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户口总数之谜分析_皇甫谧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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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K2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6320(2003)02-0011-06

一、问题的提出

《续汉书·郡国志》和刘昭的注以及《晋书·地理志》,保存了13组自光武帝到桓帝时期东汉全国的户口总数。这些户口数字是我们了解和研究东汉人口数量变化的基本史料。但由于这13组户口数字的材料来源不同,加之在传抄中的笔误和脱简等情况的发生,使这些户口数字之间有一些矛盾之处。因此从古人杜佑、马端临到现代的梁方仲、高敏等学者,都对此问题给予关注和思考,高敏先生还提出了东汉户口总数的6个之谜[1](P406-411)。

因此,在考察东汉人口问题时,我们有必要对东汉户口记载的矛盾之处进行分析考证,力求澄清历史事实,来作为我们认识东汉社会真实情况的一个侧面。

东汉户口总数的记载主要来源于《续汉书·郡国志》和刘昭的注,而刘昭作注所引用的材料又来源于三个方面,即皇甫谧的《帝王世纪》、伏无忌的记、应劭的《汉官仪》。为了便于问题的探讨,下面把引起歧义的有关记载转录如下:

(一)《续汉书·郡国志一》刘昭注引的《帝王世纪》,记载了光武帝中元二年(57年)和汉桓帝永寿二年(156年)的户口数:

及王莽篡位,续以更始赤眉之乱,至光武中兴,百姓虚耗,十有二存。中元二年,民户四百二十七万千六百三十四,口二千一百万七千八百二十人。永平、建初之际,天下无事,务在养民,迄于孝和,民户滋殖。及孝安永初、元初之间,兵饥之苦,民人复损。至于孝桓,颇增於前。永寿二年,户千六百七万九百六,口五千六万六千八百五十六人,垦田亦多,单师屡征。

(二)《续汉书·郡国志五》记载了汉顺帝永和五年(140年)的户口:

至于孝顺,凡郡、国百五,县、邑、道、侯国千一百八十,民户九百六十九万八千六百三十,口四千九百一十五万二百二十。

(三)在上引《续汉书·郡国志五》正文后面,刘昭的注又引用了应劭《汉官仪》、伏无忌记等9个户口数字,以及一个争议颇大的《帝王世纪》所记永嘉二年户口的问题。刘昭注曰:

应劭《汉官仪》曰:“永和中(136-141年),户至千七十八万,口五千三百八十六万九千五百八十八。”又《帝王世纪》,永嘉二年户则多九十七万八千七百七十一,口七百二十一万六千六百三十六。应载极盛之时,而所殊甚众,舍永嘉多,取永和少,良不可解。皇甫谧校核精审,复非谬记,未详孰是。岂此是顺朝时书,后史即为本乎?伏无忌所记,每帝崩,辄载户口及垦田大数,今列于后,以见滋减之差焉。光武中元二年(57年),户四百二十七万九千六百三十四,口二千一百万七千八百二十。明帝永平十八年(75年),户五百八十六万五百七十三,口三千四百一十二万五千二十一。章帝章和二年(88年),户七百四十五万六千七百八十四,口四千三百三十五万六千三百六十七。和帝元兴元年(105年),户九百二十三万七千一百一十二,口五千三百二十五万六千二百二十九,垦田七百三十二万一百七十顷八十亩百四十步。安帝延光四年(125年),户九百六十四万七千八百三十人,口四千八百六十九万七百八十九,垦田六百九十四万二千八百九十二顷一十三亩八十五步。顺帝建康元年(144年),户九百九十四万六千九百一十九,口四千九百七十三万五百五十,垦田六百八十九万六千二百七十一顷五十六亩一百九十四步。冲帝永嘉元年(145年),户九百九十三万七千六百八十,口四千九百五十二万四千一百八十三,垦田六百九十五万七千六百七十六顷二十亩百八步。质帝本初元年(146年),户九百三十四万八千二百二十七,口四千七百五十六万六千七百七十二,垦田六百九十三万一百二十三顷三十八亩。

(四)《晋书·地理志》记载汉桓帝永寿三年(157年)的户口:

至桓帝永寿三年,户千六十七万七千九百六十,口五千六百四十八万六千八百五十六,斯亦户口之滋殖者也。

上述史料中,伏无忌所记的8个户口数字自成一系统,本身没有什么矛盾,但和其他的记载相对照时,就有一些矛盾之处。另外,皇甫谧的《帝王世纪》和《晋书·地理志》之间、应劭的《汉官仪》和《续汉书·郡国志五》之间,都有矛盾之处。概括而言,涉及东汉户口总数之谜的问题主要有:应劭《汉官仪》所载永和年间户口偏高问题、《帝王世纪》所载永嘉二年户口真伪问题、桓帝永寿年间户口数量问题、质帝本初元年(146年)户口数量减少问题、安帝延光四年(125年)户口减少问题等。这都需要我们作出认真的分析和解答。

二、东汉户口总数之谜的分析

对于东汉户口总数的矛盾问题,通过笔者阅读史料,发现大部分是可以得到合理的解答的。现逐条分析如下:

(一)光武帝中元二年(57年)户口记载的矛盾问题

光武帝中元二年(57年)的户口,皇甫谧《帝王世纪》和伏无忌的记分载如下:

户口   材料来源

427163421007820 皇甫谧《帝王世纪》

427963421007820

 伏无忌的记

两条记载口数具同,惟户数略有差异。按:《帝王世纪》户数原写作“四百二十七万千六百三十四”,梁方仲先生认为“千”字前当掉一“九”字,很有卓识[2](P21)。因此,光武帝中元二年(57年)的户口,以伏无忌所记为准。

(二)应劭《汉官仪》所载永和年间户口偏高问题

顺帝永和年间的户口,各家记载不一:

年代

户 口 材料来源

永和五年(140年)

9698630 49150220《续汉书·郡国志五》

永和中(136-141年) 1078000053869588  应劭《汉官仪》

顺帝永和仅6年,而户口数相差很大:户数相差约108万,口数相差约472万。高敏先生认为两条记载的户口数字必有一误,或二者均可疑[1](P409)。而各家认为永和年间动乱剧烈,应劭《汉官仪》所载户口偏高,因此对应劭《汉官仪》的记载颇觉不可信[3][4](P53)。劳干认为,两条记载可能属于两个系统,姑且信之[5]。陶文牛则从羌人起义对东汉人口发展的影响立论,认为应劭《汉官仪》所载的可能为羌乱将兴或初起的永和元年(136年)的户口数字,并从延光4年(125年)到永和元年人口平均增长率的逻辑合理性、应劭《汉官仪》所载户口比的合理性,对自己的观点进行了论证[6],颇具卓识。

又《后汉书》卷48《应劭传》载应劭“少笃学,博览多闻”。他在建安元年(196年)上奏《汉仪》的写作情况时说:“辄撰具《律本章句》、《尚书旧事》、《廷尉板令》、《决事比例》、《司徒都目》、《五曹诏书》……其见《汉书》二十五,《汉记》四(李贤注:即《东观记》),皆删叙润色,以全本体。”按:各家多认为应劭《汉官仪》即是建安二年(197年)所著的《汉官礼仪故事》[7](P119)。但笔者认为,应劭《汉官仪》应是建安元年所撰的《汉仪》。因为《汉仪》虽大多为法律条文,却也有关于户籍管理的条目,如《司徒都目》、《五曹诏书》等。而司徒是全国户口管理的最高机关,五曹尚书里面亦有户曹,都有可能记录各年份全国的户口。因此,刘昭注引的《汉官仪》极有可能是《汉仪》之文。

又从《后汉书·应劭传》的记载来看,当时尽管“书记罕存”,但应劭还有《东观记》可资参考,因此他所记永和中的户口数字大致是可信的。当时可能书籍散佚很厉害,以致应劭抄录这个数字时,已经搞不清它的确切纪年。《汉官仪》所载“永和中”三字,可能正是这条材料原始性的一个表现。因此,笔者认为应劭《汉官仪》所载的户口数字是可信的,把它放在永和元年(136年)是合理的。

(三)《帝王世纪》所载永嘉二年户口真伪问题

刘昭所载永嘉二年的户口,争议最大。为了探讨这千年的谜题,我们再抄录一下引起歧义的史文。《续汉书·郡国志五》载:

至于孝顺,凡郡、国百五,县、邑、道、侯国千一百八十,民户九百六十九万八千六百三十,口四千九百一十五万二百二十。

刘昭注曰:

应劭《汉官仪》曰:“永和中(136-141年),户至千七十八万,口五千三百八十六万九千五百八十八。”又《帝王世纪》,永嘉二年户则多九十七万八千七百七十一,口七百二十一万六千六百三十六。应载极盛之时,而所殊甚众,舍永嘉多,取永和少,良不可解。皇甫谧校核精审,复非谬记,未详孰是。岂此是顺朝时书,后史即为本乎?

这段史料引起歧义的地方大致有三方面:1.永嘉为汉冲帝年号,但冲帝在位仅一年,并无永嘉二年。因此学者认为“永嘉二年”为“永嘉元年”(145年)之误[1](P410)。2.各家根据刘昭注,认为《帝王世纪》所说永嘉二年的户口,应为应劭《汉官仪》永和中的户口数加上多出来的户口数,即户11758771,口61086224[1](P410)[8](P3)。但伏无忌所载永嘉元年的户口为户9937680,口49524183。两项数字相差户约182万,口约1156万,因此高敏认为《帝王世纪》永嘉二年的户口“甚为可疑”[1](P410),王育民则据此认为《帝王世纪》所载不可信[8](P3)。如果《帝王世纪》所载不可信,则学者们改“永嘉二年”为“永嘉元年”的努力,也就失去了意义。3.由于把“永嘉二年”改为“永嘉元年”,仍不能解决矛盾,学者们又进行了思考。如黎子耀在《补后汉书·食货志》中,认为“永嘉二年”应为“永寿二年”之误。梁方仲先生也倾向于认为“永嘉二年”应为“永寿二年”之误[2](P20-21)。但高敏先生认为,即使如此,也和《帝王世纪》及《晋书·地理志》所载永寿二年和永寿三年的户口数相差悬殊。据此,高敏先生认为,刘昭注引《帝王世纪》之冲帝“永嘉二年”,决不可能是桓帝永寿二年之讹[1](P410)。

不管“永嘉二年”改为“永嘉元年”或“永寿二年”,都有难于解释的地方,真可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但笔者认真阅读刘昭注文,揣测刘昭注文的用意,发现刘昭注文中的“永嘉二年”确为“永寿二年”之误。首先,“嘉”、“寿”二字在汉隶上非常相似。这在汉碑上已经反映出来[9](P217、459)。其次,大家错误理解了刘昭注文的意思,把户口数字加错了。按:刘昭在《续汉书·郡国志五》所载永和五年户口之后加注,主要是对《郡国志五》所载户口数字偏低不满,也不理解。在刘昭看来,《续汉书·郡国志五》“应载极盛之时”,而《郡国志五》所载永和五年的人口只有4900多万,可应劭《汉官仪》所载永和年间的户口就有5300多万,这已经使刘昭非常不满和不解了。但刘昭注文并不就此而止,因为刘昭发现皇甫谧《帝王世纪》所载永寿二年的户口数字是东汉最高的户口记载。因此刘昭在此用了一个“又”字:“又《帝王世纪》,永嘉(寿)二年户则多九十七万八千七百七十一,口七百二十一万六千六百三十六。”刘昭在这里所说《帝王世纪》多出的户、口数,仍是针对《郡国志五》所载永和五年的户口数字而言,这既可以从刘昭注文的行文逻辑看出,又可从后面的“舍永嘉(寿)多,取永和少,良不可解”一语得到验证。

因此,《帝王世纪》所载永嘉(寿)二年的户口应为:《续汉书·郡国志五》所载永和五年的“户九百六十九万八千六百三十,口四千九百一十五万二百二十”,加上多出来的户“九十七万八千七百七十一,口七百二十一万六千六百三十六”,即:

户数:9698630+978771=10677401

口数:49150220+7216636=56366856

这户10677401,口56366856,就是《帝王世纪》所载永寿二年的户口。这个数字和《晋书·地理志》所载桓帝永寿三年的户口数字基本一致。(有关分析见下一部分)

最后提及的是,刘昭在这里之所以不把《帝王世纪》所载永嘉(寿)二年的户口数字列出,就在于他在《续汉书·郡国志一》已经注引了《帝王世纪》永寿二年的户口数字,为了避免重复,他就没有再注引;更重要的是,刘昭在这里主要想阐明永寿二年的户口比永和五年户口多的程度,所以他就认真计算并列出了二者的差额,来说明他的疑问。

总之,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刘昭注文中的“永嘉”确为“永寿”之误。前辈学者的错误就在于没有正确理解和分析刘昭的注,加错了数字,误改了文字,以致错上加错,众论纷纷,最后导致大家对皇甫谧《帝王世纪》所载的户口数字持否定态度。现在看来,排除史书传抄中的错误,皇甫谧《帝王世纪》所载永寿二年的户口数字,还是应当予以肯定的。

(四)桓帝永寿年间人口数量问题

桓帝永寿年间的户口数字,《续汉书·郡国志一》刘昭注、《晋书·地理志》各有记载,加上第3部分我们计算出的另一个永寿二年的户口数字,共有3组:

从3组数字来看,《郡国志一》刘昭注引的《帝王世纪》数字肯定有误,梁方仲、高敏诸先生早已指出[1](P408、411)[2](P20-21)。概言之,就是《帝王世纪》将“户千六十七万七千九百六十”,误为“户千六百七万九百六”,把“口五千六百四十八万六千八百五十六”,误写为“口五千六万六千八百五十六人”,最明显之处的就是把户数“千六十七万”误写为“千六百七万”,把口数“五千六百四十八万”,误写为“五千六万”,最后搞得户口比只有3.1,使人不得不否定《帝王世纪》的记载。但从这3组户口数字的整体来看,特别时从后2组的户口数非常相近和3组口数的尾数相同来看(都有"6856"),它们显然出自一个系统。高敏先生指出,“《晋书·地理志》所云,显然本于皇甫谧《帝王世纪》”[1](P408、411);梁方仲指出,《续汉书·郡国志一》所引《帝王世纪》永寿二年的户数,偏高太大,当有传写的错误[2](P20-21)。

正是由于皇甫谧《帝王世纪》所记永寿二年的户口传写有误,所以从杜佑、马端临到现代梁方仲、高敏等先生都采用《晋书·地理志》的记载,无疑是正确的。但从《续汉书·郡国志五》计算出来的《帝王世纪》的户口数字与《晋书·地理志》所载户口的一致性来看,皇甫谧《帝王世纪》所载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造成大家否定皇甫谧《帝王世纪》所载东汉户口真实性的原因,在于史书传抄过程中的误写或脱文,而不是皇甫谧本人错抄东汉户口所致。

既然分析了《帝王世纪》所载永寿二年户口的可信性,又认为《晋书·地理志》所载也是正确的,那么这组户口到底是永寿二年还是永寿三年呢?按:“二”、“三”两字,极易因笔误造成混淆,孰对孰错,确实不易分辨。但我们翻阅《后汉书·桓帝纪》发现,永寿二年“三月,蜀郡属国夷叛。秋七月,鲜卑寇云中。太山贼公孙举等寇青、兖、徐三州,遣中郎将的段颎讨,破斩之。”《资治通鉴·汉纪四十五》亦载,永寿二年“公孙举、东郭窦等聚众至三万人,寇青、兖、徐三州,破坏郡县。连年讨之,不能克”。看来,桓帝永寿二年确实不太平。

让我们再看一下永寿三年的情况。《后汉书·桓帝纪》载:“夏四月,九真蛮夷叛,太守兒式讨之,战没;遣九真都尉魏朗击破之。复屯据日南”,“长沙蛮叛,寇益阳”。看来,桓帝永寿三年也不太平。

但仔细分析起来,桓帝永寿二年公孙举等人的起义,发生在经济发达、人口稠密的关东地区,破坏力大;而桓帝永寿三年的起义,则发生在离统治中心较远的九真、日南、长沙等地,对社会的破坏力相对较小。对比这两年的情况,使我们倾向于认为,东汉极盛时的人口很可能是在桓帝永寿三年,而不是桓帝永寿二年。因此,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我们还是采信《晋书·地理志》中桓帝永寿三年(157年)的户口记载。

(五)质帝本初元年的户口减少问题

冲帝永嘉元年(145年)与质帝本初元年(146年)的户口数量,伏无忌作了记载:

年代

户 口 材料来源

永嘉元年(145年)

9937680

49524183 伏无忌所记

本初元年(146年)  9348227

47566772

 伏无忌所记

两者相距一年,但户减约60万,口减约200万。高敏、王育民认为这种情况不可理解[1](P410)[8](P3)。赵文林、谢淑君则推测认为,可能是“继上一位短命皇帝即位之年,主簿官吏有所处置变动,未及全面汇总”[4](P53)。

按:永嘉元年(145年)与本初元年(146年)都有起义,政治不太安定。《后汉书·孝冲帝纪》载永嘉元年,“广陵贼张婴等复反,攻杀堂邑、江都长。九江贼徐凤等攻杀曲阳、东城长”;“三月,九江贼马勉称‘黄帝’。九江都尉滕抚讨马勉、范容、周生,大破斩之……丹阳贼陆宫等围城,烧亭寺,丹阳太守江汉击破之”;五月,“下邳人谢安应募击徐凤等,斩之……庐江盗贼攻寻阳,又攻盱台,滕抚遣司马王章击破之”;十一月,“中郎将滕抚击广陵贼张婴,破之……历阳贼华孟自称‘黑帝’,攻杀九江太守杨岑,滕抚率诸将击孟等,大破斩之”。

《后汉书·孝质帝纪》载本初元年(146年)二月庚辰诏曰:“九江、广陵二郡数離寇害,残夷最甚。生者失其资业,死者委尸原野。……其调比郡见谷,出稟穷弱,收葬枯骸……”《后汉书·桓帝纪》载本初元年七月丙戌诏曰:“方今淮夷未殄,军师屡出,百姓疲悴,困於征发。”李贤注曰:“本初元年,庐江贼攻盱台,广陵贼张婴等杀江都长。盱台、江都并近淮,故言淮夷。是中郎将滕抚屡击破之,其余众犹未殄也。”

从上述记载看,永嘉元年与本初元年,九江、广陵、庐江等地都有起义。这些起义,一方面造成大批人口的死亡,另一方面又使大量起义人员脱籍,这大概是造成本初元年户口减少的主要原因。至于本初元年户口减少幅度大,则可能是连年的动乱在质帝本初元年造成的人口耗减更大的缘故。

另外,本初元年尽管户减约60万,口减约200万,但与全国总人口相比,减少的百分比大约为:户6%,口4%,并不算特别大。因此,尽管对质帝本初元年的户口减少问题,还有一些可疑之处(很有可能是当时统计有误造成的),但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我们还是不能轻易否定这个户口记载的。换言之,对于质帝本初元年的户口记载,我们还是持肯定的态度。

(六)安帝延光四年人口减少问题

和帝元兴元年(105年)与安帝延光四年(125年)的户口,伏无忌作了记载:

从两条户口数字的变化看,从和帝元兴元年到安帝延光四年这20年,户数增加了41万,而口数却减少了456万;对此户增口减的情况,高敏先生、王育民先生认为令人疑惑不解[1](P411)[8](P3)。张森楷则怀疑安帝延光四年的口数4869万的"4"为"5"之讹[10](P3554),即认为延光四年的口数为5000多万,才符合常理。葛剑雄则认为是东汉户籍登记一直存在严重隐漏,因而数字越来越混乱所致[11](P122)。但他没有举出任何例子,仅是一种推测。

综观诸家的观点,都集中在对安帝延光四年户口的怀疑和否定上。但诸家都没有从当时社会的实际情况去考察、去思考安帝延光四年户口的真实性。众所周知,安帝即位之初的永初元年(107年),就爆发了羌人大起义,并一直持续到元初五年(118年)。这次持续十余年的羌人大起义,对东汉经济和人口影响巨大。

《后汉书·西羌传》载:“自羌叛十余年间,兵连师老,不暂宁息。军旅之费,转运委输,用二百四十余亿,府帑空竭。延及内郡,边民死者不可胜数,并凉二州遂至虚耗。”王符《潜夫论·实边》载羌乱时,残暴的官吏对社会经济和人口的影响:“又放散钱谷,殚尽府库,乃复从民假贷,强夺财货。千万之家,削身无余,万民匮竭,因随以死亡者,皆吏所饿杀也。其为酷痛,甚于逢虏。寇抄贼虏,忽然而过,未必死伤。至吏所搜索剽夺,游踵涂地,或覆宗灭族,绝无种类;或孤妇女,为人奴婢,远见贩卖,至令不能自活者,不可胜数也。”

至于东汉政府迫使边郡人民内迁时,也造成大批人口的死亡。《后汉书·西羌传》载,永初五年(111年)内迁陇西、安定、北地、上郡时,“时连旱蝗饥荒,而驱蹙劫掠,流离分散,随道死亡,或弃捐老弱,或为人仆妾,丧其太半”。《潜夫论·实边》亦载内迁之民的惨状:“民既夺土失业,又遭蝗旱饥匮,逐道东走,流离分散,幽、冀、兖、豫,荆、扬、蜀、汉,饥饿死亡,复失太半。边地遂以丘荒,至今无人。原祸所起,皆吏过尔。”

由记载可知,安帝时羌人大起义,一方面造成并凉二州人口的大量死亡和减少,另一方面由于赋役的繁重、吏治的败坏、旱灾蝗灾等自然灾害,导致大量人口被“饿杀”,这才是导致安帝延光四年户口减少的主要原因。

另外,这次羌人大起义,还影响到了京师和各级官吏。《后汉书·安帝纪》载,永初三年(109年),“京师大饥,民相食……三公以国用不足,奏令吏人入钱谷,得为关内侯、虎贲羽林郎、五大夫、官府吏、缇骑、营士各有差”。永初五年(111年)亦载,“戎事不息,百姓匮乏,疲于征发”。羌人大起义使京师之地“民相食”、政府靠卖官的收入来弥补财政开支的不足,可见羌乱影响之大。所以,安帝时期人口的减少,恐怕是当时的实际情况。

总之,从持续十余年的羌人大起义对人口的影响看,安帝延光四年户口反映了当时人口减少的实际情况,伏无忌所记的户口数字还是可信的、还是应当予以肯定的。至于户增口减和家庭人口规模减小的问题,笔者认为还是战乱和赋役繁重造成的。因为连年的战争,一方面必然造成大批人口的非正常死亡,如青年参战死亡、贫苦老弱之人因饥饿而死亡等,这必然造成每户人口的减少;另一方面,可能由于赋役的繁重,使一些家庭析户以避役,而使户数增加。

三、结论

通过前面对东汉人口数字的辨析,我们认为东汉户口总数的记载,大部分还是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的、是可信的。以前造成东汉户口总数之谜的原因,有的是史书传抄中的错误造成的、有的是后世学者的误解造成的、有的是后人不了解当时的实际情况造成的、有的则有可能是当时统计有误造成的。

下面列出我们采信的东汉户口的数字,作为我们以后讨论东汉户口数量变化的基础。

*根据第2部分的讨论,把此组户口数字定为永和元年(136年)

收稿日期:2002-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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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户口总数之谜分析_皇甫谧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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