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资本产业分布：理论界定及其演变逻辑，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国有资本论文,逻辑论文,理论论文,产业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引言
自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来，各主要发达国家纷纷选择对本国金融业进行国有化。英国率先对陷入金融危机的诺森罗克银行实行国有化，美国、德国、西班牙等国家都纷纷对各大银行注资。美国政府宣布投入2500亿美元用于购买“问题银行”优先股，其中对美国银行和花旗银行分别注资450亿美元①。以上事实表明，国有资本已经成为当前各国应对金融危机的主要工具之一。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中国经济和美欧、日本经济形成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格局，决不能低估世界金融危机对我国经济的影响。因此，重新认识国有资本在稳定经济和提升产业竞争力方面的重要作用、深入研究国有资本产业分布及演变规律，对于解决我国当前面临的经济和社会问题具有重要意义。
我国国有资本产业分布调整已取得了巨大成绩，但是仍存在产业分布比重过高、调整路径单一、国有企业治理结构创新困难等问题。国有资本产业分布问题涉及到包括经济效率和社会公平在内的多种复杂因素，具有明显的不确定性、非线性及非理性特征。在既定市场化条件等因素的影响下，国有资本最优产业分布的理论描述诸方面，至今仍然空白点较多。本文将着重对这个问题进行探讨，以剖析国有资本产业分布的理论基础和演变动力。文章的第二部分将阐述国有资本产业分布的理论基础；第三部分分析国有资本产业分布演变的原因；第四部分是结论和政策建议。
二、国有资本产业分布的理论基础
(一)理论起点：自然垄断理论
由于自然垄断的存在，市场机制无法发挥作用，政府可采用以下政策：第一，政府不采取任何行为，容许社会承担垄断引起的福利损失，由于大范围的垄断，社会也可以因为垄断所带来的创新而受益。第二，政府可通过规定垄断价格或收益率来规范垄断行为。第三，政府可将垄断企业作为国有企业经营，并从福利和效率的角度而不是从财务盈利的角度来设定其产品的价格。因此，国有资本进入自然垄断产业是国有经济产生的基本动因。
国有资本进入自然垄断产业的基本着眼点包括：第一，国有资本是社会责任目标和利润目标的有机统一，正是因为兼顾经济与社会双重目标，国有企业才具有其独特优势。第二，国有资本进入自然垄断产业提高了社会效率，这是使社会获得自然垄断行业规模经济与范围经济效应的一种可能的制度安排。任何一次大规模私有化和国有化的基本目标都是社会效率，在一定条件下，国有资本可以有效地促进技术进步，以获得长期社会和经济效率。第三，这种制度安排是解决消费者和厂商对自然垄断产业产品的信息不对称问题的有效手段，这属于发展中国家的特质制度安排层面。发展中国家法规不健全，消费者处于明显信息劣势地位，这在自然垄断行业表现得更为明显。如果私人垄断该行业，生产者可能有更大的积极性去欺骗消费者甚至剥夺消费者主权。国有资本的双重目标决定其道德风险动机降低，更倾向于保持产品质量维度以维护消费者主权，可较为有效地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第四，对于庞大的自然垄断投资，发展中国家有限的私人资本无力负担，导致私人资本进入不足，这一部分投资理应由国有资本来承担。
(二)产业外部性的存在要求国有资本进入某些产业
在产业外部性中，产业间的知识溢出效应最为明显。产业间的知识溢出效应是指，当一个产业开发的技术同时可以被另一个产业使用并提高了生产效率，那么前一个产业对后一个产业具有知识溢出效应；当两个产业同时对同一生产工艺进行了研究开发投入产生了同一领域的知识，两个产业间则可能有知识互溢。高新技术产业具有极强的知识外溢效应，而且其需求不稳定，前期投资规模和投资风险巨大，后期维护成本非常高而且投资回收期长；这种产业在国民经济各产业发展过程中一般是作为生产力的先导，有些技术无法排他或者排他成本非常高。它们的外部性地位以及所需要的大量资金和技术投入使得私人资本不愿意或者无能力进入，在此条件下国家往往通过建立国有企业承担这类投资。
(三)经济周期中国有资本的经济调控作用
政府可以通过国有资本介入调节边际消费倾向c和加速系数α。首先，居民的边际消费倾向是相对稳定的，但是很多证据表明国有资本的分布范围越宽，造成的收入分配差距越小，那么相对增加了低收入居民的边际消费倾向；并且由于低收入居民占多数，那么这种分配形势会提高整个国家的边际消费倾向c，这会对经济波动产生调节作用；其次，国家可以通过大规模的国有投资来调节加速系数。
(四)利用国有资本增强国民经济的产业竞争力
经济增长理论认为竞争力是一个国家和地区保持经济稳定增长的基本保证，高水平国民经济竞争力是一个国家长期可持续发展能力的保证，产业竞争力则是国民经济竞争力的具体体现。产业竞争力理论基础是产业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产业比较优势来源于古典学派李嘉图的比较优势理论，它主张一国要尽力发展机会成本最低的产业，这样可以达到利用一国比较优势的目的；由于产业竞争力的公共品性质，单单依赖私人资本是无法对其产生强大的推动力的，需要国有资本发挥促进产业竞争力的主导作用，其作用主要表现在：
第一，国有企业通过完善市场基础间接地塑造产业竞争力。市场经济运行过程中存在着市场作用的空白点，比如基础设施领域，由于存在投资规模大、周期长、投资风险大的特点，导致私人资本供给不足，这是典型的市场空白点。为了弥补这种空白，选择国有资本进入是一种理想的方式，这会为各产业的发展创造前提条件，提高产业竞争力。
第二，国有企业通过确立竞争优势直接地塑造产业竞争力。传统经济学往往强调了垄断对社会福利的侵蚀作用，而同时产业内的垄断市场结构可以提高专业化，对技术进步产生推动作用。20世纪60、70年代，日本的国际产业竞争力迅速增强，并直接对美国形成巨大的竞争压力，其重要原因在于日本政府采取了提高产业市场集中度的政策，使其钢铁、汽车、造船等重要行业的大企业得到迅速发展。因此，由政府组建国有企业，以形成国有经济完全垄断或者寡头垄断市场结构，往往会极大促进规模经济与较强的技术创新能力，这种情况下国有资本的制度优势会成为提高产业竞争力的“推动器”。
综上所述，由于国有资本的制度特征和优势，使得政府可以将它作为规制垄断、调控经济、提升产业竞争力的政策工具，国有资本产业分布边界事实上体现了一个国家政府干预的强度。从空间角度看，由于各个国家所处的经济发展阶段和市场化程度差异较大，这些国家的国有资本产业分布边界存在巨大差异性；从时序角度看，由于某个国家的经济总量和结构处于不断变化中，影响国有资本产业分布的因素也会不断变化，政府应该根据这些因素对国有资本产业分布边界进行不断调整，这事实上就构成国有资本产业分布的客观演变过程。
三、国有资本产业分布演变的基本逻辑
(一)市场壁垒变动引起国有资本产业分布边界变动
1.经济性壁垒变动
首先，由于技术进步的原因，新型技术替代旧技术，导致一些以往需要大量固定资本投资的产业投资量大大减小，这种产业的自然垄断性会降低。其次，由于产品生产中发现了原材料的新来源而使原材料在各产业的公用性增强，那么前期投资大大降低，最优经济规模降低。那么，这种产业的自然垄断性会逐渐随着固定成本的降低而减弱。再次，技术创新使产品替代性增大。产品替代性的提高导致了垄断企业的成本收益发生变化，使自然垄断边界发生收缩。由于现代网络技术的发展，电信产业中的数据传输和计算机网络合一，新型网络的出现，使得电信产品替代性也大为增强，过去庞大的单一产品投资被现在的多产品替代，提高了潜在进入厂商的收益预期，增加了竞争程度。总体而言，网络和数据通信技术的快速发展使电信业高进入壁垒特征逐渐淡化，其自然垄断性不断减弱。最后，市场需求规模的扩大可以使得厂商收益大于克服壁垒带来的成本，这可称之为“相对壁垒的降低”，从而引起厂商进入，减少市场集中度。如果需求曲线高度缺乏弹性，社会最优产量不会下降多少，这时两家有效率企业能够在社会最优价格水平上共存并获利(王廷惠，2002)。
综上所述，随着需求、技术创新的不断进展，经济性壁垒会逐渐降低，自然垄断产业由完全垄断→寡头垄断→垄断竞争→完全竞争动态演化，在这种情况下，经济性壁垒的变化(特别是沉淀成本)会逐渐使产业的自然垄断性消失，国有资本应该退出该产业，要对国有经济进行战略性调整。由于技术进步特征和一个国家所处的经济发展阶段密切相关，那么经济性壁垒的动态演变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国有资本产业分布是和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阶段密切相关，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我国现在的国有资本分布边界和西方经济发达国家国有资本产业分布边界的差异性。
2.制度性壁垒变动
制度性壁垒是指不完善的要素市场、产权分配以及公共财政等市场经济制度对企业行为产生了外生障碍，使企业无法自由进入和退出市场的制度性障碍，包括政府职能和行为异化、生产要素市场没有完全确立等制度缺失。第一，国内资本和产权市场发展的滞后性。这使企业退出路径单一而无法在特定市场结构条件中实施有效退出，这种制度性壁垒影响的是国有资本退出路径选择问题。第二，社会保障制度不健全形成的退出障碍(谢地、李世朗，2003)。它提高了劳动力和人力资本的退出壁垒，使国有企业减少退出动力。第三，地方保护主义形成的国有资本调整壁垒。它影响区域经济的结构和发展。第四，政府行为导致的行政性壁垒。它在市场准入和政府管制方面对企业行为(包括退出和进入)造成巨大影响。
我国现阶段，国有资本产业分布边界动态变化在一定程度上是制度性壁垒决定的：制度缺失时，国有资本替代某些制度；制度完善后，国有经济替代制度的作用发挥完毕，国有资本理应退出，这种由制度引起的产业分布变化是国有资本产业分布演变重要方面之一。
首先是社会保障制度的不断完善。在建立社会保障制度之前，国有企业起到了制度替代作用，职工的各项社会保障由国有企业负担，这种企业办社会的模式是计划经济时期劳动力的主要保障方式；经济转轨之后，市场机制成为资源配置的主要方式，增加市场机制的各种制度供给成了政府改革的重要目标，但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建立一个非常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所以改革初期国有资本产业分布的调整并不很大；随着国家公共财政的不断成熟，政府充分行使社会保障职能，国有资本产业分布领域会随着制度供给的不断成熟发生演变，国有资本可以实现逐渐退出。
其次，资本市场和产权不断完善和发展促使国有资本产业分布不断演变。从我国资本市场起源来看，国有企业对资金的需求导致我国资本市场产生，资本市场的产生依赖于国有企业资本需求，它建立的目标是为国企筹资，并不是实现所有权快速转换和实现产权有效配置。而且在市场建立时期，国有股份无法公开出售，股票发行采取增量发售的形式，没有存量发售。一级市场上的这种限制很自然延续到二级市场，股票上市后，国有股不能流通，留下了股权分置的状况。国有企业体制问题导致了资本市场上的制度性缺陷；股权分置改革后，不断强化资本市场的产权交易功能，筹资功能弱化。这为国有资本的退出提供了制度保障：一是可以实现交易的可计量性，利用高度市场化的价格机制定价；二是引起国外具有资质的投资者购买国有资本。所以从理论上分析，国有经济调整速度和调整路径、国有资本产业分布的演变是和资本、产权市场的完善程度高度相关的，具体演变方式，还需进一步实证研究。
最后，其他类型的市场对国有资本产业分布演变的影响。例如劳动力市场的不断完善，可以降低国有资本退出的制度性壁垒，它可以迅速吸收国有企业改革造成的劳动力失业，从而保障国有经济战略性调整的顺利进行。
(二)产业结构变动引起国有资本产业分布边界变动
1.生产要素组合方式变动
首先，在劳动密集型产业中固定资本沉淀成本较小，劳动力要素需求很大，技术上处于中间或落后状态。此类产业内部劳动贡献率很高，但由于劳动对利润贡献分配的可比性很低，产业内部分工较差并且存在严重的效率衡量问题，这种产业与公有产权相结合会出现严重的市场失灵，严重损害企业内部效率的同时会大大提高企业内部交易成本。那么国有资本不应该进入这种产业。
其次，资本密集型产业特点是资本投入较劳动投入对产业贡献要大，资本有机构成较高。在资本密集型产业中，劳动对利润的贡献变得比较容易衡量，而资本对利润的贡献本身就很容易衡量，这种产业客观上与公共产权结合不会产生严重的市场失灵；资本密集型产业受到经济发展阶段的影响，非国有经济主体在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承接资本密集型产业的能力具有差异，所以国有经济在资本密集型产业分布领域随着经济发展阶段的不断跨越出现动态变化(见图1)，当然这也说明了资本密集型国有资本产业分布范围和方式具有演变性。
最后，技术密集型产业是指需要并采用先进复杂科学技术的产业，这种产业以知识性劳动要素取代简单劳动投入和资金投入，产品的中间消耗较少而产品附加价值不断提高。技术密集型产业对产权主体的技术要求很高，前期研发费用非常高且具有很高的风险，生产技术具有很强的正外部性，私有经济供给缺乏效率，这种产业需要国有资本进入。技术密集型产业的技术扩散外部性和技术优势会随技术的大规模应用逐渐丧失，这种外部性会随经济发展阶段的递进不断减弱，技术密集型国有资本产业分布范围和方式也会发生动态演变。
图1：资本密集型产业中国有资本产业分布演变过程
2.主导产业变动
在特定经济发展时期和产业结构系统中，主导产业能够最迅速、最有效地吸收创新成果，满足不断增长的市场需求并获得较高持续发展速度，有时决定经济增长的速度和质量。主导产业对经济发展和产业结构的主导作用体现在扩散作用上，具体表现为“回顾效应”、“前瞻效应”和“旁侧效应”。主导产业三种特性决定了主导产业投资波动可以解释经济波动的大部分，对于国有资本分布于主导产业可以有效调节主导产业投资，发挥宏观调控的重要作用。
由(2)可以看出对于社会总投资可以由α(主导产业投资比例)来解释，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经济波动的主要原因是投资波动，而投资波动的主要原因是主导产业投资波动。国家可以通过国有资本进入主导产业，进行宏观调控，从这个意义上说，主导产业在国家和宏观经济目标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主导产业起到了传导机制作用。
既然国有资本应该分布于主导产业，那么影响主导产业演变的所有因素都可以影响国有资本产业分布。技术、市场、资源、企业是影响主导产业演变的主要动力，在这些动力的推动下，产业在时间和空间上依次跨越，形成了独特的演变过程。首先是幼稚产业。这个阶段产业相关产品已经得到市场认可，但是没有形成消费者需求的稳定偏好；部分企业进入产业，但产品品种有限、用途未得到充分发掘，此时产业成长动力是关键技术的突破和市场需求的稳定增长；其次是成长产业。这个阶段产业整体竞争力大大加强，市场需求的作用是产业成长的主要动力，而且关键技术得到大部分突破，只存在一些技术瓶颈；企业大量进入产业，利润率上升，出现了市场竞争；再次是成熟产业。这个阶段产业技术非常成熟，那种大规模的技术突变不会存在，企业由开始的过度竞争转向了兼并和收购，产业市场集中度大大提高；产业出现了资源约束。所以决定这个阶段产业发展的动力是企业、市场和资源；最后是衰退产业。当产业进入衰退期，企业对产业的发展也无能为力，只能适应市场需求的变化而自然发展，直到有新的技术、新的需求拉动产业复苏或转移。
综上所述，市场壁垒、主导产业选择会随着经济环境的变化而改变，国有资本产业分布边界会发生变动，以上分析到的这些因素也构成国有资本产业分布演变的动力。这些因素内生于经济发展，而产业生命周期决定于这些因素的发展变化，所以产业的演变内生于经济增长和发展，那么国有资本产业分布边界也是随着经济阶段的不断跨越而发生演变。
四、结论和政策建议
市场失灵为政府干预提供了必要条件，而国有资本具有不同于私人资本的良好个性，两者结合便催生出一种政府干预新模式，这为矫正市场失灵而又要避免政府对资源配置的扭曲作用提供了缓冲。国有资本产业分布边界和范围由政府的社会经济目标和干预程度来决定。
首先，国有资本和其他干预手段相比具有很大的优势。干预成本很低，而且对资源的扭曲作用小；干预弹性较强，这与间接调控方式的刚性形成对比；相比较政府财政和货币政策而言，国有经济干预方式时滞较短，政策作用显现迅速。
其次，从某一时点来看，国有资本产业分布是由市场壁垒、主导产业选择、资本密集程度、产业竞争力因素等内生决定的，所以要确定一定的标准来引导国有资本产业资源的配置，进入符合标准的领域，退出与标准相悖的领域。然而，此类标准的制定和选择也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再次，从时期变化来看，国有资本产业分布同样不是一成不变的，决定它的因素会随着经济结构的变化而变化，那么国有资本产业分布理应随着这些因素的变化而在范围和规模上做出调整，所以国有资本产业分布的范围和领域是动态演变的，其演变方式和路径决定于以上内生因素的动态演变。
最后，在分析我国国有资本产业演变分析中，认识到演变存在客观性，国有经济经历了从弱到强、从全面分布到控制力集中的演变过程。
注释：
①信息来源于2009年3月6日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09-03/06/content_10953069.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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