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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主义国家需要借鉴和吸收资本主义国家文明成果的思想,是马克思主义关于社会主义建设的一个重要指导思想。
长期以来,由于社会主义同资本主义的尖锐对立,也由于形而上学绝对化等思想的严重影响,我们对资本主义国家采取了简单排斥的态度,拒绝学习它们的优秀文明成果,其结果是延缓了自己的进步,多走了不少弯路。这是社会主义建设中的一个重大教训。
实践证明,要大胆借鉴和吸收资本主义的文明成果,必须正确解决以下几个问题:
一、用历史的观点、发展的观点看待资本主义制度
改革开放以前,我们基本上是依据帝国主义列强(如八国联军、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烧杀掳掠的历史事实和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关于资本主义的论述来认识资本主义的。这确实反映了本世纪中叶以前资本主义的情况。可是,从那时以来,几十年过去了,资本主义有没有什么变化,现在的资本主义是怎样的情况,我们却了解和思考得不多。不少同志的认识还停留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水平上,从而阻碍我们学习和借鉴资本主义的文明成果。
资本主义制度是以资本家私有制为基础,以资产阶级占据统治地位为标志的社会制度。同其他事物一样,资本主义也在发生着变化,虽然资本主义制度质的规定性至今未变,但是,现代资本主义制度还是有了不少量的变化甚至部分质变。这也是客观的事实。我们应当从实际出发,用历史的观点、发展的观点来看待资本主义制度。
从19世纪到20世纪上半叶,资本主义私有制同生产社会化这个基本矛盾十分尖锐,其弊端和阴暗面暴露得也很充分。这主要表现为资本主义国家的整个社会生产呈现为无政府状态,“生产过剩”、财富的巨大积累和大量劳动群众的饥寒交迫同时并存,经济危机频仍。贫富两极分化特别严重,劳动者受到极度摧残,工人不断罢工甚至起义,阶级冲突剧烈。资本主义国家疯狂掠夺和奴役殖民地和附属国,使人类的大多数处于凄惨的状态。而在资本主义国家之间,为了争夺资源、市场和势力范围,又爆发了两次把人类推向毁灭边缘的世界大战。正因为如此,资本主义制度遭到了被剥削被压迫人民和其他进步人们的严厉批判,马克思主义则是这种批判的科学代表。
不过,资本主义的矛盾和危机并没有直线发展下去,也没有原地不动,而是发生了新的变化。在马克思主义的批判和社会主义国家的影响下,特别是由于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工人阶级的不断反抗以及被压迫民族和国家的斗争,资本主义制度发生了部分质的转变。其主要表现是:
第一,资本主义私有制的社会化程度有了较大提高。一方面,个别资本家的私人资本愈来愈被股份公司等等资本家的集体资本、“社会”资本所取代,其中也包括一部分劳动者的个人资产,从而,大大缓解了生产社会化同资本主义私有制的矛盾。另一方面,资本主义国家也出现了一部分公有制,例如,实行了一定范围的国有化(它与社会主义国有制不同,但也是一种公有制即“以剥削为基础的公有制”),形成了一些社会基金组织,甚至还有不少工人合作社、农民合作社等劳动者的集体经济组织。我们拿以色列来说,它无疑是一个资本主义国家,然而,就是在这个资本主义国家中,农村的经济基础却是劳动者的集体所有制占统治地位:从20年代开始,以色列农村建立了叫作“基布兹”(意思为“基础建立于此”,也可译为集体农庄)的集体定居点,它是公有制基础上的农业经济实体和群众的社会自治组织。它有四项基本原则:①所有生产资料、劳动产品和个人收入均归集体所有;②个人生活品实行供给制和按需分配,内部无货币、商品和市场(近年来允许个人拥有少量零用钱);③基布兹成员之间权利平等,民主管理,个人加入或退出自由;④各尽所能,但禁止雇工剥削。以色列现有基布兹约300个, 共约13万人,占全国农业人口的几近一半,占全国总人口的3%。 以色列工党、统一工人党的很多成员来自基布兹,它们的很多支部设在这里,它们的很多选票和经费也来自这里。以色列农村的另一种组织叫作“莫沙夫”(Moshav),即定居点,实际是农业生产合作社,部分生产资料归集体所有,实行按劳分配原则,部分生产资料和房屋归农民自己所有。莫沙夫的人口占农业人口的一半多一点。这个事例说明,在以资本家私有制为主体的同时,现代资本主义国家还有其他多种所有制成份,甚至包含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成分(如社会主义中国的国有企业在那里的分支机构),表现为混合经济结构。
第二,现代资本主义国家普遍实行了经济计划化以及反垄断等措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从本世纪30年代以来,在不断周期性地发生经济危机的严重教训下,也由于马克思主义的批判和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影响,以凯恩斯《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一书为标志,资本主义国家对国民经济普遍进行政府干预,实行经济计划化,同时制定了《反垄断法》等有关法律(日本等国曾经强制拆散了个别特大型垄断集团),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也部分抵销了垄断所必须带来的停滞趋势。“资本主义也有计划”,成为现代资本主义区别于传统资本主义的一个显著特点。
第三,与经济计划化相联系,资本主义国家对国民收入再分配普遍实行了一定的调控措施,如实施高额累进所得税制度、社会福利政策以及社会保险制度。这些措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过高的个人收入,保护了贫困阶层人民的生活,缩小了社会的贫富差别,缓和了社会矛盾,维护了社会安定。它们部分地改变了私有制占主体和市场经济所造成的不良结果,保证了经济和社会的进一步发展。福利国家的情况在北欧(如瑞典、丹麦等国)最为典型。
第四,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民主也有了一定进步。资本主义的国体是资产阶级专政,即资产阶级特别是大资本家集团占据统治地位,这一点至今未变。但是,由于经济的发展、各阶层人民的日益成熟,广大劳动群众的政治权利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承认。他们作为选民,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制约着哪个政党、哪些人成为执政者,直接制约着他们的政策。没有哪一个政党(至少在表面上)敢于蔑视群众亦即选民。近年来,资本主义国家各种丑闻不断,这个事实,一方面,说明资本主义社会存在不少弊端,存在很多“权钱交易”或“金权政治”等等腐败现象;另一方面,也说明资本主义制度自身具有一定的自我揭露、自我保健机制。在不少资本主义国家和地区,例如韩国、香港,过去的政府官员是十分腐败的,但近年来其廉政建设却很值得称道。至于经济领域工人的参与制、民主管理等等,也有一定发展,特别是在“德日式资本主义”国家,表现更为明显。
总之,现代资本主义作为资本主义,其根本制度仍然是资本家私有制占主体、资产阶级占统治地位,但同时,它又发生了不少变化,这些变化是有利于经济和社会的进步、有利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的。对此,我们绝不能视而不见。
二、树立评价资本主义制度的科学标准
要不要学习和借鉴资本主义的文明成果,同对资本主义的基本估价有直接关系。如何评价资本主义制度,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可以也应该有多种标准。但这些标准又不应当是并列的,而应当是一个有机的体系,其中存在着主要标准与非主要标准或根本标准与非根本标准之别。对此,人们只要不采取相对主义、折衷主义态度,并不难达成共识。问题的关键在于:评价资本主义制度的根本标准或主要标准到底是什么?
正是在这个关键问题上,人们有不同认识,归纳起来,大致有四种意见:(1)生产力是根本标准;(2)有无剥削压迫是根本标准; (3)人的发展是根本标准;(4)意识形态是根本标准。由于第(4)种意见的历史唯心主义性质十分鲜明,其谬误不言而喻,因此可以略而不谈,我们主要分析其他几种意见。
现在,不少同志在评价资本主义制度的时候,通常从它是一种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社会制度这一事实出发,得出基本否定的结论。这是把有无剥削压迫当作了评价社会制度的根本标准。诚然,有无剥削压迫是评价社会制度的一个重要标准,因为就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而言,消灭剥削压迫当然比存在剥削压迫更好,特别是对劳动者来说,不受剥削压迫无疑更符合他们的利益。但是,由于剥削属于经济关系,压迫属于政治关系,生产力同它们相比,显然更具有决定意义,促进还是阻碍生产力的发展,才是评价一切社会制度包括资本主义制度的根本标准。实际上,历史唯物主义早已指出,评价各种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以及上层建筑(而一定的经济基础和相应的上层建筑的结合就是社会制度)是否合理的根本标准,就是看它们促进还是阻碍生产力的发展。这是马克思主义对于社会进步标准的基本观点,列宁、毛泽东以及邓小平对此有极为明确的论述。资本主义制度作为一种生产关系与其相应的上层建筑的统一,评价它是否合理的根本标准,当然只能是生产力标准。而且,生产力的发展同剥削压迫关系的消灭,有时是并不一致的,譬如,人类从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的过渡,使社会生产力获得了大发展,但同时又是用剥削压迫关系取代了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互助关系。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我们更需要牢牢把握生产力这个根本标准。假如我们把有无剥削压迫当作根本标准,就会全盘否定人类几千年来的巨大历史进步,就要讴歌茹毛饮血的原始野蛮时代,陷入非历史主义的荒谬绝伦的地步。同样的道理,资本主义制度从它产生的第一天起,就是一种剥削压迫制度,但同时又是一种解放和发展生产力的社会形式,如果我们以有无剥削压迫作为根本标准,那么,就会得出“资本主义从来就是祸害”、“人类历史中资本主义这个重要阶段是一片黑暗”的荒谬结论。所以,评价资本主义制度可以也应该有多种标准,但这些标准又不是并列的,其中的根本标准仍然是生产力标准,其他各种标准包括有无剥削压迫标准都必须统一于、服从于生产力标准。
那么,以生产力标准作为评价资本主义制度的根本标准,应该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呢?
纵观资本主义国家300多年的历史, 它们生产力的发展大体上呈现为一条马鞍形曲线,可以分为三个时期:从17世纪中叶到本世纪初,是资本主义国家生产力长足发展的时期,正像《共产党宣言》所指出的:“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从本世纪初到50年代中叶,是资本主义国家生产力基本停滞的时期。由于资本主义国家矛盾的激化包括两次世界大战,资本主义世界的生产力没有什么发展,基本处于停滞状态。从50年代中期开始,直至70年代,资本主义国家的生产力又出现了第二次迅速发展的高峰。此后,资本主义世界又发生了“滞胀”等新的危机,增长速度减慢,但一般仍有低速增长。从总体上看,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是在波折中发展和繁荣的。由于生产力的发展,资本主义国家人民的生活水平有了较大提高,政治民主和科学文化也有一定进步,各种社会矛盾都比较缓和。诚然,推动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发展的原因很复杂,其中包括资本主义国家工人阶级的斗争,社会主义国家和马克思主义的影响,等等。但是不可否认,资本主义制度也确有相当的自我调节能力和适应能力。以生产力为根本标准来看待资本主义,我们应该承认现阶段资本主义制度仍然是有相当的生命力的,它尚未达到垂死没落的程度,而是处于比较成熟和稳定的时期。
三、深入研究和借鉴资本主义的文明成果
正确评价资本主义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深入研究资本主义的已有文明成果,因为我们认识资本主义,主要不是为了对它进行评论,而是为了从中了解和借鉴对于我们有价值的东西,以促进中国的发展。
资本主义国家的文明成果集中表现在效率方面,这也是我们需要借鉴和吸收的主要方面。他们创造了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较高的生产效率,使生产力的发展达到了很高的水平。由于生产力的发展是全部社会文明的基础和前提,它对整个社会生活具有决定性作用,所以,我们对这一成果应当予以足够的重视。
那么,资本主义国家是怎样提高生产效率的呢?
从生产力层面来说,资本主义国家除了拥有“先发优势”即先行发展的优越历史条件之外,主要是在劳动力素质、生产工具、科学技术、经营管理等方面具有较高水平,这是它们提高生产效率的重要条件,对此,我们应当放心大胆地实行“拿来主义”,当然要结合中国的国情。
这里,我们着重探讨一下资本主义国家促进生产力发展的经济制度、体制以及政治、文化方面的有关因素。
首先,资本主义国家充分利用了私人利益这个动力。资本主义私有制是其根本制度,它促使各种人们关注和追求私人利益,这是资本主义国家生产力发展的根本动力。资产阶级之所以关心生产,并且千方百计地发展它,是为了攫取更多的剩余价值,为了维持自己的优越地位,为了过更富裕的生活。在资本主义私有制条件下,社会资产归私人所有,这些资产如何利用同其所有者利益密切相关,从而,利用私人利益这个机制解决了资产的有人负责、有效利用问题,在相当大的程度上避免了稀缺资源的浪费。而在劳动力相对充裕的现时代,抓住了资产也就抓住了提高生产效率的重点或“牛鼻子”。注重私人利益同私有制是一致的,但私人利益同社会利益、他人利益的矛盾甚至冲突也是很明显的。值得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研究的是,在实行公有制、注重社会利益的同时,怎样利用私人利益的积极作用,协调私人利益与社会利益的矛盾,促进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
其次,资本主义国家实行了市场经济这一有利于生产发展的体制。这是资本主义国家生产力发展的体制原因。在私有制的基础上,市场经济体制将人们生产经营的社会效益同个人的切身利益紧密结合起来,强化了人们发展生产的内在动力。市场经济的基本规律——价值规律,一方面,用超额利润等高回报刺激人们提高生产效率,并且尽可能生产社会稀缺的商品;另一方面,又用落后就要亏损破产、过剩就会积压浪费等等鞭策人们努力,从而形成了前有动力牵引、后有压力驱赶的态势。这样,便大大增强了生产经营者和各个企业的活力,迫使他们不断提高效率,并且自发地调节着社会经济资源的合理配置,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我们现在需要大力借鉴和学习的就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设的经验,努力将社会主义的基本制度同这种经济体制有机结合起来。
再次,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府发挥着一定的调控作用。资本主义的国家干预,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也部分抵销了垄断所必然带来的停滞趋势,对于缓解社会矛盾、维护社会稳定、促进生产力发展起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如果单就国家干预来说,社会主义国家毫不逊色,不过,那是在计划经济体制中,而资本主义的国家干预则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实行的。现在,我们是在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基本条件不同了,在这个条件下,如何实行国家调控,我们还缺乏经验。在这方面,资本主义国家提供了一些值得借鉴的东西。例如,从形式上说,资本主义国家实行调控的一个重要手段是法律,它们普遍建立了比较完备的法制,依法办事成为人们的基本行为准则。我们现在很需要借鉴它们的经验,建立和健全各个方面的法律和法规,使“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成为现实。从内容来说,资本主义国家干预的两个方面尤其值得重视:一方面,是它们如何制定和实行一定的发展战略,其中包括环境保护、可持续发展问题,利用哪些手段和措施予以保证,从而实现了经济的较快发展,譬如,日本、韩国、新加坡乃至我国的台湾、香港地区在这方面都有一些经验。另一方面,是它们所实行的社会保险政策以及社会福利政策,以缓解失业人员和低收入阶层的困难,这也是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
现在,资本主义国家已经从社会主义国家和马克思主义中吸取了不少东西,如国民经济计划化、社会福利政策乃至思想政治工作等等。那么,社会主义国家又何必自缚手脚,拒斥资本主义国家中可以为我所用的文明成果呢?我们要使社会主义国家发展得更健康、更迅速,就必须博采各国之长,其中最重要的是吸收资本主义国家的文明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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