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改革必须解决的几个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国企改革论文,几个问题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80年代以来,国企改革一直是中国经济改革的主题,然而时至今日效果仍很不理想。据说,被派往国企的稽察特派员发现国企100 %有问题,20%有严重问题。厂长经理的短期行为相当严重,有些国企的厂长经理甚至表示,对国企“无法负责,无权负责,更无心负责”(“三无”中尤以无心更可怕)。一段时间以来,社会上流行着“58岁现象”,这个年龄的经理厂长的经济犯罪案件特别多。这一现象据说目前有提前的趋势,56、57甚至50岁的人,就在考虑如何把企业利润转移到私人小金库上。那么国企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究竟能不能搞好国企改革?
国企为何没能搞好,是否如一些地方的领导经常说的,国企之所以没搞好,是因为几年来我们削弱了党的领导,忽视了工人阶级的主人翁精神?有学者指出,有关国企问题,目前仍假话盛行,这是要误国误民的;为了利国利民,要有勇气说真话。当前在国企改革问题上仍存在着意识形态上的障碍,讨论不能越过某个框架,把重组和私有化联系在一起,把调整当作无可奈何的选择,这些思想问题必须澄清。也有人指出,现在,一些人把国企当作烫手的山芋,我扔给你,你再扔给他,只要问题不出在我这一任上就行,谁都不想说真话,谁都不想认真解决实质性问题。经常搞一些小打小闹,发发债,平衡一下利益集团,改改统计数字。只要中国经济在大的层面上不出问题,不出现大的衰退,这样走下去也许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有人估计,中国会像日本一样跌入长期衰退,如果是那样,恐怕不做大的改革就不行了。
国企搞不好,原因究竟是什么?人们有各种解释。有人认为国企面临着债务约束,资产负债率太高,增加了破产的概率;有人认为国企扮演着多种角色,承担着多种功能,各角色、各功能之间存在着冲突;也有人认为,国企存在着“内部人控制”的问题。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常务副院长张维迎教授则认为,国企的根本问题在产权,必须进行产权改革。
张维迎多次强调建立自然人财产权制度的重要性。他认为,以国有股为主导的公司化改革不能解决国有企业的根本问题。这就好比在马背上画道道企图画出斑马一样。国家持股制度不能解决经营者选择问题,因为国有持股公司的人员仍然是政府官员而非资本所有者,政府官员有权力选择国有企业的董事会成员和经理,但他们不必为其选择承担任何后果。因此他们没有被激励去发现和任命有能力的经理;国家持股制度不能解决政企不分问题。实际上,公司化以后的国有企业经理对政府干预的抱怨比公司化以前还要多。一旦官员成为合法的“老板”,他们就可以利用控制权名正言顺地干预企业;另外,国家持股并不能保护国有资产不被经理侵蚀。如果国有持股公司的官员是国家的惟一代理人,但没有最终剩余索取权,则他们搜集信息的动力就非常有限。而且他们可以与经理合谋侵吞国有资产。
张维迎还从国有企业兼并中存在的问题、国企的恶性竞争及声誉机制的建立等方面谈了产权改革的重要性。例如,为什么增强效率的兼并在公有制下更难实现?障碍就来自控制权损失的不可补偿性。在私有的股份公司,如果兼并的货币收益足够大,外部股东可以通过“赎买”的办法使经理层不再抵抗兼并,而我们并不存在类似的缓解经理抵抗兼并的赎买机制。张维迎认为,企业收益可分解为控制权收益和货币收益两部分。在公有制下,一方面控制权收益由在职经理或相关的政府官员占有,而至少在法律意义上,货币收益归于“全体人民”,尽管在职经理和官员对货币收益拥有相当的事实上的占有权,但这种事实上的占有只能通过控制权来实现,失去了控制权,就失去了一切;另一方面,即使兼并带来的货币收益非常大,“全体人民”也不可能用“赎买”的方式贿赂经理和官员。因此,才导致明明应该有10个汽车制造厂却出现100个的局面,因为10个厂子只能安排10个总经理,而100个厂就有100个位置。可见,只有改革产权制度,使得经理的个人收益与企业价值更为对应,或创造出有赎买积极性和能力的股东,才能更好地推进有效率的兼并的发生。再如,为什么有着言而有信传统的国人现在不讲信誉了?这也是有产权基础的。只有对长远利益的考虑才使人们有积极性建立好的声誉,而产权制度是决定人们耐心的最重要因素。因为产权制度决定声誉的收益权。如果声誉的收益权归别人所有,一个人是不会为了别人的未来收益而牺牲自己的眼前利益的。于是,大家都不讲信誉,企业说假话,信用评级机构也说假话,谁都知道假话盛行,但都没积极性戳穿假话。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魏杰教授认为,我国的所有制结构是有缺陷的,许多问题都与这种缺陷有关。国有资产的最终所有者是全体人民,他们不可能直接去经营,国务院成为代理人,政府机构又把权力下放给部委,再下放到司处级。代理机构是多层次多环节的。这样一种条条块块的委托代理关系带来了许多问题。某家冰箱厂的工人能把公司董事会包围了,起因是董事会决定追加5000万元投资,工人不干了,认为应该把钱先发给大家,而不是进行投资。双方僵持不下达3天之久, 打得一塌糊涂,最后董事会屈服,把3000万元分给了工人,2000万元用于投资。这就是最终所有者、部分所有者和经营者利益矛盾的明显表现。因为政府是国有资产的部分所有者,政府官员是控制权的实际占有者,所以经营者只能陪着政府官员到处旅游;因为企业职工是“主人”,所以经营者只能和企业职工一起搞高工资。所有制结构中的问题必须彻底解决,才能有出路。
魏教授说,因为所有制结构的弊端,大家都不关心国有资产的保值问题。企业资产大量虚亏,却没人有积极性去清算。一些从账面上显示已走出困境的企业实际的情况却让人十分担忧。比如,它的账面资产有40亿元,它要为这40亿元保值增值,而实际上却只有20亿元资产在起作用。那么,为什么没有清盘呢?事实上,企业本身就没有这种积极性。有40亿元资产的企业就算正厅级企业,20亿元则只能享受处级待遇,这对企业的经理们来说,货币收益和政治待遇是大不一样的。实际上,国企谁都不想卖,卖了国有资产就流失,原来值50万元的企业,一卖就剩下20万元了,谁敢卖?
针对这一现象,张维迎解释说,一筐西红柿委托另人看管,如果一两个烂了,看管的人也不敢和不愿扔掉,一扔筐中的西红柿就少了,就会产生许多说得清和说不清的麻烦。而如果是自己管理这筐西红柿,他一定会尽心尽力,惟恐一两个有问题污染了其他的西红柿。国有资产现在就处于这种没人关心的局面。
私人产权究竟在什么条件下可带来效率?它与效率是直接联系着的吗?国家经贸委企业改革司张春霖博士认为,私人产权要想有效率,中间要有许多条件,其中之一是有效的公司治理结构。波兰、捷克通过投资基金代表大家行使控制权,这被称为第三条道路,可10年运作的结果并不理想。最后还是要依靠战略性投资者。战略性投资者从何而来?或者是在国内“培育资本家”,或者来自西方大公司。有人认为,一旦私有化,企业的预算约束可以硬化,但俄罗斯的国有企业私有化后,预算约束并未硬化。另一个关键是私有化后能否实现政企分开,如果工商界与政府官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政府只是被少数富豪控制的工具,那样即使私人产权也是不可能有效率的。如果破产制度软化,不能有效保护债权人的利益,同样也谈不到有效率,另外还有就业安排等许多其他问题。因此如果整个社会环境不具备,单有私有产权是不能保证有效率的。离开了许多前提条件,私有产权也许就象小孩子拼命想打开的神秘盒子,一打开才发现里面其实什么也没的。
原载《中国企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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