幅度更大。根据该部的统计，今年1月份俄罗斯GDP为7133亿卢布，而去年12月份为8596亿卢布，1月份与去年12月份相比GDP下降约17%。
工业部门
1月与去年12月相比1月与去年同期相比
电力 -4.8-1.6
燃料 -0.4+5.7
黑色冶金
-3.1-3.6
有色冶金
-1.3+9.8
化工、石化
-1.7+1.7
机械制造
-15.7-1.8
轻工 -11.5+0.9
食品 -22.3+8.0
二 经济增速下降的主要原因
对于年初经济出现的负面趋势，俄政府人士及部分经济学家通常以“季节性”或“周期性”等原因加以解释，但缺乏“季节性”、“周期性”对生产增长影响的具体数据或实例。笔者认为，自去年第四季度以来经济增长停滞或增幅下降的主要原因至少有以下三方面：
（一）世界石油行情下跌。俄罗斯进出口贸易占GDP的比重超过50%，世界市场行情，特别是石油价格，对俄罗斯经济的影响十分明显。1999-2001年经济连年增长，预算收入大幅度增加，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石油价格的高水平。尽管根据俄统计委员会的数字，2001年内需对GDP增长的贡献超过60%，但还不能说，俄经济增长已经摆脱对原料行情的依赖。毫无疑问，由于世界经济增长下降和"9.11"事件导致的石油价格下降，对去年第四季度和今年年初的经济增长有明显的影响。今年年初，进出口贸易下降，贸易顺差也大幅度下降——去年12月份为58亿美元，今年2月初为39亿美元。
（二）刺激前三年经济增长的一些有利因素消失。1998年金融危机后，由于卢布大幅度贬值，刺激了国内工业，特别是进口代替产品的发展，其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之大使众多学者感到意外，现在这一有利因素已经基本消失。此外，近几年，由于政府的控制，对生产部门有举足轻重影响的天然垄断价格（电力、天然气等）保持在一定的水平上，没有使加工工业的成本提高。但自2月15日开始，国内市场天然气价格提高20%，铁路货运价格上涨16%，自4月1日起，电力出厂价提高20%。这意味着，企业生产成本相对稳定的有利形势已不复存在。
（三）内需拉动乏力。"9.11"事件后，内需拉动力不足十分明显。据不久前俄过渡经济研究所对企业领导人所做的一项调查，只有8%的领导人认为，大量进口使他们的企业难以发展；多数企业家认为，制约生产增长的主要原因是消费需求低。去年的一项民意测验表明，2001年第四季度拟购置大宗物品的家庭要比夏季少得多。造成上述结果的原因主要是"9.11"事件后大量负面信息对居民的冲击，比如，关于美国和世界经济下降的报道，世界石油价格的下跌等。在普通居民的心目中，这一切对俄罗斯都是坏事，意味着国家财政收入减少、通货膨胀加剧。而实际上自去年下半年起居民收入增长数字开始下降。在此情况下，人们决定持钱观望。
三 俄实现2002年经济增长指标的前景
俄罗斯2002年预算法确定的经济增长指标是4.3%。但今年年初的经济形势表明，即使这一与2001年相比下降的指标也难以完成。影响今年经济增长的不确定因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世界油价问题。对世界市场石油行情的预测是俄制定2002年预算和经济增长指标的基本依据，在内需拉动有可能下降的情况下，石油出口可能再次发挥“重中之重”的作用。但世界石油市场行情历来变化莫测，"9.11"事件更增加了其变化的不确定性。今年，以下一些因素都将影响世界石油市场行情：世界经济增速下降、反恐怖战争以及巴以冲突的升级和欧佩克与俄罗斯等主要非欧佩克石油出口国的关系。而后者，即欧佩克与俄罗斯等主要非欧佩克石油出口国能否继续合作，采取石油生产和出口限制措施，对世界石油市场的影响尤为突出。
众所周知，由于欧佩克和俄罗斯等非石油输出国组织成员的合作，共同采取限制生产和出口措施，今年头一个半月，俄罗斯出口的石油价格稳定在每桶18.56美元，即勉强达到了俄预算对今年油价预测的下限。但现在预测今年全年石油价格为时尚早。其原因是，俄罗斯等非欧佩克石油生产国减少出口石油的承诺有效期至4月1日止，而不是全年。据报道，俄国内反对限制石油出口的势力非常强大，其队伍中不仅有石油大亨，还有俄权力机关中的要员，包括总统经济顾问伊拉里奥诺夫和总理卡西亚诺夫。虽然根据俄《SMI.RU》网站3月17日的消息，俄副总理维·赫里斯坚科已表示，“2002年第二季度，俄罗斯将维持石油出口的削减量”，但这并不表明俄罗斯与欧佩克在石油限产问题上的矛盾已经解决。据俄媒体披露的材料，所谓继续“维持”出口削减量，并非是对欧佩克的让步，而是惩罚俄24个拖欠财政债务不还的石油公司（惩罚措施是将其出口额度减少20%）；赫里斯坚科关于维持“削减量”的表态，仅限制在“第二季度”，而欧佩克要求今年全年执行限产措施。3月底，巴以冲突急剧升级导致世界石油价格回升，但如果双方在限制产量和出口问题上不能配合默契，石油价格可能再次发生动荡。
（二）经济改革问题。在俄政府官员和学者就俄经济增长原因发表的谈话和文章中，很少有人谈及政府改革措施的“贡献”。普京执政后，经济改革全面开花，声势浩大，但改革措施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尚不明显。由于考虑居民的承爱能力或受资金不足的影响，俄实际上推迟了某些改革的步伐，或改变了某些改革的初衷（如住宅公用事业改革放弃了让居民百分之百支付该领域的各种服务费），而今年拟进行的改革也未必能促进经济增长，甚至可能相反。
今年，天然气公司、俄罗斯统一电力公司和交通部三大天然垄断部门的改革已提上日程。但没有人对这些部门的改革回报率抱多大希望。首先，进行上述公司和部门的改革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之一是投入大笔资金，以更新生产设备，但投资很难在短期内见效。第二，国家尚没有力量解决天然垄断部门改革所需全部资金，在此情况下，再次提高天然气、电力以及铁路运价，可能成为解决投资不足问题的一个捷径。但对于天然气、电力等的涨价问题，俄国内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提价“赞成派”（政府主管部门某些负责人及天然垄断公司）认为，目前天然气、电力等价格过低，提高其价格将使整个经济受益；“反对派”（总统经济顾问伊拉里奥诺夫等）则认为，对天然垄断部门的提价应十分谨慎，一是可能加剧通货膨胀，二是加大生产企业生产成本，三是天然垄断部门涨价的收入，有可能挪做他用而并非全部用于投资，这些都与经济增长格格不入。前财长、现俄罗斯铝业公司副总裁亚·利夫希茨认为，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国家能把高速增长与上述天然垄断部门的改革结合在一起。
此外，今年将继续税制改革（官方预计，税制改革将持续到2004年）。自2001年1月起，税法典第四章生效，开始按新的税率征收消费税、统一的个人所得税(13%)。据税务部发布的数字，去年联邦预算确定的税收指标完成123%。税务部认为，上述成绩是税制改革的结果。但也有不同声音。杜马预算和税务委员会副主席O.德米特里耶娃认为，税收任务超计划完成，通货膨胀也起了作用（2001年通货膨胀率为18.6%）。今年1月1日，俄利润税法开始正式生效，其对生产的影响，也是一个不确定因素。如果说，去年的税制改革措施主要涉及的是自然人，今年将直接涉及生产企业。根据利润税法，企业利润税将由原来的35%降至24%。俄国内对此争议颇大。政府官员认为，上述措施旨在使企业减轻负担（据估计，企业的负担减轻约1500亿卢布）。但这一改革措施能否刺激生产，财政减少的收入有无其他收入弥补，都是一个问号，因为，反对上述法律的恰恰是法律的“受益者”——企业。俄企业认为，虽然利润税减轻了，但由于相关的优惠政策（如投资优惠政策）的取消，企业的负担实际上更重了。鉴此，一些学者认为，如果上述问题得不到合理解决，一些中小企业可能再次转入地下，即影子经济的比重可能再次上升。现在，政府正讨论和制定专门的减轻小企业税务负担的法律。
（三）控制通货膨胀问题。2月初，俄国家统计委员会公布了1月份的通货膨胀率：3.1%。这一数字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俄经济发展和贸易部官员坚持，1月份的通货膨胀率不是3.1%，而应是2.7%-2.8%。对通货膨胀率之所以如此敏感，不仅因为它是一项随时都能检验政府执行预算法成绩的宏观经济指标，还因为通货膨胀的加剧将直接影响经济增长指标的完成。通货膨胀加剧将使居民的实际收入和购买力受到影响，扩大内需刺激经济增长的政策将难以实施。2月份的通货膨胀率为1.2%。1、2月份的通货膨胀率为4.3%，大大高于预算法确定的年通货膨胀率11%-13%的控制指标。即使1月份的通货膨胀有季节因素，如公民用“第13个月”工资购置过节物品等，全年控制通货膨胀率的形势也不容乐观。其一，如上所述，自2月15日开始，国内市场天然气、铁路货运以及电力出厂价分别提高了20%、16%和20%。而且种种迹象表明，俄三大天然垄断部门正在向政府施加压力，企图再次大幅度提价以解决改革资金的缺口问题。俄经济发展和贸易部部长格列夫已在天然气公司董事会会议上表示，“今年下半年天然气价格应再提高20%”。俄统一电力公司也在加紧制造舆论，提出“电价上涨20%和煤价、铁路运价和水价上涨不匹配，其结果绝大多数水电站、国家区域电站和热电中心将成为亏损企业”（注：法·古泽尔：《自3月1日俄罗斯电力和天然气涨价》，［俄］《STRANA.RU》网站，2002年3月1日。）。如果天然垄断部门再次提价的要求得到政府批准，今年整个物价上涨将难以控制。其二，货币发行量也存在问题。据《消息报》网站3月24日刊登的一篇评论（注：评论的标题为《总统的中年：孤身一人的两年》。）披露，自去年12月1日至今年1月1日，仅仅一个月时间，中央银行货币发行量的增加值就高达1600亿卢布（而在此之前，增加值最高月份为600亿卢布），其中600亿卢布是为俄罗斯天然气公司提供的货款（协助该公司解决支付税款和偿还外债问题）。今年国家将为天然气公司提供80亿美元的贷款，相应卢布在俄罗斯经济中流通对通货膨胀的压力究竟多大，现在还是个未知数。鉴于以上因素，今年政府控制通货膨胀的目标很可能落空。俄多数专家认为，2002年通货膨胀率可能达到16%-20%。
俄今年的经济增长指标是去年5、6月份初步制定的，由于世界石油价格的动荡（"9·11"事件后石油价格暴跌，3月底，受巴以冲突和伊拉克因素的影响，价格又大幅度回升），俄经济和贸易发展部人士曾将2002年经济增长的预测修改为3.5%（注：阿·马库林：《2%-3%的经济增长对于俄罗斯太少》，〔俄〕《共青团真理报》2002年2月13日。），但最近又对今年经济增长表示乐观。在不久前举行的关于俄罗斯经济的研讨会上，该部部长格列夫预计，俄今年经济增长为3.5%-4.2%（注：格·格列夫：《2002年是俄罗斯关键的一年》，［俄］《POLIT.RU》网站，2002年4月3日。）。不少人，包括前副财长，奥·维尤金和前财长、现国家杜马预算委员会副主席米·扎多尔诺夫均认为，今年俄罗斯比较现实的增长速度是2.5%-3%。
专家对经济增长速度预测值的下降，引起了俄总统普京的不安。3月13日普京在与《消息报》工作人员会见时提出，“无论如何必须解决经济增长的速度问题”，并指出，尽管近两年经济出现了积极的趋势，但经济（快速）增长的任务并没有解决（注：米·谢尔盖耶夫：《普京号召，“无论如何”要保障经济增长》，［俄］《STRANA.RU》网站，2002年3月13日。）。人们普遍认为，所谓快速增长对于俄罗斯来说是指年经济增长5%-6%，而不是2%-3%或3%-4%。另据《论据与事实》周刊的消息，普京还对俄通货膨胀的“不可预测性”（指1月份3.1%的通货膨胀率）大为光火，告诫政府必须密切注意经济发生的问题，必须完成预定的宏观经济指标。
上述情况表明，政府确定的宏观经济指标能否顺利完成，是十分敏感的问题。它不单单是经济问题，在很大程度上已成为政治问题。它不仅关系着政府的命运，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普京的支持率和2004年总统大选。据报道（注：［俄］《SMI.RU》网站，2002年3月16日。），3月12日，普京单独会见了政府总理卡西亚诺夫，指出了卡对宏观经济指标恶化的个人责任问题。卡西亚诺夫力图说服普京，经济增长存在的问题，包括1月份的通货膨胀率过高和年初贸易顺差下降等，都与俄中央银行的错误政策有关，但俄实现经济稳定增长需要解决的问题，要比卡西亚诺夫对中央银行的指责复杂得多。杜马议员伊·利西年科（“统一”党成员）不久前就此问题指出，政府至今“没有行之有效的刺激经济增长的宏观经济杠杆”来解决经济增长缓慢的问题，其任务基本上是执行一年一度的预算而已。这一看法虽不尽全面，但对于进出口贸易总额超过GDP的50%、经济过分依赖国际市场行情的俄罗斯来说，也不无道理。这是因为，如果没有刺激经济增长的宏观经济杠杆，俄罗斯经济只能重蹈“成也石油，败也石油”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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